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舟山群岛——伯父邢铁民征战生涯

    1950年8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七兵团打响解放舟山群岛战役。伯父邢铁民时任七兵团22军66师198团副团长，198团担任攻打金塘岛的主攻团。

  “金塘岛是舟山群岛中的第三大岛。它位于舟山本岛以西海面。这个岛可称得上是舟山本岛的大门，在舟山群岛之中，它是“要死守”的。它也是蒋介石特别重视防守的一个岛屿，这位国民党败军总统，曾于5月9日和5月16日，两次偕蒋经国、俞济时等国民党高级将领，到过金塘岛视察，为驻守金塘的官兵鼓劲“打气”。

   10月3日傍晚，攻打金塘岛的战斗打响，征用的应文兰那1艘载重60吨的船，成了主攻团一九八团的指挥船。

 一九八团突击梯队的战船，扬帆划桨，在炮火掩护下刚驶过金塘洋激流，不料中途又降大雨。指挥员毫不犹豫，指挥登陆船队冒雨疾进。经过近八个月日日夜夜苦练的水军，仅用75分钟即抵达岸滩，开始突击登陆。经过紧张激烈的战斗，夺占了滩头阵地。一九八团于20时，首先强行突破泊塘前沿阵地，胜利登陆。一九○团突击大、小泥湾；一九六团突击东岙、黄岚，均于20时15分前全部登陆。后续一九七团于19时起渡，20时30分亦尾一九八团之后在泊塘登陆金塘岛。一九八团占领泊塘东西之前沿阵地后，迅速抢占双礁一线敌军山炮阵地后，又继续前进，于4日清晨占领了大浦口及以北山地，歼灭敌军三○四团大部。这时他们除留1个营控制渡口外，主力又紧随一九七团向卫平攻击......。”

  《头等兵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军征战纪实》（张麟著）对舟山战役和解放舟山本岛的描述如下：

   1950年8月，在宁波一个教堂里，召开高级干部参加的作战会议。第七兵团司令员王建安、副政治委员姬鹏飞也到了。会上，传达了中央军委和第三野战军关于解放舟山群岛的指示，分析了舟山群岛的地理条件和敌我双方的情况。会上提出：要以二十二军“包打”大榭、金塘及舟山本岛；以二十一军六十一师“包打”舟山南部岛屿；并要求二十二军于8月15日前打下金塘岛，9月上旬攻打舟山本岛。任务十分明确，又十分紧迫。

　　为此，野战军和兵团首长，要求各师反复地进行战前动员，要求立即开展船只搜集、水手训练及海战常识教育，并解决渡海作战的思想顾虑。要求普遍进行“七一”、“八一”党史、军史教育，开展评功选模尊英学模活动，提高指战员战斗决心；同时深入宣传舟山战役的伟大意义，启发部队热爱荣誉、创造荣誉的思想。

　　7月底，第二十二军成立了海防大队。一面大批地训练水手，一面分批轮训基层干部，以求迅速消除他们对海洋的顾虑，带领部队进行水上练兵。要渡海作战，指挥员们曾把希望寄托在海军的支援上。

军史记载：船是渡海作战的主要工具，没有船只根本不能过海。初到浙东时，部队缺乏经验和调查研究，应急的办法是“抓船”。费了力很大，抓到船却不多。有的抓到后又跑掉了。反而让船民对此反感，对立情绪严重，有的渔民还把抓船战士丢下海，驾船逃走了。

　　船只成了渡海作战的关键，船就像骑兵的战马，有了马才称得着是骑兵，才能驰骋战场。

　　经过广泛宣传动员，地方政府大力帮助，渔民也慢慢认识到：解放军抓船是为什么，是为救舟山岛的穷苦人啊。人民群众还是通情达理的，当他们懂得了要解放舟山群岛的道理，知道大军没有船不行，懂得了于国于民于已有利的道理，便踊跃献船，争当水手，支援解放军渡海作战。在宁波慈溪庵东盐区，有个船工叫应文兰，把仅有的1艘载重60 吨的机帆船撑来支前。战士们既高兴，又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问他：“你这船真舍得？”他说：“阿啦，舍得，舍得！大军好，共产党好！” 后来在解放金塘岛战斗时，应文兰那1艘载重60吨的船，成了主攻团一九八团的指挥船。应文兰亲自扬帆掌舵，保障了渡海指挥，战后还被评为一等功臣。

