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时期山东到延安的通信交通线(来源/山东战邮)

Cpost 发表于 2018-11-23 19:16:23

    抗日战争初期,山东到中央去的文件,都是以解放区(区党委)为单位派送。战邮总局建立之后,为了及时、准确、安全地把分局的文件送到中央,并把中央的指示直接带回分局,领导上决定建立直达交通,配备专线政治交通员送达到中央的文件。山东到中央送文件曾去过两次,第一次到达鲁豫边区后,因环境极度恶化,敌区秘密交通站被破坏,未取得联系返回;第二次是交通员在通过平汉路时被捕牺牲。1942年冬,战邮总局决定派中共山东分局组织部交通科政治交通员管兆修第三次去打通这条干线。

接收任务准备出发

    1942年阳历年前,一天早晨,管兆修上完早操,大汗淋漓地回到宿舍。按照惯例,早操后是两小时的政治学习,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许打破的。管兆修正在洗脸,山东战邮总局局长兼分局交通科长赵志刚的通信员小尹匆匆赶来说:“赵局长找你去谈工作,马上去!。”“什么急事等不到学习完了?”管兆修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急忙跑到赵局长的住处。刚进屋,赵局长第一句话就说:“昨晚开会开到半夜多,回来很晚没有找你谈,准备叫你出发,咱们谈谈。”因为交通员出发是经常的事,管兆修干脆地回答:“出发就出发呗,谈什么!”赵局长以亲切的口吻说:“这次出发不同往常,组织上派你去打通去中央的干线,把华中和山东机密文件送到北方局,可能的话,就去延安,送给党中央、毛主席”。一股热流顿时涌上管兆修的心头,他赶忙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赵局长回答说:“路远任务重,需要很好的准备准备,具体任务分局组织部李林部长会找你详细谈谈。”晚饭后,分局组织部李部长的通信员通知管兆修去谈话。管兆修一进门,李部长就说:“这次出发任务艰巨重要,路远山多,人地生疏,要通过许多敌伪顽区,过去这条线曾派人去过两次都没有达到目的,这次为了安全起见,可带上分局的介绍信,遇上难以通过的地区,叫沿途党组织派人护送,万一不幸,要有人在文件在的决心。”并具体向管兆修交待了这次出发的任务:“一是把文件亲自送到,二是带回中央的文件,并和沿途区党委、地委交通部门的同志研究一下,今后我们建立定期到中央去的直达交通线,请他们协助……。”

     接受任务后,管兆修反复考虑,作了充分准备:首先把身上带的枪擦好,子弹放在阳光下晒了好久,还带上了一盒火柴,万一路上遇上敌人摆脱不了,就先烧掉文件,后开枪,宁肯自己牺牲,也决不能把送中央的文件落到敌人手里。为了迷惑敌人,行动方便,组织上还专门给管兆修做了一件大棉袍,配上了一顶大礼帽,化装成商人模样。

越过津浦路通过微山湖

    1942年12月19日,管兆修从山东分局所在地——莒南县十字路村开始出发向西挺进。滨海地区的群山丘岭上一片冰天雪地,西北风滚过白茫茫的山岭旋转啸叫着,管兆修冒着风雪大步前进,步行一天就进入了游击区。为了躲避敌人的检查,保证文件安全,从滨海经过鲁南一直到湖西,管兆修都是白天休息夜间通过。经过几天的奔波,到达了铁道游击队活动的地盘——枣庄地区。

    12月23日的黑夜,管兆修找到了铁道游击队的杜季伟政委,说明来意后,便要求他们介绍尽快越过津浦铁路通过微山湖。他们说:“心急喝不得热粘粥,来到这里就得听我们的。”管兆修随铁道游击队住了四五天,才研究确定了过湖的地点和时间。一天早饭后,杜政委对管兆修说:“今天好好睡觉休息,晚上可以走啦。明天是31号,后天就是阳历年,我们送你过铁路,日军过年你过湖,这样可以安全些,过铁路以后到夏镇三孔桥去找王大元。”下半夜后,管兆修随铁道游击队通过铁路来到微山湖边。

