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武思平(二)

DX——W 发表于 2015-09-19 00:12:58

    走进泺源公馆的大门,走进前楼下面的过堂屋,走进两个楼夹住的中间的院子,又走进了西边的房子,雾似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给予他一种闷热的感觉。原来是一间浴室,有一个大池装着热水,旁边一个盛着冷水的小池,他望着笼罩着浓密的蒸气的热水,心中想着莫非敌人又要用软的方法继续争取......
    请洗澡和换衣服吗?……没有等到想完,他的沉重的身体就被后面的四个宪兵架起向热池子里掷去,“扑通”,四外溅起了水花。
    “你快说吧!承认那三个人,说明白来济南干的什么工作,要不把你烫死。”翻译在后面嚷着。
    一种被热水烫得难忍的痛楚,扼住了他的脸,和绑住的手,他知道酷刑已经开始了,他一翻身,跳到池子沿上,躲避了这个刑法,而脸上,手上已经肿了,衣服上落着水滴,但是他挺直了胸膛,刚强的眼睛有力的闪灼着。
    鬼子几乎发疯了,用刑的失败,损伤了“武士道”的尊严。
    翻译用日本话向鬼子叽咕了几句,他知道一定会产生新的花样,但是他有着坚定的意志,有着健壮的曾因一只手举起二百斤的石担子而使卖艺人甘拜下风的身体和力气。
    果然,鬼子把他拖到院子里,高桥指着靠南墙的一个盛满冷水的三尺高的水桶,对武思平喊叫着:“你的进去!”
    他没有说话,走过去,把两只腿插到桶里,迸出了一些水。
    翻译又按着他的脑袋往下压,他用力摇了一下脑袋,摆脱了翻译的沾着鸦片味的手,自已往下缩着身体,弯着身体,弯曲了的腿已经被冷水浸透了,皮肤上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肥胖的身体很难塞进去,翻译用力压着,终于整个身体埋进桶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冷水浸蚀了他的身体,激起了一阵颤抖,束紧了的腿疼痛着,特别是水淹没了鼻子,他喘不过气来,脸蹩得涨红了,心里闷得象塞了棉花,被迫的不时在用嘴换气的时候,肚子里灌了进水。他挣扎着。
    “你的讲吧!讲了的,我的面子,你的出去,要不闷死闷死的有。”寺田说。
    “八格牙路!你的强硬,今天死了死了的,你的大大的坏!”
    渡部说着拾过旁边的洋铁盖,放在他还没有完全缩进的头顶上,用石头狠狠地敲,鬼子们都围拢起附合着。他们笑着,狰狞的笑声,在夜的寂静里震荡着。……
    “哈!哈!哈!……”
    突然,“叭”一声,木桶崩裂了,破碎的木板和水飞在他们的身上,脸上,不能节制的痛苦,愤恨和结实的身体,使他又击碎了薄薄的木桶,击碎了敌人第二次酷刑。
    愤怒,扫去了鬼子的笑容,他们拿起倚在墙角的木棒,和地上碎了的木桶的板子,雨点似的向他身上打来,激起了火花一样的忿恨和骂声:
    “你们这些惨无人道的东西!……”
    “劈啪!劈啪!”的毒打声,压过了他的叫骂,他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弱了,微弱了,最后,象死一样沉寂的倒在淌满了水的湿地上……。
    等他苏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在半空里,太阳是光明的,灿烂的,但是,太阳已经不是他的。
    他睁开眼睛,手仍然绑着,身体仍然是躺在水泊里,疼痛,象火炙着他的肉,疼痛,象蛇一样噬着他的心。
    “喂!起来!别装死啦!去见见武山队长。”
    他抬头一看,还是那个翻译他恨不得踢他两脚,但是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困难的用疼痛的腿和肘子撑起了沉重的身体,困难的抬着步子,跟着他走到后面楼下的屋子里。北面沙发上一个中等个子,宽肩膀,高颧骨,长着大鼻子和凶恶的眉毛的日本人恭敬的站起来,指着西首的沙发请他坐下。
    他望了一下又湿又脏的衣服,很不客气的把身子倒在沙发里,翻译弯着腰,低着头站在鬼子旁边,象一条温驯的狗。
    “武先生!你的明白我吗?我叫武山英一,是你叔叔的好朋友。”
    听到武山的比较熟练的中国话的自我介绍,他的警惕性更加提高了。他清楚,这是敌人当中相当毒辣阴险的高等特务,可能要对自己使用怀柔的办法。去你的,硬的不怕,软的也不能上当!
    “噢!我早就听说了,?…??你是我叔叔的好朋友,那你得想法让我出去才行……”
    “你看怎么把你闹成这个样子的,太不该的……”他故意作出怜悯的表情,摇了摇头,皱了皱眉毛,接着又说:
