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二年级时,“二三班”迎来了龙老师。他大概就是冲着我们班的调皮鬼们来的。
龙老师;中偏下的个头,国字脸,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能把你的心思看透。平时不羁言笑,战时温文尔雅。极有心计,量体裁衣,用才得当。几年相处的师生关系,使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故,把他视为我的启蒙导师!
首先,他一上任就把本人提拔为班头,统领全班事务性工作。其意可能就是看中了本人属于那种“羊群里的驴”的老大属性吧?用于领导或镇压班里那些捣蛋分子。这一手绝啊!绝到班里那些调皮鬼从此绝迹了对老师不礼貌失敬的一切行为。绝到文革初期,一次下乡接受所谓的贫下中农再教育中,所发生的对老师不敬的“暴乱”行为被成功制止。(这是后话)说白了,这是龙老师上任后维持本班教学次序所走出的关键的一步重棋。
记得那一年的九月,我满了九周岁。
那是公元一九六二年上学期,就是咱正二儿八经“升”入一年级的第二年。咱在全年级里第一批光荣地加入了“组织”----少先队。
入队那天可风光了,全校统一行动,搞了个名为“小八路行军剧”的大型革命活动,以祝贺少共中央敞开大门,让中华人民共和国年满九周岁的少年儿童,(凡向组织提出申请者)均可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组织的决定。(赶不上这个机会我还不知要熬到猴年马月才能进组织呢)
活动规定:凡加入组织,当日要参加“就职”宣誓的“革命者”。必需着上白下蓝(男:小短裤,女:蓝裙子),脚上还得武装一双白胶鞋。上白下蓝小衣裤倒好办,咱有,就是小了点。(万岁前,第一次一年级时穿的那一身。还记得吗?)现在穿在身上紧紧的,象电影“抓壮丁”里那个“童子军”似的。
白胶鞋咱就没有了,只有一双小蓝胶鞋。可蓝的不行啊!老娘说:“用白粉笔抹抹白不就是白的啦。”嗨,那哪儿成,急得咱直嚎。谢天谢地,眼看要下雨,粉笔抹的小白鞋雨水一淋不成小花鞋了吗?老娘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就不再坚持了。
接下来命运也没多好,老娘不知怎么打听到她的同事曾范阿姨有一双小白胶鞋,就去给借了来。
哎,这下可惨啰,不穿吧,说不过去。穿吧,这曾范阿姨是个“解放脚”(就是那种裹了小脚半生不熟又放开的那一种)。那鞋说尖不尖,说秃不秃,也不知阿姨是从那里倒腾来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穿上能好看吗?
哎,没办法,穿吧!不穿上哪找去。哈哈!当时那一身行头可让咱大放了异彩了,用今天孩子们的话说:“纯粹一个吱哇哇狗形象”。
那一天算是咱在学校最灿烂的一天了。大操场上人山人海,锦旗飘扬,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旗帜。最威武的是国旗--五星红旗!其次是一个圆里边有一个五角星的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旗。再就是咱中国少年先锋队的队旗了,大队旗中间有一个五角星一个火炬。中队旗前面分两叉,裤叉似的带有红星火炬,小队旗嘛,就一块小三角红布了。
成千上万的“小八路”集合在大操场上,人声鼎沸,红旗招展,尘土飞扬。咱在龙老师指挥下带领班里那群“小猴子”往那一戳,嘿!还真像那麽回事,龙老师捂着嘴直夸咱“精神”。“小猴子们”在咱身后指指点点“叽叽”地窃笑,我往后瞪了一眼才算安静下来。
一会儿,台上来了个面色漆黑戴着眼镜的老师,后来听说是咱的本家,学校的教导主任,叫“李从宽”。
他对着台下大声的“咿呀”了几句;“说是“八路们”要行军到一个叫“刀关寨”的村子,去听穷人诉苦,吃忆苦思甜饭,并进行少先队入队宣誓。”叨叨叨的,接下的话咱什么也没听清,心里尽想着吃那什么忆苦思甜饭了。尽想着;有没有肉啊,鸡呀,鱼什么的咪西咪西了。(六十年代,困难时期,不想这,想啥?)尽想着;咱“八路”去了,村里的乡亲们不知有多高兴,不杀上三猪两羊的慰劳咱“八路”才怪呢!咿呀!咋咋!口水都出来了。他还说饭后还要让咱在红旗下举起手像电影里共产党员一样一样的宣誓,多光荣,多伟大啊!咱那不是活脱脱一个当代的“董存瑞”,“黄继光”、“岳飞”、“赵子龙”吗?