人民战争靠人民。苏南、苏北、安徽和山东等地党政机关，也动员了大批船只和民工南下，支援解放舟山的战役。从苏、皖、鲁等地征调来的船只，为避免敌海空军的破坏，改用火车装运到前线。运载渤海湾、胶州湾的船只，要经胶济、津浦、宁沪、沪杭4条铁路线，行程达1千多公里。到达杭州湾北岸后，又翻坝过江入海。参战部队称这种运船是“陆地飞舟”！

隔海相对谁主沉浮？

   舟山战役，比起福建厦门、海南岛战役发起的早，但它持续的时间1年多，从1949年5月起，直到1950年5月才算结束。

　　总攻舟山本岛的时间，一再推迟。毛泽东主席先后发过次电报。战役时间之长，也是二十二军战史上没有的。随着时间推移，渡海作战准备虽然越来越充分，但兵力疲惫，在海边渡过了春夏秋冬四季，战士们冷热季的苦都尝尽了。随着时间推移，敌岛上工事不断加强，它们的对策也越来越多了，滩头工事越来越复杂化。

　　从山沟和平原走来的第二十二军，确实像敌人说的“不会水上跑步”，若是水上能跑步，“陈毅袖筒的小老虎”们，从宁波到定海岛，不用1天准可以跑到。这支英雄部队，征战了半个中国，攻城夺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滚滚长江也横渡了，是头一来接受大海的考验。

　　要解放舟山群岛，必须学会征服海峡的新本领。神奇的“炸药包”，连环炮，渡海作战已经不适用了。整个部队要从步兵变“水兵”，从手持步枪的战斗员，变成学会海上摇橹驶船的船主。渡海作战的战术技术，都要重新学习。真是战士们说的“老兵碰到了新问题”。

　　舟山岛上的敌人，日夜密切注视着二十二军的活动。他们不断采取新的手段，改进防御设施。国民党东南军政长官陈诚，曾急电舟山防卫司令部：共军近来使用“飞雷”和“加重榴弹炮”，爆炸威力大，要研究对策，当心对付。可见敌人一点都不马虎。“加重榴弹炮”，是有，却不知它说“飞雷”是指的何种武器。

　　酷暑季节的浙东沿海，气温常高达摄氏36度以上。指战员们冒着炎热的气候，身上、脸上的皮脱了一层又脱一层。许多战士又忍受着疾病的折磨，唯有以顽强的毅力，坚持超强度训练。训练场上，不但灼热难忍，而且从早到晚湿漉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加之部队进军南方不久，水土不服，患营养不良症和各种疾病的人数急剧增加。有的连队60%以上是病号。然而，指战员们凭着赤胆忠心，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困苦，以常人难以置信的顽强意志和勇敢精神，掌握了潮汐规律，学会了游泳、驾船和渡海登陆作战的技术。

　　渡海作战，登陆是第一关，破坏敌人的付防御工事是第二关，攻打山头夺取敌人最后的阵地是第三关。“过三关”很不容易，特别是头一关，征服海洋是最难的一关。参战部队各师团，反复研究战术和指挥方法，师长、团长都亲自下海进行乘船试验，并一步步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为了使船队和单船都有独立作战的能力，确定干部分工到船，加强具体指挥，以突击船为基本战斗单位，每艘突击船上都配置突击班，火力组和水手。航渡时，船队编成三角队形，在两翼配置火力船只，担负航渡的警戒和掩护任务

