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情
驾驶培训结束后,我被分配到连队的一排三班。
我的班长是一名贵州息烽籍68年入伍的学生兵,瘦瘦高高,白白净净,长脸大眼,五官端正。按今天时髦的话说叫高大帅的那种美男子吧。班长姓李,五百年前和我是一家哦。叫永祥“李永祥”。
我曾经写过一篇《敬礼 救命的兵哥哥》文章细述与班长的一段战斗友谊和对不知名的开船的兵哥哥的怀念。
我想要谢谢救命的开船兵哥哥。但至今我也不知道他是那个单位的,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知道他还健在吗?只知道他是我们出国援老抗美战士中的一员!只知道他是老广兵哥哥!谢谢你我的救命恩人!!谢谢你开船的老广兵哥哥!!!
我的班长李永祥就是那样的人!
我的副班长是69年入伍,来自昆明300号兵工厂的工人阶级。若要以貌而论,副班长那瘦小的身板,白里透红的肤色,文质彬彬的体貌与工人阶级的高大形象真是格格不入啊。他叫“黄帮荣”。
记得刚到班上,部队结合党的九大进行政治建军的政治学习。这样理论式的教育要求战士们都结合自己实际发言。我心里没着没落的,不发言又不是,发言又憋不出个四五六,眼看就要轮到我发言了,急得我抓耳挠腮的。黄副班长看在眼里就悄悄的写了个字条给我。上面写着“解手”二字。
哈哈哈,我一看就明白了,黄副班长是要我借“解手”出去躲避发言,今天回想起来有点那个。但这就是战友情,就是部队里的老乡情。
三班一共十二名战士,来自云贵二省。68年入伍的战士基本都是贵州籍。69年入伍的也基本是云南昆明籍的兵。
近五十年了,记忆中已抹去了太多,只留下了点滴的深刻。
班里有一名来自昆明阿拉乡的战士,叫“李亮”。因为他与我的弟弟叫了同一名字,所以记忆尤深。李亮中等个子,瘦而蜡黄的长脸,左下颚一块明显的伤痕,浓眉大眼,充分显示出云南昆明周边农民的憨厚且透着精练的本色。他不善言谈,属于那种三锤打不出个冷屁型的。开会发言总往后稍,一说话就脸红的典型的农村兵。当然了,李明、李亮兄弟俩在而后的军旅生活中共同度过了五年战斗友谊。
下班后,我被分配跟随一名叫“习大明”68年入伍的贵州息烽籍老兵进行驾驶深造。深造期间与习老兵师徒相称,同志相敬,兄弟相爱的友谊是我一生难忘的经历。
记得那是1970年8月的一个雷雨后的深夜。班里接到连部命令。要我们三班紧急调派一辆翻斗车到三连协助排除道路塌方。
班里把这一任务交给了驾驶23号解放牌翻斗车的习老兵,我作为习老兵的徒弟副手自然也在受命其中了。
我们连队到三连距离四十多公里。基本都是在茫茫林海中穿行。白天去执行这一任务还可说是美差,可以劳逸结合的欣赏雨后异国他乡的美不胜收的风光。可是风雨交加夜晚去执行这一任务就不那么乐观了。处于战争状态下的异国他乡,随时都会有预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尤其在漆黑的夜幕下。
在漆黑而寂静的蛮荒丛林道路上,一束蜿蜒移动的灯光在狼嚎似的汽车发动机声中跳跃着。两名身穿灰蓝色援撩作战服的士兵神情紧张而又坚定的坐在那辆狂奔的解放牌翻斗车驾驶室里。
驾车的是老兵习大明。只见他全神贯注,两眼直视前方,两手紧握方向盘,身体随着汽车的跳跃与方向盘的转动做着优美的摆动,双脚不断地变换在油门、刹车、离合器间芭蕾舞步般地在发动机轰鸣曲中舞动着。
旁边副驾上怀抱五四式铁把冲锋枪,全身紧绷,目不转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小兵便是在下了。
在援老汽车兵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不知道那个部队的一名汽车兵,在单独执行任务中,因车辆在途中抛锚,在下车修理车辆时被老挝土匪绑架了。后因其身上没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被土匪扒光衣服丢到湄公河里了。”
我当时的唯一心情就是,但愿车别出毛病,一路平安到达三连。
行船偏遇顶头风,怕鬼偏见大头鬼。嗷嗷叫着狂奔的“铁吉普”(我们对解放牌翻斗车的爱称)突然失去了赳赳吼声,焉鸡似的蔫了下来。只见习老兵踏油门的右脚来回的扇动着油门踏板,发出呱嗒呱嗒响声。“铁吉普”有气无力的,慢吞吞的爬了下来。
我茫然的看着习老兵。习老兵满头汗水,一脸镇静,咬牙切齿的骂了声贵州兵们的国骂(贵州普通话)“日它姐”怕哪样来哪样!我怯生生的问:
“老兵大哥,怎么了?”
“背时啰,油门拉杆跑脱啰!”
“怎么办啊?”我接着问。
“懒个办?凉拌!下车!修去!还能懒个办!”习老兵接着说:“小伙子,你站岗,我修车。注意把实弹夹上上,枪不要上膛,小心走火打着屁股。”
老兵一边开玩笑似的说着,一边拿着修理工具开门下了车。
我急忙从弹袋里拿出一个实弹夹,稀里哗啦、咔啪一声给枪换上。可能由于动静大了些,惊动了修车的习老兵。
老兵又对我说:“小伙子不要紧张,你在那边多观察着点附近的动静就行。”
“是!是!”我边回答边在车旁找了个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地方蹲了下来。
夜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让人发毛。只有汽车发动机引擎盖下,那微弱的灯光里,习老兵全神贯注的身影和叮当作响的工具撞击声,勾勒出了一副新时代动人的汽车兵画图。
老兵,习大明。我的师傅,你如今在哪里?你还好吗?祝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