一、南下前的形势
在抗战胜利以后,全国人民都渴望和平建国。l946年6月,“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蒋介石撕毁重庆国共谈判的“双十”和平协定,发动了全面内战,1947年1月又发动了重点进攻。经过了南征北战的一系列战役以后,形势逐渐扭转,我军由战略防御进入了战略反攻。
在三大战役以后,已成“我强敌弱”之势,我军乘胜向全国进军。在此形势下,中央决定抽调大批北方干部随着人民解放军南下,接管江南新区政权。春节期间,新华社再次发表了社论《光荣的岗位在江南》。
1949年2月,华东南下干部纵队在华东局华东军区驻地山东青州正式组建。在有早一批南下干部参加的会议上,华东军区司令陈毅、华东局书记饶漱石、华东军区副政委谭震林(三位领导均为南方籍人)等作了解放战争反攻形势的报告。说明南方新解放区需要大批干部支援。随即又发动了第二、第三批更多的南下干部(南下纵队总部后来进驻上海)。
二、调干任务
从1948年下半年至1951年,山东先后调出四批数万名党政和武装干部。第一批到大别山地区;第二、三批同时参加渡江战役;第四批到大西南(有大批部队向外调出还不在其内)。
经过日寇“三光”政策和内战重点进攻遭到严重破坏,老解放区人力、物力、经济已做出巨大付出的情况下,再抽调人力已是雪上加霜。调干工作开始后,虽然不是自愿报名,但绝大多数都服从调动。为了胜利解放全国,大家全然不顾南下后个人结果如何,能否活着,何时回来再见可爱的父母兄弟姐妹和乡亲们。
特别是1949年2月的一批人数最多。规定各级班子人马一分为二,组成两个班子,走一留一。上级要求“走者”年龄身体更强一些,号召“走者愉快,留者安心”
仅我所在的沂南县即奉调包括县委书记高复隆、县长翟翕武等30多人,我为领导的县公安局除我以外还抽调了十多人。全体出操回来后,我在队前作了动员宣布。因我亲自参加南下,其他被抽调的人员都没有任何犹豫。走前搞了一次告别会餐,也是过年团拜活动。团拜时还请县委县政府领导参加(当时只有我们公安局参加生产有劳动所得,才有会餐的条件)。
三、南下建制(军编)
南下干部总名称为华东南下干部纵队,直属华东局、华东军区。关于纵队序列:鲁中南调出的为第一支队(后来被分配随野战七兵团参加解放浙江)。其中沂蒙地区调出的为第一支队第二大队,后来参加了杭州周边天目山一带第九(临安)地区11个县的解放和政权接管。我们沂南县调出的为第二大队第三中队,后到余杭县。蒙阴县调出的为第七中队(其中有半数人不是蒙阴籍人)参加临安解放与接管。还有从鲁西南抽调两个中队分别到于潜县和吕化县。
南下配备班子中区别不同情况有进有出。如七中队即从蒙阴到临安的班子,原蒙阴县委书记吕子仪被任命为大队及地委委员,宣传部部长兼民运部长。原沂蒙军分区人武部政工科长杨泮星为七中队队委书记(即县委书记),我被任命为七中队组织委员(即县委组织部长)。蒙阴县南下班子中无民运委员,原沂南县人武部副部长王茂松被任命为队委委员(即民运部长);原新泰县县委宣传部长翟作标被任命为七中队队长(即县长),后又调到安吉县任县委书记。后由原蒙阴县原区委书记(任宣传部长)的安成夫任临安县县长。
四、学习与行军
鲁中南的南下干部首先在徐州附近集合学习,学习七届二中全会决议“两个务必”和“浙江介绍”,吕志先等讲课。
经一个月的学习后,我们乘火车至新安镇(今江苏新沂市)进行了轻装,准备向长江以南徒步行军,经“两淮”至高邮待命。行军中每人负重除武器外不得超过十斤,一般每天30公里左右。行军关键靠两只脚,所以每人要保证穿一双、备一双合脚的鞋子,并保证每晚一定要热水洗脚(防脚泡),挑脚上的血泡。徒步走长路要扛得住脚泡才能不掉队,有行军经验的情况好一些。每个中队还配备一辆小木车以备病号用。
