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连找到了东北解放战争时期父亲的通信员(2015-07-09)

在第四野战军四纵子弟Q群里，一位南京的群友告诉我，有一位家在大连的王老想见到我。于是我拨打了群友告之的电话，在电话里我得知，这位王老竟然是我已故老父亲1947年东北解放战争中的通信员。在电话里，老人激动的声音和对父亲的怀念，让我马上决定去王老家拜访他。
在大连市西岗区一处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旧房子里，我见到了王老，一个身材不高，脸面消瘦，背有些驼的老人，见到我拎着礼物上门，老人很激动，看得出来老人的眼眶都红了。我们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王老说，你看上去和你爸挺像的啊。王老的老伴马阿姨也说，这些年来，他就是叨咕着你爸爸啊，就是你爸爸把他要到机关的啊，要是在一线的连队，也许早就没命了啊。
王老当时和父亲都在东北民主联军四纵队10师，父亲是通信科长，王老是父亲的通信员兼警卫员。王老有些激动但是头脑清晰的向我介绍了父亲在战争年代的一些情况，都是一些我所不掌握的、不了解的、甚至是很陌生的事情，但是，我从王老的叙述中，我更敬重我的父亲了，因为他是一个爱护下级的好领导，也是一个有着山东人倔强脾气并有些抗上的正直军人。

父亲很爱护部下的生命
在1947年秋天的一次在吉林通化的战斗中，下了三天的雨，部队进攻失利，纵队首长决定立即撤出战斗。在弯曲的三道江前，因为连续下雨，河水暴涨，单人无法渡河，作战部队战士们都手捥手连在一起，慢慢徒涉过河，小炮和重机枪由马驮着过河。
撤退时乱哄哄的，通信员小王一个人没人帮助无法过河，便想拉着部队驮重机枪的马匹尾巴过河，但是马一甩，小王掉到了河里，不会水的小王无奈只好爬回了河岸，想到可能就这样要革命到底了。
当时父亲骑着大洋马已经过了第一道河，回头看到小王还在河岸上无法过河，喊着，小王，你等着啊。然后派马夫骑着大洋马返回河这边，小王抱着大洋马的脖子，淌过了第一道河。
就这样，父亲骑着大洋马过了第二道第三道河，都让马夫返回来接小王，安全撤过了水流湍急的三道河。

父亲很关心下级的学习
王老是山东招远人，1945年3月入伍，参加了胶东八路军14团，因为家穷，文化水平不高。在他跟随父亲当通信员期间，父亲就督促让小王利用空闲时间学文化。当时小王才19岁，年轻贪玩，不爱学习。父亲就经常逼着他学习，甚至一边办公，让小王在一边跟着学习文化。这样的总是督促，小王就不想在父亲身边干了，闹起了情绪，声言宁可回连队去扛大枪去。
父亲没有直接批评小王，而是抓住小王平时经常丢东西的毛病，告诉小王，你只要把你以前弄丢我的那些东西都赔上了，你爱去哪去哪里。小王想想，丢过皮夹克，丢过大头鞋，丢过手电筒，还丢过一些东西，这到哪能赔上啊。见小王不吱声了，父亲告诉小王，你年轻啊，要好好学习，以后都有用处的啊。

父亲从不对部下发火
战争年代，特别是在1946年到1947年，南满国军南攻北守大力进攻我军，部队行军作战很频繁，早上起床到出发，也就是个半个小时，这期间要洗脸吃饭，要收拾行装，很是忙碌的。父亲在打新开岭战斗中，缴获了美国造的皮夹克和皮袄，还没等穿上，就被小王给弄丢了。
到达新的宿营地后，父亲看了行装中没有皮夹克，就问道，小王啊，看到我的皮夹克了吗？小王说，在行李啊。父亲说，那你找找看啊。小王没找到，看到小王的茫然，父亲就说，那你去问问马夫看到没有。
小王出去问马夫，马夫说，行李是你打包的，我只是装在马上了，哪里看到有没有皮夹克啊。等到小王进屋一看，父亲已经睡着了。在以后，父亲也没有再问小王皮夹克的下落。王老感慨的说，你父亲就是这样宽待部下的人啊，他不仅对我，就是对下面的通信连的干部们，也是有表扬有批评，从来不训人。

父亲对部下的体贴
战争年代中，警卫员通信员们，经常是抓住首长办公时，抓紧时间被个觉。有一天晚上，师指挥所从山头上撤下来，首长们继续研究战事，一些没事的参谋干事和警卫员就挤在一个农民家的大炕上睡觉。小王进来晚了，没地方睡觉，就睡在了灶台旁边的玉米杆上了。
父亲办公出来，看见小王睡在地上，二话不说，把小王叫起来，拉到火炕旁边，对着炕上的人说，都让让，挤出个地方来，还差一个人的地方吗？硬是推开出一个人的地方，把小王按在炕上睡觉了。

父亲和王老感人的分手
父亲调动工作了，临走时，打开自己的行李，看到自己的钱并不太多，但还是拿出来一些钱，塞给了小王，说到，平时都是我欠你的钱，这是指有时小王用自己的钱给父亲买些小东西，牙膏、肥皂什么的。而不是给父亲买什么东西都现管父亲要钱的。小王说，我哪能要首长的钱啊。父亲还把一件毛料上衣也送给了小王，说到，天冷了，早晚风大，冷的时候就穿上它啊。王老眼眶有些红的说，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对下面发脾气，总是想着下面的人啊。
听了王老讲的这些他亲身经历的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不仅王老眼眶红了，我的眼眶也湿润了。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1938年参加抗战的老八路，一个有文化的山东人，在他坚毅刚强的背后，还有这么些爱护部下关怀部属的美德。这些都是我们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过父亲自己说起来的，无疑，王老对我的讲述，必将永远的深深的留在我的脑海中、心灵中，这就是我的父亲。
感觉遗憾的是，父亲和王老自从1949年南下广西时，在行军途中见过一面，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特别感到遗憾的是，王老1957年就转业回到了大连，父亲1995年离休进入大连的军队干休所，竟然是音信不通，近在咫尺而无缘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