正想着,突然一声大吼“出发!”吓咱一跳,原来是白日梦啊。梦就梦嘛,你小声点,好歹让咱光荣一回。
队伍出发了。前面是五颜六色的彩旗,中间是星星点点的队旗。一队一队的“八路”们唱着歌:“小鸟在前面飞翔,风儿吹着我们,我们像鸟儿一样,伴着太阳出,伴着月儿归。”“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随风飘荡,水面映着我们的小脸,微风吹拂着我们的衣衫。”爽啊!路上的行人都驻足羡慕地看着我们,连田里路边的牛马都停止了吃草耕田,瞪着眼睛竖起耳朵听咱那美妙的仙乐。
一路上就这么唱着走着,春风得意马蹄急。不大会儿功夫,咱们大队人马来到靠原来的劳改农场场部,现在的飞机场建设指挥部旁的一个小村子前停了下来。
哦!原来这就是“刀关寨”啊,咱知道。那段时间咱家的人经常要从这里经过,到机场建设指挥部那个小山头上去看老爸。因为,老爸不知怎么搞的调那儿工作去了。听说是当什么长什么。
后来又听我妈说过,老爸是弄了顶谁的帽子戴着,就叫调那儿去了,咱那时纳闷,我爸那帽子有的是呀,干嘛非弄别人的帽子来戴,害得我们经常长途跋涉往那小山头上去给他送这送那的。
不过到了刀关寨,咱又出了一回风头。我大声地对旁边的“小猴子们”说:“哦,这就是刀关寨啊,老子经常来。”“喏!”我用手指着机场建设指挥部那小山头说:“我爹就在那里修飞机场,当指挥官!”
“哦!给是该?太利害啦。”“你爹当修飞机场的指挥官,等修好嚒,你好是得坐飞机喽?”“老李,到阿下给我坐点嘎?”“给我坐!给我坐!给我坐!”“老李,你给我坐嚒,我拿腌菜来给你吃。”“给我坐,我给你看我的全部小花书。”“小猴子们”激动得你一言我一语吱吱直叫。“是啦,是啦,老子都还不有得坐,你们坐哪样?等我先坐坐嚒,我叫我爹开张大点的来,给你们一齐好好的坐一回”。我忘乎所以地向大家“承诺”。“呕!呕!呕!我们要得坐飞机喽!我们要得坐飞机喽”。“小猴子”们高兴得大声地欢呼起来。“嗨、嗨、嗨!叫那样叫?安静点,飞机场都不有修好坐哪样飞机。听的,李老师要讲话啦。”龙老师大声地吼叫起来。
哪个李老师?我抬头一看,哦!原来是刚才在学校讲话那个“眼镜黑三”。只见他站在一道高高的田埂上,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扭裆裤、对襟衣,包着黑包头的汉子,他正和其中一个咬着耳朵在嘀咕什么。一会儿转过头来,打雷似地喊道:“注意啦!什么、什么、什么......的”,说了一大下。咱也记不住。最后说:“请刀关寨的贫雇农“刀大爹”给我们忆苦思甜,大家欢迎!”呱唧呱唧、、、、的,咱也跟着起劲地拍了几下手。
刀大爹站在高高的田埂上,黑衣.黑裤.黑包头,黑而瘦小的身躯,有点战战兢兢没见过大场合的样子。但说话声音特别地洪亮,真是人小声气大:“小朋友们,你们太幸福啦。我在旧在前啊,(旧社会)像你们一样大小的时候,不要说是读书,饭都不有得吃,衣服咋过样都不有见过。讨点饭吃都是光的屁股出克,还着老地主家的狗追得飞飞撒,撒慢一点还会着干两口。可怜啊!小朋友们啊,不有得饭吃,找点野菜拌点糠煮煮吃,比猪吃的还不如!”哭了,老倌说不下去,哭啦。我听见身后有些女同学在哭。回头一看;罗星花鼻子红红的,朱虹云在擦眼泪,李云杰捂着脸,哦,老母拐就是老母拐,没有几个不流泪的。还有那个金锅沙、王福成、鼻涕桶苏二宝们也在擦眼泪。弄得我的鼻子也酸了几酸。哦!龙老师把脸扭朝一边,没有看见是不是也有眼泪。
