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下篇)
姑娘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啊,她说是思茅人,叫李明啊。”
这时我的兴趣也上来了,非得弄个水落石出。
我接着和她聊了起来,问他:“你和那个说叫李明的人是在哪里认识的?”
她说:“去年,他们部队住在我北城,那时我们认识的。他还和我说起过他们思茅很多事。”
我一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马上明白了。
去年部队的一二营都在大龙洞施工,只有三营在玉溪搞基建。而且还只有三营九连住在北城石场附近开采石料。九连思茅兵也只有“李应华”一人。那就是李应华无疑了。
我笑着对姑娘说:“你认识的那个李明是不是脸有点扁扁的,下巴有点朝前拱着。”
“是啊是啊!你认识他吗?”姑娘练声说道。
我笑着说:“你可能受骗了,他不叫李明。他叫李应华!”
看着姑娘哭笑不得的样子。我心有怜惜的说:“这种人不值得交,回去吧。忘了他。”
姑娘知道真相后说了句:“真不是人,无聊!”接着对我说:“谢谢你,真李明!”
我送她走出了连队。
回来时,连里几个老兵对我笑嘻嘻的说:“老李,将错就错,这姑娘长得不错哦!”
我哈哈大笑着说:“见过漂亮的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介绍。”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当然了,这样的桃色新闻在兵的世界里就向长了翅膀的鸡蛋一样,眨眼功夫就飞遍了真个营区。也当然了,后来我和三炮把李应华叫到一个僻静的去处好好的训了一回,让他知道应该怎样尊重人,怎样尊重思茅兵的名誉。
这一年的中旬,一股所谓的批林批孔的邪风吹遍了大江南北。从中央到地方,从幼儿园到部队无一幸免。批那个畏罪潜逃的前“林副主席”也就罢了。把人家几千年前的孔老二也从泥土里拽出来糟蹋什么呀。
那些什么儒家啊,法家的。那些什么悠悠万事,克什么己,复什么礼的。真叫人弄不懂。尤其是那些大多数的从农村来的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兵们。还有,那些兵们家里一直把孔圣人当做天、地、君、亲、师中的师的牌位供在和自己家祖宗牌位一起的大兵们,更是大大的不理解或抵触。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也就是那时,部队为紧跟形势,提高全体干战的批判水平和对林彪,尤其是孔老二的认识能力。组织了一个为期一周的,针对林彪与孔大圣人关系的,历史批判、骨干、培训、学习班。并规定,每连派出两名老兵骨干参加培训。以便回到各连队后,更好的掀起大批判高潮。
好嘛,我们连队派出了我和另外一名叫田元龙的贵州兵副排长参加培训。
修理连派的是郑三炮。
卫生队派的是李卫东。
呵呵呵,狐朋狗友三巨头,一次聚齐。好戏开场啦。
长官们为了学习培训的效果,借玉溪师范学校放暑假的机会,租借了他们的教室和宿舍进行集中培训学习。
培训学习没两天,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册针对所谓批林批孔实质的“反动”的小帖子。册子里指出了批林批孔实质是批“周公”。叫做,“批林批孔批周公”。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公是谁呀?待大多数兵们意识到周公就是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时,大家不干了。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要批周公兵们不干!兵们以各种方式进行抵制。有的上课装作打瞌睡;有的自顾看书,写情书;有的迟到早退。我们三巨头就属于那种迟到早退的主。
我们迟到早退去哪里了呢?好戏在后头!
