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雄师强渡长江（文/丁龙嘉）

一、第二、第三野战军协同作战，突破江防，解放南京

1949年4月15日，中共代表团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提交给国民党政府代表团，并郑重宣布4月20日为签字的最后期限。4月17日，蒋介石看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后表示：“拒绝其条件。”4月19日上午，李宗仁主持召开国民党“和谈指导委员会”会议，决定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当日晚，国民党中央广播电台广播，对《国内和平协定》“未便同意”。4月20日，李宗仁、何应钦致电张治中等，明确表示拒绝签字。和平谈判破裂了。

按照预定计划，解放军渡江作战的中集团，于4月20日20时，首先实施渡江。21时，第二十七军第一梯队在荻港至旧县之间登岸，一举突破国民党军的防线。第七十九师第二三五团一营三连五班所乘木帆船，首先在夏家湖附近登上南岸，成为百万雄师中的“渡江第一船”。至21日晨，中集团已有10个师28个团到达南岸，建立了东西长120公里、纵深宽20多公里的江南阵地，将国民党军千里江防拦腰斩断。

4月21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 “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在中集团一举突破国民党军的江防后，汤恩伯于21日慌忙赶到芜湖部署堵击，并组织第九十九军等部增援，但已无济于事。

4月21日晚，解放军东、西两集团开始渡江。广大指战员发扬了英勇顽强，有进无退，独立作战的战斗作风，乘船直冲敌岸。东集团主力迅速突破了长山、天生港、扬中敌之防御阵地，击退了敌3个军从江阴等地的多次反击，于22日进至香山、南闸、百丈一线，建立了东西50余公里，南北10余公里的滩头阵地，并争取了江阴要塞守军7000余人起义，控制了江阴炮台，封锁了江面。西集团主力也于当夜在预定地段顺利突破敌人江防阵地，于22日占领彭泽、东流等地。继之，主力乘胜向纵深发展，割裂汤恩伯、白崇禧两集团的联系。中集团主力则继续发展攻势，占领南陵，歼敌第八十八军大部。

在解放军渡江时，英帝国主义军舰共四艘公然炮击长江北岸解放军阵地，解放军当即予以猛烈还击，将其中的紫石英号击伤于镇江附近江面，其余3艘逃往上海。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帝国主义依仗船坚炮利，在中国横行霸道整整一个世纪，这一次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面前不得不服输逃跑。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表声明，严正申斥了帝国主义的这一侵略行径，同时要求英、美、法等国在中国的一切武装力量，迅速撤离中国的领海、领土、领空，有力地表达了中国人民保卫自己领土主权的决心。

敌江防被全线突破后，于22日下午仓促部署总退却。芜湖以西之敌向浙赣铁路退却，芜湖以东、常州以西之敌向杭州方向撤退，常州以东之敌向上海撤退，企图在浙赣路和上海地区组织新的防御。解放军继续扩大战果。23日，东集团主力相继解放丹阳、常州、无锡等城，切断了宁沪铁路。此时，敌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林遵率25艘舰艇在南京以东江面起义，另一部23艘舰艇在镇江江面向解放军投降，国民党政府留在南京的一部分机构仓皇迁移广州。解放军第八兵团的第三十五军于当晚渡过长江，进占南京、镇江。24日凌晨，三十五军第一〇四师第三一二团首先进占总统府，把红旗插在总统府的门楼上。中集团一部占领芜湖，主力渡过青弋江，并在湾址地区歼敌第二十军大部和第九十九军一部。西集团乘胜攻占贵池、青阳等地，歼敌第八兵团一部。南京的解放，标志着国民党22年的反动统治从此宣告灭亡。

与解放军第二、第三野战军横渡长江的同时，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和中原军区部队，先后解放黄梅、浠水、汉川等地，有力地钳制了白崇禧集团，保障了第二野战军的翼侧安全。

