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班和“阿波罗”
第二天,送走复员老兵后,新兵们由韩班长带领在连队球场上进行队列训练。
训练中我发现,几名连队首长在连部门前的高梗上,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训练完毕,连长向新兵们宣布了新的兵员安排。
宣布:安德学、金先海两名战士分配连队炊事班工作。
宣布:陈孝忠分配连队修理班工作。
宣布:徐建国分配连队六班工作。
哦,这下我们才明白首长们指指点点是在做什么了。
后来才知道。我的老乡,思茅兵安德学与湖北兵金先海是因为个子大,被司务长看中了,说他们个大气强,才把他们俩要到了炊事班。
呵呵呵,还好我那时和他们比起来就只能算豆芽菜了。要不然真得如愿以偿的当了“煮饭兵”。
老乡陈孝忠是从思茅运输总站入伍的,是云南省汽车技工学校毕业的毕业生。因为学有所长被分配到连队修理班,用于增强车辆修理业务技术。
湖北兵徐建国的父亲是驾驶员,在家跟着父亲学会了开汽车,所以直接被分配到了驾驶班里。
连长向剩下的新战士们宣布;“一个星期后进行汽车驾驶培训。这之前由韩班长带领新兵班进行连队路面维修及学员排宿舍的建造。(因为,全团所有新汽车兵都要集中到运输连进行汽车驾驶培训,必须为培训准备营房。)
可能是在一种知耻而后勇或危机感的作用下。我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中显得不同寻常的卖力。
修补路面,首先要从离连队几公里外的一个废旧石料场拉来碎石。
韩班长开了一辆连队的翻斗车,我们带上铁锹之类的工具,前往石料场。
一锹一锹往车上装碎石,对于一般没干过多少这类活的我们来说真不是好玩的。一锹下去,出力不讨好,锹里还铲不进几粒石子不说,手震得生痛。三月间的老挝,太阳已是很毒了,加上蚊虫小咬的虐待,没装满一车碎石兵们就累得不行了。
本来我和大家一样亟想休息,但心里总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东西催促着我去努力拼命干。别人停下锹擦汗、瘙痒,我埋着头拼命的挥舞着铁锹一锹一锹的往车上装着碎石。我所站的车一边的车厢位置,总是首先堆满。
几天下来,这种劲头让新兵们不得不佩服。韩班长都向我伸大拇指说:“真看不出来,李明同志瘦瘦小小的体格这么能干,在家一定是把干活的好手。”
在部队很长一段时间内,包括连首长,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一名来自学校的、干部家庭的学生兵。
除了能吃苦耐劳。从外表看,我也不像一个在家养尊处优的干部家庭的公子哥。因为在家里我是老大,上山砍柴,下河摸鱼,打架斗殴什么都来得。加上一身被太阳晒得皮糙肉厚的体貌,全无公子哥派头。
说来没人信,当兵的头两年,我基本没学会穿袜子,也穿不住解放鞋。春夏秋冬成天穿一双部队发的凉鞋。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吃什么零食。
当兵第一年,部队每月发6元军帖,第二年发7元,那两年我存了120元钱。仅仅用很少的钱买一些牙膏肥皂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一个星期后,连队奉命成立了汽车培训学员排。学员除我们运输连9名新兵外,还从修理连、团技术营各连,抽调了一些新兵参加培训。
学员排一共分六个班。五个大车班,(当时用前苏联造吉尔车作为大车教练车)一个小车班(用当时的前苏联的嘎斯51车作为教练车),个子稍小一点的兵就分配小车班。
我被分配在学员排的三班。韩班长还是我们班的教练班长,也是我学汽车驾驶的老师傅了。我们班一共5名学员,加我有三名云南兵;另两名是云南弥勒兵,其中一名是回族兄弟,大号,马庆芳,另一名叫付世龙;还有两名湖北兵,一名是修理连的,一名是技术营机三连的兵。呵呵,名字都记不得了。
我们运输连的新兵基本都分配在一、二、三班。二班是小车班。其中搭配一些外单位的学员。四、五、六班都是外单位的新兵学员。
有意思的是,一班都是湖北兵。而且基本名字都叫什么什么生。比如;绕水生、何东生、何庆生(听说是何冬瓜的表哥)、张广生。只有一个不生的,叫李秉成而且不是湖北籍的湖北人。
学员排由一名排级干部教员领导,负责教学和全排的管理。他是一位30来岁瘦瘦高高的,长着一张长长马脸,嘴有点像老太婆一样扁扁的,走起路来肩膀耸耸着,手臂不大打弯,成天显得愁眉苦脸的,高个子河南人。由于行动、长相有点特殊,大家都喜欢跟在他后边学他走路,学他的各种动作。他姓李,三百年前和我是一家,叫李成秀。他在工兵七团算得上是汽车方面的专家了。蒙上眼睛也能摸出各种型号汽车的每一个零件是什么。
我们的培训时间是三个月。前半个月是汽车理论学习,加建盖学员排宿舍,汽车教练场的平整。
民以食为天,兵以地为床。首先是进行学员排宿舍的建盖。