李卫东这个比我小三岁,比郑三炮大两岁的小油子兵。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机床厂他认识的,军分区老干部子女李志平的宿舍里。经李志平介绍,我们又认识了他的女朋友小通海(当时通海县蒙古族县长的女儿)和与她住一个宿舍的女友,名叫周婉如,外号大洋马的高个子姑娘。那几天里,大家在一起彼此从认识到熟识。一起聊天,一起唱歌,一起吃喝。作为兵的我还是第一次那么的异样的开心、放纵。
哦豁,才那么几天,也不知道是大洋马看上了我,还是我春心萌动?反正,那是我第一次对女性有那样的感觉吧,心里怪怪的。
也不知道,那几个男女怎么撮合着把妈妈为我织的毛衣竟然拿给了大洋马去拆了重新编织,还那么的喜滋滋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随着学习培训的结束,从大洋马手里拿回织好的,被织得奇形怪状的毛衣后也就基本结束了。当然了,那也可能只是我的一种错觉,彼此间根本不存在的一回事罢了。
因为,在那以后。爸爸的老战友,老上级,昆明的郭叔叔被调到玉溪来任管工业的什么头头。也因为是郭叔叔是一个人来玉溪的,所以住在招待所里。家里给我来了一封信“叫我去看望看望郭叔叔,有时间帮着做点事。”
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去了郭叔叔住的玉溪地委招待所,那天正好薛阿姨也从昆明过来看望郭叔叔。我们一起在招待所的餐厅吃的饭。
吃饭间,薛阿姨很随便的问我说:“小明,你认识刘德俊刘叔叔和赵阿姨吗?”
我回答她:“哪里的刘叔叔、赵阿姨?不认识啊!”
郭叔叔插话说:“老李和老刘我们不是一起南下云南的。老刘咱们是云南支队直接南下到云南的。老李是川东支队,先到了四川后又到云南的。虽然都是山东临沂人,不一定认识。
我有些闹不明白好奇的问道:“哪里的刘叔叔、赵阿姨?”
薛阿姨笑着说:“对对对,虽然大家都是山东一个地区出来的老乡,不一定都认识。这些孩子更不认识了。”接着对我说道:“你刘叔叔是我们山东临沂地区莒县人,和你爸爸,我们都是从老家南下到云南的老同志、老战友、老乡。赵阿姨是他的老伴,也是南下的。”并对我说,“他们住在玉溪物资局,刘叔叔在钙镁磷肥厂工作。有空你可以去他们家玩,看看他们。”
我点着头说:“我们部队就在离他们家和刘叔叔上班的钙镁磷肥厂不远的东风水库,去部队都要经过他们家和钙镁磷肥厂呢。”薛阿姨和郭叔叔一起笑着说:“呵,那到方便了。”
过了一会,薛阿姨对我说:“这样吧,今天你回部队时,顺便帮我带点东西去一下他们家送给他们一下,省得我们跑了。到他们家就说是郭叔叔薛阿姨叫你送去的。”
我说:“行,没问题。”
这样一个“行”,一句“没问题”,奠定了我人生的路将沿着如此的“没问题”这一轨道走下去,直至我的永远永远!
也就是那一天吃过饭的中午,我带着薛阿姨要我送上的东西和一封他们写的一封书信,走进了将与我的人生发生一辈子息息相关那个家。
经人指点,在物资局深处找到了刘叔叔、赵阿姨的家。远远的就看见一排平房的尽头,一位看上去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在用锯子一下一下的,有力的,锯着架在一把凳子上的木柴。旁边是一个胖胖的,一脸慈祥的,也是那个年纪的女人。坐在一把小竹椅子上,帮着收拾着锯下木头段子。
我迎着他们走过去,走过平房的一个个门,我都没有停下。在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我。
这时,我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是刘叔叔、赵阿姨吗?”他们看着我,笑着回答:“是啊,你是……?”