解放军渡江南下的历史性壮举，使陈毅诗兴大发，于4月23日作诗一首：

旌旗南指大江边，不尽洪流涌上天。直下金陵澄六合，万方争颂换人间。

二、毛泽东、朱德颁布“约法八章”

在南京解放的第二天-4月25日，毛泽东和朱德颁发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这就是著名的“约法八章”。

《布告》开宗明义地指出：“人民解放军所到之处，深望各界人民予以协助。兹特宣布约法八章，愿与我全体人民共同遵守之。”《布告》的主要内容是： “保护全体人民的生命财产”“保护民族工商农牧业”“没收官僚资本”“保护一切公私学校、医院、文化教育机关、体育场所，和其他一切公益事业”“除怙恶不悛的战争恶犯和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外，凡属国民党中央、省、市、县各级政府的大小官员，‘国大’代表，立法、监察委员，参议员，警察人员，区镇乡保甲人员，凡不持枪抵抗、不阴谋破坏者，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一律不加俘虏，不加逮捕，不加侮辱。责成上述人员各安职守，服从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的命令，负责保护各机关资财、档案等，听候接收处理”；“为着确保城乡治安、安定社会秩序的目的，一切散兵游勇，均应向当地人民解放军或人民政府投诚报到”；“农村中的封建的土地所有权制度，是不合理的，应当废除。但是废除这种制度，必须是有准备和有步骤的。一般地说来，应当先行减租减息，后行分配土地，并且需要人民解放军到达和工作一个相当长的时期之后，方才谈得到认真地解决土地问题”；“保护外国侨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布告》的颁布，为顺利接管新解放的广大城市和乡村，产生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三、追歼逃敌，占领杭州，截断浙赣线

解放军渡江成功后，总前委依据敌军纷纷向浙赣线及杭州、上海撤退的情况，迅速调整了进攻部署：令东集团和中集团主力不顾一切疲劳，不为小股敌军钳制，分别沿丹阳、金坛、溧阳及太湖西侧之线和南陵、宣城、广德之线向长兴、吴兴地区疾进，切断宁杭公路，完成战役合围，歼灭镇江、南京、芜湖地区南逃之敌；以中集团一部迅速向杭州挺进，第八兵团部率第三十五、第三十四两个军担任南京、镇江地区的警备任务，第十兵团的第二十九军东进攻取苏州，向上海方向警戒，解除西集团第四兵团之沿江东进任务，改为与第三、第五兵团并肩向浙赣铁路挺进，追歼逃敌，控制浙赣线，确实切断汤恩伯集团与白崇禧集团的联系，保障第三野战军歼灭包围之敌，同时，以第三兵团的第十军担任安庆、芜湖等地的警备任务。

各部接到命令后，不顾疲劳，不待辎重到达，克服阴雨连绵、道路泥泞等困难，向指定地区兼程疾进。4月26日，中集团之第九兵团主力及第七兵团一部通过广德；东集团一部进抵天王寺、宜兴一线，并在溧阳以西、以南地区歼敌一部。27日，东集团第二十九军进占苏州；东、中两集团主力一部会师于吴兴，将由芜湖、南京、镇江地区南撤之敌第四、第二十八、第四十五、第五十一、第六十六等五个军包围于郎溪、广德山区。接着，对被围之敌发起攻击，经两日战斗，于29日将敌八万余人全部歼灭。此时，中集团之第七兵团主力沿安吉、武康之线向杭州挺进，于5月3日占领杭州。攻取杭州，是京沪杭战役的重要组成部分。4日，西集团第二野战军之第四兵团，占领浙赣线之上饶、贵溪、横峰，至7日，第三、第五兵团亦分别占领金华、衢县，其中第三兵团一部与中集团第七兵团一部会师诸暨。解放军在上述追击作战中，先后歼敌第六十八、第八十八、第-O六、第七十三军等各一部。残敌纷纷向福建、浙东逃窜，解放军即控制了义乌至东乡段400余公里的浙赣线。西集团的这一行动，不仅割断了汤、白两集团的联系，粉碎了敌人在浙赣线组织顽抗的企图，而且扩大了预定的战役范围，为下一步进军创造了有利条件。在此期间，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和中原军区部队，先后占领了孝感、黄陂，逼近武汉，完成了钳制白崇禧集团的任务。4月28日，先遣兵团归还第四野战军建制。

