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战役综述（来源/《厦门军事志》）

    1949年9月26日，人民解放军第十兵团在泉州召开作战会议，确定同时攻取厦门、金门的作战方案。10月4日，兵团下达作战预令：以三十一军3个师、二十九军2个师，共5个师进攻厦门；以二十八军1个加强师并指挥二十九军2个团，共2个师进攻金门。各部立即进至南安、同安、石码等沿海一带，开始进行渡海作战准备。各军在中共厦门地下工委、中共厦门大学地下组织和龙溪、晋江两地区许多中学的协助下，于石码、同安、南安、晋江沿海一带征集木船630余条、船工1600余人，并制作了大量简便救生漂浮器材。广大指战员冒着国民党飞机、火炮的袭击，不顾晕船呕吐，夜以继日苦练战术技术，很快掌握了渡海作战的基本要领。为了掌握敌情，各部组织了隔海观察，有的部队还实施越海侦察。10月12日夜，九十二师侦察队副班长胡维志、战士张文升随同本队副队长驾船到厦门神山、寨上一带侦察。当胡、张摸清了几个主要登陆地段的地形和敌情，赶回会合点时，因超过约定时间，船已返航，他们顽强地与风浪搏斗了近7个小时，泅渡4000余米，带回重要情报。三十一军颁发嘉奖令，授予胡维志、张文升以“越海侦察英雄”称号。此外，中共厦门地下工委和人民群众也提供了厦门守军的详细情报，为战斗部署提供了重要依据。

    10月9日夜，二十八军八十四师二五一团二营和二十九军八十七师二五九团发起攻占金门北面大嶝岛的战斗，至10日晚，全歼守军，夺占该岛。l1日夜，二五一团乘胜攻占小嶝岛。15日， 二十八军八十二师二四五团攻占角屿岛。

    第三野战军于10月11日电复十兵团：为防敌逃跑，最好同时攻打厦门、金门，但从敌我双方实际情况考虑，以5个师攻打厦门有把握，同时以2个师攻打金门是否有把握？如条件成熟可以同时发起进攻。否则以一部兵力牵制金门，首先攻打厦门，比较稳妥。究竟怎么打，由你们依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十兵团根据这一指示和二十八军进攻金门的船只不足的情况，遂决定改变方案，先取厦门，后取金门，并定于10月15日发起解放厦门的战斗。

    国民党军以北半岛为防御重点，将齐装满员的七十四师配置在西北部的东渡至钟宅一带；一八一师布防于东北部的坂美至何厝一线；以二十九师和要塞守备总队防守鼓浪屿和厦门市区；以一六六师和六十八军残部位于东南之石胃头、胡里地区。岛的沿岸筑有以永备工事为骨干的，与野战工事和障碍物相结合的防御阵地，并有大口径火炮、坦克和海空军火力支持，构成了环形立体防御体系。为给退守厦门的国民党军打气，蒋介石于10月8日率国民党军政要员多人抵厦门巡视，汤恩伯等人吹嘘厦门防御“固若金汤”。

    10月13日，第十兵团根据当面敌情作出进攻部署：以三十一军在鼓浪屿至石湖山地段登陆突破，以二十九军主力在石湖山东侧至五通地段突击上陆，首歼北半岛和鼓浪屿之敌，尔后南北夹击歼灭南半岛之敌；以二十八军1个师又1个团位于莲河、菊江一带，监视并以少量炮火牵制金门之国民党军，如金门国民党军增援厦门或撤退，则立即对金门发起攻击。

    三十一军于10月15日首先对鼓浪屿发起攻击。15时40分，开始实施炮火准备。18时，第1梯队二七一、二七七团各2个营的船队，分别由海沧和海澄（今属龙海县）沙坛起渡，分两路向鼓浪屿的西南部进发。不久，东南风突然转为东北风，而且越刮越猛。船队在汹涌的波浪中逆风进行，有的桅杆被折断，有的帆篷被刮破。支前船工与战士密切配合，搏风击浪，奋勇向前。当距岸150米时，国民党军以猛烈炮火拦阻，船工和战士们毫不畏惧，奋力划桨前进。带着自家3条船和5口人参战的50多岁的船工张锦娘，不顾丈夫和小儿子中弹倒下，接过船舵，掌握航向，鼓励战士们奋力划船，奋勇杀敌。21时30分后，突击船队的少数船只开始零星抵滩，大部分船只因风浪太大而未能在预定突破口抵滩，有的还被吹回原岸。国民党军前沿火力点疯狂扫射，第一梯队登陆部队在滩头遭受重大损失，仅少数部队突入国民党军的前沿阵地。二七一团7个排登陆后，排除鹿砦、铁丝网障碍，夺占滩头地堡，继而向纵深攻击。九十一师炮营2连指导员赵世堂所在的船中弹后，两门火炮坠人海中，他率领10名战士强行登陆，突破前沿阵地后直插日光岩西侧的制高点，最后剩下他一个人，仍然坚持战斗。二七一团团长王兴芳冒着弹雨，带领指挥船抵滩指挥部队登陆，不幸中弹献身。23时后，九十一师组织3个二梯队营起渡，皆因风浪太大而未能成功。16日12时，三十一军命令九十一师暂停攻击，总结经验，准备再战。强攻鼓浪屿的战斗由于准备工作不够充分，没有完全掌握潮汐、风向等自然规律，结果首次攻击受挫，但这次战斗牵制了厦门岛腰部的国民党军机动部队，为解放军在厦门北半部海岸偷袭登陆创造了有利条件。

