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在哪次会议上介绍黎玉的（作者/黄文勃）

作者为中共泰安市委原党史办主任

1938年4月2日，时任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到达延安。到达延安的第二天，黎玉首先向张闻天、刘少奇汇报了山东党组织发动抗日武装起义、组建抗日游击队的情况，得到充分肯定。张闻天、刘少奇立即向毛泽东主席通报了黎玉的情况，黎玉当天就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这次接见，毛泽东主席与黎玉彻夜长谈后仍意犹未尽，第二天又再次长谈，详细了解了山东的情况和黎玉的诉求。通过黎玉的汇报，毛泽东主席对山东发展抗日游击队的工作极为满意，对山东各方面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情况明则决心大，毛泽东主席随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去支持和加强山东的工作。

毛泽东主席与黎玉的谈话内容一直未见历史文献记载，因此，今天我们所见的相关内容都是根据黎玉的记忆整理的。如在1983年5月15日的泰安党史座谈会上，黎玉深情地回忆了向毛泽东主席汇报时的情况：那次与毛泽东主席的谈话“谈得很好，主席很高兴。在延安开了些干部会，主席在那儿介绍我，说山东很有前途呀。主席的战略眼光就看清楚了，派很大的力量来支持我们”。在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由罗东进、黎小弟主编的《黎玉画传》中记述：“几天后，毛泽东在高级干部会议上称赞了山东的工作，讲了山东省委白手起家建立抗日武装的情况，号召各地向山东学习。并指着黎玉说：“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这一记述被许多党史专著采用，但这里有一个细节没有交待清楚：毛泽东主席是在什么时间、什么会议上介绍黎玉的呢？究其原因，大概率是受人的记忆所限，多年之后再来回忆，有些细节已记不清楚了，这对如何人来说都是难以避免的。

党史研究不但应该搞清楚“是什么”，还应该弄明白“为什么”。尽力发掘某些历史细节中蕴涵着的或隐藏着的各种信息和意义，对于后来者更深刻的感悟历史、领会历史、借鉴历史，看清楚历史发展的规律会更加重要。

一 “是什么”

黎玉到延安的前几天是这样安排的：1938年4月2日，黎玉一行到达延安。4月3日，首先向张闻天、刘少奇汇报山东工作情况，并在当天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谈至深夜。第二天，毛泽东主席再次与黎玉长谈。4月5日，毛泽东主席电告周恩来、叶剑英：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到延安，那边游击战争大可发展。

多年以后，黎玉已经记不清楚4月5日以后他的具体行程了，因此他只记得几天后陪同毛泽东主席参加了一个干部会议。从时间上来分析：第一，按照中国语言叙述逻辑，几天后可以认为是个位数的天数，因为如果是10天以上，一般叙述为十几天后了；第二，毛泽东主席在谈话时，要黎玉到武汉去找周恩来，争取罗炳辉能到山东负军事总责，从黎玉十分兴奋和急切地想请到罗炳辉到山东的心情看，尽快赶到武汉去不是最符合逻辑的吗？因此，黎玉不会在延安停留太久，在跟随主席参加干部会议后不久即应赶赴武汉。据黎玉回忆，他赶到武汉时，恰逢日机大规模轰炸。史料载：1938年4月29日，日本侵略军大举轰炸武汉，与中国空军发生激烈空战。从当时的交通状况看，短时间内是无法从延安到武汉的。第三，据跟随郭洪涛到山东的老同志说，4月20日，郭洪涛一行离开延安时，黎玉并没有在送行之列，说明此时黎玉已经离开延安赴武汉了。因此，黎玉跟随毛泽东主席参加这个干部会议的时间应该在4月5日至15日之间。