可接下来差点让我笑出声来。刀大爹呜咽着,接着说道:“吃了以后啊,屎都挣不出来,不有法啦,只有用手抠,拿棍子克撬,屁股洞都整烂掉。”这时,我身后一个小杂种悄悄地在说:“我家妈说的,挣不出屎来,拿点香油抹在屁股洞上,屎就出来啦。”又听另一个小杂种问:“你嬷给是也吃着糠该?”先说的那个小杂种骂了一句:“说你嬷个臭x,你嬷才吃着糠。”
两个小杂种的对话,给老子整得要笑又不敢笑,转过身一个整给他们一拓,骂了声:“小杂种,闭上你们的屁股嘴,再叫,等下老子叫刀大爹拿他抠的屎来噻你们嘎。”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打倒万恶的旧社会!”哦哟,吓着老子一大跳,赶紧举起手来跟着人家撕声喇气的喊了几大声。
刀大爹的苦忆完了。我看见他眼睛红红的走到一旁站着,还不时地用那皱巴巴黑漆漆的手去擦眼睛,真可怜。
那个“眼镜黑三”接着又上来说:“刚才我们听了贫农刀大爹的忆苦思甜,我们要感谢贫下中农对我们的教育,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他们。等下我们每人帮贫下中农背一捆稻草进村去,然后就去吃忆苦饭。”
哦哟,不说吃饭还不饿,一说吃饭清口水都要整出来啰!赶紧,赶紧,背的草嚒吃忆苦思甜饭去啰!大鱼大肉香噜噜呢哦!我要整它两大碗。
正想着,刚才哪两个小杂种又开始倒起胃口来:“你给想吃?”“想的嘛。”“你不怕挣不出屎来该?”“给是吃阿种挣不出屎来的饭该?”“是了嘛,糠拌饭,就是刚才老倌说的那种他在旧在前干的那种挣不出屎的饭。”“咡!不敢,不敢。”“我也不敢。”两个小杂种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高兴,“吁!”我转过身瞪着两个小杂种说:“你们给是肚子不饿该?等下如果吃着,老子拿刀大爹的屎塞你两个嘎。”两个小杂种吓得气都不敢出。“走!跟老子背草去,敢偷懒叫刀老倌拿棍子来抠你们的屁儿洞。”
两个家伙乖乖的跟着我和大家一齐,各捆了一大捆草,背着向村子走去。
离村子不远了,我们也实在是背不动了。太阳又毒,草又重,整得老子们汗流浃背、脸红筋胀的,稻草毛毛又还茮人,整得一身怪痒怪痒的。找了一个树荫地,放下稻草,四仰巴叉的躺下,就在也不想爬起来了。“老李快走,吃忆苦饭去啦。”有人喊我。 我眼睛都懒得睁,摆摆手:“去,去,去!不吃啦。”又有人喊:“老李,赶紧起来,小心忆苦饭吃塌掉不说,入队的事也整黄掉噶。”哦!是了嘛,冒失把大事忘记掉。我一咕噜爬起来,望望那两个小杂种还在睡着,过去一个一脚:“狗日的起来啦。”“啊,我们又不得入队,忙什么?”他们一边哼哼叽叽一边爬起来。我笑着说:“你们不得入嚒,老子要入了嘛。走,走,走。”我们连背带拖好不容易把草整进村放好。便急忙向村中那个人山人海的大场子跑去。
场边烧着几口大锅,热气腾腾地飘出一股股煮猪食的气味。那个“眼镜黑三”站在一个石碾子上大声叫:“大家注意啦!各班排好队按次序来打忆苦饭,注意要肃静,不许嘻笑打闹”。
我们班在龙老师的招呼下,我的吼叫下,很快排好了队,并拿出各自盛吃食的家伙。有的小碗、有的大碗、有的口缸、有的饭盒,还有个家伙拿了个小盆,可能想大整一顿吧。
也不知是哪个家伙“叮叮噹叮叮噹”的敲了一下吃饭的家伙。本来庄严肃静的场合一下子叮叮当,叮叮当地响起了一片敲碗声,还拌随着“哦、哦”的欢呼声。
