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7月,山东省兖州圣多医院。
每天清晨,人们发现,花圃前一个着青布褂裤的青年男子在打太极拳,飘逸闲适,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足见打拳人厚重的功底。
医院上下,几乎都知道他叫李率勤,一年前,由戴庄分院钟院长介绍,从济宁来这里做杂工。大家都亲昵地叫他“小李子”。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济北县公安局侦查员宗继先,原为晋冀鲁豫七专署公安处有名的侦查员。
两天前,宗继先买菜来到城南大集,走到秘密接头地点———玉堂酱菜店,见公安局韩局长站在门口向他示意。他立即意识到有重要任务,因为从关系转到兖州公安局以来,局长亲自来联络点等他,这是第一次。
韩局长告诉宗继先,有一个名叫鲁尔德的英国间谍,假借合法身份,自1945年来中国,以传教为名,在华北各解放区大肆收集我作战、经济、社会情报。他是英国情报机关的一张王牌,赫赫有名的国际间谍。近日,中央情报部在对他实施逮捕的时候被他逃脱。公安部已向全国发出通缉令。鲁尔德是外国人,外国人的相貌,决定他不会躲到纯中国人的居住场所,很可能在铁路沿线的有外国人合法出入的地方躲藏。据火车站派出所报告,昨天夜里11时,从天津到上海的快车在兖州火车站停靠时,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穿中山服,戴礼帽。从他的体态、面貌看,很像是被通缉的鲁尔德,但因为是夜晚,他拿的又是天津警备区的特别介绍信,检查的民警没有盘查,就把他放过去了,等怀疑心起再去追,已没影了。局里连夜与天津方面联系,天津警备区司令部说,那介绍信是伪造的。我们立即对全城进行搜查,没有发现此人。今天早晨调查时,蹬三轮车的老李头说,昨晚11时20分左右,那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坐他的三轮车去了南关,下车后,进了王家胡同。我们对胡同全面搜查未果。你知道,王家胡同紧挨着圣多医院。你一定要在医院调查他的行踪。
“杨贵妃”屋里的神秘男人 天亮了,宗继先起身给厨房挑水,这是他每天干的第一件活儿。
在灶间里,当宗继先弯腰提水桶的时候,脑子一亮:他鲁尔德本领再强,也得喝水吃饭,吃饭喝水就用得着厨房和厨师,而厨师大老李无疑是个很好的帮手。
随后,宗继先来到厨房。一见面,大老李就诉苦说:“前天英院长将我叫去,要我顿顿做拿手菜,送给‘杨贵妃’吃。”
医院里有个姓杨的女护士,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就像一枝出墙的红杏,整天招蜂惹蝶。相传她是济南来的交际女,由吴化文(国民党兖州驻军军长,济南战役起义将领)手下的一个师长安排到这里。兖州解放,那师长跑了个没影,交际女就成了医院的大众情人。又由于她的体形较胖,行为风骚,背地里人都叫她“杨贵妃”。
“呦,‘杨贵妃’啥时候修的这福?”宗继先一边说着,一边掀开托盘上面的白布,大老李又抖开笼布的一角,露出三个奶油面包、两碟点心,气愤地说:“这饭,够两个男人吃的。”他看看左右无人,把托盘放在石桌上,压低声音说:“反正她屋里有鬼!前天夜里12点老子睡得正香,那老妖婆院长跑到我屋里将我叫醒,要我炒四个菜,送到‘杨贵妃’那里,又不让我进屋,只许我把菜放在窗台上。昨早儿去收拾碗筷,听见里面有叽里咕噜说外国话的男人,酒味隔着窗户传出来,熏人一个跟头。你知道‘杨贵妃’可是闻见酒味就晕倒的,英院长随后盘问我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还给我两个耳光,戒指还把我的牙花子硌破了,他奶奶的,咱也不是好欺负的,明的斗不过来暗的,这不,老子在她饭菜里放了点‘调料’,叫她和那不知哪来的野男人拉稀八百回,看他们还有心思办那事。”
“哈哈……”宗继先心里一动,说,“咱好长时间没见‘杨贵妃’了,替你跑趟腿?”
