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但从影视作品了解战争,我们从中可以身临其境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以及对人的摧残和折磨。可以说,战争是血与火的碰撞,灵与肉的砥砺,战争中每一个个体,就算意志坚强的男性勇士也难免心生恐惧。前苏联有位作家说,“战争,让女人走开!”但纵观整个人类战争史,战争从来没有让女性离开过,她们不做战争的主动参与者,就做战争的被动参与者。在68年前的那场捍卫民族独立的战争中,满怀热忱的山东妇女在党的领导下,以学生、农村妇女之身份,以豆蔻之年华,以生命为代价参与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运动。
前一段时间,由山东影视剧制作中心与临沂市委宣传部等联合策划,著名导演管虎指导的大型电视连续剧《沂蒙》在电视上热播。首播结束后,应广大观众的强烈要求,中央电视台决定破例,于2010年1月1日在央视一套播出,并在央视八套重播。2011年,《沂蒙》获飞天奖电视剧一等奖,并获得第25届中国电视金鹰奖优秀电视剧奖。
《沂蒙》,以抗日战争时期一个普通的沂蒙大家庭为故事的着眼点,将历史事件与个人命运紧密结合,通过一系列生动曲折的故事,成功地塑造了于宝珍、李忠厚、心爱、心甜、李阳等一系列个性鲜明、生动真实的老区人民形象。在这个故事的开头,于宝珍大娘和丈夫李忠厚带着一家人正操办着二儿子继成的婚礼。村里的二孬跑来,告诉大家,村里来大兵了,村里人惊慌失措的跑到了山沟里藏了起来。等大兵都走了以后,大伙回到村里,发现村子不仅没有被洗劫,街道还被打扫的一干二净,有的家里还留了现大洋作补偿,原来是八路军为了抗日挺进沂蒙山。没等多久,二孬又来报信说,来兵了,这次是日寇来了,村里人都藏到了后山里。但于宝珍大娘的三女儿三妮落在了村里,被日寇强暴并残忍地杀害了,村里李继财的媳妇也被日寇祸害,而跳崖自杀。气愤的村民,合力杀掉了一个掉队的鬼子。
之后,为了防止日寇报复,大家恳请地主李忠奉家在国民党军做军官的大儿子帮着找国军,结果吃了闭门羹。最后在八路军的帮助下,才打退了日寇对村庄的报复行动。随后,该剧通过于宝珍入党、二儿子和两个女儿参加了八路军、于宝珍救治八路军伤病员和部队首长,冒死收养和藏匿八路军领导干部的孩子等一系列故事情节串联起来,刻画了一个大义而忠厚的母亲形象。在这部剧作中,编剧赵冬苓并不是简单地生搬硬套,去随意刻画于宝珍等这样一群老区妇女形象,这样的人物活生生地存在于抗日战争时期的齐鲁大地、沂蒙山区。下面,我就从以下三个方面,介绍一下广大山东女性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参与抗日战争的。
一、巾帼不让须眉驰骋疆场
1937年10月,日寇大举侵入山东,山东省国民政府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为保存实力,率10万大军不战而逃。不满百日,山东大部分地区沦为敌手。在日寇大举进攻,国民党军纷纷溃逃之际,抗战爆发后相继出狱的前山东工委和省委的400名共产党员,与从延安派来的红军干部组织和领导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黑铁山抗日武装起义、鲁东牛头镇抗日武装起义、徂徕山抗日武装起义等大大小小数十起抗日武装起义。这些起义中都有广大女性的飒飒英姿。除了参加党领导的游击队外,抗战期间有五十万以上的山东妇女参加自卫队,五万以上的妇女参加民兵,她们站岗放哨、盘查行人,帮助维护后方治安,有的还参加了大练武运动,学会打靶、埋雷,以各种形式打击日寇。还有数以万计的妇女参加了抗日宣传。
从1941年起,日寇对山东抗日根据实施毁灭性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日军的“扫荡”,开始时采用“分进合击”和反复平行推进的“疏篦式扫荡”。在多次扫荡失败之后,又集中更多兵力,采取大纵深重重包围的“铁壁合围”战术。1941年11月初,日军五万余人,开始对沂蒙抗日根据地实行长达两个月的“铁壁合围大扫荡”。在这次扫荡中,涌现出了一系列可歌可泣的英雄妇女。其中有山东分局党校校长、省战工会副主任陈明的爱人姊妹剧团团长辛锐;中共山东分局书记朱瑞的爱人山东省妇女救国联合会常委陈若克;山东分局组织部长李林爱人姊妹剧团指导员甄磊。
