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杰李秀芳讲述南下中的电波“情缘”

Admin 发表于 2016-03-20 23:08:01
    一位是跟随渡江部队南下的通讯兵,一位是我解放军培养的南下报务人员,他们在杭州相遇、因电波而结缘,在支援新解放区的工作中共同走了近60年的岁月。
    4月21日,在听说老家山东的记者来访后,86岁的张志杰和80岁的老伴李秀芳早早起了床,在家里等着。“我们特别想回家乡看看。”阔别家乡多年的张志杰说,“ 我最想的是回平度看看,那是我们抗日战争经常活动的地方,我的老政委也牺牲在那片土地上。”
    在乡音中,两位老人共同回忆起了那段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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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小差的”南下干部
    “我16岁参加革命,是五旅十四团的。”老家荣成市的张志杰,言谈举止依然保有军人的本色,“抗战时,我们部队开始在昆嵛山一带活动,第一仗就是打石岛,然后往西走,在平度、掖县、招远一带打游击。”
    在抗日战争胜利后,张志杰1948年跟随部队参加了渡江战役。“我是搞无线电通讯工作的,没有正式参加过战斗,但在渡江的时候,我们团被国民党的炮弹打中了,机要科牺牲了好几位同志。之后,我们一路往南边走边打,在解放浙江后就跟随谭震林到浙江省委工作。”
    面对张志杰的经历,老伴李秀芳觉得自己平平淡淡,“别人说我是老革命、老干部,我就觉得心里有愧。因为,我们赶上了解放这个好时候,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功劳,我们的文化、技术都是党培养出来的,这不是唱高调,而是自己的心里话。”
    李秀芳老家是潍坊坊子。“我们老家靠着铁路,那儿有个车站,家里人包括祖父、四个叔叔都是铁路工人,父亲也是铁路维修工人。当时,坊子工人多、地下党比较活跃,我父亲就是共产党员。不过,我父亲牺牲的时候,我只有五六岁,模模糊糊地刚记事。”
    “当时,有‘二鬼子’向日本人告密,我们后张路院村就有7个共产党员被抓了,关在了坊子当地的监狱里。后来,他们集体越狱逃跑。一开始,父亲跑到了祖父朋友的家中,人家把他藏到了地窖中,日本人到处戒严搜索,把群众都赶到了场院里,不交出人来就全部杀掉,最后父亲自己走了出来。”
    第二天,李秀芳的父亲被日本人用铡刀杀害了。“那时候,我母亲刚生了双胞胎。在父亲牺牲后,家里就是妈妈带着我们,过得非常艰苦。”李秀芳哽咽着说,也许是部队考虑到自己牺牲的父亲,在培养“南下”干部时就收下了自己。
    在1948年坊子解放后,我解放军计划在山东培养一批南下的报务人员。“那时候,我只有十几岁,对解放军的了解并不多。而当时招人还要参加考试,我也没上过几年学,文化程度比较低,但是他们考虑到我的家庭情况还是接收了。”
    “一开始,我们知道的就是昌乐有个学校要招生,教我们学习技术。等到了昌乐,我们第二天就开始了6个月的文化学习和立场学习(政治学习)。 这时,我们才知道是为南下培养报务人员,是华东军区通讯学校第七期的学员,大部分人都来自胶东、济南、潍坊等地。”
    “过了一段时间,我虽然想待在部队里,但也想家了。”李秀芳表示,“从学校望向昌乐火车站水楼的灯,感觉不是太远,自己就想晚上回家看看第二天再回来。于是,自己也没有请假,就走啊走啊,全都是玉米地,哗啦哗啦地响,突然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最后,我走到了一个茅草房,有位老太太说:你怎么大黑天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你看我们这儿刚解放,土匪多得不得了!”等到天亮,老太太的儿子把李秀芳送到了昌乐火车站。“还没到车站呢,单位来人把我‘抓’回去了,指导员就要脱我的军装:你回家吧!”
