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调一致（小品文学脚本/赵保平）

背景：1946年秋冬之交。为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毛主席“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重大战略决策，新四军奉命从江南和江北且战且走，向我山东根据地作主力集中与战略转移。在八路军、新四军的整合与磨合中……

时间:   某日下午

地点： 山东临沂某祠堂前大广场。

人物： 陈毅 （男，时任新四军军长兼山东军区司令员）

       八路军拉歌队男指挥（以下简称：男 ，有“老抬杠”之号）

       新四军拉歌队女指挥（以下简称：女， 有“假小子”之称 ）

（幕启）天幕上：山脊连绵，阴阳割昏晓；天高云淡，祠堂隐约现。两棵树冠婆娑的大槐树间，悬挂着一条红色会标，上写“山东军区动员大会”。

（音效：背景乐“沂蒙山小调”和会场内人声鼎沸，部队正在按照口令声跑步进场声。）

（男、女全副武装分别从舞台两侧匆匆上。男、女分别置背包、小马扎于地上。）

男、女：（异口同声）同志们、战友们，预备……（作指挥状）

女：（吴语普通话起调）“光荣北伐武昌城下……”开么拉！（几乎与此同时）

男：（山东普通话起调）“红日照亮了东方……”开—步—走！（音效：一时间(新四军军歌)与(八路军军歌)混响，显得十分不和谐。）

（男、女依然边乜斜着对方，边使劲地指挥着队伍飙歌。直到被已成嘈杂刺（1）耳的歌声吓退、躲闪，直至背对背相撞。）

男、女：（先尴尬对视，又不约而同做出终止歌声的手势）（男）：行了！——停下！到站啦……  （女）：  暂停！——休止符——STOP……（音效：喧嚣的歌声，伴随着类似汽车急刹车声戛然而止。）

男：（整整军帽，向女敬军礼）哎，我说这位“小新”同志，你能不能发扬点风

格，先听咱们唱完了，你们再唱也不迟……

女：（庄重还礼。即对男单个教练，发号施令。）请稍息！——立正——向后转——起步走……

男：（被操练中顿悟，作制怒状）你……我说你！……严肃点，这位“小新”同志！

女：（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他还要再“严肃点”，要不，再操练一遍，啊？！哈哈……

男：（作顿怒状，双手叉腰直逼对方。）嘿嘿…..真有这么好笑吗？！“小新”……

女：（抢白）别一口一个“小新”同志，你套什么近乎！我们认识吗……

男：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

女：你凭啥？我脸上有字吗…..

男：脸上倒没写！可你那军装上写着呢。（上前指着对方臂章念叨）新四军嚒。加上你年纪比我轻，叫你一声“小新”同志，没错吧？！

女：（语塞状）你——

男：（自鸣得意状，对下）总不见得叫你“小四”同志吧。那样不合适，咱们可不想占人家便宜。否则影响两军团结唻…..同志们，我说的对不对呀……（音效：众人附和声或者观众鼓掌声）

女：（灵机一动，反唇相讥。对男作揖）那就谢谢啦，“老八”同志……（2）

男：（不解转惊愕状，对下）“老八”？！啥意思……

女：（自鸣得意状）没啥意思！你这儿不也写着尊姓大名。（指向对方臂章）你比我年长，喊你一声“老八”同志，应该吧。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男：（无奈状。对下）她这是“六月里还债，还得够快！”（自言自语）“老八”？不对呀，咱可是堂堂的“八路军”！咋让她喊成“小字辈儿”了……算了！（上前对女作诚心诚意商量）哎，我说“小新”同志，噢，不是！是这位同志，开会前拉拉歌，是不是得讲究个“先来后到”的。要不就乱套了……

女：赞成！那应该由我们先唱啊……

男：凭啥？

女：我们队伍先到的会场呀！对不？！

男：（胸有成竹，抬杠）没错！今天是你们在前。但你可别忘了，我们八路军山东纵队在这里坚持抗战八年多，光在临沂这地儿等了你们快三年啦。我说，同志，你说说、你算算，到底是谁——先到的这儿…..