陈若克1939年6月起,任山东分局妇女委员、省妇女救国联合会常委、山东分局组织部科长等职。1940年秋山东省各界联合大会开幕时, 被选为临时参议会驻会议员。在1941年扫荡时,她即将临产。11月7日,日军的飞机、大炮对着蒙阴东北部的大崮山顶猛烈轰炸。陈若克同山东分局机关几个女同志就隐蔽在山中。夜里11时,一股日军从山后驾着云梯摸上来,部队决定突围。由于阵痛加剧,她的行动越来越慢,渐渐与突围的队伍失去了联系。第二天拂晓时,陈若克生下孩子。搜山的鬼子发现她身上穿着毛衣,而当地人穿棉袄,就把她带走了。落入敌手后,她在日寇面前直截了当地申明自己和丈夫都是“干抗日的”、“枪毙、刀杀随你便!”在狱中,求速死不成,陈若克采取了绝食的办法。敌人硬的不行来软的,敌人假意送来牛奶,陈若克打下敌人手中奶瓶,让孩子跟着妈妈一起绝食。最后日寇残酷的杀害了她和她的女儿。作为初生的婴儿,这个小生命本该在降临人间之时,享受温馨的父母之爱;作为母亲,陈若克本该在经受撕筋裂骨之痛后,萌生为人之母的欣慰和喜悦,但是整个民族都在受难,人间亲情已不可能。陈若克曾说过,“妇女干部应当最坚决、最有气节、至死不屈,在最困难的环境下不动摇、不屈服、不妥协,即使被敌人逮捕了,受了残酷的刑罚,就是死也不能供出别人,也不能说出组织系统和领导机关。组织的问题和对于抗战有害的话都不能说,这是妇女干部、妇救会员政治上的节操问题。”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敌人在她身上扎了17刀,陈若克的脸模糊不清,四肢不全,衣裳破破烂烂,瘦得只余一副骨架。陈若克牺牲时,年仅22岁。敌人也承认:“太凶啦,审了几天闹了几天,一点结果也没有。”
辛锐的祖父是辛铸九,曾任济南商会会长、山东省立图书馆馆长等职。在1928年“济南惨案”中,她的祖父大义爱国为蔡公时收尸。1933年长城抗战打响,国民党二十九军爱国将士奋勇杀敌,国人深受鼓舞。辛铸九在济南民众教育馆为辛锐举办个人美展,展出她的绘画和木刻作品,并将义卖所得全部捐给了抗战将士和东北流亡同胞。在抗战之初,她放着资本家大小姐不做,毅然和爱国的父亲一起,带着妹妹小辛,舍弃万贯产业、客厅书房、锦衣美食,辗转投身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根据地来,和劳苦大众一起,去经受风餐路宿、布衣粗食的艰苦,去经受战场上血和火的洗礼。后来同省战工会副主任陈明同志结为夫妇。在1941年冬的大扫荡中,辛锐受命率20多位女同志的分队,进驻费东县辛庄子王进秋家隐蔽。11月,在猫头山,与敌发生激烈的遭遇战,辛锐小腹部中弹,右膝盖骨全部被打掉,左膝盖骨被打掉一半,经抢救包扎后,被送到火红峪村山洞隐藏起来。此时,医药奇缺,她的伤处虽经包扎治疗,但仍然不时疼痛难忍,每次剧痛,辛锐都要昏迷过去。敌人多次搜山,但多次被战士们埋在洞口附近的地雷炸死炸伤。11月15日拂晓,日寇又来搜山,发现了辛锐的山洞。同志们急忙抬着辛锐准备突围。山路崎岖,行走艰难,他们刚跑出不远,敌人就追了上来。辛锐见形势危急,担心同志们抬着她会受更大损失,大喊:“放下我,你们快走!”抬担架的同志坚决不肯。辛锐急了,厉声命令:“我用手榴弹掩护你们突围,要执行命令!”她朝敌人扔出第一颗手榴弹。同志们忍痛放下她,趁硝烟向东南方向突了出去。一个鬼子军官冲上来,命令士兵捉活的。辛锐咬紧牙关,一甩手扔出第二颗手榴弹。然后,辛锐照着鬼子军官的方向,又扔出第三颗手榴弹,鬼子军官腰部流了血,他捂着腰,气急败坏地狂喊:“枪毙!枪毙!”日军子弹射进她的胸膛,辛锐倒下了。
