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春,日伪再次由津浦线上的邹县城出兵,大举扫荡我邹东抗日根据地。叛徒缪德堂、夏传璋作向导。我内线关系及时将情报送到了根据地。
鲁南一地委、专署和军分区秘密布置兵力在黑风口伏击敌人。时近中午,日军打着膏药旗,气势汹汹地进了埋伏圈。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我军居高临下,两面夹击,打得敌人丢盔卸甲,狼狈溃逃。在打扫战场时,我们从敌人尸堆中抓获了缪德堂。
缪原系中共鱼台县委书记,叛变投敌后,出卖了地下党组织,积极进行特务活动,深受日本宪兵队头子浜沙治美的宠爱。缪被我抓获后,浜沙如丧考妣,积极策划营救,于是就引出了《巧施反问计》的故事。
4月的一天夜里,夏传璋受浜沙的秘密指使,腰插“三把”匣枪一支,用地排车拉着父母,直奔邹东根据地而来。
谷雨前后,正是春耕春种的大忙季节,根据地生产、练兵一片红火, “赶走东洋鬼,活捉缪德堂”的歌声到处飘扬。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武工队、民兵和儿童团,便分头奔向山头、田野、路口要道,边生产,边严密监视盘查过往行人。夏传璋刚到鲁源村头,儿童团便围了上去,收缴了他的枪支,交给民兵押送到邹县抗日民主政府公安局。
他一见到公安局长陈新,便鼻涕一把泪一把,假惺惺地哭诉开了:
“局长呀,我该死,我对不起领导和同志们,对不住死去的哥哥!……”说着,还重重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夏传璋出身于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又认了一个土顽司令作干爹,终日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他有个哥哥,名叫夏枫,1939年7月任中共邹东县委书记。夏枫经常做弟弟的转化工作,跟他谈人生的意义,进行理想前途教育,终于在1941年春引导夏传璋参加了革命队伍,跟随中共鲁南区党委组织部长魏思文当警卫员。可一心追求享乐腐化的夏传璋怎能经得起艰苦斗争的考验呢?不久,便乘夏枫去泗北工作之际叛变投敌,当了日本宪兵队的特务。并多次充当向导,带领日伪扫荡邹东、泗北等地,造成夏枫等同志被捕,在兖州惨遭杀害。
夏传璋的泣诉,勾起陈局长的回忆。夏枫同志艰苦奋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谦虚谨慎,任劳任怨,勤奋工作的可贵品质;在敌人淫威下忠贞不屈,视死如归的高尚气节,多么值得学习啊!可眼下他被敌人残杀了,留下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弟弟!陈局长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才慢慢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再回来?”
“昨天,我借口看望父母回到兖州,夜里趁敌人不注意,就带着父母偷跑出来了。日本鬼子还要杀我,说我是共产党的奸细。我恨透了日伪和汉奸,我要重新做人,为哥哥报仇!为邹东人民报仇!”夏传璋说着便又啜泣起来。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要求组织看在我父母和死去的哥哥的份上,把我留下,我一定痛改前非,改恶从善,好好为党和人民工作!”
陈局长又让他说了说日本宪兵队的情况。夏传璋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讲了日寇中了埋伏,浜沙治美如何恼火,王新(缪德堂叛变后改名王新)被俘,浜沙如何心痛,如何怀疑他充作奸细……
一边说一边偷偷窥视陈局长,见那方方正正大脸上严肃而冷峻的表情,怕得心惊肉跳。
陈局长令人把夏传璋安排住下后,向专员周兰田作了汇报。之后,又找公安局政卫队指导员刘琦研究,决定把枪还给夏传璋,暂时把他留在政卫队里,同时立即派人赴兖州,通过内线关系,尽快查清夏传璋此来的意图。
夏传璋进了政卫队,满脸得意之色。不久就打起了夏枫同志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骗取信任,刺探根据地情况。有一次,他竟冒充政卫队负责人跑到看守所,要求提审缪德堂,被识破,他的诡计未得逞。
夏传璋的种种表现,引起了群众的怀疑,纷纷向领导反映。恰在这时,赴兖州侦察的同志回来了。经查实,夏传璋此次来邹东是负有特殊使命的。浜沙交给他两项任务,一是想方设法尽快营救出缪德堂;二是刺杀专员周兰田。两项任务,必须完成一项方准回去交差。情况清楚了,陈局长向周专员作了汇报,经组织研究,决定再进一步挽救夏传璋,先收缴他的枪,改派去城工部工作。然而,夏传璋到城工部后仍不思悔改。他意识到自己马脚露了,完成浜沙交给的任务已毫无希望,就又瞅准机会叛逃了。这次,他不敢再去见浜沙,便去泗水县投靠了鬼子宪兵队长唐本。