我急忙接上话头说:“我叫李明,是郭叔叔、薛阿姨叫我给你们送点东西来的。”
“哦,是小明啊”他们一起笑着齐声说:“快屋里坐,屋里坐。”放下手中的活计就把我往屋里让。赵阿姨接着说:“别屋里啦,就坐外边吧,外边凉快。”刘叔叔一边说:“是是是,一边搬了把小竹椅子过来给我。”我嘴里一边说着:“不客气,不客气,”一边接过椅子坐下。
这时赵阿姨从屋里端出了一杯茶,笑嘻嘻的递给我说:“来,喝茶。”
我把茶接在手里,看着他们坐下就对他们说道:“我从郭叔叔、薛阿姨那里来,我顺路回部队,他们叫我顺便帮他们带点东西过来给你们,说着把带的东西递给他们。
赵阿姨一边接过东西一边问:“老薛也来啦?你见到她啦?”我回答:“见到了,薛阿姨说是昨天来的。”
赵阿姨笑着对刘叔叔说:“咱包饺子吧,一会给他们送去。”刘叔叔说:“就包韭菜鸡蛋的,老郭喜欢吃。
赵阿姨对刘叔叔说:“行,我捡韭菜,你合面。”接着对我说:“小明,你也别走了,一会一起吃饺子。”
呵呵呵,我也没说要走啊。听说吃包饺子,我当然不走啦。何况看到两位老人那样的随和,那样的慈祥。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有饺子吃,不走了啦,不走啦。我来合面。”
刘叔叔进屋去拿面粉,赵阿姨从屋里拿出了韭菜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牌香烟,拿出一支娴熟的叼进嘴里,用火柴点上抽起来。
我惊讶的看着她嘴里的烟。
一会她看向我,笑起来说:“呵呵呵,你看我,也不问问你抽不抽烟。”
我赶紧说:“不会,不会。”其实那时我会抽烟的哦。
她笑着说:“年轻人不抽烟好,我们抽很多年啦,不抽也断不了啦。”
这时,见刘叔叔用一个瓦盆装着面拿出来。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边拍着身上的衣服边走过去,准备接过面盆。突然想起了装在衣服口袋里的信。不好意思的笑着对刘叔叔、赵阿姨说:“真不好意思,郭叔叔、薛阿姨还让我带了一封给你们的信,差点忘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信,递给了刘叔叔。
我合面去了。刘叔叔坐下点上一支烟边抽边看信。
我把面合好。赵阿姨的韭菜也捡好洗好了。我接过她手里的韭菜,找到刀板切起来。呵呵,那些物件的摆放处,我合面时就侦查好了的。
待我切好韭菜,刘叔叔已在门外生起了火炉准备炒鸡蛋了。这时赵阿姨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正看信呢。
我对刘叔叔说:“我来炒鸡蛋吧?”刘叔叔和赵阿姨一起看着我问道:“你会炒吗?”我笑着对她们说:“我在家是老大,从小就会做饭做菜,在部队这些年,基本就是与做饭做菜打交道了。”他们看着我笑了起来。呵呵呵,我心里想,他们别把我当成部队的火头军了。
待我炒好鸡蛋,赵阿姨的信也看完了。她笑嘻嘻的拿着鸡蛋和韭菜去拌饺子馅去了。刘叔叔那时已经准备好了擀面板和一应家私。
一会大家坐下来包饺子,刘叔叔擀皮我和赵阿姨包。我们一边包一边聊起来家常。
刘叔叔问我:“你们家兄弟姐妹几个人?”我说:“四个,我是老大,下面还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赵阿姨笑着说:“我们家五朵金花。你三个姐姐都在外地,现在就两个妹妹在玉溪。大妹妹在卷烟厂工作,叫刘伶。小妹妹在玉溪总站工作,叫刘俐。”
刘叔叔接着说:“你们老家沂南县离我们莒县也不远,大概就五六十里吧,都是临沂地区的。”接着问我:“你回过老家吗?”我说:“没有回过。”
说着话,饺子也包好了,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刘叔叔说:“下饺子吧。”赵阿姨说:“在等一等吧,等刘伶、刘俐回来再下,一起吃。”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等。时间快到五点时。他们看我老看表,赵阿姨问我:“是不是回部队有时间限制?”