女：（惊愕状，感觉不可理喻）有这么算的吗？！你这是抬杠！是斜门歪理！

男：（自鸣得意，对下）这才叫最最原始的“先来后到”！哈哈……

女：（不假思索，回敬）得意啥！要这样算法，咱们俩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男：悉听尊便。随你咋掰吧……

女：（揶揄状，悄悄问对方）同志哥，你应该识‘数’吧。这才是最最原始的…..

男：（欲怒状）你……小看人！

女：别急呀！我是说这数目字的排列顺序，你不会不认识吧。

男：（不解状）你啥意思，痛快点说……

女：（伸出手臂指着臂章问）好，那你看好了！这是几？看仔细咯。（3）

男：是“四”呀。咋地……

女：看来你真认识数字儿。（见对方愠怒）别急呀，你再认认（指着对方臂章）这又是几呀？

男：（认真问答，又自言自语状）是“八”呀——怎么啦……

女：（边比划手势边咄咄逼人）喏——这个——这个，谁在先、谁在后，你识数。应该弄明白了吧。（转向队伍，作指挥拉歌状）同志们，听我……

男：（发觉中套，恍然大悟）哎——等等。（忙拉对方到台前）咱们讲的“先来后到”不是你那“四”先“八”后。而是谁先占的这地儿……

女：（异常严肃地）同志！你这是非常严重的“地方主义”，不！是非常顽固的“山头主义”思想在作祟。看来，对你还得进行一次“整风整军”教育。

男：嚯——好大的帽子呀！你们南方人就是难缠，小鸡肚肠加弯弯绕……

女：（嘲讽口吻）你们北方人好，你们山东人好着呐……都是队伍里的人了，眼睛还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小农意识”！你也就这点出息……

男：你说啥呢。好不好的，不好……你们为啥跑到这儿来啦。

女：（对台下，内心独白）是啊！我们新四军在江南和江北待的好好的。八年抗战小日本都被我们打回老家了。可如今为对付老蒋打内战，我们从自卫到反攻。谁曾想，“反攻，反攻，反到山东。煎饼卷大葱”……

男：（略带山东腔）有煎饼吃着，那就很好啦！别不知足。

女：（略带吴语音）不是不知足。是不习惯，晓得伐啦。阿拉在南方都是吃大米的。可一到此地，大米没了，只能吃它的“儿子”——小米。

男：好家伙，她在吃上面还老想着占俺们便宜呢。

女：不过嘛，习惯是可以慢慢改的。革命战士么，就是应该不断适应恶劣环境。（4）

男：唔，这话还算是有点思想觉悟。不对啊？这话里有话。环境恶劣，指啥？

女：是指这里“邋遢”呗！听说，你们山东人一辈子只洗两次澡，生下来一次，死了再洗一次……

男：瞎胡扯！

女：你别不服气呀！你看，这儿的大姑娘要出嫁时，才把那脖子用水擦洗擦洗。平时那脖儿梗就像“黑烟囱”。啧啧啧啧，这也太不讲卫生……

男：你太过分了！你们南方人讲卫生呐。我也听说，在南方的河湾里头，大家伙挤在一堆，这边淘米洗菜，那边洗衣服刷马桶。还在那嘻嘻哈哈“臭美”着哩！

女：你知道啥！我们那儿的河，都是活水。

男：活水？！那你们到了咱们这儿，咋还会在老乡家的 大锅里洗脚洗衣服。还好意思说“活水”呢。这锅里头的是“活水”吗？！嗯……

女：（不理会对方，自顾自的）不讲卫生倒是情有可原，受条件限制嘛。可你们这儿还特封建特落后！稍大点儿的女孩就得裹小脚。一到赶集你就瞧好吧，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老太太，走起路来都一个样（学扭秧歌）哈——整个一大秧歌队……

男：（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就你们先进！这些天河沟里早晚会上冻。你们的一位同志见了稀罕的很呐。对我说：“哇塞！这里的河水跟咱家乡的是不一样呃。它咋会长一层“水皮皮”哟。（对下）俺的那个亲姥姥哎！我长这么大光知道有驴皮马皮凉皮豆腐皮，还从没听说过这水呀，它还能长皮唻……