“哎呦,兄弟,那俺就谢了,只是别叫那骚娘们把你吓着。”说着就把托盘端给了宗继先。
以后,他们就经常更换着做事。
兖州医院有着女工、女护士二三百,大都是数人、数十人挤在一间睡房里,而“杨贵妃”却独居一个中式庭院里。
北房屋门紧闭,窗子却大开,只是蛋黄色窗帘严严地低垂着,紧掩住里面的神秘。宗继先稍一思索,在院子里咳了一声,意思是向屋里人报个信。
良久不闻门响。上前敲门。仍没动静。
再敲。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传出:“把东西放在窗台上,你走吧。”
是“杨贵妃”的声音,但有些不像。
“窗台上可是有苍蝇的呀。”
又是那怪怪的声音:“把东西放在窗台上,你走吧。”
宗继先明白了几分,等了片刻,又去吆唤,又是那个声音,连抑扬顿挫的节奏也毫无别样。
“护士小姐,过一会儿饭就凉了。”他决心耐心到底。
“公开!”冷不丁地,里面传出一个暴怒的外国腔男音,那半生不熟的“公开”,显然就是“滚开”。
莫非,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通缉犯?
如果是他,那就太巧了。宗继先相信,凭着自己的经验,只要打个照面,不管对方如何改头换面,都难逃他的法眼。
但是,房门紧闭,窗帘低垂,而自己身份特殊,不能进屋。
没办法,宗继先只得怏怏地离去。
特务是不是他? 想啥法引他出来呢?宗继先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不觉间到了厨房前。忽想起大老李说的那“调料”,脑门儿一亮,疾步走进屋里。
屋里光线很暗,宗继先揉了几下眼,才看清大老李一手掀开锅盖,使劲地吹开浓浓的蒸气,另一手拿勺子在锅里搅着。
“饭送去了,托盘碗筷怎么办?”宗继先站在大老李的身后问。
“中午送饭,老子再换回来,咱大老爷们得把那个小骚娘们伺候得舒舒服服。”大老李头不回,骂骂咧咧。
噗嗤,宗继先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大老李停下手来,转过脸好奇地问。
“我笑你的那撮‘调料’,杨贵妃蹲在茅坑拉稀的样儿,嘻嘻……”
听罢,大老李笑成一脸的弥勒佛,两手在围襟上擦了擦,摸出一盒纸烟,抽出两根,先递给宗继先一支,另一根叼在嘴上。宗继先摸出盒火柴来划着,给大老李点上,“咱好事做到底,晚上再加点,叫那老少娘儿们多吃点?”
“再加点?嘿嘿。”大老李悠悠地吐了一个长烟圈。
“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嘛。”
晚饭,宗继先又越俎代庖了。
宗继先接过托盘就往外走。途中,他又掏出事先备好的巴豆粉,每个菜里撒了一点。
又是一声:“把东西放在窗台上。”
宗继先已有了主意,没理会,径直把托盘放在窗台上。
沿着石径出了小院,宗继先低头走路,悠悠地想着心事,不料正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连忙定神看,这个人是金医师。
路灯下,金医师西装革履、背头眼镜,真真地道貌岸然。
他原是徐州的富贵子弟,念高中时,因与情敌共争一个同班校花,失败后发誓再不与女人打交道,放下情诗念医学。毕业后经熟人介绍,来到这圣多医院,做了一名外科医生。去年秋天,在圣多医院碰巧遇上“杨贵妃”。从此后,金医师经常鬼贼似地溜进幽桂园,向“杨贵妃”偷情送暖。
“金医师回来了。”宗继先热乎乎地抢先打招呼。
“小李子,唉,回来了。”
“这回一定不走了吧?”宗继先笑眯眯地问。
“他娘的,那样的好事儿能轮到别的人?”