    31号下半夜,他们在湖边找到了铁道游击队的队员王大元,共同研究了怎样过湖的问题。王大元介绍了敌人查湖的情况,并且提出“文过”、“武过”问题,管兆修提议“尽量不和敌人接触,想尽一切办法越过”。经过分析,确定第二天阳历年过湖。因为这一天,汉奸队检查的可能性大,日军一定聚在家里吃酒过年,出来的可能性较小。王大元思索了好久说:“我们用两只船过湖,叫老张哥(党的地下党员)的船到湖西去卖苇子,把你的包袱捆在苇子里在前头走,我带两条口袋到湖西买粮食,敌人要问就这么说,不行我就和他们干,你们扛着苇子上岸找接头站。”临行时他还买了两只烧鸡,以备贿赂日军、汉奸。

    一切准备就绪,天已过响。渔民们的捕鱼小舟来来往往地游动,老张哥的船由东向西,不多时来到湖里运河的大流,老张哥站在船尾拨动着小船徐徐前进,管兆修也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不多时王大元的小船赶了上来。这时,隐约地听到敌人巡湖汽船嘟嘟的马达声,敌船由西向东而来,声音越来越近了。老张哥眼睛直盯着对方敌人的汽船,一边不停地摇着橹,一边轻声对管兆修说:“敌人问你时,就说来我家看大姑的,家住大坝外胡楼,名叫胡百达。”这时,敌人的巡逻船靠近了他们。老张用尽全力加快速度,试图错过敌船继续前进,但敌船突然停住挡住去路,船上有两个像黄狗子一样的汉奸兵端着枪,一个问:“运私货的吗?”另一个说:“要检查、检查”。老张应声答道:“我们过湖卖点苇子,买点粮食吃。”这汉奸又问:“怎么你们两个人去呀!”管兆修站了起来,老张哥抢着答道:“他是我表弟……”。两个汉奸刚准备跳到他们船上搜查时,王大元开了腔:“今天是你们哥俩巡逻呀!”两个汉奸见是王大元,同声答道:“是王相好,你来干什么?”王大元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今天老日在家过年,你们出来巡逻。咱们地少家穷没有粮食吃,到湖西去买点粮食,回去可不要向日本人说噢!”汉奸答道:“那里那里!”王大元趁机从口袋里掏出事先买好的两只烧鸡,不紧不慢地递过去,并说:“两只小鸡不成敬意,你哥俩也喝一盅。”他们对话之际,老张哥的小船悄悄地走开了,随后王大元的船也赶上来。船靠岸了,管兆修取出了包袱,紧紧的挎在肩膀上,小声地说:“老张同志麻烦你了,再见!。”上岸后,他和鲁西的联络站接上了头,准备迎接新的征程。

突破敌人封锁线通过鲁西大平原

    过了微山湖,找到湖西地委以后,管兆修一面休息,一面了解去冀鲁豫区党委的路线情况。湖西地委交通科的同志介绍:去冀鲁豫的交通路线时断时续,联系不大正常,情况很复杂,需要武装通过。管兆修初步了解了情况,决定起程通过鲁西平原时,局势突然发生了变化,日军集中了大批兵力步步逼近鲁西平原根据地,进行冬季大“扫荡”。为了保存革命力量,湖西地区的主力部队——黑马团、白马团、骑兵部队都向外线出击,地委机关也忙于轻装备战,化整为零,分散到各个地区进行反“扫荡”斗争。虽然心情十分急切,但因情况的变化,管兆修只好随着部队插入要通过的边沿地区打游击。