我笑着说:“是的,六点前必须归队。”
刘叔叔惊讶的说:“别再等啦,别再等啦,下饺子吧。小明吃完还得回部队,再说了,还得给老郭他们送去呢。”
我心里想,刘叔叔、赵阿姨真是两位知冷知热,通情达理的好老人哦。
吃完饺子。我一看归队的时间不多了,只好厚着脸皮对两位老人说:“叔叔、阿姨,不好意思了,本来应该我去给郭叔叔薛阿姨送饺子的,现在时间不允许了……”还没说完刘叔叔就急忙说:“你快走快走,别耽误了归队时间,饺子一会刘伶或刘俐就回来了,让她们送去吧。”
老两口一直把我送到物资局大门口。一再的叮嘱着:“有空一定来玩哦。”我心里热乎乎的告辞了两位老人,踏上了归队的路程。
回到连队后,心里总是回放着一天来的一幕幕。回放着两位老人那慈祥的面孔和那香喷喷的饺子。当然了,还有那五朵金花,尤其是那两朵未谋面的金花妹妹。
哦,一种朦胧的感觉在我机体里萌生。
郭叔叔、薛阿姨专递的书信。刘叔叔、赵阿姨看信后的笑容,香喷喷的饺子,超乎寻常的相送,一再叮嘱的相邀。
哦,在我胸中构成了一种热乎乎的暖流,久久不能释怀。朦胧中好像猜到了这一连串背后的秘密与期待发生的结局。并在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去适应、对待和争取。呵呵呵,更在乎的还是那两朵金花。
呵呵呵,别说我急不可耐。你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但你没有兵的情怀。理解中,你会少了一些兵们各自的解释和他们的追求。
可能是在吃饺子后的那个周六的早上,我利用进城采购的机会买了两斤猪肉,给送过去。
在办公室找到了赵阿姨。送上猪肉后,阿姨一再的请我明天周日到家里吃饭,说:“刘叔叔和刘伶、刘俐都休息在家,大家聚一聚,认识认识。”
呵呵呵,正中下怀。我答应了阿姨的邀请。
第二天,向指导员请了假,并说明了要去看望父亲的老战友、老同乡的理由。指导员知道,所谓父亲的老战友、老同乡也就是他们的山东老乡了,所以一口答应。再说了,我那时找他请假,他也知道是多此一举。因为我做的“代理司务长”工作,行动大多数是自我支配的,与请不请假没有多大关系。这样的事向连队领导主动请假,已是体现了一个老兵的高度自觉性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心有窃喜精神爽。一路,穿丛林,走小道,嘴里哼着刚学会的一首朝鲜《苹果熟了》电影中的插曲:“小路的荆棘树,挂破了裙角。姑娘手舞足蹈往家跑。为什么?扔掉了锄头这样跑,姑娘的心事谁也不知道。上了小桥掉进河,她啊不害臊,只顾一个劲的往家跑。手里摇着前线寄来的信儿使劲摇……呵呵呵,姑娘换成了小伙,直奔物资局而去。
到了物资局那个要去的家,远远望去,阿姨在门前打扫着庭院。叔叔在为栽种的盆花修剪着枝条。
“阿姨、叔叔你们好!”一声招呼,唤醒了乐在其中的叔叔、阿姨。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呼着我:“小明来啦?快进屋喝茶,茶早为你沏好了。”并接着说:“刘伶、刘俐一早就进城买菜去了,一会就回来。”温馨啊,这就是家的温馨,家的渴望。
阿姨还继续在门外打扫着庭院,叔叔和我在屋里喝茶聊天。
叔叔问了我一些家里父母姊妹的情况,接着慢慢地叙述起他们一家的经历:“叔叔、阿姨也是和我的父母一样,从老家为解放全中国,跟随着人民解放军的脚步南下云南的。他们的家庭是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磨难变故而组成的今天这样一个幸福的大家庭。
叔叔的老家是山东省,临沂地区的莒县,东莞镇、刘家庄。父母已去世多年,家里还有一个在孟良崮战役中负伤退伍的兄弟和他的老伴与两个孩子。
叔叔今天的家庭是由两个家庭组成的。
赵阿姨,与三个姐姐原来是一个家庭。她们的丈夫和父亲也是南下干部,1950年牺牲在通海县的剿匪斗争中。他就是通海县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任县委书记,张盾烈士同志。
张盾烈士牺牲后,经组织介绍。刘叔叔带着山东老家的女儿与赵阿姨带着张盾烈士的三个女儿结合到了一起,组成了新的家庭。经年后又有了刘伶、刘俐两个女儿。这样,他们这个家庭就成为了中国革命史上典型的,也是最合乎情理的革命家庭。
刘叔叔、赵阿姨原来都是玉溪地区地委的部门领导干部。刘叔叔是五八年前的玉溪地委组织部部长。赵阿姨是玉溪地委人事科科长。
在那个被阶级斗争扩大化熏陶的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的年代,他们被双双的打成了所谓的右派分子。
可笑的是,在把他们打成右派的前一天,他们还在为甄别其它同志的右派属性,为我们的党做着审干工作。真是可笑之至,天理何在?