　　从军长、政委、师长和团长们，常在大海边，拿着望远镜，向海上观望，向临近的大岛屿观望，真是“鞭长莫及”。他们有时还乘船下海去，体验上下船和船上射击各种动作。孙继先军长、丁秋生政委还有政治部主任刘春等，几乎每天都到海边。有时一半天都在海边上。这天，记者又跟他们一起来到了靠近金塘岛的海岸。军长平日话少，像是自言自语问自己：“划船摇橹要长时间？帆船又要多久？”

　　政委丁秋生答上一句：“说不清。那要看风向呢。”

　　“鬼它娘的，舟山岛屿再多，水再深，也不是水无底嘛！”孙继先军长有个口头语，一不高兴就爱说“鬼它娘的”。

　　刘春说：“战士们现在也知道了，海无边，海水无底，那都是鬼话！抱犊崮山里人，过去连河都少见呢，现在有人吹牛皮了，说海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们猫进海边在前进指挥所帐篷里，又对着地图揣摸着。要刘春说说舟山的历史。刘春这位学者风度的政治部主任，在军级领导层中，文化水算是最深的。再加有副高度近视镜，是大家心目中的“秀才”。他不光是喜欢历史，还喜欢地理。从到宁波来，他就调查研究舟山的历史。对舟山的地理、历史，已经背得很熟了。听他说：群岛是以定海为中心的，星星点点大小岛屿一千多个，都浮在茫茫大海中。定海周围岛屿有1300多个，明礁有3000多个。从定海高空向下看，它像是条大船，泊在群岛之中。不知何人最早发现，并命名为“舟山”。康熙曾亲题“山名为舟，则动而不静”。在1840年至1842年的鸦片战争中，英国舰队两次侵犯中国的东南沿海，首先登陆舟山……

　　丁秋生也说：“战略地位重要呢！”

　　孙军长说：“所以蒋介石最后看上这鬼地方了。”

　　刘春笑着说：“舟山群岛，可不是‘鬼地方’，是个好地方。有世界著名的佛教圣地普陀山仙景，有桃花岛、梅花岛、金塘岛、六横岛、朱家尖岛、岱山岛、衢山岛、嵊泗列岛、火山列岛、一色七姊八妹列岛、中街山列岛等等，只是近百个岛屿上有人烟……”

　　　　此时，国民党的最高统帅部，对舟山群岛的防务更是极为重视。解放军第二十二军刚到宁波，蒋介石就知道了这个了“老对手”打到他家门口了。蒋介石硬是想看看，这个“老对手”如何过海上舟山。他要将这个陈毅的“头等兵团”，全部葬身在大海里。蒋介石不仅把舟山看作大军撤离的一个中转站，还将利用舟山岛屿的特殊地理位置，成为控制长江口并袭扰大陆的空军基地。蒋介石自恃有海军、空军的优势，再加上海岸，自信完全可以控制着舟山群岛，

　　此时的舟山群岛，又成了国民党浙江省保安司令部、浙江省军管区司令部、浙江省警备司令部、浙江省绥靖司令部等省级军事机构的堡。这些司令部，均安塞在定海本岛上。此外，江苏省保安司令部、第一绥靖区等，也窜逃至嵊泗、普陀、岱山等岛。

　　第二十二军参谋们，此时不可能知道，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后来有篇《回忆我的父亲》中说：“记得父亲引退之后，交我办理的第一件事情是希望空军总部，迅速把定海机场建筑起来。那时，我们不大明白父亲的用意，只能遵照命令去做，父亲对这件事显得很关心，差不多每星期都要问机场工程已进行到何种程度了？后来催得更紧，几乎三天一催，两天一催，直到机场全部竣工为止。到了淞沪弃守，才知道，汤恩伯的部队，就是靠了由定海机场起飞的空军的掩护，才能安全地经过舟山撤退到台湾。”

　　1950年5月9日至16日，蒋介石曾偕蒋经国在金塘、舟山、普陀山、朱家尖、登步、桃花、虾峙、六横等岛和镇海的郭巨一带巡视，策划防务。在5月12日，国民党军为统一指挥舟山陆海空各部队，在定海成立了舟嵊群岛警备司令部。司令万用霖，原本隶于京沪杭警备司令部，下辖八十七军、七十五军、二十一军、暂一军4个军14个师的番号约6万余人；海军有第一舰队和第一军区；空军则加紧修复定海机场，准备以此为基地，轰炸宁沪杭甬等城市，并阻扰解放军渡海作战。