女：（不以为然，辩解口吻）那是对水固体形态的幽默诠释。你懂吗？没文化！

男：嗨！你可别糟蹋“文化”这两个字了。（对下）我们团里新来了个文化教员，（5）也是你们南方人，还是个大学生。总算是有文化的人吧！可他刚来时这也看不惯，那也吃不惯。唯独对咱们山东大花生，那是赞不绝口！为这，他那天非要拽着俺求着俺，说是一定要去看看那棵结花生的大树……

女：（欲言又止，转而直视对方）你……真是不可理喻！还是咱们家乡那句名言说的对！

男：（真心诚意状）怎么说的？

女：（狡黠地示意对方上前）叫作：“好女不跟男斗！”

男：（不解到领悟状）嘿——不对呀，这话听着挺别扭，应该是……（对下）这南方与北方，男和女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呀！（后台内喊：“军区首长到啦——”。闻声男、女停止争执，分别匆匆整理军容，依然各自指挥队伍唱着各自的军歌。）（在开场的混响、嘈杂的音响效果中，陈毅从台下观众席中间信步走上至台中央。他一身戎装，外着皮夹克，戴着墨镜但未戴军帽。）

陈：（向下不停的摆手，最终双手握拳）好，好，好了——请大家暂停一下吧。（音效：嘈杂的歌声渐止，会场内外一片寂静。）

陈：再听下去，我的脑壳要爆炸啰！（向男、女同时摆手示意）来来来，我说，两位指挥家同志，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呀！（男、女先不知所措，后又受宠若惊，慢慢向陈走近着。）

男  陈司令员好！

   ：（同时向陈敬礼）

女  陈军长好！

陈：（还礼）好好……既然你们认识我，那我就不用自报家门唻！不过，你们这个客套程序不能免哟。来吧，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6）（男、女又故态复萌，互不相让，都想争先向陈汇报。）

陈：（劝解又商量口吻）不要争了。（对男）我看还是让这位女同志先来，你看要不要得？！（见男点头赞同）哎，我不是因为她是“新四军”就开后门噢。我在法国勤工俭学时，那里叫“女士优先”。我们共产党这里叫“尊重妇女”。中西合璧，一样提倡嚒。

女：（见男退让，上前。）报告首长：我叫XXX，1942年参加新四军。现在是新四军淮北军分区“拂晓剧团”歌唱队队长。介绍完毕，请指示！

陈：好啊！“拂晓剧团”，我晓得！那是我们新四军四师师长兼政委彭雪枫将军，于1938年10月亲手创建的。如今，雪枫同志虽然壮烈牺牲了。但我们都要继承他的未竟事业，学习他雪一样的洁白品格和民族气节，红枫一样的火热斗志和英雄气概。把当前保卫抗日成果，反对蒋介石打内战的斗争进行到底！

女：（敬着礼说）是，我一定向彭师长学习！（与陈握手后，站旁聆听）

陈：（微笑对男）那我们这位又是哪路英雄好汉呐。“来将通名”吧…….

男：（诚惶诚恐又郑重其事地）不敢当！首长好！俺姓X名叫XX，山东新泰人。俺是1941年参加八路军的。现在鲁中南军分区“战士剧社”戏曲队担任副队长兼司鼓的（模仿敲鼓动作）俺们剧社最早是八路军115师东进纵队司令员兼着政委的肖华同志，是他招呼着大伙儿搭的班子。就这些个，没了！

陈：（主动上前与男握手）啊，很好啊！你知道吗，肖华将军是我们的“红小鬼”哟。当年我们在瑞金时就很熟悉了。他那时年方十七岁，“罗成拜将”已是“少共国际师”政委哩。他文武双全，还写得不少好诗词…….（对下）看来，两位同志的来头都不小嚒！（见男、女显得十分尴尬和局促。张开双臂将男、女揽在身旁左右）既然我们认识了，那我就对两位不客气呵……（7）（男、女依然沉浸在喜悦与兴奋中，不时地频频点头作附和状）