甄磊,1919年出生于山东莱芜,1932年考入莱芜县立师范讲习所,毕业后回县立第一女子高等小学任教。抗战爆发后,甄磊满怀抗日救国的激情奔赴莱芜南部莲花山区,参加了刚举行过徂徕山起义的抗日游击队。后来,甄磊担任了姊妹剧团的指导员。甄磊当过教师,善于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知道老百姓喜欢看什么听什么,因此,剧团从筹备开始,就没有走弯路,达到了一炮打响,炮炮有响的局面。动员妇女参与支援战争就要让妇女放足。裹着小脚的女性是既干不了活,也拿不了枪。怎样才能动员妇女们放足呢?沂蒙山的老百姓过年期间,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是“跑旱船”。剧团就利用这一形式,把它改编成“跑花车”。演员们把高梁秆扎成车架子,车下围上一块布,用红绿花布把高梁秆都裹起来,漂亮的花车吸引了很多群众。一个老汉推着花车,车上坐着个十七八岁漂亮女儿。日本鬼子来了要强奸她,老汉推着女儿往山里逃。山路难走,女儿缠了小脚不能走路,眼看日本鬼子要追上,老汉心急后悔不该把女儿的脚裹成残废。群众高喊:“鬼子来了,快逃啊!”紧锣密鼓,老汉气喘吁吁,挥汗如雨,花车颠颠簸簸,摇摇晃晃,老汉再也推不动了。在这紧急关头,众乡亲帮助拉车,才渡过了这场难关。就在这时,指导员甄磊出场了。她对着密密麻麻的观众发表演说:“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大哥大嫂小弟小妹们,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惨无人道,烧杀抢粮,奸淫掳掠,大家要组织起来,男的参加自卫团,站岗放哨捉汉奸;女的参加妇救会,做鞋袜、烙煎饼、救护伤病员,支援前线。青年姑娘要放足,要劳动,要自立,要做有用的人!”这时,全体演员唱起一支歌:天宝山,高又高,张三娶了一个女姣姣,眼睛大,手儿巧,可惜一对小脚像辣椒!地也不会种,水也不能挑,走路风摆腰,怕过独木桥,鬼子来了更是活不了。这样的宣传对提高群众的抗日觉悟起了很大作用。
1941年冬,日寇对沂蒙山区进行大“扫荡”时,甄磊被安排在南墙峪一户抗属家。日军进村后,村里的群众被敌人赶到大街上,按中青年和老幼分成两部分,然后让老幼者到中青年人群中认领自己的亲人。甄磊身穿房东老太太的破棉袄,脸上身上都是土,被赶到老幼人群里,敌人一叫认亲,甄磊便勇敢地到中青年人群中,去认“丈夫”,认“儿子”,认“姊妹”,救出了好几名革命同志。离开后,甄磊奔向大青山找战友。在探索前进时,突遭一颗日军子弹击中胸部,不幸牺牲。
这个女性战士的群体中,她们每个人,无论牺牲的、被俘过的、幸存的;无论高级指挥员的夫人、中层干部还是普通战士;无论卫生员、演员还是政治宣传员,她们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二、忠义的母亲、妻子、未婚妻
抗战胜利后,在山东,我们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有33万人,占全国人民军队总数120余万人的四分之一;党员30余万人,占全国党员总数120余万人的四分之一;山东人民武装力量8年歼敌63余万人,占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歼敌总数171.4万人的近三分之一。抗日战争结束后,山东子弟兵又挺身而战,投入到解放战争的战场中,前赴后继,南下北上,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忠义二字构筑了山东人生生不息的本质,厚厚地渗透沉淀在山东人的心灵深处。山东男儿因孝而忠,因情而义,没有乐于奉献的山东母亲、山东媳妇,没有一千九百万山东妇女做后盾,何谈男儿的忠义。正因为有了看似默默无闻,实则内心忠义的山东妇女,积极动员儿子、丈夫、兄弟等参军参战,山东抗日根据地才到处是母亲送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的动人景象。
在1945年的一张《大众日报》上,有这样一段歌词:“朝阳官庄彭大娘,参军工作做得强。母送子来妻送郎,四儿一女上战场。”歌中唱的彭大娘,是沂水县朝阳官庄村的模范军属王步荣。抗战之初,她就送二儿彭润水参加了沂水抗日游击队。她自己也经常为八路军送情报,救护伤病员。后来,彭润水在攻打鬼子碉堡中牺牲后,她又送三儿彭润田参加了沂水抗日游击队。她斩钉截铁地说:“俺家老二牺牲了,给部队带来了损失。再把老三交给你们,让他多杀鬼子,给老二和牺牲的同志报仇!”在1942年抗战最艰苦的岁月中,她又送刚满14岁的四儿彭润河到山东纵队当兵,还说服女儿彭润彩和本村两名姑娘参加了鲁中军区青年干部学校。1945年的大参军运动中,她又动员留在身边养老刚结婚的大儿子彭润山第一个报名参了军。在她的带动和影响下,全村报名参军的共达42人。