　　当国民党军丢了厦门，丢了海南岛，又丢了万山群岛，“海上锁链”就剩下舟山这个大环节了。舟山群岛虽然不属于台湾海峡，但它是台湾海峡的锁链中的链条。蒋介石知道如果舟山不保，对台湾、对军心将极为不利。它又是蒋介石“反攻大陆”的跳板。

　　蒋家父子离开老家溪口，去台湾之前，一直在浙江沿海，像个幽灵在游荡。他们从宁波到上海，又从上海到舟山。上海失守后，国民党军最初逃到舟山岛上有4个军13个师的番号，实际兵力约6万余人，开始整编为75军、87军，另有海军舰艇50余艘和部分作战飞机。原上海防务司令石觉、浙江省政府主席周嵒为舟山防务正副司令。1949年10月11日，当蒋介石和儿子蒋经国乘机飞来舟山后，第二天，天还不亮，他们就在停泊在码头的军舰上召集石觉、周嵒、桂永清等高級将领的会议。

　　此时，南京、上海、杭州、宁波已先后失守，北京城已经举行过开国大典盛会。蒋介石成了名不副实的“总统”，但仍掩饰着丧魂落魄的窘态。他曾问舟山防务司令石觉和将领们：“舟山是不是可以守得？”有人说：“守上三、五年没问题。”又有人说：“舟山不是上海，共军没有军舰，没有飞机，他们就是飞毛腿，也难以飞过海峡。”蒋介石还问：“你们这里有一句话，‘攻下舟山，奉送台湾’是什么意思？”石觉不知道“老头子”从哪里听到和看到了这话。这话似乎刺激着“老头子”的神经。便忙解释说：“那是下边随便说说，是说保卫舟山的决心，台湾哪会奉送？”

　　没想到蒋介石却说：“‘攻下舟山，奉送台湾’，好话，好话。那个话要说给共产党听。他们飞机没有几架，也说不上有几条小舰，宁波的那个第二十二军，不会从海上飞吧？我看他们没有能力攻下舟山。”又有人随和着说“守三、五年我看没有问题”。蒋介石说：“要不了那么多年。”在场的人都知“总统” 下边的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要讲，第三次世界大战将要暴发。这是一轮水中的月亮，画饼充饥的故技。

　　蒋介石在舟山港口住了一夜，还视察了几个岛屿和阵地。然后飞去台湾。这是10月12日。也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第12天。

　　10月19日，东南军政长官陈诚又到了舟山。组织策划成立“东南军政长官公署舟山指挥所”。这前后又调进第五十二军3个师、十九军两个师，舟山的总兵力最后时达到12万多人。

　　战争的舞台上，从来是兵对兵，将对将。华东野战军的将领们，在指挥上海战役、进军福建沿海同时，运筹帷幄，把打舟山和进军台湾，看成是全盘棋中的两步棋。当时任华东野战军参谋长的张震，在晚年的回忆录1中，有这样的话：

　　……上海解放后，全国解放战争已近尾声。我军在各战场上，正展开历史性的大进军，解放全国的战略目标即将实现。同时，建设新中国的战略任务也已罢在我们面前。国家处于由战争到建立共和国的历史转折关头。在华东战场上，国民党残余军队败退福建和浙江舟山群岛。他们以台湾为基地，在福州、厦门、漳州和沿海岛屿重新组织防御，负隅顽抗，妄图‘卷土重来’。舟山群岛方向，有敌3个军10个师，共6万人；福州方向，有敌3个兵团10个军27个师，共12万人；另有空军3个大队、深入实际舰船50余艘，依托舟山、台湾等岛屿，配合其陆军行动，并对我东南沿海城市、港口轰炸封锁。