也就在那一年,他们一家被从玉溪地委大院,扫地出门,下放到了新平县。后来在右派甄别中,虽然在党的知错就改的美德中,摘去了“分子”的帽子。但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所谓的烙印,一经烙上,就等于“一时为贼,终身为盗,”永世不得翻身。在新平县下放的日子里,他们一家受尽了牧马人式的生活待遇。那些年,刘叔叔基本是在新平县的边远山区的深山老林里度过的。
孩子们在新平县,度过了她们的童年和少年。
三个前烈士的女儿在六九年代前后,从新平大山里的知青点分别走上了工作岗位。大姐三姐招工到了昆明铁路局做了养路工。而二姐在新平县医院当了医生。
两个小女儿,刘伶、刘俐,随他们被发配到了蒸笼似的元江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在七十年代前后的时间里,刘伶于七一年招工进入玉溪卷烟厂做了一名卷烟挡车工。刘俐于七二年也招工进入玉溪汽车总站做了修理钳工。
老俩口也于七二年底,由于各地五七干校在林彪反党集团垮台,四人帮忙于抢班夺权,全国民众基本饱尝了所谓路线斗争之苦的觉醒之中的解散风潮中,回到了玉溪。刘叔叔被分配在钙镁磷肥厂调度室打杂。赵阿姨分配在物资局做了某物资会计。一家人算是在十几年的动荡生活之后,基本的安定下来了。
正说着话,门外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打断了叔叔的回忆。刘叔叔说:“听,是刘伶、刘俐姐俩回来了。”
随着一声“妈”一声“爸爸”和停自行车的声音,门口出现了两张汗淋淋的酷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秀气的姑娘脸盘。只是一张稍圆,一张稍方。
刘叔叔指着圆脸的姑娘说:“这是姐姐刘伶。”又指着方脸的姑娘说:“这是刘俐。”
不等刘叔叔介绍,也没等我吱声。方脸的妹妹刘俐就笑着抢先开了口:“你就是三姐说的,在薛阿姨家见过的《柳堡的故事》里的柳堡李明吧?”我尴尬的半张着嘴,瞪着眼看着她们姐俩。只见姐姐刘伶红着脸拉了拉妹妹刘俐的衣角,小声说:“别乱说。”赵阿姨也笑着拍了刘俐一下说:“没大没小的,快进屋洗把脸,凉快凉快。”刘俐嘟哝着:“就是三姐说的嘛。”姐俩进了屋。
那一天,我与他们全家一起,做饭、做菜,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日。期间,从大家的交流中,了解了一些姐俩的基本情况和各自的工作情况与爱好。
姐姐刘伶在烟厂车间里除了是一名挡车工人以外,还做着共青团工作和工会工作。业余时间爱好看书、美术。
妹妹刘俐是一名勤勤恳恳的机修钳工,业余爱好是唱歌跳舞,是汽车总站的宣传队队员。当然,我也尽可能地向她们介绍了我的基本情况。
在炒菜、做饭中基本是我掌勺,她们姐俩打下手。我问她们:“家里怎么不弄一个炒菜做饭的灶房?用这个小炉子多麻烦。”赵阿姨听到,笑着对我说:“我们家长期以来都是吃食堂,很少自己做饭。大家都不大会做。所以除了包饺子煮着吃以外也就不需要锅灶厨房了。”