    10月15日晚，在鼓浪屿战斗打响后，从北面攻打厦门的5个突击团，分乘数百只木船，对北半部发起偷袭。三十一军九十二师第一梯队3个营的船队由鳌冠、郭厝起渡。20时许，二七四团三营率先秘密驶抵石湖山登陆点，适逢低潮，船只搁浅于约百余米宽的淤泥滩。遭到密集火力的封锁，当即转入强攻。八连三排勇敢地冲在最前面，率先突破国民党军的防御阵地。八连班长崔金安在排长负伤后挺身而出，指挥全排仅有的12名战土，首先攻下山腰的地堡，接着又在4小时内打退国民党军1个营部带一个连的5次反击，最后在兄弟连队的策应下夺取了山头。战后，三十一军授予八连三排“厦门登陆先锋排”称号。二七四团一营驶近突出部后，被国民党军机枪火力拦阻于泥滩。二连七班战士陈勤挺身而出，先后三次冲到敌堡送炸药、投手榴弹，前两次因火具失效、手榴弹受潮未炸，爆破未成。他第三次抱起火具失效的炸药包冲至敌堡前，准备用身体堵住，让敌人打响，与敌同归于尽。他的英雄行为威慑堡内之敌丢弃武器，狼狈逃命。陈勤乘机从地堡孔钻入堡内，抓起敌人遗弃的机枪向敌扫射，打掉了敌人拦阻我冲击的火力点，为部队冲击突破敌阵地在时间和位置上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战后荣立特等功。该营和二七五团一营一起，分别在突出部两侧抢滩登陆成功。16日晨，九十二师胜利突破石湖山、寨上一线，占领前沿阵地。

    二十九军以八十五师分两路从高崎两侧之棣寮、神山登陆突破；以八十六师由钟宅、壕口之间突击上陆，抢占巩固登陆场后，首先肃清北半岛之敌，尔后向东南发展进攻；以八十七师二五九团为军预备队。

    八十五师第一梯队2个团在集美东北海湾登船集结。二五五团一、二营于15日20时起渡，20时40分于神山下抵滩，下船后冒着敌火力越过800米泥滩，强行登陆，22时攻占神山，继克殿前，策应右邻九十二师登陆。随后起航的三营因遭守军射击，搁浅于高崎西侧海滩，就地强行登陆，22时攻占埔仔，随后又克坑园山。七连四班长邵元林于船只搁浅时带领全班跳下船，在深没及膝的泥滩中冲在最前面，首先攻下1个碉堡，打垮了守军1个排的反扑，为全营打开了突破口，在尔后的战斗中英勇顽强，战绩显着。战后，邵元林被授予“海岛作战乙等英雄”称号，四班也被授予“海岛作战模范班”称号。二五四团于20时45分起渡，21时许在敌火下于后莲尾、胡莲一线海滩登陆。上陆后，在师炮火掩护下，连克多道障碍，击溃守军3次反击，至22时30分，攻占了后莲尾、尤厝、陈厝、王厝一带，继向纵深和两侧发展，于16日7时攻克被国民党军吹嘘为“海上堡垒”的高崎，全歼园山、陈厝守军。该团七连攀登10米高的陡壁，一举夺占高崎机场，天亮后击退了数倍于己的国民党军的反击，迫使敌丢下1架运输机和几辆被炸坏的坦克逃走。八十六师第一梯队二五六团（加强二五七团二营）由刘五店、澳头起航。一、三营和团指挥所于19时50分抵达预定岸滩，遭到守军火力急袭，在师炮火掩护下，经过多次突击，始于下马、钟宅间登陆突破。上陆后，一营向钟宅进攻，三营向下马、墩上进攻。一营俘虏了错把解放军当作“自己人”的国民党军1个排，占领钟宅村。天亮后，守军2个营在坦克引导下进行反击，一营被迫退出钟宅。后在第二梯队的配合下，又夺回了钟宅。三营发展较顺利，于16日6时前攻占了下马、墩上、岭下一带。另2个营因受大风浪影响，未能按指定的登陆点上陆。二五七团二营被冲到草鞋屿搁浅。二五六团二营则冲散到五信道一带上陆，其中一部于坂美附近抵滩，上陆后遭到守军火力夹击，伤亡很大。五连连长张胜标率领仅存的5个班占领了一小块滩头阵地，在敌众我寡、三面受敌的险恶情况下英勇作战，击退守军的多次反击，坚守到敌人撤退，起了牵制守军兵力、策应团主力登陆突破的作用。战后，张胜标被评为一等功臣。

