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收藏,放弃公安局长
浙江绍兴,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越国国都,从小耳濡目染的孙海芳,对古越文化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情。在书香中浸染的他,年轻时代就博雅好古喜欢收藏,不过那时他还没有将自己的收藏定位在古越文化上。
“当时国内收藏越窑瓷器的人非常少,多数被香港、澳门、日本的收藏家通过内地的中间商买走了。”从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先后曾有100多个广东中间商长期驻扎在绍兴,专门收购越窑青瓷再转卖给海外的收藏家,“看到这些文物一件件地流到海外去了,我很着急,想要同他们‘抢’”。
孙海芳靠当时每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怎么能同财大气粗的海外藏家抗衡呢?他只好向父母借钱,可是在用父母的钱买了几万元的藏品后,他发现需要自己去“抢”的文物还有很多。
“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收藏必须要有资金来源,我要继续搞收藏,就只能辞掉工作,自己去商海中拼搏一下。”当时,孙海芳从一个大学生做到绍兴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已经是众人羡慕的对象。“我就是土生土长的绍兴人,这些历史文物证明了绍兴的先人对人类做出了贡献,可对我们的母亲窑越窑,现在却还有多少人记得?”孙海芳觉得自己对古越文化的那种感情也许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1994年9月,孙海芳的医药公司开张了,新公司刚刚在市场上立足,他就把百分之八九十的企业利润都用来买藏品了。出手大方的孙海芳结交了不少古玩收藏圈的朋友,他们手里的越窑瓷器、铜镜、古越兵器慢慢地也“流”到了孙海芳那里。
有一回,他听一个古玩商说,有一把越王者旨於赐矛刚被一个广东古玩商买走了,孙海芳一听就急坏了,他知道这是越王勾践的孙子者旨於使用的矛,目前国内发现的只有三件,一件在日本私人收藏家手中,上海博物馆还收藏有一件。“这么重要的文物必须要留在绍兴!”
听说买走越王者旨於赐矛的广东古玩商已经到了杭州,孙海芳马上坐车追了过去,最终他以90万元从广东古玩商手里买回了越王者旨於赐矛。这件千里追矛的故事发生在1997年,按照当时古玩市场的价格,90万元已是高价,但孙海芳觉得,“这把矛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些,还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在上面”。
挑战民营博物馆生存极限
近几年,在浙江企业家中兴起了一个建民营博物馆的热潮,孙海芳并不是跟风者。先期1.5个亿砸进去了,孙海芳一点也没有犹豫,开馆容易,办馆难,养馆可是个无底洞,没有国家财政扶持,民营博物馆怎么自我生存、自我发展?孙海芳决心让越国文化博物馆有所突破,而突破点就在博物馆的选址上。
“把越国文化博物馆建在鲁迅故里和沈园之间,一方面借助了两大景点的人气,一方面又提升了这一区域的文化品位,是个双赢之策。”孙海芳给记者算了一笔账,鲁迅故里2006年的游客是120万人,按照目前他们对博物馆门票的40元定价,只要有三分之一,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游客来博物馆参观,博物馆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能得到这样一块地建博物馆,可是让孙海芳费劲了周折。越国文化博物馆现在所处的那块地皮,早已让多家房地产公司心仪已久了。“办一座传播文化的博物馆,应该比盖一座商场更有社会意义”,抱着这样的想法,孙海芳去有关部门游说,结果奇迹发生了,有关部门将那块地由商业用地转为了文化商业用地,并且同意批给他建博物馆。
“要让游客走进博物馆,还要看你有没有吸引人的藏品。”孙海芳在博物馆藏品选择上做了很多文章,针对绍兴当地的历史文物,他将博物馆的收藏分为越窑青瓷、东汉铜镜、越国兵器、金银玉石四大系列,“这样一来,想要了解绍兴的文化传承,想看到绍兴的历史文物,就要到我们博物馆里来”。
以博物馆为主体,文化同商业结合起来,发展文化产业,以商养藏,5000多平方米的商业中心将成为一个旅游纪念品市场和古玩市场,而会馆则为收藏家们提供交流活动的场所——这就是被外界称为“孙海芳模式”的,一条正在探索中的民营博物馆生存之路。
收藏,我只是曾经拥有
浙江博物馆的专家曾公开表示:“浙江民间资本收藏的文物,从数量和质量上来说,已超过了浙博。”而其中孙海芳以古越文化收藏独树一帜,藏品近5000件,并且不乏珍贵的孤品,比如“双重列的车马神人画像镜”,被评为浙江民间收藏十大宝物之一。这么多的藏品将来留给谁?这也是国内很多大收藏家面临的问题。“我的收藏只是曾经拥有,这个博物馆现在是我办的,它今后的走向一定是社会的,不是我个人的,也不属于我的子孙。”说这些话时,孙海芳的表情淡定而又坚决。
“我一直相信文物放到博物馆里是最好的归宿。”孙海芳说,“哪怕我给你提供一个场地,把你的藏品放到我的博物馆里来展览,让更多的老百姓能够看到你的收藏。”尽管以孙海芳目前的收藏,每件藏品在越国文化博物馆露一次面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孙海芳还要再购买新藏品,以保证博物馆的展览常换常新。
资金实力雄厚的浙江企业家,在国内收藏界已经成为一支备受瞩目的新兴力量,他们的艺术品收藏背后也蕴含着巨大的经济效益,很多拍卖公司做过孙海芳的工作,希望他能拿出一些藏品来拍卖,但都被他拒绝了,“我觉得以收藏将文化保存下来,留给社会和后代,这是最有意义的、最值得做的事情”。 (文/ 华夏时报记者 于娜 2007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