学员集中的第二天,我们就由各班的班长驾驶着自己班的教练车,全排一起,上山砍竹子建盖自己居住的宿舍。
出发时,连队卫生员给每个战士发了一瓶防蚊虫叮咬的白色药水。叫进山时涂抹在身体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把袖口,裤腿口扎好。可以很有效的防止蚂蝗、蚊子等的叮咬。
我们开车向回国的方向行驶了一段路。在一个能看见山上有大片竹林的地方停下,以班为单位,从一条山沟小路进入了竹林。
我们那时,每车(每班)配备一支前苏联制式五四式铁把冲锋枪,四个弹夹,每个弹夹三十发子弹。(也就是雷锋同志图画上雷锋胸前挂着的那种浑身是眼的枪)。我是副班长,当然枪就由我来使用了。
我们按卫生员的交代把身体暴露的地方都涂满了防虫药水,扎好了袖口和裤腿口。
山凹里长的都是到处都有的,不能做建筑房子用的苦竹。
我们向着山上爬去,在山腰上发现大片的又粗、又大、又高的大龙竹林。最粗的可做小水桶哦!兵们高兴的选着自己看中的砍伐起来。
呵呵,不懂砍伐的人,哪里知道砍竹子容易,想把竹子从砍断的竹林丛里拉下来就难啦。因为竹林密密扎扎的,一棵连着一棵,互相支撑着,拉扯着。哪怕是砍断了,选不好竹子倒伏的方向,你也休想把它拉下来的。大家辛苦了半天成绩平平,没几个人把竹子真正弄到手。
呵呵,我们云南兵,哪怕是我这样的外行。也比那些湖北兵强多了。
班长叫我们几个云南兵给别的兵选好可以砍的竹子。并教会他们从哪个地方先下刀,让竹子倒向哪个方向。这样一来总的砍伐进度才算理想了一些。
当大家在砍大龙竹的时候。我和班长向山顶爬去。
在山顶,我们发现了大片的毛竹林。毛竹基本手腕粗细,直指蓝天,顶上是细密的竹叶遮盖着天空,竹林下由于没有多少阳光的原因,基本没有什么植物生长。毛竹林里从竹叶缝隙中透进缕缕光线,形成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
我和班长都被这神奇美妙的奇观陶醉了。我们静静的欣赏着,享受着,陶醉着,一时忘了自己的存在。
当我们回过神来。我挥刀砍向一棵毛竹。是用力过猛吗?手腕粗细的毛竹一刀就被砍断了。呵呵,感觉好奇怪。当拿起砍断的毛竹一看,啊!这老挝的毛竹那么薄啊!感觉用手都能捏开一样。(后来有战士确实打赌用手把毛竹捏开过。)这样我们就决定了计划用毛竹编织做宿舍的墙壁。
班长把砍好龙竹的战士们叫上来砍伐毛竹。呵呵,这活可是特别轻松的了。毛竹竹叶只有顶部那么蜜蜜的一点,不像龙竹会互相拉扯着不好拉下来。所以,砍也轻松,拉也轻松。而且毛竹分量不重,一次可以扛十几根。
大家基本都是一次扛一捆毛竹或一根龙竹。我的疯劲又上来了。一次扛两捆毛竹或两根龙竹。我在绑毛竹时,把其中一根前边的留出一节做扛的杠杆,所以可以一次扛两捆。反正是下山,拉着就走了。龙竹一个肩膀拉一根。
后来在我的带动下别的战士也不甘落后,一起照我的葫芦画了瓢。
这样三天的砍伐任务两天就完成了。接下来全竹宿舍在一星期内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学员们搬进了自己建的盖油毛毡做顶的新宿舍。
建盖宿舍的日子里我们是上午当建筑工人,下午学习汽车技术理论课。从汽车的结构,性能到分解都进行了系统的学习。教员讲的细致,学员学的专心。呵呵,学不好考试会被淘汰的哦。
学理论的同时,每天晚饭后我们都要去整理教练场。教练场在拉碎石的石场。石场是前一年修公路废弃的,很大的一片长满近两人高飞机草的空场地。为防空起见,只能在飞机草里边按8字形状,开出一条够一个车通行的训练道路。
第一天晚饭后,学员们每人带了一把砍刀,按分班承包每班一公里的位置进行作业。两个多小时的努力,每个班仅砍出十多米的长度,还累得贼死。
在收工准备上车时,我们班的马回子被一根竹竿拌了一跤,来了个狗啃泥。大家都开心的笑他不长眼。
我看着拌倒马回子的竹竿出神。心里琢磨着,何不用根长竹竿把飞机草先压倒一片,再从根部斩断,这样不是又省力又快吗?
回到连队后,我把想法告诉了班长。班长笑着说:
“不错不错!明天试试。”
第二天,我们班带了一根三米长的大龙竹。分成两组,一组用竹竿压倒飞机草,一组用刀从根部将其斩断,嘿,别说!还真行,又省力,又快。
别的班看见我们的办法,也照着此法找来竹竿大干起来。这一下进度快多了。李教员问韩班长:
“这谁想出来的点子啊?真不错!”
“李明那小子琢磨的。”班长回答。
何冬瓜听到后,叫着说;“太神了,能想出这么好的鬼主意。”
“太阳神,谁是太阳神?”何冬瓜的表哥问。
“阿波罗啊!”绕水生说。
何冬瓜大笑着说:李明就像阿波罗一样太神了。
从此,我在部队的第一个绰号“阿波罗”就叫开了。
哎……其实从心里说,要不是因为心里的那点难以启齿的危机感和小私心支撑着我当初的行为,恐怕我也不会那样的努力哦!看来,还得谢谢那位写匿名信的人,是你在改变着我的人生阅历,创造着一个不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