黎玉在延安的活动很难查到历史记载了，但毛泽东主席参加干部会议并讲话的史实应该是有记载的。从黎玉的回忆中可以判断：第一，黎玉参加的这个会议不是专门研究山东问题的领导会议（如政治局会议或书记处会议），既没有黎玉的汇报，也不应有让黎玉站起来让大家认识的场面。第二，这是个公开的大会，会场应是操场一类的场子，要想介绍一个人让大家认识，只能请他站起来。据《毛泽东年谱（修订本）》记载，在4月5日之后的几天之内，毛泽东主席参加的会议有5个，分别是：4月5日，在陕北公学作关于国共两党合作问题的演讲。4月9日，出席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开学典礼并讲话。4月10日，出席鲁迅艺术学院成立大会并讲话。4月11日，在陕甘宁边区国防教育会成立会上讲话。4月15日，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听取关于陕西省委工作汇报和关于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及五届四中全会的说明。15日以后参加的会议已经不在“几天之后”的范围了，可以不予考虑。从这5次会议内容分析，由于不是听取山东省委的汇报，黎玉是不能参加政治局常委会议的，可以排除。4月5日、10日、11日的会议，其主题性质明确：分别是国共合作问题、统战下的文学艺术发展问题、国防教育的任务问题，这些问题与山东发展抗日游击队的情况没有直接的关联，若在这种会议上讲山东白手起家发展抗日武装，并号召向山东学习会显得非常突兀，也可以排除。至此，只有毛泽东主席参加的4月9日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开学典礼。《年谱》载，毛泽东主席在讲话中，要求学员们在抗大期间学到抗日救国这样一个宗旨。为了实现这一宗旨，第一，要学到正确坚定的政治方向，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灵活的战略战术；第二，要学做干部，要把成千成万的广大人民变为有组织的队伍；第三，要有不怕任何艰苦，不怕牺牲，向前迈进的决心。显然，毛泽东主席在对抗大学员们讲话时表扬山东党组织白手起家发展游击队，介绍黎玉给大家认识，既顺应讲话主题，也表达了对山东工作的充分肯定，给学员们指出了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新天地，其中蕴涵意味深长。因此，笔者以为，黎玉参加的干部会议是1938年4月9日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的开学典礼。

二“为什么”

毛泽东主席为什么要在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开学典礼上表扬山东、介绍黎玉呢？

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毛泽东主席深刻地认识到培养大批干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早在1936年5月，毛泽东主席出席在延长县交口镇大相寺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作报告时就指出：面对西北局面及全国大局面，“没有大批干部是不行的”，并且提出“办一所红军大学来培养大批干部，以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6月1日，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1937年1月中旬，改称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成立，毛泽东主席为教育委员会成员并兼做教员，改称“抗大”后，担任教育委员会主席。出于对抗大学员的殷切希望，毛泽东主席总要尽量在他们开学或毕业时到场看望或讲话。

抗日战争爆发后，我党在全国各地发动、组织的抗日游击队急速发展，对红军干部的需求与日俱增，抗大毕业学员成了“稀世珍宝”，根本无法满足各地的需求。黎玉到延安的初衷之一就是希望中央能向山东多派一些干部，尤其是发展抗日武装所急需的军政干部，而这些干部的主要来源就是抗大学员。在了解了山东的情况后，发展山东已然成为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之一了。为了支援山东，毛泽东主席除了考虑从延安的机关、部队、学校抽调干部外，能够派出较多人员的也只有“抗大”了。所以，毛泽东主席在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开学典礼上表扬山东、介绍黎玉是有意为之，是高明的伏笔，因为抗大学员毕业后的使命就是深入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创建抗日根据地的。毛泽东主席开学典礼上表扬山东，介绍黎玉，不仅是对山东、对黎玉的鼓励和支持，也是有意使学员关注到山东敌后游击战争，思想上有所准备。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为适应各地的急切需求，抗大改为每四个月办一期，三、四月份正是第三期毕业、第四期开学的时间。但具体到各大队，其毕业、开学的时间并不一致，如3月19日，毛泽东主席在抗大第四期第五大队开学典礼上讲了话；5月4日，在抗大第四期第一大队成立大会上讲了话。而在毛泽东主席与黎玉谈话以后没几天，恰逢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开学，所以就有了4月9日黎玉参加的这次干部会议。从历史结果看，毛泽东主席在听取了黎玉对山东情况的汇报和希望得到中央支持的愿望后，就想到抽调一批抗大毕业学员到山东去。1938年8月，张经武、黎玉率领160余人的干部队伍中，除从党政机关及部队抽调了一批领导干部外，大部分是抗大学员，但这也与毛泽东主席原先的打算有较大差距。据在中央档案馆查到的1938年6月28日刘少奇关于山西工作问题复杨尚昆的信中谈到：“黎玉尚在延安，准备再带二三百抗大学生去，山东发展很快”。由于全国各地的需求太大，而毕业学员又只有那么多，抽调给山东的抗大毕业学员也只能有一百多人了，

综上，从毛泽东主席听取黎玉的汇报和请求，形成初步考虑；到带黎玉参加抗大第四期第三大队开学典礼并表扬山东、介绍黎玉；再到派张经武、黎玉带领一批抗大学员到山东。这一段的历史脉络是清晰的，是一段合乎逻辑的历史进程。因为抗大每期的培训时间为四个月，所以抗大第四期的毕业时间是8月，因此张经武、黎玉所率领的干部队伍也只能在8月组建完成才能出发。

2022.5.26 初稿      

2024.7.1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