　　……毛主席于6月14日和21日两次给我们发来电报，提出要 “开始注意研究夺取台湾的问题”让我们研究“台湾是否有可能在较快的时间内夺取？用什么方法夺取？有何办法分化台湾敌军？”并要求我们向他作出报告。粟裕还说，毛主席强调目前几个月内华东主要工作：一是经营以上海为中心的苏、皖、浙、赣新解放的广大地区；二是占领福建及厦门；三是帮助二野西进；四是准备占领台湾。毛主席还指出：不占领台湾，则国民党海、空军基地不能拔除，时时威胁上海及沿海各地；不占领台湾，则数十万吨舰只不能取得，沿海外贸易受制于外航商业界。因此无论从军事上，政治上，还是从经济上看，都必须把解放台湾的问题摆到重要日程。

　　毛主席希望华东野战军能于1949年夏收秋两季，完成各项准备，冬季占领台湾……

　　到1950年初，舟山的敌人已增至5个军16个师，连同海空军、特种部队，共计12万人。根据敌情的变化，4月25日，粟裕在杭州主持会议，进一步研究了定海作战方案。拟分南北两个兵团：南面由7兵团指挥二十一军、二十二军、二十三军军与二十四军一部组成，先攻定海周围要点，再攻本岛。北面以九兵团指挥二十、二十二六、二十七军共8个师组成，由吴淞起渡，直取岱山。由北向南，会攻定海本岛。粟裕特别强调，以一个战车营配属7兵团，除正面攻击外，还要注意研究从西面侧击的问题。九兵团在夺取岱山长途岛后，即向定海本岛攻击，或直插圩头，会攻沈家门，切断敌军的退路。华东海军和空军尽可能参战。这样，军区海军组成了第四舰队，有登陆艇10余艘，还有华东空军第四混成旅的战斗机、轰炸机50多架，已可使用嘉兴、虹桥等机场。在华东地区党政机关的全力支持下，我们在浙江地区征集到木船2000余只，还有从苏北、苏南、皖北、皖南和山东省动员的船只。其中部分舰只已改成机帆船，可以运载10万人渡海作战。

　　会议还确定，在北线成立陆海空联合指挥机构，由宋时轮、张爱萍负责。确定在起渡航行未登陆之前，陆军归海军指挥。

　　很显然是，打台湾前，必须先进攻舟山，扫除这一大障碍，同时，打下舟山也会取得海上作战的经验。

　　野司指挥所在杭州开设。作战时间确定为5月半准备完备，6月半或7月发起攻击。

　　开国大典，北京天安门前，是人的浪潮，花的海洋。歌声、欢呼声震撼着古老的北京城。毛泽东和开国元勋们，站立天安门城楼，向游行队伍挥手。队伍中有两幅鲜艳夺目的大字标语牌：

　　“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这是毛泽东的话，也是党中央的坚定不移的方针。

第二十二军在舟山战役中，攻打的第一个海岛，是大榭岛（略）。　　

 冒雨强攻金塘岛　　

   大榭岛被攻占后，震惊了舟山防卫司令部，惊慌了金塘岛上的国民党守军。

  “要死守金塘岛！”这是舟山防卫副司令周嵒的一道命令。

   金塘岛是舟山群岛中的第三大岛。它位于舟山本岛以西海面。这个岛可称得上是舟山本岛的大门，在舟山群岛之中，它是“要死守”的。它也是蒋介石特别重视防守的一个岛屿。那位国民党败军总司令，曾于5月9日和5月16日，两次偕蒋经国、俞济时等国民党高级将领，到过金塘岛视察，为驻守金塘的官兵鼓劲“打气”。

   舟山防卫司令石觉和周嵒等人，也多次到金塘岛巡视、检查。

   困守金塘岛的敌军，是国民党军第七十五军一0二师，和军属炮兵营。滩头是桩砦，前沿阵地构筑了数不清的地堡群，并设置了鹿砦、铁丝网、地雷、竹签等等各种附防御性障碍物。在一些重要地段，平均每70米就有1个地堡。在纵深山腰和山顶，也筑起了明碉和暗堡。在面对大陆南部配置了两个步兵团；岛北部配置了一个团。一0二师指挥所设在中部的大象地。全岛筑有四通八达的公路网，可随时派兵增援各方。在北部沥港的港口，经常停泊着军舰多艘。看来，这个金塘岛，真成了舟山的一道难砸碎的“铁门”。