南下行军中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春天越往南天气越冷。南方阴雨天多,五六月份还要盖棉被(在北方的四五月份以后即不需要棉被了)。我们由于“轻装”前进,拆掉了棉被,丢掉了棉絮,夜间每人一条薄床单,冻得缩成一团。
在高邮、宝应期间,组织上连续发出数次通报要求我们:
一是在生活方面:苏北多水汪地区,注意安全,不许单人行动; 厕所极少,学用马桶;尽量学几句当地常用语,便于沟通。
二是时事消息方面: 太原已解放; 国民党谈判代表团赴北平;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八项谈判条件。
五、渡江战役
1949年4月20日,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发布渡江进军命令。当晚至21日凌晨,我军从九江至江阴胜利渡江30万人。23日解放南京。
我们南下纵队一支队二大队奉命于4月30日日夜行军从扬州、镇江之间在阴雨连绵中渡长江。我们乘坐的小型轮船经过江中心(被我军命令停泊的英国挑衅军舰旁边)往长江南岸前进(此时长江上空还常有敌机盘旋),半个钟头后轮船靠上南岸。
渡江前既要吃饱又要喝足,以支持步行的体力,又不能太饱太足,以免在渡江和渡江前后大小便。渡江前我们已步行四五十里,渡江后当夜又步行四五十里到达丹阳。早上群众自发地来看望我们(此时我军渡江前线指挥部已到达丹阳)。
两天后,我们从丹徒车站乘火车经无锡到苏州。苏州是解放上海战役的外围,战火还在激烈进行中。
两天后我们乘船经平望、南浔至湖州。住湖州期间,那里虽已有军管会,但仍处于无政府状态,骆驼桥边上银元市场贩子盛行,夜间不时传来冷枪的声音。
5月10日,我们乘船抵达杭州,在拱宸桥礼堂听了浙江省军管会领导人谭启龙的形势和接管报告(此时青岛、上海、舟山均未解放),随即宣布我们沂蒙地区南下干部整体分配到天目山浙西地区,这明显有战备因素。l950年,省军区在临安边林角建立了陆军战备医院,根据省里的部署在临安山里储存了大量战备食盐。
六、会师与地区机关的组建
在此期间我们大队与坚持敌后的金肖支队会师(由支队政委张凡同志率领),组建浙江省第九(临安)地区地委专署和军分区领导班子。张凡任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原任地委书记的南下干部刘夏峰任地委副书记。第一任专员程鹏(后因在于潜剿匪中负伤,专员由肖方州接任),张耀辉任军分区司令员、地委委员。地区机关先驻唯一有电灯的余杭县,后来又迁移至第九地区所在地临安。地专机关没有房子,暂住县政府,县政府机关搬到石山头和上下泉村暂住。
此时杭州、余杭、临安等地在市场上仍继续使用早已严重贬值的金元券。中国人民银行的人民币也已经开始流通,并对金元券折价兑换以减轻人民群众的损失。银元也在市场流通。三种货币同时在流通,整个市场也在照常营业。
七、南下纵队第七中队进驻临安
我们第七中队共85人(其中一人是北上南下的临安籍人),均为汉族,大多数是共产党员,女同志5人。另有“解放成分”2人。在中队指导员杨泮星等率领下,由杭州乘敞棚汽车颠簸近两个小时后在黄梅春雨露天雨淋中于1949年5月19日到达临安(吴越钱武肃王故里,宝塔山下,我新四军在1945年抗战时曾解放过)。虽然有雨,依锦镇上的人民群众仍自发地在门前目迎目送。我们当天住进太庙山附近,以油灯蜡烛照明宿营。
此时临安县城的政治形势是:金肖支队已派孟勇、沈子球等十多人先行到达临安,名义是金肖支队天目大队、天目办事处。金肖支队会师同志后来参加了县机关和县大队工作。