“唉,功在外,败在内,有得就有失呀,恕我冒昧,邀您喝一盅?”宗继先一副神秘并且关心的眼神。
金医师贪杯且明白,宗继先这话里是说,今儿“杨贵妃”的房间是万万进不得的,当下就满口应了下来。
宗继先让大老李炒了两个菜,启了一瓶老白干,围着锅台三人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金医师迫不及待地说,他今儿下午回到医院,先到了“杨贵妃”的小院,敲了半天门,不开。后来,传出“杨贵妃”的声音,“把东西放在窗台上,你走吧。”这使他吃了一惊,自己并没有拿什么东西来呀,正要推门解释,那声音又起,“把东西放在窗台上,你走吧。”金医师急了,就要抬脚踢门,却见院长的身影在门口晃了一下,吓得他一溜烟地跑了出来,下午院长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撸了他好一阵。
“怎么没见那个小妮子呢?还有,那小妮子的声音咋不是原来的味儿?”金医师酒落肚腹,心里的曲曲弯弯再也憋不住了。
宗继先心里明白那个小妮子是指谁,说:“她在家呀。早晨、中午给她送饭,还听见她说话呢。”
“你见到她了?”金医师脑袋向前一伸,眼珠子瞪得比电灯泡还大。
“没有。”宗继先身子一缩,躲在灯影里。
“准是关上门和哪个新勾上的野男人干那事!这个不要脸的骚货,今儿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敢骑着我的头上拉屎,揍他个龟孙!”金医师小脸气得煞白,咬牙切齿喊:“今晚,老子定要捉奸捉双,把英院长的老脸皮撕八瓣!”
“好!老金,是个爷们儿,你捉奸我堵门,算我一个!”宗继先猛地站起一拍胸膛。
“我也算一个!”大老李拍拍袒露的肚皮,像放了个响炮仗。
当下,三个人来到宗继先的小屋。
布局“捉奸” 宗继先的小屋在幽桂园的东侧,透过门缝就能看到幽桂园的动静。
金医师和大老李大概喝多了,瞪着眼偷瞧了没多会儿就打起了鼾声。肩负重任的宗继先睡不着,他有些激动,今晚就要和那个隐身的国际间谍照面了!行动的信号虽然发出了,但怎样既抓住通缉的要犯,又不暴露自己呢?万一不是他,下步该怎么办?
宗继先一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紧张地思索着……
“咯吱,”幽桂园里隐隐传出一声门响,宗继先立即下床趴在门后,贴门缝向外观看。不一会儿,一个大脑袋从月亮门伸出,贼亮,先是四下里张望,很快闪了出来。朦胧的月光下,那男人身形高大,只穿一条裤衩,一手端个便盆,一手紧捂着肚子,弓腰、跷脚,像皮影戏,急急地向墙角处的厕所奔去。看那个人的走相,就知道不是医院里的人。
宗继先推大老李两把,轻轻地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跟过去。
厕所在那棵大榕树下,由于紧挨幽桂园,一般人不愿招惹是非,很少来这里方便,日久天长,没人维护,厕所的墙就裂了一个大缝。宗继先从墙缝里向里看,没有一人,正纳闷间,突听见隔壁女厕所里传来拉稀声。
好一个狡猾的歹人!