    不过,李秀芳最终坚持留了下来。“从那以后,我们学校里1000多人,说起‘开小差的’就都认识我。”李秀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是想开小差,就是想回家看看,第二天就回来,哪里想到路这么远。”
电波中的“情缘”
    李秀芳说,“刚开始时,我们连电台都没有见过,每天起来就是跑到树林里,一个人发一个四方板子,板子里夹几张纸头,老师用嘴念符号:‘嘀嗒’是1、‘嘀嘀嗒’是2,……本子写完了怎么办?就找点沙子或把土弄松了,然后直接写在沙子或土上。”
    在艰苦的学习中,李秀芳以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了。“我们本来是要学习两年的,但是解放后全国急需要用人。于是,学校就挑选了30名学习成绩好的人成立了‘突击队’,比别人早半年毕业,然后就分到了南京大校场机场,这儿原来是国民党的空军基地。”
    “那时,我们的飞行技术比较差,训练时经常发生事故,有好几次飞机撞到了紫金山上。因此,我们的无线电台指挥特别重要。我除了在塔台指挥飞机起落,还负责把天气预报手抄下来再发出去。不过,当时的天气预报连10%的准确率都达不到。有一次,大家晚上睡得好好的,半夜吹号把人叫起来固定飞机,说是要来台风了。但是第二天起来,天还是好好的。”
    虽然没有经历过战斗,但是李秀芳感受过死亡的威胁。“有一次,国民党的飞机来轰炸,有个正在发报的小姑娘非常害怕,她一听到炸弹响就上厕所,把我们的报务主任急得:‘你要是再上厕所我就崩了你!’因为那时候,电台的信号很小,我们离开了就抄不下报来了。”
    在浙江解放后,张志杰就跟随谭震林到浙江省委工作了。他说,“电台相当于我们部队的耳朵和眼睛,部队打到哪儿,我们电台就要跟到哪儿。在浙江省委的时候,我是带着一部电台跟着谭震林,主要负责省委跟中央、跟各部队的联系。”
    “虽然我们只负责一部电台,但是工作很忙。”张志杰表示,“当时,全国各地都进行军事管制,部队也都在参加‘剿匪’战斗。因此,当时的电报非常多,我们在晚上都不能睡觉,大家轮流上机器收报、发报。”
    “在浙江时,我们的汽车走在路上,有些国民党残余势力就开枪打我们,直到1950年以后浙江的形势才好多了。”也就在1950年前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正式成立,张志杰也离开浙江省委调到了华东军区“空五军”,继续担任报务主任。
    1952年,李秀芳从大校场机场调到了“ 空五军”所在的杭州笕桥机场,并在那儿认识了张志杰。 “ 当时,张志杰是报务主任,人长得挺精神的,好多女孩子都在追他。”说起两人的情缘,李秀芳表示,“ 他很有名,一上机大家都能听出他的声音,一分钟能抄160多个字,我每分钟是180多个,都是电台‘能手’,就这么熟悉了。”
    “那时,我们相互都比较有好感。但是,我接着又调回了南京。在此期间,他一直给我写信,这样过了一年他又把我调过去了。当时的中队长还问我:你觉得报务主任张志杰怎么样?后来,他又去问张志杰觉得我怎么样,其实我们两个人已经成了。”
    1953年,两人正式结婚了。
《苦菜花》的故事素材
    在杭州笕桥机场,李秀芳还见到了自己在华东军区通讯学校的老同学冯德英,也就是后来《苦菜花》的作者。“在我们同学中,大家的年龄都比较小,那时候冯德英只有十四五岁。在1950年通校毕业后,他直接分到了笕桥机场张志杰所在的报务组。”
    有一次,冯德英到南京看望张志杰和李秀芳夫妇,一见面就对张志杰说:“如果没有你讲的那些素材,也许就没有《苦菜花》了。”这时,张志杰的子女才知道,父亲把抗日战争的好多经历都讲给冯德英听过,从而写进了小说里面。
    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张志杰是团长于得水的小警卫员,有时候跟着部队跑不动了,于得水就把马给他骑,是不折不扣的“见证者”。“ 抗日战争时候的事情,尤其是于得水的好多经历,我就像讲故事一样讲给他听,他都记下来,写《苦菜花》的时候就用上了。”
    说起老同学,李秀芳表示,冯德英就喜欢看小说,每天都到俱乐部图书馆借书看,但部队9点就熄灯了,听说他就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看完以后讲给我们听,我们就说:你不要吹!“吹什么吹,我不仅会吹,我还会写!”然后,冯德英就搬出一个纸箱子来,把他用电报纸写的《 苦菜花》初稿给张志杰看。
    “刚开始写的时候,冯德英是以他的家庭为背景写的,说的是他村子里的事情。 后来,他投稿几次都被退稿了,然后他根据老张提供的素材重新整理才发表了。最终,为了写出《苦菜花》这部小说,冯德英的原稿都有几纸箱子了。”李秀芳说。
    后来,张志杰又跟随空军,南下到了福建。“当时,国民党叫嚣着要反攻大陆,我们部队就从杭州到了福州。在坐车过杭州摩天岭时,由于司机没掌握好车子翻到了沟里,坡度虽然不大但翻了两个跟头,牺牲了好几位同志,我的肩膀也脱臼了。”
    在福建,张志杰一呆就是8年。“在福州、厦门、漳州、龙岩等地方,我们的部队来回调动。”张志杰表示,当时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防空,台湾国民党的飞机经常来骚扰。我们也有飞机,就从地面起飞进行拦截。“当时,我们空军的几个战斗英雄,都是在福建打出来的。”
    “12师有一个战斗英雄叫卢敏(音),打掉了国民党的好几架飞机。但遗憾的是,现在好多英雄的名字我都记不清了。”张志杰说,“他们在空中打,地面就使用无线电进行指挥,而我的职责就是确保指挥信号不能中断。”
    回想起自己南下的经历,张志杰表示自己有好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自己是北方人,而南方比较潮湿、闷热,我就爬到杭州的井里面,凉快,上上下下就得了伤寒病,一个大病房9个人就活下来了自己一个人。”
(日期:20090522   作者:记者 王红军   来源:大众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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