    与敌人转了十几天圈子,趁敌人后方空虚的机会,管兆修顺利地通过敌人的封锁区。和湖西地委的同志告别后,他继续踏上了西行的征程,在一天的黄昏时刻,从一个游击区的小村庄出发了。管兆修把包着文件的包袱紧紧地背在肩上,手枪使上了顶门火、按上保险,准备必要时对付敌人。鲁西平原和山区不同,敌人封锁解放区是挖大封锁沟,一般都是宽约八米、深在一丈左右,并每隔三四百米设一个碉堡岗楼。走了约七八里路,天就漆黑了。为了避免和敌人接触,管兆修看准方向,抛开道路走农田直往西行,一路上见村就躲、遇水即趟。正走着,前面一道高台挡住了去路,管兆修走上前去一看是敌人挖的封锁沟,崖高坡陡怎么爬也上不去,然后向左转一阵小跑,找了个坡度大的地方才爬上沟崖。沟又宽又深,管兆修用溜滑梯的办法先滑了下去,因为身上背着文件,手中又握着枪,头重脚轻,不留神摔了个倒栽葱。因这几天天气很冷,管兆修的老毛病气管炎犯了,再加上这么一摔气喘更厉害了,止不住的咳嗽,又怕暴露了目标,只好用棉袄袖遮住嘴,还是无济于事,急得管兆修浑身直冒汗。真没办法了,他顺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塞进嘴里吃下去,连吃了几口止住了咳嗽。这时管兆修想爬上沟去,可是一丈深的沟难以攀上去,连续爬了数次都滑下来。他又顺沟走了一段路,找到封锁沟的一个拦河地方,用手在沟墙上挖了几个小洞才越出了深沟,这算闯过了第一关。这时,管兆修心里更急了,如果在天亮前不能到达目的地,白天一个人在敌区,既无藏身之处,又不能继续前进。由于连续的急行军、爬沟崖,累得他全身没有力气,又加汗水浸湿了棉衣凉冰冰的紧贴在身上,让他感到浑身麻木。但是这些全顾不上了,管兆修鼓足了气力一直小跑赶路。又跑了一大阵子,觉得双腿有些发颤,便找了个隐蔽地方休息片刻。也不知坐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想要打瞌睡,但一想到任务紧急,管兆修立即站起来继续赶路。糟啦!前进的方向记不准了,抬头想看看北斗星来辨别方向,可是满天乌云,遍地一片冰雪,实在难以辨清,急得他手足无措。这时他想起以前在鲁南夜间通过敌封锁线时都是带着“三样宝”,火柴、指南针和手枪,但这次出发忘了带指南针,想来想去,想起交通员经验总结中有一条:“大树皮粗南面光,土地庙门都朝南,天王星正北不动。”阴天无星星,只好找个村庄去摸摸树皮、看看土地庙来辨别

方向。于是管兆修向近处一个村子奔去,在村头上找到一棵大树,摸了摸光滑的一面,用背靠在树的光滑面,确定哪是正西方。为了更准确,他又绕了大半个村子找了个土地庙,在证实了方向后便继续快步前进。刚离开村子就听到鸡叫声,俗语说:“寒鸡半夜啼”、“鸡叫三遍早起做饭”,东边渐渐放亮了,到张楼、孔家还有多远哪?为了弄清情况,管兆修壮着胆子走到前边一个村庄,转到村西头见到有两间破草房,外边是用秫秸夹起的小院落,他慢慢地打开院门走到房前轻声问道:“里边有人吗?”只听得屋里有位五六十岁的老人答话:  “谁呀?”。“老大爷,我是问路的,到孔家还有多远?”“西边大庄就是。”管兆修又问:“这庄上住的有工作人员吗?”。“不知道,你到庄里问村长去。”管兆修一听是到了解放区,因为只有解放区才称村长(敌占区都叫保长)。这时他觉得浑身增加了力量,直奔孔家而去,在这里找到了冀鲁豫区党委交通站后,不知是由于劳累还是高兴,管兆修两腿发软一步也不会迈了。

