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咱的武工队呀!厉害着呢!小日本听到武工队三个字,尿都尿不出来!"
傍晚,有一队鬼子正从别的庄子里往据点里赶。鸡挑在枪上,一边赶着猪,一边又象猪样,大摇大摆在走着。这一带就是龙尚山区的盘龙山。鬼子就是从辛庄据点绕着山过来的,他们这时正要绕过去。
红红的太阳慢慢向西滑过去。西边高地上那棵棵疏稀的高粱在晚风中婆娑。金黄的光线刚好从高粱梢子上扯下来,斑驳的影子泼洒了一路。 当鬼子来到山下时,太阳已藏在山后了。昏暗的空气中,传来几声“哒哒哒”的枪响,那样突然,鬼子队伍中的几个应声倒地,不动了。其余的急得大叫,有个抽出军刀来哇哇地喊着在挥舞。他们的小炮、机枪也叫了起来。可是山上反而静了。鬼子开始向山上搜索。总共不到几十个人进山,就谁也摸不着谁了。明明觉得对手在对面,不防背后却挨了枪子儿。于是又调过头来,还没等定过神儿屁股上又挨了一枪。
慌了,快跑吧!猪,麻烦扔,鸡,累赘,扔;枪,太重,扔,跑吧,跑吧脚下的石头咕噜咕噜打着滑,身体站不稳跌倒了,荆针划破了衣服,刺痛了皮肤,嗽傲叫着,头却又撞上了上面的树枝,黑血泊泊地从额上往下流,又倒霉地陷进了个大石坑,左爬右攀,老是上不去,完了,完了这回是完了。
鬼子们连滚带爬地逃去,却连对手的面也没见着。
“遭了鬼子抢的老鸦峪,传说来了八路军主力。说有人看见他们在盘龙山与鬼子打了一仗,鬼子败了。从那以后鬼子吓得睡觉都蒙上头,汉奸和国民党顽固派,上厕所都要带上警卫,更别提什么这个会那个道的了。咱群众心里甭提多乐了。哎呀有了咱八路军,咱老百姓还怕啥?"
盘龙山一战之后,以老尚为首的武工队领导们认识到敌人已有了警觉。只有让鬼子不断地吃苦头,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咱武工队才能站住脚。以后的几个月武工队在博家庄、宋家庄打鬼子,在马家林堵汉奸,在孝义北在广善寺...捷报一连串地传来。
但是狗急也会跳墙,鬼子要报复了。
那一天,夜特别的黑。
第二天天一亮,老尚队长又带领着队伍回来了。他急往家里赶。家里异常的乱,人也不见了。他前脚刚跨出门,副队长老孙就走了过来,睑阴沉沉地“出事了”他说。尚队长立刻感到不妙。老孙接着说: 我刚刚知道30 多个乡保长都被绑了,还有......”老尚立即明白自己家人的去向了。他装上杆旱烟,点上火,抽了起来。他一向是个沉静的人,核桃皮样的睑布满了风霜的遗痕。他感觉自己的失误太大了,这样太被动了。他一屁股蹲在地上,那时太阳正巧打树梢上弹了起来。他问老孙:“咋办?" “打”
“他们有人质!"
“我们不去打安仙,先把安仙的胳膊腿都给卸了,看它只凭个秃脑袋瓜子还能怎样?”老孙很自信地来回踱着步。
“你怎么能肯定人质一定在安仙? 就算在安仙我们去打别的,敌人就算不肯相互支援,可攻下个容易吗?更何况一个接个地呢。再说,人数,不相上下;武器,敌优我劣。不行,没把握的事儿,坚决不干!"
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时指导员齐涛走了过来,说:内线来消息了。
两条内线都有了消息。一、明日安仙的敌人将出来活动;二、参与绑架的有“黄旗会”的人。无疑,明日将有场恶战,也是险战我。我们的武工队要等安仙敌人回巢时在他们巢穴附近行动。这一仗,可能对救人没有帮助,但不能溜了时机。这仗必须打,可是,又如何打呢?老尚睁大了眼盯着脚下的一个蚁洞。蚁洞里的蚂蚁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他把一根细草伸进去,不一会儿又抽出来,上面爬了许多蚂蚁。他忽然一拍大腿:“快回去睡觉;明日一早埋伏在安仙那面的小山头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安仙据点。
太阳一点表情也没有地照着这儿的角角落落, 院子里很静。该出动的敌人早出窝了,没出动的都在睡大觉。伪军某中队的宋队长很早就起来,忙活了一阵,就踱着步来敲山本的门。山本是未出窝的一个小队的头儿。听到有人敲门,他很警觉,一边摸枪一边问是谁。外面的人说话了:“太君,小的昨日得了一条狗,在锅里煮了煮。看今日天好不如我们喝两盅?山本狂喜地从床上爬起来,却忽又想起了什么只说:“不好不好!八路的要来,八路的要来!"