解放军在追击作战中，得到了坚持在苏南、皖南、浙东、浙南的游击队的大力支持。游击队到处堵截、袭扰溃逃之敌，主动侦察、报告敌情，为主力部队担当向导。没有游击队的支持，解放军追击作战的行动不可能那么顺利。

四、攻取上海，解放浙江，占领南昌

国民党军在郎溪、广德地区被围歼后，退守上海市及其周围地区的汤恩伯集团8个军25个师共20万人，在蒋介石的亲自部署下，企图凭借上海丰富的资财和4000多个永备工事继续顽抗，以争取时间，抢运物资，并准备大肆破坏该市，阴谋挑起国际事件，促使帝国主义武装干涉。位于武汉、宜昌地区的白崇禧集团，企图以一部兵力迟滞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渡江，掩护主力向湘赣边和湘中、湘鄂西地区退却，在泪罗江以北、长沙以东和大巴山地区组织新的防线，以阻止解放军南下湘、赣、粤、桂和西进四川。

总前委根据战局的发展，令第三野战军以第七兵团继续向浙东、浙南地区进军，解放浙江全省；第八兵团以一部兵力继续担任南京、镇江地区的警备任务，并肃清苏浙皖边境溃散之敌；集中第九、第十两兵团及第八兵团一部共八个军攻取上海。令第二野战军主力在浙赣路金华、东乡段休整，准备对付帝国主义可能的武装干涉，保障第三野战军围歼上海之敌；以一部兵力向闽北、赣中进击，并相机进占南昌。同时，中央军委指示第四野战军，以先遣兵团伺机渡江，占领武汉三镇，为第四野战军主力尔后进军中南创造条件。

上海时，既要及时有力地消灭敌人，又要保护上海市区，以利以后建设；上海守敌防御工事坚固配套，易守难攻。

汤恩伯秉承蒋介石的旨意，确定守备上海的方针是：以陆、海、空军协同作战，实行固守防御；按团、营、连逐级构成抵抗中心，实行步步抵抗，并相机以机动兵团实行局部出击；坚守市郊，屏障市区；确保吴淞，维护海上交通安全；机动使用江湾、龙华机场，维护空中通道；如战况失利，不得已时就退守市区核心据点，固守待机。总前委认为，单纯军事占领上海是小胜，只有完整地把上海交给人民才是大胜、全胜，一定要争取大胜、全胜。

第三野战军针对上海敌防御部署，决定以第九、第十两兵团指挥八个军攻取上海，首先采取钳形攻势，从浦东、浦西两翼迂回，进逼吴淞口，先断敌海上退路，尔后围攻市区，分割歼敌。