    至16日中午，十兵团的突击部队在10多公里宽的正面上，全线突破厦门北半部国民党军守军的一线防御，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突击部队乘胜向纵深猛插，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各突破口上陆。16日午后，突击部队全部推进到岛腰部的仙洞山、松柏山、园山和薛岭山一带高地，控制了整个北半部，并以此为依托向南半部推进。这时，国民党军才醒悟到解放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北面。于是，调集机动部队向北反扑。十兵团司令员叶飞命令已上岛的部队，迅速抢占岛腰部的一线高地，抗击国民党军的反扑。攻占松柏山的二七四团一营和二营一部，施放烟幕迷盲国民党军飞机，并顽强地进行近战，打退国民党军1个团兵力在飞机掩护下的5次反冲击。后来，国民党军出动3辆十轮大卡车，运载厦门警备区司令部特务营，急速向松柏山增援。二七四团埋伏山口两侧，以突然猛烈的火力，将进入山口的特务营打垮。与此同时，占领园山、薛岭山等高地的登陆部队，也打退了国民党军的反扑。16日黄昏，国民党军向北反扑的计划彻底失败，其反击部队纷纷向南狼狈逃窜。北半部失守，反扑又未奏效，国民党军遂动摇了固守厦门的决心。汤恩伯急呼台湾当局派舰艇接应。其所属残部向岛南黄厝、曾厝埯一线海滨溃退，准备下海逃跑。十兵团立即命令登岛各部队猛插南面海滨，围歼企图撤逃的国民党军。16日入夜后，登陆部队多路并进，奋勇向南追击。二五五团一营冲上厦门岛最高峰云顶岩时，见国民党守军已丢弃阵地向市区逃跑，立即冲下山去追击，在一个庙宇里迫使国民党军的1名团长率残部投降。至17日上午共俘虏国民党军2000余人。17日拂晓前，二七四团五连七班截获国民党军七十四师运输连的6辆卡车，获悉其师部已逃至塔头村。班长孙继伯率全班乘坐俘敌汽车连长开的车，穿过敌人混乱的队伍遂急奔塔头村，直冲七十四师指挥所。阻敌逃路，威逼敌师长放下武器，率部投降。这时，其他突击部队也赶到塔头村。四面枪声大作，杀声震天，俘国民党军七十四师中将师长李益智以下3000余人。该团一营分路向金鸡山、东坪山攻击前进。一、三连行进间于金鸡山歼敌一部，又于东坪山之东南侧歼敌二二二团团副以下1000余人。这时，敌2个营从云顶岩下来，一连与敌遭遇，战斗非常激烈，在兄弟部队配合下，歼灭了由云顶岩撤逃之敌。三连向溪头黄厝方向猛插，阻敌下海逃跑。该团九连于17日晨进至市区后，在碧山寺西街口俘虏国民党军3000余人。该团二连插至胡里海边后，强攻胡里炮台，仅半小时全歼由国民党军38名军官组成的“忠孝队”。接着，又猛插至海边沙滩，俘获正在等船南逃的国民党军官兵3000余人。

    在北线登陆部队勇猛向南追击的同时，九十一师二七三团二、三营，从厦门岛南面登陆策应。17日晨，二营的2个连顺利登陆，并突入市区，俘获国民党军400余人。鼓浪屿的国民党军见大势巳去纷纷东逃金门。在鼓浪屿北端登陆的二营四连紧迫不放，将来不及逃跑的1400余名国民党军官全部俘虏。

    17日12时前，二七四团三营和二七五团一营将企图下海逃窜的国民党军压缩在厦门岛南端的白石炮台附近，将其歼灭。至此，厦门岛登陆作战胜利结束。十兵团登岛部队经两昼夜奋战，共歼国民党军2.7万余人。其中俘虏2.5万余人。

（选自《厦门军事志》。为尊重史料，附录部分均为原文实录，除个别明显差错更正外，未作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