李树荣是当时沂北县很有影响的动员参军模范。日本侵略者侵占山东后,经常到各地“扫荡”。这使得李树荣对日本侵略者怀有了深仇大恨,她曾对人说:“不赶走日本鬼子咱没有好日子过。”结婚后,她主动要求参加民兵,和男民兵一起扛枪站岗放哨,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沂北县开始大规模的动员参军。李树荣一心想站到八路军的行列里,但当时没有动员女兵的任务,经过认真考虑,把心思放到动员丈夫参军上。丈夫牛树勤也是一位明事理、识大体的青年,妻子把让他当兵的想法一说,他就同意了。牛树勤担心的是:妻子已怀孕,以后拉扯孩子、耕种田地、料理家务她一人承担,能行吗?李树荣反反复复向丈夫讲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话:“你去当兵全家光荣。你放心走,几亩地我种好,老人我孝敬好,孩子我养活好。”丈夫参军离家后,李树荣拉扯着幼小的女儿还耕种着九亩地。她赶着牲口一天耕一亩四分地,她推独轮车,能推三百多斤,村里给她代耕她一般也不用。丈夫牺牲的消息传来后,李树荣强忍悲痛,振作精神,坚强地生活,坚守着自己对丈夫的承诺。
爱情是甜美的,为了民族的大义的爱情却在这甜美中酝酿着升华着爱情的伟大。梁怀玉是洙边区洙边村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1944年初,大动参的任务下来了,区政府希望他们村多出几个参军的。连年动参,符合条件的青年基本都已经参军上前线了,而且不断有战斗中牺牲的烈士通知传回村中,对动员参军亦有很大影响。因此,动参任务很艰巨。作为识字班班长,梁怀玉自己的父亲年迈,弟弟又小,又没有别的亲人,自己没有带头作用,再单纯依靠“口头保证”帮扶困难,代耕代种等动参方式实难凑效。她考虑再三,最后决定:为了抗日,贡献自己爱情和婚姻。在动参大会村干部讲话后,她第一个走到台上,英勇地喊出了:“抗战打鬼子是最光荣的,俺识字班找对象就要找参加八路军的。谁带头报名,俺就嫁给谁!”在她的带动下,识字班另3名女青年也在会上表了态。于是,许多青年争相报名。第一个报名的是街上油条铺年龄大梁怀玉许多、长相平常的刘玉明。他家中十分贫困,父亲眼失明,母亲常年卧床,弟妹幼小。但梁怀玉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毅然做通父亲的工作,与刘玉明结了婚。在她的鼓动下,洙边村一次就有12人参军。1955年,刘玉明转业到临朐县公安部门工作,直到1980年离休回乡,他和梁怀玉才真正生活在一起。
在抗日战争大参军中,广饶县3天有2662人参加八路军,涌现出一村参军一个连的西商村,当时村中有130多户、1000余人,一次参军120人,组成一个连;还有一村参军一个排的南庄村,当时村中仅有340人,有32名青壮年参军,编为一个排。还有景家屋子等模范集体,“一门两英雄”121户、“一门三英雄”8户等模范家庭。李屋村李大娘的四个儿子和一个孙子同时参军,成为当地有名的“一门五英雄”。仅仅1944年春,山东各根据地掀起参军热潮,母送子,妻送郎,未婚妻送未婚夫的达到上万名。母子之情、夫妻之爱、恋人相思,本是人间最私密的感情,但一旦同一个民族的拯救相连起来,就像一首气势恢弘的历史诗章中最激昂的篇章回响在古老的齐鲁大地,沂蒙山区,让人感到人性的无私,如此伟大。
三、军民水乳交融侵润军心
2013年11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临沂会见了“沂蒙母亲”王换于孙女于爱梅等模范人物,到临沭县曹庄镇朱村看望“老支前”王克昌。他说,这次来沂蒙就是看望老区人民,重温军民水乳交融、生死与共铸就的沂蒙精神。革命胜利来之不易,主要是党和人民水乳交融,党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为人民谋解放。人民跟党走,无私奉献,山东妇女不但把自己的儿子、丈夫、未婚夫送上战场,而且“最后一碗粮,用来做军粮;最后一尺布,用来缝军装;最后的老棉被,盖在担架上”。 这是沂蒙精神灵魂“爱党爱军”的真实写照,也是山东妇女爱党爱军的真切概括。