这个人正是鲁尔德,去过苏联、日本、德国等国家,每次都以卓著的成绩满载而归。他潜入我国大搞间谍活动,刺探我军事、经济、政治情报,被公安部侦查获悉,拘捕之时鲁尔德使出浑身解数,居然在看似无法解脱的险情下,化装成一个老太婆,搭上一辆军车,逃离了北京,而后,把那位好心的解放军司机打昏后,抢了军车、军装,冒充军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开车逃到河北境内,再化装成警察,弃汽车改乘火车,买了到上海的车票,中途在兖州下车,利用预先伪造好的证件,蒙混出站,顺利地进入圣多医院,打算在这里先暂避一时。
多年的特工生活,使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而中国公安的厉害,他已有深刻的了解,当然知道圣多医院也不是平安之地。这家伙独居幽院,足不出室,连大小便也在屋内,待夜间再一并处理。今天早上,他以一个全能特务特有的灵敏嗅觉,似乎嗅出饭菜的异味。英院长向他打过保票,说保证他的绝对安全,食宿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毒物测试法对饭菜进行了化验,结果没发现任何问题。他哪里知道,巴豆粉是中国的民间产品,他的西方那一套根本化验不出来。尽管如此,他只吃了几小块面包,喝了几勺银耳汤。但勺子还没放下,便听见肚子咕噜作响,一股稀稀热热的液体失禁而出。鲁尔德心里一怔,连忙吃止泻药,但是,止泻药不起作用,在接下的一天中,他数次排泄,将便盆以及室内能容之器盛得满满当当。这时的鲁尔德当然明白遭人暗算了,并且这个人是想将他置于死地,本想逃离险境,但在此时,他除了两腿发软,只能听天由命,好容易熬到夜深,再也不堪忍受,才急奔厕所。
鲁尔德听见厕所外有人,立即明白了这个人是想干什么,猛觉出万丈深渊立在眼前,深悔自己不该出屋,但是事到如此,只好在心里连呼三声“上帝”,紧闭眼睛平衡了心绪,才脱鞋潜行再度入院。
“捉贼呀!”犹如平空里一声炸雷,假山后面,月光之下,几条彪形大汉,手举棍棒,直奔而来。
“完了!”鲁尔德首先想到了这个中国词儿,估计他永远会记住这一刻。
被推醒了的金医师,看见幽桂园里窜出的男人身影,立即妒火大烧,有心上前擒抓,但见那人身形,自觉难以对付,赶忙晃醒大老李,叫大老李快去叫人。夏天睡觉人灵醒,又听说捉奸,全都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抄起家什,争先而来。他们藏在假山的后面,待那人回院,一声呐喊,七手八脚,围住了鲁尔德。
全能特工鲁尔德,拳脚功夫自然厉害,这几个人当然不在话下。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怕事情闹大引来公安,也就不敢反抗,只好低声怒喝:“你们,‘竿’什么?!”
“‘竿’什么,”金医师学着他的声调,冷冷地一笑,上前就是一记耳光,“我倒要问问你,深更半夜到女护士的卧室干什么?”
“跪下!”大老李用手里的烧火铲,冷不防照他后腿弯猛拍,鲁尔德“扑通”跪在地上,接着又“嗷”地一声惨叫,不知是谁一脚狠踢在他的两腿间。
“我……快,叫你们的院长!”
“叫院长?叫公安!嗨……院长能包庇你这强奸犯?!”金医师一拳捣在他的耳根上。鲁尔德窝囊极了。在他20多年的特工生涯中,虽然也有惊有险,几回死里逃生,但从没吃过今晚的哑巴亏!想还手,不敢,也手脚发软没有力气,心里一急,叽里咕噜说出了一串外国话。几个人听不懂,以为他用外国话骂他们,又是一顿棍棒拳脚,鲁尔德本来就拉稀,这一场惊吓,禁不住又拉了一裤子,恶臭气扑鼻而来。
“还拉稀臭人?揍死他就不拉了!”金医师一挑动,大老李他们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猛揍。
“停停手,”宗继先见差不多了,止住大家,“看看他是谁。”
“对对对,看看他是谁。”众人停住了手。
手电光之下,鲁尔德痛苦地闭紧着眼,让人当猴耍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没错!正是那个国际间谍,宗继先放心了。