吃饭时,我提出和大家商量,是不是找点材料,在屋外屋檐下的空地上搭一个小厨房,垒一个小灶。建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
我自告奋勇自己设计自己施工,并承包了找木料和盖顶棚的材料。
赵阿姨说:“能找到一些做围墙的木箱板子。”
刘叔叔说:“钉子铁丝他提供。”
刘伶、刘俐被分配收集砌灶用的砖瓦。
我还承包了炒锅的购买。因为只有我能弄清应该买多大的锅才合适。开工时间,看材料预备情况而定。
饭后,我和刘叔叔目测,丈量了一些修建小厨房的数据做了基本的计划。刘伶、刘俐在收拾碗筷。赵阿姨坐在门前的小竹椅上笑眯眯的抽着烟,看着大家,一副舒心愉快的神情。
呵呵呵,真是其乐融融,多年没有的感触。告辞大家回部队,已是夕阳西下时分。迎着漫天的彩虹,揣着满怀的喜悦,走在归队的路途上。
几天里,利用工作之便收集了一些搭棚子用的物件,诸如盖顶棚用的毛毡、四角的立柱、横梁、檐子等等,并依次用车把它们拉到物资局。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日,我邀上三炮一起前往物资局那个家。路上三炮问:“去做什么啊?”
我告诉他:“尽管跟我走,有好吃的等着请你就是了。”
到了物资局,刘叔叔赵阿姨已早早的把一切建筑小棚的工具家私准备妥当。我给阿姨叔叔介绍了我的同乡、战友,三炮,也向她们介绍了他。阿姨告诉我说:“刘伶、刘俐进城买菜去了。休息一下,回来大家一起再动工吧。”大家一阵寒暄之后,我就催促三炮开工。
三炮这时也明白了我邀他来这里的用意。悄悄的对我说:“好啊!还说请我吃好东西。原来是来出大力的啊!”“你没听阿姨说;她们姐妹俩去买菜了吗?肯定有你好吃的。”我说。
三炮接着笑嘻嘻地问:“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来卖大力。”“你个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为人民服务都不会说啊?”我忽悠了他一句。
刘叔叔、我和三炮,拉开架势。量材、划线、锯木,立柱、架梁,上檐。三下五除二,不大会功夫,小棚框架基本成型。
这时刘伶、刘俐姐妹俩买菜回来了。我给他们介绍了三炮。三炮笑嘻嘻的看着妹妹刘俐说:“你是总站的吧?我们去送加工零件时见过你。”
“可能吧,你们部队经常送零件要我们给加工,还不给钱。”刘俐说。
“哦,军民协作嘛,钱不钱的好说好说”三炮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练开了嘴。
赵阿姨对大家说:“喝点水,喝点水再说。”我说:“接着干吧,早点干完心里踏实。”
我爬上屋架粘顶棚的油毛毡,刘叔叔在下边给我递材料。三炮和刘俐协作处理小棚的围墙。刘伶和赵阿姨摘菜准备饭菜。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这时我们连队的副连长李成秀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吓我一跳!