“干什么?”“眼镜黑三”大声地吼起来。敲打声,哦、哦声嘎然而止。
“是谁先敲的?给我站出来!”“眼镜黑三”阴沉着脸说。
全场鸦雀无声。突然“叮当”又是一声响。
“谁?”“眼镜黑三”大吼一声!
“报、报、报告老师,是我的口缸掉、掉在地上。”一个“鼻涕筒”儃儃地小声回答。
“好啦!拿好你的口缸,不准再掉啦,谁再掉就不准他吃饭”。“黑三”说完一挥手,“开饭!”
我跟着队伍慢慢往散发着猪食味的大锅边挪去,边挪边看那些已开吃的人们,他们有的大口大口吃得喷香,有的一点一点难以下咽,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呲牙咧嘴,也有的喜笑颜开连汤都喝干了。我想:“吃得香的,以后一定是贫下中农。那些呲牙咧嘴难以下咽的家伙,以后一定变地主老财。”
“喂,喂!着你啦,着你啦!”后面跟着的那个小杂种推了我一下。哦!我不好意思地向舀“饭”的贫下中农老大嬷伸出我的小花口缸。老大嬷用舀饭的大勺在锅里搅了搅,连汤带水捞起一勺黑里发绿撒有点点白花(有几粒米)的,散发着浓烈猪食味的忆苦饭,倒进我的小口缸里,见还不满又舀了一勺绿黑绿黑的汤倒进去。这下满啦 ,还流到我手上,我忙抬起来“吱”地喝了一大口。那“吱”的一声,透着响,透着香!透着咱老李的英雄气概。
“哦,太利害啦嘛,一口就干掉半缸。”“咡,太饿痨啦,挨贫下中农都吃穷掉啦。”
又是我后边的那两个小杂种在叫。我忙不得理他们,抬头望望老大嬷,她笑眯眯地望着我问:“咯还要哪?”我忙说:“不要啦,不要啦。”逃跑似地赶紧走到场边的树荫下蹲着慢慢品起来。
啊哟!咋过整呢,上前都还好吃,越吃猪屎味越浓。不行不行,还剩一点咋个都整不下去啦,在整进去就要屙“倒屎”(呕吐)啦。
倒又不敢倒,得找个人整给他请。我左右一望;“哈哈,小杂种,你说你不吃呢嘛,还躲在这点大干,老子要去拿刀大爹的‘屎’来塞你啦”。
“唉唉唉,老李、老李,这个忆苦思甜饭我会敢不吃呢改。你望望哪边,‘四眼’看的哪。”
哪个“四眼”?我望过去,哦!是“眼镜黑三”。“哦,小杂种还怪鬼的”,我边说边把我口缸里剩的那点残羹倒进他的饭盒里。
“哎呀,你喠不完嚒不要倒来给我嘛。”小杂种急得怪叫。
“叫哪样叫,叫哪样叫,老子不有拿刀大爹的屎来墸你就是好事啦,再叫你要背时的哦,赶紧吃!”我吓给他一松香,他不敢叫啦,低头乖乖地吃起来。
乘着这功夫,我向四处就餐的小猴子们望去;那帮以宋昆英为首的女生没有一个吃得不是愁眉苦脸的。只有蒋云生在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那些男同学更是五花八门各显神通的,糟蹋着贫下中农旧在前的食物。陈茂生正悄悄的往场外走。陈宝元在用忆苦饭喂着地上的蚂蚁玩。肖留熊直接假装歪倒,把饭们撒到了地上。那几个军人们的孩子愁眉苦脸的还在慢悠悠的品尝着。只有金锅沙留着泪看着小碗里的汤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呵呵呵,我们的龙老师正与邢长生有说有笑的把自己碗里的忆苦饭拔进邢长生碗里。
吃完饭不大一会儿,一个大喇叭叫了起来:“集合啦,集合啦!到场上来集合啦!”。我抬头向响声望过去,嗨,真快,不知什么时候那边整了个会台,还装上了个大喇叭,会台后面是一面墙,墙上贴着一面少先队的大队旗。
哦,我想起来啦,这是要宣誓啦。呵呵!光荣的时刻就要到啦!咱激动得一下跳起来,跟着大声咋呼;“集合啦,集合啦!快点,快点!”