抗日战争时期,妇女在青壮年男子上前线后,不得不承担起后方的生产与工作重任。毛泽东在给中央妇委的指示信中指出:妇女的伟大作用第一在经济方面,没有她们,生产就不能进行。广大男子都奔赴前线作战,山东妇女们在妇救会的动员组织下,冲破妇女极少下地劳动的旧习俗,拿起了镰刀、锄头,拧起了辘轳,推起了犁,紧张热情地参加生产运动,为部队提供给养。有时为了战士能吃上饭,他们宁愿受饥挨饿,苍山县的方兰亭还把自己的骨肉换粮食给八路军战士。方兰亭就和丈夫周振苍是我们党的地下秘密联络员。后来,周振苍被鬼子杀害。方兰亭把报仇的希望放在了共产党和八路军身上。1940年,方兰亭家里住了八路军一个班的战士。粮食不够吃,她又不忍看战士们挨饿。于是,她便偷偷地把自己5岁的女儿小兰卖给人家做童养媳,换回20斤谷子。当夜,她把谷子磨成粉,掺点糠菜烙成饼,分给战士们吃了。过了几天,战士们发现方大娘的女儿小兰不见了。平常,这个小姑娘总缠着八路军叔叔们教唱歌,很讨人喜欢。方大娘说女儿走亲戚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战士们还不见小兰回来,便向连首长报告,指导员立即派人查访。这下真相大白,全班战士一个个跪在方大娘面前失声痛哭。在抗战胜利60周年时,原北京军区政委泰安籍刘振华上将向新民晚报的记者讲起这段故事时,感慨万千,老泪纵横。没有这样的人民和伟大的女性,我们战士还没有走上战场,就已经饿死在了后方。
在抗日战争时期,山东妇女还用一针一线缝起来了一幅幅壮美历史画卷。广大妇女发动起来,握紧了剪子、锥子,鼓动着纺线车子,无偿为前线将士缝制衣服,做鞋袜等。在寿光,由马保三领导发动了大规模的武装农民起义,部队建立初期,没有自己的兵工厂,军服军鞋是由村里的妇救会组织分配到各家各户做的,牛头镇的全体民兵家属,也都成了被服厂的工人。白天,他们把家务放在一边,为完成任务辛勤劳动;深夜,他们在昏暗的小油灯下,飞针走线。为子弟兵缝制鞋袜衣被,坚持8年,做军衣9400件,军鞋2万双,军袜1.6万余双,纺毛巾线2000余斤。仅仅在1939年冬天,山东妇女就给军队缝制棉衣10. 49万余件。正如沂水某乡的一位赵老太太所说的:现在我们女人也能打日本,我们不用枪和刀,用的是一颗心一根针一条线,只要我们把打鬼子的事天天记在心里,多替抗日军做衣服做鞋袜,做茶饭送前线,这就等于我们女人打了日本鬼,谁还说我们女人家没有用,只好做饭养孩子呢? 山东妇女变自己在战争的性别劣势为优势,用勤劳哺育着抗日根据地的战士,让我们的军队从一支五花八门的褴褛队伍变为正规军。
山东妇女还用女性特有的力量侵润根据地的八路军战士和根据地的人民的心灵,把自己的家作为战区医院,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救护伤病员。不但有家喻户晓的用乳汁救活伤员的明德英,还有女性用自己的奶水哺育八路军后代的尹德美大娘。2005年,莒南县的尹德美大娘谈起六十多年前用自己的奶水哺育八路军后代的往事,显得有些激动,不时地用布满褶子的手抹着眼角溢出的泪水。1943年的一天,马上就要开赴前线的八路军山东军区司令部通讯大队大队长黄志才和电台台长刘凯,依依不舍的将自己出生才十五天的儿子迎胜托付给村妇救会主任尹德美抚养。接过小迎胜后,尹德美忘却了自己出生七天的孩子刚刚夭折的悲痛,精心的用乳汁哺育照料着小迎胜,历尽了艰辛。尹德美大娘回忆说,“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扫荡,背着孩子满山跑,有时几天吃不上一口饭。”有一次,孩子几天高烧不退,眼看不行了,有人说快扔了吧。她却死不撒手哭着说,“这是八路军的孩子,是俺的亲骨肉”。连续七天七夜,她一直把这个孩子抱在怀里,直到他活了过来。后来在老八路夫妇的一再坚持下,已回到大城市的小迎胜成了尹德美大娘的女婿。
战争较量,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既是武器的较量,也是使用武器的人的智慧和力量的较量,更是背后支援的较量。当侵略者面对的对手是手持大刀、土枪、汉阳造等落后武器的军队时,他们也许有着难以名状的心理优势,但当他们真正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是这样的人民,这样的女性时,他们是否心惊胆战过?