我急忙向他介绍了刘叔叔一家,并作了简单的说明。三炮望着李副连长笑着说:“副连长,我们是在为人民服务做好事。”
副连长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接着向刘叔叔一家,自我介绍道:“我家属前几天从河南老家来探亲,就住在后边一排的房子里。”并说,“请多多关照。”还介绍说:“我们二营吴教导员的爱人也是你们物资局的,就住在你们家隔壁。”并用手指着前边的门说。
嘿,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吴教导员刚好从外面骑着自行车回来。远远的和副连长打着招呼。“老李怎么跑到老刘家来了,你们认识啊?”副连长笑着说:“我的兵认识,我就认识呗!”接着向吴教导员介绍了我们的情况。大家皆大欢喜,坐下来喝茶聊天,刘叔叔又把我及我家和他们一家的情况向两位部队领导作了进一步的说明。
在午饭前,我们的厨房小棚基本落成。那一天的午饭记得吃的是刘伶刘俐从城里买回的大肉包子,赵阿姨熬的小米稀饭。
饭后,我们乘胜合泥、砌砖、垒起了炉灶。呵呵呵,我大话连天的吹嘘,干这行是我的拿手好戏。三下五除二,不经意中垒到一半的灶台轰然倒塌,还砸坏了家里一个好看的合泥用的大盆。大家笑弯了腰,我只好自嘲:“偶然的偶然的,老师傅也有失手的时候。”
不一会功夫灶台垒好了。支锅、点火。呵呵,不错哦,烟囱抽得火围着锅底旋转着呜呜的欢叫。我对大家说:“怎么样,不错吧?三炮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刘俐笑说:“一个盆的代价值得,值得。”刘叔叔赵阿姨笑咪咪的说;“真不错,真不错,辛苦了,辛苦了!”刘伶笑眯眯的在一旁为大家沏着茶,倒着水。
接着为灶台“穿了衣衫”。饭后,抛光打磨。一个小厨房就这样落成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但凡有点空闲,我都会找机会隔三差五的到他们家里去坐坐,和刘叔叔或赵阿姨聊聊天,更多的是,做上一桌美味,等刘伶、刘俐回来大家一起团聚。
一来二去彼此都很熟悉了。赵阿姨知道我喜欢吃单饼卷菜,每遇我去就专门为我烙饼吃。这都成了他们家的惯例。
后来一家人总拿吃单饼笑话我,说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也吃单饼,实也谈恋爱。呵呵呵,有点冤枉老实人了吧。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我从心里喜欢上了那个家,喜欢上了两位老人,也在慢慢的喜欢上了两姐妹中的其中一位。
时间在往前不停的走着。那年接近年底时,连队调来了一位真正的司务长。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代理也就到头了。没多久,部队老兵退伍开始,原一班班长刘树云被宣布退伍。连队正式任命我接替刘树云为运输连、一排、一班、班长。
到了战斗班当了班长,首先得给全班战士做出表率,以身作责,才能当好领头羊。很多由于长时间做连队后勤工作,形成的自由散漫的不良习气都得改变。因此,去物资局家的机会也就少了。
心里总有一种失落感和某种危机感,也总惦记着两姐妹中心仪的那一位。生怕由于某种原因产生出什么变故,在再三煎熬的作用下,提笔给她写下了一封含蓄的求爱信。在书信发出的那些日子里,真是魂不守舍,百爪挠心。不知道后果如何?更不知道怎么去对待各种预想不到的结果。人家同意接纳,一了百了,皆大欢喜。一旦回绝了,那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焦急的等待中,收到了她的回信。信中她把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兵表扬了一番。言下之意,接纳了我的求爱。她就是两姐妹中的姐姐,刘伶!呜呼!一了百了!自此后,我们就鸿雁传书,谈开了昨天,展开了今天,期盼着明天。在各自的岗位上创造着美好的未来。
呵呵呵,那时候年轻人的恋爱,尤其是兵们的恋爱,比较起改革开放后年青一代代人们的恋爱过程,真是天壤之别。 “鸿雁传书”牢不可破的恋爱友谊,那已是两心相悦比较前卫的恋爱了。说实在的,我们在恋爱过程中见面的机会都很有限。见了面除了有说不完的话,彼此间手都没有拉过。哪像现在的年轻人,不但哪里黑,往哪里钻。还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的爱的死去活来的……哎、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