队伍在会台前整齐地站着,没有人讲话,连咳嗽、放屁的都没有,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我知道人们是在等待那神圣光荣的时刻。
咱激动得浑身发紧,小瘦腿直抽抽,脑袋里仿佛只有一幅画面:咱站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身着上白下蓝衣装,脖子上系一条大大的红红的红领巾,左手叉腰,右手拿一把洋号吹着,威武,雄壮。
正美滋滋乐着。喇叭里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吱......”。吓我一跳!抬头一看,是“黑三”在摆弄话筒,他咔哩,咯啦的摆弄了一阵,又对着话筒呼呼地吹了两下,然后咳、咳地清了两下嗓子,对着话筒大声地宣布:“思茅思师附小中国共产主义少年先锋队宣誓大会现在开始!奏中国共产主义少年先锋队队歌!”嘹亮的歌声响起:“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革命的事业,不怕困难不怕担子重,为了新中国的建设二奋斗,勇敢前进、前进,跟着毛泽东!”歌声停了以后,“黑三”又咳、咳地清了两下嗓子,接着说:“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请到前面来,接受入队宣誓”。
哦呀,这下我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脑袋里嗡嗡地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黑三”。只见他的嘴一动一动的,显得可亲可爱的,也不再那么黑,那么滑稽,那么丑陋了。
咱看着被念到名字一个个上去的“小猴子”神气活现的,心里想,“牛”什么?等一下就到老子了。 等啊等,怎么还念不到咱们,都上去成千上万的了,是不是又把咱漏掉啦?嗨!你倒是大点声。再看那“黑三”,要多污浊,有多污浊,那张黑嘴一动一动的,就像上岸的螃蟹一样,两边白沫子掀天的,哦哟哟,还浪花飞舞,每喊一个人,就要带出几朵小浪花,飘飘撒撒地落在前面那几个“小杂种”头上。
哈哈,你瞧那几个“小杂种”还玩点防空战术,一躲一躲的。咡,躲哪样躲,等下赶紧拿水洗洗,不然要生癞子呢哦。
正看得高兴,突然一声:“二三班李明!”哦哟,喊着我啦。一激动,我的脚一下不听使唤了,蹩了两下都不有蹩出去,不知是谁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才歪歪扭扭地跑了出去。
才站好,就听“黑三”说:“请老队员向新队员授红领巾”。从我们身后走过来一大帮脖子上带着红领巾,手里拿着红领巾的“老”队员(其实他们也不比我老李大多少),分别给我们带上了鲜艳的红领巾,完了还给咱敬了个少先队的举手礼。咱没有准备,慌忙中给人回了个陈佩思式的“军礼”,弄的咱不好意思了好大一阵。云里雾里的,也不知人家什么时候走的。
只听“黑三”叫:“新队员举起右手,跟着我向少先队队旗宣誓。”