四、结束语
在2000多年的封建宗法制度下,“三纲”、“四权”、“三从四德”,如同重重枷锁摧残着山东广大妇女。到了近代,又加上了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两座大山。抗战前广大妇女唯一的责任就是孝敬公婆,照顾丈夫,抚育儿女,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当时反映女性地位的歌谣:芝麻杆、拿脚搓,你是兄弟我是哥。装半斤、咱俩喝,喝醉了,打老婆。打死老婆怎么过,吹鼻撮眼再娶个。还有反映女性悲惨婚姻的:十八大姐九岁郎,错配姻缘怨爷娘。说他是郎年又小,说他是儿不叫娘。潍县一代还流行把漂亮的姑娘运到大城市卖,有些地方还流行农奴时代的初夜权。有的地方甚至暴力抢劫寡妇或者离婚妇女,高价贩卖,或据为己有。同时,日本帝国主义者、汉奸等反对妇女参加抗日,也在散布享乐主义的奴化思想,诸如“妹子妹子你快长大,长大了嫁队长,高跟鞋喀喀响,一出门三道岗,不立正罚他三个月饷”的歌谣相当流行。
在那女子为千年封建礼教所迫害,所禁锢的时代里,在国难当头时,山东妇女们巾帼不让须眉,驰骋在刀光剑影的疆场,血洒齐鲁。她们为的是什么?在胶东反“扫荡”中壮烈牺牲的林治惠舍家参加抗日队伍后,给其丈夫写有家书一封,我们可以从中找到答案。信中开首写道:“我要向你告辞了。我走后,望你不要伤心!”这是对丈夫的安慰。信中问对其夫真情相劝道:望你答应我,国家为日本残害到如此地步,不停地骚扰,知它何时太平,并且此事最危险不过,生死存亡难料,怎能等待我的回归呢?与君相约,倘我一年不归,你当急选良缘匹配,以接香火。根本原因是“不能为小节而忘大义,为图个人安逸,而丢掉爱国心”。
莎士比亚的著名悲剧作品《哈姆雷特》中说,“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但在八年的抗日战争中,齐鲁大地上的山东女性毫无惧色,义无反顾,以柔弱肩膀担负起了抗日救亡的重担。她们不但承受着战争夺去他们亲人带来的身心的摧残,也在战火纷飞中凸显出非同一般的坚强和韧性。她们同广大山东的老爷们一起经受住了战争的考验。正如近代革命志士、巾帼英雄秋瑾《鹧鸪天》中所言,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有一种爱叫奉献,有一种情叫无私,有一种习惯叫无私奉献。在遍寻《辞海》寻找一个词来形容这个伟大的女性群体时,我们才发现我们的语言是多么贫乏。这个女性群体中,她们每个人,无论牺牲的、被俘过的、幸存的;无论高级指挥员的夫人、中层干部还是普通战士;无论卫生员、演员还是政治宣传员,她们都是了不起的英雄。这种伟大的牺牲与奉献穿透时空,历久弥新,依然闪烁在60多年后的今天,激励着我们,感染着我们,教育着我们。让我们永远铭记这个伟大的群体,英雄无畏,浩气长存。
本文作者张江山来自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