　　其实，金塘岛与大陆相隔只有2.6海里。但平时海峡的水流喘急，一遇大风和暴雨，更是海浪汹涌，金塘洋上机帆船、小木船是断航的。潮汐落差大，岸滩多系坡状淤泥，退潮时船只也无法靠岸，只有在高潮的平潮时，船只方能登陆金塘岛。最佳登陆的时机，每月也仅有6天，每天又只有4小时。渔民们说：要上金塘岛，比登陆舟山岛都难啊！

　　敌军凭借金塘的水道和滩头工事，妄图阻挡解放军进攻。守住金塘岛，就守住了舟山本岛的大门。金塘岛虽然险要难登，但是守敌四十五军一○二师（8月后改隶七十五军），是一窝子残兵败将。国民党大军溃逃时，1949年5月它是从远距离溃逃至金塘岛上来的。一○二师原属四十五军，军长叫陈沛。在渡江战役前，这个军属“首都卫戌司令”张耀明管辖，驻军桥头镇至铜井镇地段。4月22日，解放军全线突破国民党长江天险后，当日下午，汤恩伯匆匆决定全线溃逃。4月26 日至29日，在郎溪、广德、长兴间的四十五军与第四军、二十八军、六十六军等，大部分被包围歼灭。一○二师余部逃到杭州后，又随省政府马不停蹄窜逃到金塘岛上，名为保驾浙江省政府，其实是避难来了。

　　在金塘岛上敌一○二师驻防和部署是：师部驻大丰乡苏家桥，它所辖三○四团（附补充团三营）团部驻大丰乡老头；三营驻防黄泥坎、大浦口至西丰寨一带，补充团三营驻防泊塘至黄岚一带，一营驻柏树湾作预备队。三○六团团部驻柳行街，所辖一营驻防黄岚至林家岙一线，二营驻防林家岙至大、小李岙一线，三营驻长沙一带；补充团（欠三营）驻沥港乡包家岙、东堠、西堠等地区，团部驻沥港；师部特务营驻沥港广惠庙一带，军炮兵营分驻双尖、泊塘一带。

　　国民党军这一窝子残兵败将，一上岛就封锁交通，强拉民夫，修筑防御工事。特别是在大丰乡大浦口一线，修筑了70多个地堡，并在海滩上设置木桩、竹签等障碍物。7月间，在解放军发起宁象战役时，驻金塘的一○二师曾奉命参战，为牵制解放军兵力，掩护国民党军队撤退，派遣三○四团两个营兵力，在4艘兵舰掩护下，向镇海发动突然袭击，遭解放军迎头痛击，死伤120余人，被俘30余人，余部仓惶逃回了金塘岛。

　　大榭岛解放以后，第七兵团首长决定迅速攻打金塘岛，以便拔掉舟山本岛以西的最大外围据点。连同解放后的大榭岛一起，从西、南两面构成进逼舟山本岛的态势。

　　9月初，第二十二军军长孙继先、政委丁秋生，根据第七兵团的意图召开了作战会议。经过充分的酝酿，定下了攻占金塘岛的战斗决心，并作了具体部署：以第六十六师并指挥第六十四师一九0团共4个步兵团的兵力为登陆突击梯队；以第六十五师一九四团为预备队，待机参战。将以3个炮兵团的火力支援，利用夜暗强行登陆，攻占金塘岛。以第六十四师部分兵力配属炮兵一部，对舟山本岛以南诸小岛实施佯攻，封锁本岛与金塘岛之间的海面；用远程炮兵火力压制定海机场，策应金塘岛登陆作战；以驻防梅山岛的第二十一军六十一师一部兵力佯攻六横岛，并随时准备协同六十四师作战。

   这个决心和部署，从敌我兵力对比上看，我军处于绝对优势，并使金塘岛守敌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