我一边举起手,一边想:“哦哟,给老子排在倒数第一名才喊老子,差点就把老子整塌掉啦。”(其实,我们那个年级当时就我一人合格。所以排在最后也是清理中的事)大家跟着“黑三”哇哇的念了些什么咱也记不得了。只记得黑三说:“宣誓人。”大家也跟着说:“宣誓人。”他急忙说:“错啦。”大家又跟着说:“错啦。”哈哈哈,全场一片大笑。“黑三”急得脸都扭成一撮的,一边摆手一边叫:“不要跟我说宣誓人,要说宣誓人,不对不对。要我说:“宣誓人”,你们就说自己的名字。”哦哟哟,看着“黑三”的样子,大家笑得更厉害,连校长、老师们,还有刀大爹他们贫下中农都笑得前倾后仰的。为此事李老师,李从宽这一笑话,就成了在思茅小城人们茶余饭后相当一段时间的笑料。最后,在“黑三”哭笑不得的神情中还是他喊了一声:“宣誓人”,下面“小猴子们”五花八门的,有喊“宣誓人”的,有喊自己名字的,乱哄哄的叫了一嗓子了事。
咱回到班上,小的们这个摸摸咱的红领巾,那个拍拍咱的肩。咱往那一站,挺胸,凹肚,俨然一副好学生样。说呢!咱是班上第一个入队的,能不光荣,能不伟大?能不人五人六,能不老大?看着小的们羡慕的表情,咱乐得昏昏忽忽的。
不知什么时候队伍开始出发了。不是顺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个大圈,从飞机场的大路,直插思茅大街。哦!知道啦,这是要去显摆一下啊。正合我意!不巧的是正走着,天上突然电闪雷鸣,乌云滚滚,黑云密布,由小到大哗哗地下起大雨来。
这一下雨,嗨!还别说,队伍一点没乱,那步伐更整齐,更雄壮,那歌声更嘹亮,俨然一副当年“小八路”行军的雄姿,路两边的百姓们还给咱们鼓掌呢。
游街一圈,宣布解散。咱们一个个早成了“落汤鸡”,身上又冷,肚子又饿,急忙往家跑。再说啦,也得赶快回去在老妈及邻居们面前显摆显摆,省得他们老是认为老李我没出息,让他们看一看老李今天也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啦。
激情满怀,春风得意,一路小跑。刚一冲进机关大门迎面正好碰上老爹的秘书;老陶叔叔,“喂哟,老李,今天咋个整成水猴子啦?嗨哟,等一下、等一下!哦,不错嘛!胡子都苦白掉,终于苦得一条红领带啦。恭喜、恭喜!”老陶喜皮笑脸地对我说。
我从碰到老陶叔叔那一刻,就知道从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玩意来,怎么就专专地第一个碰上他,晦气。“呸、呸、呸!”我连啐他几口,急忙跑开。“哈哈哈......”身后传来老陶叔叔的一串笑声。
二年级的时候,我和宋昆英同桌。应该是坐在第四组靠窗的中间吧。她是班里的女中之王,我是班头。两人碰在一起,真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那时男女同学们授受不亲的界限分得可清了。课桌中间的三八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是男女同学战争的导火索。
我们两分坐一张桌子后,两人之间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歇过。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初一大打,初二小打。打战的方式总是在双方越线的时候,乘对方写字不注意时,不是我打她写字越线的手臂一拳,就是她掐我的手臂一爪。但从来没撕破脸皮的大战过。战争直到有一天升级到龙老师出面制止,把战争的主犯我调离才算平息。
记得那天听写生字。听写前,我低三下四的讨好她。:“嗳,等下听写时,不会写的字给我看看,好吗?”