“你们继续揍他,我去找根绳子将他捆上!还了得,竟敢钻进幽桂院里强奸女护士!”宗继先恨恨地说着走出去,按照事先约好的暗号,向那棵大榕树梢照了三长一短的手电光。立刻,墙外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响。宗继先知道,战友们早等在了墙外,心里禁不住一热,就像听见了冲锋的号角,急转身入院。
这时的鲁尔德已被拖进了屋里,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叫闹,只是一个劲地叫他们找院长。
“我是‘信赖’(新来)的……医师……”
“既然是新来的医师,为什么和女护士睡一块?”宗继先尽量地拖时间。
“我没有睡女护士,这里……没有女护士。”
“胡说!对!臭婊子,出来!”金医师这才想起捉奸捉双,非常熟悉地上前打开电灯。
灯亮了,室内立即被柔柔的灯光包围着。
人们一下子愣住了,凌乱的床上没有“杨贵妃”的踪影。
“快找找,床下、衣柜里。”宗继先左膝盖压住鲁尔德的后脊梁,两手紧抓住他的头发,向金医师喊。
金医师拉下缎子被,趴下身子看床下,搜查大衣柜,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杨贵妃”。
“说,这屋的女护士呢?”金医师火冒三丈,气急败坏,上前又左右扇了鲁尔德两个大耳光。
“我一来,就是这样,没……女……”
宗继先眼前一亮,他发现床头上有一个微型的录音机。上前打开,里边先传出极轻微的录音磁带的转动声,接着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声:“把东西放在窗台上,你走吧。”
全屋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不信!他讲假话,叫他交代。”宗继先急忙喊,他是怕冷了场,鲁尔德借机逃脱。
原来,“杨贵妃”已被秘密转移。录音是院长助理查尔斯一手导演的,“杨贵妃”不知其意,还以为是他和自己闹着玩,一阵亲热完后,坐在老相好的怀里,一边捋那花白的胡子,一边照着助理的原话,对着录音机鹦鹉学舌。
这么一闹腾,住在附近的杂工被惊醒,纷纷起来看热闹,屋里屋外站满了人,有打听的,有解说的,个个精神头十足。
一阵车响,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开进院子,从车上跳下来四个公安民警,个个全副武装、威风凛凛。
鲁尔德浑身一震,他马上意识到钻进了一个致命的圈套!他“啊”地一声大叫,膀子一晃,摁他手脚的几个人同时摔倒,紧接着,一道黑影腾空而起,穿窗而逃。
这一下,就在一瞬间。
窗外就是医院不高的院墙。医院外就是一大片密密的黑暗的树林。
几个公安的身手也极快捷,“嗖”地几道人影跃出屋子。停在外面的吉普车随即发动,也风驰电掣般追去。很快,随着一声呼叫,那个光着上身的外国大个子,又被拧住上臂押了回来。
原来,鲁尔德飞身出去后,跟着纵身一跃,翻身翻过了幽桂园。这会儿他很为自己的好身手而得意。医院院墙就在眼前,几步过去,再接一个翻身,就犹如鱼儿网破,恶虎归山了。
“哪里逃?”黑暗中闪出两个人影,将他吓出一身冷汗。他慌忙转身要跑,两个人早已赶到,枣木棍子、铁火铲带着一股风声,从两边冲他砸来。鲁尔德单臂护头,已是顾头顾不了尾了,腰部传来一阵断裂的巨疼,忍不住嚎叫了一声,他本想还手,但还是一咬牙提身跃墙,忍痛翻攀。鲁尔德的脑袋刚刚伸过墙来正要翻越,月光下,倏地就见一拳流星般飞来,没来得及躲闪眼前就觉一片漆黑,接着他满眼金星,从墙上死狗般重重地摔下。跟着墙外翻进一人,燕儿一般轻巧,恰恰骑在他的身上,将他死死摁住。
这个人就是宗继先。
原来,当隐隐听见吉普车驶来,宗继先就怕鲁尔德夺窗逃走,暗暗地拉大老李到墙外分别埋伏,果然将鲁尔德抓个正着。
随后,韩局长带领公安民警赶来,从屋子里搜出来从事特务用的武器、工具等,全是世界先进的无声手枪、匕首、密写药水、微型收发报机,以及窃得的我方大量军事、经济、政治情报。
鲁尔德只得承认自己国际间谍的真实身份。
这年秋天,鲁尔德因在我国从事间谍活动,被我国政府驱逐出境。■文/黄观玉
(注:文中韩局长为韩邦聚,后任山东省公安厅厅长;宗继先,后受不公正待遇被开除公职回家,1984年平反,并被公安厅荣记一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