5月12日，解放军向上海外围之敌发起攻击。至14日，第九兵团先后攻占平湖、奉贤、南汇和松江、青浦等地，进逼川沙，威胁上海守敌侧背。敌被迫由市区增调第五十一军至白龙港、林家码头加强防御。第十兵团攻占昆山、太仓、嘉定、浏河等地后，继续向月浦、扬行、刘行之敌发动猛攻。敌凭借钢筋水泥堡顽强抵抗，解放军进展缓慢。从15日起，解放军各部队遵照总前委和野战军首长的指示，加强了敌前侦察，调整了部署，总结了经验，改以小分队行动为主，实行火力、爆破、突击紧密结合的攻坚战术，逐个夺取敌碉堡，加速了战斗进程。至19日，第十兵团相继攻占月浦、国际无线电台，肃清了刘行残敌；第九兵团攻占川沙，并在白龙港地区全歼敌第五十一军，进而将敌第十二军压缩于高桥地区，与第十兵团形成了夹击吴淞口之势。敌被迫于22日将第七十五军增调高桥，以保障吴淞口出海通道。至此，解放军已将敌主要兵力压缩于吴淞口两侧地区，为攻取市区，歼灭守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5月21日，第三野战军下达了《淞沪战役攻击命令》，决定23日发起总攻，并增调第七兵团的第二十三军和第八兵团的第二十五军分别配属第九、第十兵团。23日夜，解放军向上海守敌发起了总攻。24日，第九兵团攻占浦东市区和虹桥、徐家汇车站；第十兵团直插吴淞、宝山。敌一面继续调集兵力增强月浦方面的防御，一面向吴淞收缩，准备从海上逃跑。解放军各部队采取快速勇猛的动作，多路直插市区，追歼逃敌。至26日，第九兵团攻占上海市区。在解放军的争取下，敌淞沪警备副司令刘昌义率第二十一、第一二三军等各一部投诚。第十兵团相继攻占大场、吴淞、宝山等地。27日，上海战役结束，除汤恩伯率第五十四军等部约5万人登舰逃跑外，其余15万余人的国民党军全部被歼。28日清晨，上海海关大楼连续传出的五声清脆、响亮的响声，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16月2日，崇明岛获得解放。至此，京沪杭作战胜利结束，以邓小平为书记的总前委的历史使命也胜利完成。

在此期间，第七兵团主力在浙东、浙南游击队的配合下，相继解放了宁波、奉化、镇海、温州、临海、黄岩等城市和广大地区。在解放蒋介石故乡奉化过程中，毛泽东于5月6日指示部队：“在占领奉化时，不要破坏蒋介石的住宅、祠堂及其他建筑物。”据时任第二十一军六十一师师长胡炜回忆，部队迅速传达、学习了毛泽东的指示，防范少数人出于对内战的怨恨而作出违纪行为。部队刚进溪口镇时，师机关就住在蒋家丰镐房。蒋家有很多精米细面、腊肉火腿、海鲜等。

部队连续多日行军作战，官兵体力消耗较大，但面对这些美味，大家丝毫未动。当时，宋美龄住的洋房里，有美国总统罗斯福送给她的一架钢琴。几名刚参军不久的女学生看到后，异常兴奋，走过去弹了几下。因为有纪律规定，组织赶紧上去劝阻。以后，部队再也没人动过那架钢琴。还有一次，一个人在蒋经国住的小楼里捡到一支派克钢笔，他主动交给看房人员，并嘱其妥为保管。蒋家各房间内都铺着豪华地毯，住在那里的人，晚上睡觉时都把地毯卷起来再睡。师政治部还把看管蒋府、蒋母墓的人员召集起来，宣传党的政策纪律；要求他们坚决履行好看管职责。

这时，第二野战军一部于5月中旬先后解放赣中和闽北之南城、建阳、建瓯、南平等地。

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为策应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的渡江行动，截击由武汉地区南撤之敌，于5月20日进至丰城、樟树（现清江）一线，并于22日占领江西省会南昌。

5月初，驻守武汉地区的白崇禧集团，开始收缩兵力，准备南逃。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乘白崇禧集团南撤时，于5月14日开始在团风至武穴段横渡长江，17日解放武汉三镇，并争取了国民党河南省政府主席兼第十九兵团司令官张轸率约两万人起义。

渡江战役，是一个大规模战略性战役。在这个战役中，解放军一举突破了敌由陆海空军组成的长江防线，攻克了敌坚固设防的上海等重要城市，歼敌43万余人，解放了苏南、皖南、浙江广大地区和江西、湖北、福建三省部分地区，为尔后继续向东南、华南、西南地区进军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摘自丁龙嘉编著《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