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怀若谷 大家风范——缅怀老一辈革命家朱瑞（文/黎玉之子黎小弟）

朱瑞和徐向前是1939年的6月，受中央委派，组建八路军第一纵队来到山东，徐向前在山东战斗、工作一年，1940年6月被中央召回到延安。朱瑞是1943年7月奉命回延安，准备参加中共七大，在山东一共战斗、工作四年，这是抗曰战争最艰苦的阶段。在这个艰苦年月中，他的妻子陈若克和孩子都在山东抗战中牺牲了，所以朱瑞的个人家庭在山东抗战中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我父亲黎玉和他在一起工作整整四年，虽然没能朝夕相处，但是作为整个山东共产党的领导层，他们接触最多，也是关系最密切的。

我父亲是1986年去世的，组织上写了一篇纪念他的文章，文章名是《鞠躬尽瘁六十年》，请徐向前、段君毅、王从吾、赵健民四个人署名，他们四个人分别代表不同历史阶段即白区、抗战、建国时期和我父亲一起战斗、工作。文章写成初稿之后，征求徐向前元帅的意见。徐帅看了整篇文章后，就提出一点修改意见，要把“徐朱”改为“朱徐”，徐帅说:“朱瑞是军政委员会书记，山东分局书记，八路军第一纵队政委，朱瑞是我的领导，党指挥枪。徐帅讲这段话，充满了对朱瑞的敬重。因为那个年代，中央电文都是“徐朱”，文章后来还是按照历史习惯，采用中央排定的顺序。这个故事说明了他们之间相互尊重和亲密的战友情，让我们钦佩和仰慕。

八路军第一纵队的成立是由北方局向中央书记处提出组建的，领导八路军山东纵队、一一五师及苏北八路军部队。因为那个时候从中央到八路军总部针对国民党成立鲁苏战区，在整个山东抗战布局当中，把江苏一部分、山东和天津郊区等很大一片区域，划为山东抗日根据地，由徐向前和朱瑞领导。他们见面的地方是现在的临沂市沂南县孙祖镇岱庄[岱庄是根据徐向前元帅的工作笔记记录确定的见面地点。]。他们见面的时候，我父亲一眼就认出了朱瑞。我父亲走上前去说:“你是朱瑞同志吧。”朱瑞感到很奇怪，说咱们俩一次也没见过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朱瑞呢?我父亲讲，1938年4月初去延安找毛泽东、党中央汇报工作。在山东省委领导下全山东爆发了一百多路武装起义，当时就聚集了三万多人。毛泽东听取汇报后很高兴。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八路军三个师只有三万多人。毛泽东决定我父亲由山东省委书记工作转做军队工作。为了尽快让我父亲熟悉军事工作!毛泽东就安排我父亲参观军委作战室。在延安的军委作战室里，每个战区的军事领导人都有画像或照片。那个时候，山东省委归北方局领导，朱瑞是中央北方局军委书记，我父亲看到朱瑞的相片时就想将来会和朱瑞有很多的工作联系，所以对朱瑞的相片特别留意，印象深刻。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朱瑞。这也是历史中的插曲[这段历史的叙述是根据中央党史研究室学者郑建英采访黎玉的记录。]。

我父亲去世后，我从他的笔记本里发现两封信，这是我父亲让秘书把这两封信特别抄录到笔记本里。

一封是朱瑞委托谷牧写给梁竹航的。梁竹航当时是民主人士，和东北军于学忠据说还有远亲关系。这里先讲一段历史。1938年的3月，八路军第一一五师入鲁，与此同时蒋介石任命于学忠为鲁苏战区总司令，于学忠带领三个军3万多人也进入山东，山东成了国共双方必争之地。但是日军把国军作为主要打击对象，于学忠部队三万多人，最后打的只剩下两三千人，很难再坚持了。朱瑞已经了解到蒋介石要调于学忠换防，派遣李仙洲、汤恩伯来驻守山东。于学忠对八路军友好，保持中立，不和我们闹摩擦，但是他的下属不是他能够完全控制住的，那时候东北军和我们八路军摩擦还是比较多的，杀害了很多八路军地方干部，包括我们鲁南区的区党委书记赵镈，被于学忠的部下张本枝抓去活埋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了维护大局，没有报复。“拒李送于”的战略形成，就是由于共产党始终团结于学忠，维护大局，才会在关键时刻给我们带来特殊的历史发展机遇。这封信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写的。他委托谷牧起草这封信，让梁竹航去做于学忠的工作，因为李仙洲是蒋介石的嫡系，他刚到山东，就暴露出反共的真实面目，山东局面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所以朱瑞写信给民主人士梁竹航，要他去做于学忠工作，婉转地表示共产党欢迎他留在这里领导抗战。但我父亲的意见是蒋介石要于学忠走，是留不住的，索性让他们走得越快越好。

第二封信就是朱瑞和我父亲之间的书信。信中描述了对待于学忠的意见，并说明自己与罗荣桓的意见是一样的，都希望能把于学忠挽留在山东。后来事情的发展，于学忠必须执行命令离开山东，朱瑞、罗荣桓、黎玉三个人最后还是形成了统一的意见，这就是“拒李送于”的策略，报告给中央，得到中央的批准。于学忠撤离时，约定点火为号，八路军占领于学忠防区。于学忠撤离到安徽，沿途通过八路军的防区，粮草都由八路军提供。

而对待李仙洲的反共，八路军坚决采取反顽自卫作战，日军重创了李仙洲的入鲁部队，打得他只剩下三千人了，只好撤出山东。山东敌顽我的力量对比出现了根本逆转，当时山东还有很多民团、土匪等小股武装，他们是“骑墙派”，本来是想投靠李仙洲，但是李仙洲进不来，他们投靠日本人，我们就把他们消灭，投靠我们共产党，我们就改造他们。山东根据地一下子就扩大了，除了青岛、潍坊、济南等大城市，根据地解放区大部联成一片。

朱瑞就像一位老大哥，就像一个班长，意见不统一时就坐在一起开会、讨论，形成一致意见后再报中央，他非常注重维护领导班子的统一和团结。战争时期，领导人坐在一起开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有史料支撑的，能够看到朱瑞的高风亮节，虚怀若谷，大家风范。我们可以从他的文电、讲话和报告中，看到他的伟大胸怀。（本文作者写于2018年9月30日，2024年12月2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