夏传璋确已不可救药,而且熟悉我邹东的情况,了解我党政军活动规律对我威胁很大。对于这样一个民族败类,必须立即除掉。
一天下午,陈局长正在考虑怎样除掉夏传璋,警卫员进来报告,武工队押送来了敌情报员“老鳖精”。“老鳖精”姓杨,泗水县人,曾为我搞过情报。这个人极端贪财,唯利是图,在斗争残酷的形势下,看到在根据地无利可图,便改弦更张,卖身投靠了日寇,成了日伪军的情报贩子。人们因为他和日伪军各部都有联系,便得了个绰号“老鳖精”。
“老鳖精”一见陈局长就套近乎,声称自己没有干对不起邹东人民的事,只是由于生活所迫,挑个货郎担养家糊口。然而总是做贼心虚,两只鼠眼滴溜溜乱转,背也显得更驼了。
“不要自作聪明了!你的活动,我们很了解,隐瞒是无用的。现在就看你能不能老实坦白交代,改邪归正。”陈局长两道浓眉下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老鳖精”蔫了,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们的政策你清楚,坦白从宽,立功可以赎罪。如果你坦白交代,痛改前非,并为我们做些事,我们既往不咎。否则就咎由自取!警卫员,把他押下去。”
“老鳖精”回到看守所,抹去了额上的冷汗,静坐沉思。不大一会,出于长期从事间谍活动的职业本能,他很快恢复了常态。
晚十时许,陈局长又把“老鳖精”带至办公室独自讯问。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陈局长问。
“老鳖精”一见陈局长,即装出一副坦白交代的样子,说他为了混几个钱,曾经为日伪搞过几次不重要的情况,现正决心痛改前非,立功赎罪,要求政府给以宽大处理。说着,还干挤出了几滴眼泪。
陈局长不再深究,表示出相信的样子,让他坐下,说:“你痛改前非,可以宽大处理,不过你要为抗日做件事情,做好了有赏,做不好从严治罪。”
“老鳖精”立即表示:“我决心立功赎罪,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尽力去做!”
陈局长静静的看着他若有所思,半晌不语。“老鳖精”沉不住气了,一再请求。陈局长这才慢吞吞地说:“那好吧,这也也是对你的考验,时间不早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吃了饭再说。”
酒饭中间,陈局长反复讲了任务的重要性和对他的“信任”,“老鳖精”信誓的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陈局长见时机成熟,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嗓门神秘的说:“我们有个同志叫夏传璋,现打入了泗水县日本宪兵队工作。前几天,他送来一份情报,要我给他回信,我想让你把信带给他,你考虑怎么样?”
“老鳖精”一听高兴极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并提出天不亮就走,保证当天就把信送到。
陈局长忽然又迟疑地说:“这可要绝对保密,能保险吗?”
“老鳖精”一拍胸膛:“请局长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陈局长立即写信封好,交给了“老鳖精”。新的内容是:“325,你去的时间虽短,但收获不小,今后更要细心耐心,把更有价值的情况弄清楚。要在内部多交几个朋友,团结可靠的人,及时搞好这项工作,多用点经费也没关系。你要求的事,待研究后再告诉你。二O一笔谕。”
“老鳖精”接过信,十分谨慎地藏在贴身处,即起身告辞。陈局长又叮咛一番,让他千万小心。
“老鳖精”走出根据地,摸了摸那封信,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奸笑,心想:革呀命呀地说的好听,你土八路能成什么大气候?有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我老鳖精可是认钱不认人的人。径直去了泗水日本宪兵队,把信交给了唐本。
唐本和浜沙,是一条藤上结出的毒瓜。夏传璋没完成浜沙交给的任务,只身逃回,本来唐本也非常怀疑,偏这时“老鳖精”又送去了这封信,岂不又来了个火上浇油。唐本拆信一看,登时火冒三丈,立即下令抓来夏传璋严刑拷问。夏传璋苦苦辩白,哀哀乞求,唐本哪里肯听,喝令继续加刑。这条抽大烟的癞皮狗躯壳,怎能经受得住这样的酷刑,终于在当天晚上坐在“老虎凳”上去了西天。(撰文:刘克宽 魏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