“好啊,我不会写的你也给我看看。”她说。
“行!”我们达成了协议。
听写开始,龙老师在讲台上一字一字的念着,大家在下面各自默默的写着。
突然宋昆英怪声喇气的叫起来;“打我整哪样,不给看就打老子该?”
吓着老子一大跳。“老子哪点要看你呢啦?”一边说一边推了她一掌。
“呜啊!”她怪叫一声,扑过来就在我脸上挠了一把。
我捂着被挠得火辣辣的脸,一掌把她从凳子上推坐在地上。
嗷嗷嗷嗷,小猴子们喝着倒彩。那些男生中的调皮鬼,火上浇油的怪叫:“打!打!老李,你脸上出血啦,打她!”
我一听出血啦,扑过去想再打。她一轱辘爬起来跑到龙老师身后,一边哭一边叫:“你就是看我的啦,还不承认”。
“放屁!老子就是没有看”。我一边叫一边冲过去还想打。
龙老师忍俊不住,一边拉着我,一边笑着说:“脸都被抓花啦,还打。不害羞该?”我摸摸脸,自知理亏,气瘪瘪的说:“呃!母老虎一样呢说,太厉害啦。”边说边自顾自的笑起来。
母老虎!母老虎!母老虎!那些终于找到机会的调皮鬼们嗷嚎乱叫起来。
肖留熊在一边伸伸舌头说:““老母拐”厉害啦,班长都敢打哦!”
“烂杂种,叫哪个“老母拐?””由矣翠英带头,张小芬符合,女生们群起而攻之,矛头直指肖留熊。
“回去告付阿姨!”声音从前排传来。一看,“哦豁,着啦!是罗星花!”知道倒霉的事还在后边。我不敢出气了。
龙老师说:“李明,你当班长的也不知道课堂纪律吗?还和女同学打架!你们两个不能坐一起啦。”转而,对宋昆英说:“你也是帮人家呢脸都抓出血来。挨你换个座位,以后不准打架了噶。打架么不要抓人家脸嘛、、、、、、”言下之意、、、、、、呵呵呵。
当然啦,老罗没有放过我。知道事情后的母亲,把我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一位女士动过粗了。不是怕母亲的教训。而是,龙老师的那一句:“不害羞该?!”知耻而后勇,这样的教训才是真正的教训!
此后我的同桌换成了咪咪眼,“左桂芬”。
左桂芬家住在林科所,那是我感觉比较遥远的地方了。它大概在思茅的环城路以外,飞机场的尾巴那里。小时候上山砍柴路过的半道上。真难为她,从小就每天长途跋涉往返于其间。
我和左桂芬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全在于她的温顺和我从她那里得到的“实惠”,当然是有条件互换的实惠。譬如作业的交流、食物的提供。记得,她们林科所的大橘子最好吃啦,直到如今,想起来还回味无穷仿佛口留余香。
左桂芬会讲故事。那时他给我讲的一个故事,到如今还没有讲完。我接着把它讲给女儿、孙女听,很有可能这个故事会代代相传下去。我现在把它讲给大家听,好吗?故事是这样的。她说:“从前,有只老猫。在给小猫讲故事。老猫说;从前有只老猫在给小猫讲故事。老猫说;从前有只老猫、、、、、、。呵呵呵,真不知道,从前的从前,老猫给小猫讲了什么故事。只知道都进入了梦乡,老猫还在讲着这永恒的故事!这就是我的同桌;左桂芬女士!