然而不多一会儿,两个人还是钻进一间小屋里喝起来了。正午12 点多,有个鬼子在嚷,大概是喊山本。可是山本已烂醉如泥了,嘴角不断地流出粘乎乎的液体。宋队长悄悄地走出来,向那个鬼子挥手,那鬼子就回去了。宋队长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岗楼,对仅剩的几个鬼子拱手说道:“太君的辛苦,辛苦,山本太君命令大家休息今天,暂让我的弟兄为大家效劳”说完, 一挥手,几十个便衣模样的人拥上来,竟把那几个鬼子枪卸了。
外面忽然枪声大作。中队长往外看了看鬼子们回来了,在不远的一个小山上和早埋伏好的武工队交了火。
鬼子的机枪架在一块大山石上往上扫着,而山上也不知有几挺机枪,射出的子弹,织成了束束干硬的光带交叉出一个又一个破碎的扇面。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山石乱崩,土烟乱窜。山上的枪弹压住了鬼子。有几个鬼子的脑袋刚露出石头就被崩烂了,一个舞着军刀的家伙用另一只手举着手枪啪啪地乱放。不料从前面飞来一粒子弹正打在他的脑门上。璞地一声, 一头的黑血涂在了脚下的石头上,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又有七八个鬼子倒下了。
静,极突然的静。山上的队员都探出头来,飞奔下山去打扫战场。有一个队员一纵 ,跳到一块大石头上。不料山石下还有两个端着刺刀的鬼子。挺着刺刀直向这个队员刺过来。这个队员用枪一磕,拨开一柄刺刀,刀势一顺,另一个鬼子的头颅嚎叫着飞了出去;趁那个惊呆之机,又一枪把他扎倒。然而不知从哪儿一声冷枪,这个英勇的队员胸口上一股鲜血突地窜了出来。殷红殷红地。他倒了下去,我们却不知他的名字。放冷枪的鬼子狂奔起来,直向据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不料从岗楼洞口里“噢”地飞出一粒子弹正中他的胸膛。岗楼里的宋队长吹了吹冒烟的枪口,笑了笑,对远处的武工队员喊:人质在这里。
圆圆的月亮在空中高高挂着,老尚的小院就沉浸在朦陇的月色里。院子的中央有5 张小方桌,方桌上乌青的老漆已剥落得斑斑驳驳了,却也朴素干净。方桌中央蹲着一只又大又笨的老茶壶,壶嘴里正吐出丝丝缕缕的白气。茶壶的四周放着四只倒满水的粗瓷茶杯。四个人围着方桌坐着。
齐涛正向大家介绍“黄旗会”的一些情况,“黄旗会”,一个封建性的带有某种宗教色彩的帮会组织在莱东,有很大的势力。总坛设在南坦村。此时的总会长是传奇色彩颇浓的尚开润。上一次敌人绑架人质,就是他的手下引的路。其人8岁入会,如今也是经历了风雨沧桑的人。他由衷地感觉到这个家不好当。在这样的时势里“黄旗会”想独撑一面,非得听小日本的不可。若不然,他们的机枪一横,自己的刀枪剑戟就全是纸扎的。他也恨,恨得牙格格地响。但没有办法。他自然也不相信共产党,他怕共产党的“共产共妻”政策。
说到这里老尚打断了齐涛的话,好象很惭愧的样子说:“看来,我们把党的宣传工作给忽视了,我们不能只打仗,还要大力宣传我们党的政策路线。让群众晓得共产党是和穷乡亲们站在一起的。它打鬼子,打汉奸,打一切坏人”他顿了顿,“对,我们就用这个办法去瓦解‘黄旗会’。先争取它的分坛,等到最后再找尚开润。”
“其它的好办,就怕这个总会长太顽固”老孙不无顾虑地说。
尚队长转过头问副指导员江滨江滨。虽象个年轻后生但说出话来却有板有眼的。他说:“尚开润也有弱点嘛”。齐涛接了过来说:“对,他也是苦出身,讲义气。我想,单凭这一点, 我们的宋中队长就有办法”。大家一听上次打安仙时老宋的名号。都笑了起来。他现在已打进了另一个据点,仍然是中队长。
月亮越发亮了起来。墙角下,草根里,有虫子在唱歌。不知是蟋蟀还是土鳖。
“怎么把尚开润说服的?晦,那还不简单。据说,宋队长小施离间计,鬼子就不相信尚开润了。恰巧咱八路军帮了尚开润。刚才不是说了吗,尚开润就认个义字?咱武工队队员好多次被鬼子追,就是藏在了他家里的。那个宋队长也真是个汉子。蒙住了小日本,又让尚开润安安稳稳地明跟鬼子,暗随八路,英雄哇!真真正正咱莱东人。还要我讲?讲不完的呀!
“咱武工队,厉害着呢?小日本听到武工队的名字,尿都尿不出来!"
何鸣根据《威震敌胆的莱东县武工队》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