陈：（神态渐渐凝重。对男、女又对全场）我说，你们两位同志刚才指挥部队，是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你唱你的“太行山上”，她唱她的“武昌城下”。我简直就象在上海“大世界”的走廊上听戏——硬是找不到“调门儿”嘛！象那样指挥打仗，敌人未乱先自乱阵脚。你不打败仗才怪哩！八路军，新四军，我们都是红军的后代“学自同宗、师出同门”嚒。哎，毛主席说得好，我们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都是革命的队伍……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再说，你们都是在部队搞文艺的，是鼓舞部队士气的战斗员，是动员人民群众的宣传员。你们又是懂音乐会唱歌的。你们可晓得当前我们的“调门儿”是啥子么？

男

   ：（疑惑不解地异口同声学问）“ 啥子调门儿么”？

女

陈：这是我家乡话，就是叫主旋律！（见男、女仍不开窍）唉——我们搞宣传的千万不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哪。告诉你们，为坚决执行党中央、毛主席“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部署。我们一面要抽调部队进军东北，山东的华中的去了不少人啰。全国各解放区十几万兵马摆在东北，这盘棋落子妙啊。围棋叫“小星目先手”抢占先机！另一方面呢，蒋介石对我们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调集几十万精锐向我们华中根据地压过来。（伸出双手）我们要以“革命的两手”对待“反革命的两手”，这是毛主席说的。现在我们是把巴掌收拢起（攥拳后又缩胳膊肘）将来我们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这叫“后发制人”嘛！所以，江南江北的部队奉命撤退山东，八路军、新四军一会合，有点磕磕碰碰的，有点牢骚怪话，我看很正常嘛！过去（8）大家的作战地域，生活习惯不同么。但不管你是南腔北调，还是提意见“放炮”。现在我们主要工作的“调门儿”，啊，主—旋—律必须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敌当前，莫要懈怠；团结奋斗，一致对外！

男

  ：（心领神会地复诵着）大敌当前，莫要懈怠；团结奋斗，一致对外……

女

陈：（赞许似的微笑）对头！在开会前我还有一个提议：今后我们所有部队，首先要学好唱好的第一首歌，它的名字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下）大家说，要不要得……

众：（台上台下或台后附和）要——得！（音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声渐起渐强。男、女在释怀大笑的陈毅面前紧紧握手的造型——亮相。）

幕落：（乐渐止。演员以军礼谢幕！）

           ——————    剧       终   ——————

赵保平 2016年2月3日星期三完稿于家中（根据新四军老战士：成善一同志回忆文章中的素材构思、加工和创作而成。）

剪裁版之一：步调一致（戏歌）

结构：

在表演合唱“新四军军歌”和“八路军军歌”后，可将小品中的“陈毅上场”开始的后半部分剪裁出来。配以主持人的解说词导入成戏歌表演形式。（男、女主持人上）

男：刚才大家听到的这两首军歌，曾经激励着我们“八路军”、“新四军”的将士们，奋勇杀敌！他们驱“日寇”、除“伪顽”驰骋在祖国的大江南北！

女：是啊！他们铁马金戈；他们铁血沙场；他们铁定信念！这嘹亮的军歌就是他们钢铁般的意志和侠骨般的灵魂！这军歌，始终伴随他们，最终将日本

鬼子打回了老家。为中华民族赢得了近代史上反侵略的第一场完胜！

男：在抗日战争结束后不久，为应对国民党反动派“假和平，真内战”的伎俩和不断“蚕食”我根据地。党中央、毛主席制定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重大战略决策…..

女：于是，在我华中各根据地的新四军主力部队，边自卫反击，边主动转移。最终，他们奉命大踏步地撤退到了我山东根据地。

男：可当这两首军歌，第一次在山东根据地有“小延安”之称的临沂城下，共同唱响时，却没有产生和谐的共鸣……

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请随着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后为对接处。略同）（幕启：原合唱演员分成两组，男、女指挥下各唱各的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