通过平汉线来到晋东南

    找到区党委以后,他们非常热情地安排管兆修先休息,并相互交谈了情况。当时,平汉铁路两边敌占区都很宽,武装通过已不可能,化装步行得走三天多,且危险性很大。区党委交通科刘明龙科长提议管兆修返回山东分局,把文件留在他们那里,等机会随着交通站一站站接力把文件送到中共北方局去。因为管兆修这次来的任务除了把文件亲自送到党中央、了解路途情况以打通去中央之交通干线外,还要带回中央给山东的文件,所以他坚决要求不达目的决不返回。在此情况下,他们决定护送管兆修过铁路,但提出不能携带文件和枪支,并说文件到路西交给他,枪在他回来时再还给他。就这样他们把管兆修介绍到了办事处(当时专门负责敌区交通工作的办事机构)。管兆修到办事处后,马赛主任接待了管兆修,并为过铁路做了准备。这次过铁路除了管兆修,还有到中央党校学习的几个同志,加上带路的共6个人,全部化了装。有的背着钱搭子,有的背着行李卷,每人身上还带了厚厚一搭子日本钞票和国民党币,路上遇敌盘查时,就说到山西买牲口的。第一天是向安阳方向往晋东南进发,快到天黑时,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集镇。带路的同志说:“大家走累了,咱们找个店住下吃饭休息。”他一人先走进一家店门,就见从店里走出两个伪军,后面紧跟着一个穿大皮袄的老板。等伪军走远后,带路人出来领管兆修等人进去住下。第二天走在路上,带路的同志才说:“店掌柜是我们的同志,这个地方我们的敌区工作很有基础。那两个汉奸兵是来要壮丁费的。”这天傍晚,他们到达了平汉路边。这里比津浦路封锁的更严,沿铁路两边都设有很深的水沟和铁丝网,不多远就有一个碉堡,晚上还有巡逻队,不论白天晚上,想偷越铁路是很困难的。他们便去找一个有过联系的伪军团长去帮忙。天已经黑了,营房门已关闭,敌哨兵在房顶上站岗。他们走上前问哨兵:“团长在家吗?”。哨兵回答:“你们是干什么的?赶快离开,不然让日军看见就要你们的难看。”一听哨兵这么一说,他们不便久留,立即离开营房原路返回,越过一个小山坡,在一个小村庄的破庙里渡过一夜。天亮以后,因大家昨晚没能吃饭都感到很饿,商量找村子伪保长买点饭吃。伪保长给他们弄了点吃的,并在当晚派人和那个伪团长接上头。因为和带路人早有交往,伪团长不仅招待了一顿饭,休息片刻后,还派了两个士兵送管兆修等人过了铁路。通过平汉路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向太行山解放区方向行进。

    先后通过240里路的敌占区,终于进入了太行山区,这时已经是冬去春来了。这里是另一派景象,根据地的老百姓正欢欢乐乐地在农田里干活,有的赶着毛驴往地里送粪,村里的妇女们唱着抗日歌曲上识字班,每过一个山口或村庄都有儿童团站岗放哨。管兆修等人都有一个心情——尽快到达目的地,于是他们加快了步伐,一直向着八路军总部、北方局驻地方向前进。翻山越岭整整走了3天,终于到达了中共中央北方局驻地——马田村。与北方局交通科接头后,他们先安排管兆修到招待所住下休息。管兆修挂念着文件是否到了,第二天上午正要去机关询问,北方局交通科侯科长来到招待所对管兆修说:“文件来了,给北方局的我们已经送组织部,到中央的文件暂时存放在我们那里。”当得知文件已到的消息后,管兆修觉得千斤石头落了地,情绪才稳定下来。侯科长接着向管兆修介绍:“昨天接到总部通知,近来情况不好,敌人集中周围很大兵力,有向我根据地进行‘扫荡’的动向,看来你去延安是不可能了。你先安心好好休息,以后看情况再确定。”这样,管兆修在招待所等候着,工作时间管兆修就去交通科汇报从山东到太行山一路上的情况,经过的路线、遇到的艰难、怎样过来的等等,管兆修把这些都仔细地记在小本本上。同时,管兆修也主动向他们了解工作情况,学习他们的交通工作经验。

    1943年的春天,日军集结伪军,调动大批兵力向晋东南太行山根据地进行“扫荡”,八路军的部队、机关开始分散转移,发动群众实行反“扫荡”斗争。管兆修从山东来到山西,人生地不熟,口音又不对,深入到当地群众中不合适,领导便把管兆修送到敌占区隐蔽,安插在敌占区的一个小山庄里,住在村长家(村长是我地下党员),白天到山上种地,黑天回村长家喝汤,夜里到山洞睡觉,就这样在这个小山村住了22天。敌人“扫荡”结束后,北方局通知管兆修返回马田。

    回到北方局,已经是小麦黄梢了。在日军的这次春季大“扫荡”中,国民党的正规军庞炳勋部投降了日本人。去延安的交通线必须经过他所占的地盘,他们投降日本后更加反共反人民,因此这条去延安的交通线就被暂时切断了。北方局确定去中央的文件由他们设法传送过去,让管兆修返回山东。这次管兆修所担负的送北方局、党中央文件和打通去中央的交通干线任务,虽然没能到达最终目的地,但是山东通太行山区北方局的这段路线却有了初步基础。

来源/《山东抗日根据地的战邮工作》编著/张衍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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