哦,在那些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孩提时代里,我和我的同学们是多么的天真活波,无忧无虑。
那时,除了每天早晨三节正课一节付课,下午两节课以外,天下就是我们的了。课间休息时;男同学们你追我打。玩的最多、最激烈的就是“斗鸡”或是“打马架”。
“斗鸡”;大家分成两组,各人把自己的一只脚用手抱在另一只脚的膝盖部位,用猛力或技巧把对方击倒或击至脚落地,被击倒或脚落地者输。
“打马架”也分为两大组,两人一对,组成人马结合的战车形式。一人做马,一人当武士,做马的用肩膀驮着武士进行双方对战。输的一方当然就是武士被拉下马的了。
我因为鹤立鸡群的优势,小的们都愿意或争着希望加入有我参加的一组。另一组常常是以;邢长生或周长生为首的一组。因为他们两与我势均力敌,都是属于那种论年级一跃而退的主。我还有个吸引人的好处。就是,“打马架”从不做武士猴在那些小马身上。我喜欢做大马架着凶猛无比的小武士征战。所以,常得到小武士们的青睐。
记得那时候常猴在我肩膀上最多的就是;肖留熊或杨小毛。这两个家伙学习不怎么样,调起皮来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头。他们为争着做我肩膀上的骑士,常被撞得鼻青脸肿,还傲视群雄,我就喜欢他们这样的笑傲天下的骑士风度。
说道女同学们的课间活动,感觉比起男同学就逊色多了。她们基本就是“跳橡皮或抓子”。一根橡皮筋两人拉着几个人来回的蹦蹦跳跳。五个小石子,几个小女生叽叽咋咋,没经!
游戏当中男女生能共同玩到一齐的只有“打死救活”。同学们在一齐不分男女,分为两组。一组抓,一组救。直到抓的把救的全部抓完为胜利,再交换位置。这个时候男女同学授受不亲的惯例就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记得,有一次,上体育课。体育老师(魏老师);组织我大家玩一种叫:“拉渔网”的游戏。
魏老师从男女同学里,把我和罗星花叫出来。要我们两首先手拉手组成渔网,去抓鱼,所被抓到的鱼们,再链接成更大的渔网。
呵呵呵,那时,单独的与女生拉手,那可是放大忌的哦!我们两都极不情愿在光天化日之下范忌。加上那几个调皮鬼呜嗷喊叫的幸灾乐祸,真是小屁孩的式的难为情了。
当然了,最后在魏老师的督促下我与女同学罗星花第一次牵手。呵呵呵,这也是我留在梦中的一份美好回忆!谢谢魏老师,给了我这份值得的回忆。
记得男女同学还有一个共同的游戏爱好。那就是在寒冷的冬天里。每当早晨下课,大家就会一齐共同到教室后哗啦一大堆白蜡树叶,烧一大堆火。每人检一块石头或半截子转头扔到火里,用火把它们烤热了,待上课时抱在手里权当今天的暖手炉。当然,这种游戏对于一些家境比较好的同学绝不只是为取暖。它是一种同学们心灵的沟通和和谐的接触。自然的,也会引发一些无关紧要的孩子式的战争,“抢石头”。
有一次,女同学中的矣翠英与胖子马美华的战争就是由此引发的。那天大家烧着石头,估摸着上课铃快响的时候,大家各自把自己的石头砖块捡出来抱着进了教室。
忽然,矣翠英在火堆旁叫了起来:“那个杂种拿我乃石头啦?给老子拿出来!”陈宝元也火上浇油的直着脖子跟着叫:“老子乃也不在啦!”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给是马胖子拿乃?”因为,马美华正在教室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手里的那块石头,所以遭到怀疑。
“马胖子!给是你拿着我呢砖头?”矣翠英隔着教室窗升长脖子对着教室里的马美华叫道。
“哪个说乃!哪个说乃!给老子站出来!”马美华在教室里大声嚷嚷着。
矣翠英不依不饶的在窗外大声八气叫骂;“死胖子,挨你乃石头拿过来给老子看看。给是老子乃!”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看。哪个说是你乃,叫他拿给你看!”
不知是谁在教室里嚎了一声:“是金锅沙说乃!”
矣翠英不分真假对着窗子里的马美华就大骂开了。马美华被她骂的气不过,呜呜哇哇的哭了起来。
后来上课铃响了,战争也随之平息了。谁说女儿国里无战争,两虎相争谁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