    “不过你的也太强硬呵!这样的硬你自己的没有好处。你的想想,你讲明白好了。”
    “我本来就没犯罪,你要不信,可以问问我叔叔好了……”
    “你的回去想想,明天的有人谈。”武山笑了笑,嘴里的金牙闪着光,狡猾的眨着眼睛。
    当翻译把他带回中间院子的时候,高桥和三个宪兵早在那里等着,他把武思平拉在西屋前面,指着一个已经用粉笔划好的剐容得下他两只脚的圈子说:“你的站在这里面,不许动的,动的他们在这里看着,打打的。”他做着打耳光的手势,推着他,他脚放在圈子里。走了,只留下三个宪兵一个翻译坐在东边铁窗外的矮墙下的长木椅上,望着他叽哩咕噜的说着侮辱、难听的话。
    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痛,但是他强忍着,休息自己的脑子,准备考虑怎样可能冲破这个网罗。……
    随着渡部和翻译,武思平缓慢而沉重的举着疼痛、酸麻的腿登上一级一级螺旋形的楼梯,在楼梯上的入口处他怀疑地站住了。这是一个没有人在里面的静静的铺着日本人作床用的草垫子和摆满许多卧具的宪兵寝室。他想,到这里来干什么?这个地方既不适宜于用刑,又不适宜于审讯……
    突然,腿上的疼痛夺去了他的思想,他不能支持的软弱的身子从楼梯上滚下来,后面的鼓掌和放纵的笑声追逐着他。他愤怒了,在第一个拐角处,用劲把身体塞在那里,喊叫着:“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死就让死好了,这是用的什么刑法。”
    “你不懂的吗?这不是刑法,高兴了拿你消遣消遣,这叫滚肉蛋。”翻译用嘻笑回答武思平的愤怒,献媚的眼睛望着他的主人,得意的用日语来解释自己话的意思。
    “你他妈的不是人吗?你也是中国人养的,为什么这样侮辱人!……”他痛恨的骂着,翻译摆出一副狡猾的脸孔,并不理会。他们把他拖上来,继续的滚着,……一次、二次、三次,次数增加了,愤怒也增加了。
    在第四次被拖上来的时候,他用因愤恨而充满了力量的被绑住腕子的双手,抓住了渡部的右臂。渡部挣脱着,用左手捏成的拳头,猛力的打他的面孔。比对老子还要孝顺的翻译怕渡部吃亏,过来对武思平连扭带打,但是,他用足力气,把渡部和翻译推在前面,身体一撞,三个人扭成一团从楼梯上滚下来,翻过了第一个拐角,第二个拐角,第三个拐角,一齐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翻译压在底下,瘦弱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脸上划出纵横的血迹,发青的嘴唇无力的翕动着,吐出痛苦的呻吟。遗留着昨日创伤的武思平又经过剧烈的翻滚和撞击,身体软瘫的倒在地上,额角和鼻子流着血滴,两只绑得紧紧的腕子在震动和绳子的摩擦里更加疼痛了。但是,他脸上却堆满了胜利的笑容,因为他勇敢的报复了敌人。
    摔瘸了脚脖,脸上碰得青肿的渡部爬起来,急躁的咆哮着,用硬棒棒的皮鞋踹着武思平的胸口。响声引来了高桥和几个宪兵,他们交换了对武思平处理的意见后,一个宪兵到旁边的屋里拿来一个消毒用的酒精盒和两条一指粗一尺长的铁棍,又把他拖向中间院子去。只有翻译孤独的躺在那里,鬼子不管他,不理他,为他的软弱而气愤。
    他们又把他弄到浴室里,池子里没有人,旁边有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强奸妇女用的“好汉床”,他们把他抬上去,用绳子把手、腿绑在四根棍上,又解开了他的裤子。
    渡部从酒精盒里拿出一块湿润的棉花放在武思平的肚脐上,  “刷”地擦着了一枝火柴,棉花燃着了,冒着绿色的黄色的火苗,……冒着焦臭的气味,肉“滋拉,滋拉”的响了。
    一股渗入心底的疼痛使他大声的骂着。
    “八格,嘴硬的,死了死了的。”
    渡部又加上一块酒精药棉,肚脐已经变成一片烧熟了的油洼,“劈啪,劈啪”的进着油星,他痛得脸色苍白,鼻子眉毛紧缩的耸在一起,但是目光坚定地闪着,嘴不断地骂着。
    酷刑不能屈服他,高桥命令着两个宪兵用那两条铁棍撑着武思平的嘴,翻开武思平的下嘴唇,他拿出一柄小刀,猛力一划,割下一片肉,接着铁棍一扳,一口鲜血和几个牙齿喷出来,鲜红的热血流着、流着,疼痛和愤恨象两根扯紧的绞绳,把他带进了昏迷的深渊里,但是,嘴唇张动着,象血一样流出敌人不能领会的低声而激烈的句子。
    电灯的光辉洒在地上,照亮了他的泥污、湿潮、破碎的夹袍,照亮了他的涂染着伤痕和血迹的面庞,枯陷的眼睛和肿得突出的嘴巴。


相关链接:硬汉武思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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