伪县政府及伪第九专署的伪专员杨维礼和伪县长徐渭浔均已潜逃。伪自卫大队300多人未正式缴械,原建制原封未动,并称已经投降。“金肖”的极少人员与他们数百军政人员同在,而他们在背后已有不规活动。
在于潜发生所谓起义的原伪自卫大队反水后,他们在1949年6月28日攻回县城,攻入我县政府,打死我十多人。根据约法八章,浙江省军管会、省军区命令第九军分区高司令来临安指挥,对伪自卫大队集中训话并命令就地放下武器,人员按政策自愿者参加我县大队,愿回乡者发给路费(自愿再入伍者居多,同样也留用了一部分伪职人员),其他县也照此同时进行。此举使临安等县免遭类似于潜的一场大的流血伤亡事件。
1949年6月5日,中共临安县委、县人民政府宣布正式成立。中共临安县委委员六人。其中分工:书记杨泮星、县长安成夫,组织部长尹作让,民运部长王茂松,副县长王兆来,公安局长周韶琴。
在解放初期,地县委一律实行委员制,不实行常委制。干部待遇仍实行无工资的供给制。天天吃酸菜、吃大毛笋;定量米不够吃,就吃稀饭,吃玉米饼或一天只吃两餐。我出差在三口乡农户家吃饭,农民只有玉米糊和葛藤根。
大家虽然年纪轻、身体好,但仍冻得全身发抖。直到冬季才发到棉被,而这里跳蚤、臭虫太多睡不好,许多人都发了疟疾。那时我才25岁,身体也好,但也连发了两次疟疾和一次伤寒。解放初期干部变动较快,如1950年6月因安吉需要,安成夫调至安吉县任县长,由我接任临安县长,并任县委副书记,王茂松接任县委组织部长。
1951年因地委需要,杨泮星调至地委党校任校长。临安县委由我主持工作,从新登县调来的韩兆贤任临安县长。
1952年10月因于潜需要,我调至于潜县任副书记、书记。王茂松任临安县副书记主持工作。
八、新解放地区任务
根据浙江省军管会谭震林、王建安、谭启龙的指示,按照约法八章的精神,县委县政府建立以后,当时主要工作是宣传发动群众,废除保甲制,建立基层人民政府,组建工农青妇群众团体;行政任务是建立新的社会秩序,预借公粮,减租减息,救济灾荒。此间我们吸收了大批新干部,也发展了一部分新党员。
在五月下半月至六月上半月正在进行上述工作的时间,各地出现了土匪抢劫杀人事件。此时此刻,“乌云”四起,群众情绪恐慌。
6月28日于潜县县城遭土匪进攻,其他县也有许多镇政府被土匪包围,抢劫,杀人。如临安县的横畈、板桥、青云桥等区乡遭匪包围,我横畈区区长牛景羲同志负重伤。
此后,根据中央军委、省军管会命令,所有新解放区转入以剿匪为中心,在主力部队支援下,军民、军地配合,剿匪工作在八九月份取得基本胜利。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在10月1日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发布了《镇压反革命条例》,我们继续剿匪并开展了镇压反革命运动。紧接着根据《十地改革条例》开展反霸、土地改革运动以及抗美援朝运动(后称“三大运动”)。经过“三大运动”,基层政权、人民团体基本建立并巩固。此后,社会秩序根本好转,人民群众翻身后的精神面貌大大提升。此间还开展了“三反五反”运动。
有了政治基础和三年经济恢复及朝鲜停战之后,我们的工作进入民主建政,开展了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业改造,开始了经济建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141”项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