　　9月17日，二十二军前线指挥部最后决定：9月下旬，各项攻岛准备基本就绪。不料浙东沿海地区连降特大暴雨，山洪暴发，海潮倒灌，陆地成了一片汪洋，公路、桥梁和码头损坏严重，炮兵不能机动，作战物资无法运输。为使参战部队按时发起攻击，部队和宁波专区紧急动员的民工，不分昼夜突击排涝，抢修海堤、公路、桥梁和码头，组织水上运输队运送部队和作战物资。经过军民共同搏斗，终于完成了战前准备工作。

    10月1日，新中国在北京天安门举行大典这天，全世界的人都注目着中国这天。二十二军军长孙继先、政治委员丁秋生、副军长张秀龙、司令部参谋长来光祖、政治部主任王六生，联名发布了战斗动员令。

    动员令说：我们要以攻克金塘岛的胜利，来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开幕，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动员令说：我全军将士应一致奋起，以无比英勇和顽强的斗志，彻底干脆把敌人歼灭在海岛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动员令号召指挥员、政治工作人员、炮兵、水手、突击队员、救护人员、供给人员，在打开定海屏障的金塘岛战斗中，为人民立新功、创造大批各式各样的英雄模范。

    动员令最后说：我们一定要把全歼金塘岛之敌的胜利捷报，送到人民政协会的会场上，作为我们对大会的崇高献礼！

　　10月2日，是预定发起战斗之日。按常规，中秋时节浙东沿海西南风最多，又是大潮汛期，发起战斗的自然条件十分有利。但这天却突然间秋雨绵绵，金塘洋上浓雾笼罩，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对岸目标了。

　　渡海作战不得不推迟一天了。天不作美，雨却越来越大了。这一夜，指挥员们都焦急万分：谁都知道，两天后是满潮和平潮期，船只便无法靠岸，那样战斗又要推迟半月！

　　军长、副军长、参谋长和各师长、团长，都纷纷来到海边，在不同的登陆部队启航点等候时机。大家抱着一线希望，一面等着老天爷变脸，一面命令炮兵、突击部队不应放松准备。在前线指挥所的张副军长，让人请来位老渔民当“气象参谋”。并反复问他：“这天气有没有变晴的可能？”老渔民先是摇头，后又说了一句：“明天可能雨会小，只是三天之内不会有晴天。” 为了捕捉战机，指挥员们一面命令炮兵完成射击准备，突击梯队上船待命，一面和有经验的老渔民一起观察和分析气象变化。

　　10月3日傍晚，连日的阴雨忽然停了，金塘岛渐渐从浓雾中显露出来。海上风小了，浪平了。由副军长张秀龙、政治部主任王六生等组成的前线指挥所，果断下达进攻命令：“开始进攻！”

　　军指挥部一声令下，等候在穿山半岛北岸、齿蟒山上和大榭岛上的炮兵们动作起来：三山至老鼠山沿海的9个榴弹炮连、4个野炮连和6 门山炮共49门火炮，同时向金塘岛敌滩头阵地发起猛烈炮击。一时炮声隆隆，大地震抖，数千计的炮弹，在金塘岛沿岸爆炸。敌人的滩头阵地、碉堡、铁丝、梅花桩飞上天。这个时刻，这样空前猛烈的炮火，是敌人没有预料到的，也使他们一时难以招架了。

　　18时30分，突击部队的3个步兵团，乘座300艘战船，同时在各港湾起渡，顺风扬帆，从各人出海口驶向金塘岛。张秀龙副军长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1930年参加红军，从一个普通战士、警卫班长、排长、连长、团长、支队长、旅长、参谋长岗位，一步步走上副军长岗位上。他不等突击部队登岸，这位将领便登上师的指挥船，向突击团跟进。

　　远在宁波军部指挥所，一直焦急不安的军长孙继先，得知风向和潮水有利作战，战船顺利航行，他高兴得叫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突击梯队的战船，扬帆划桨，在炮火掩护下刚驶过金塘洋激流，不料中途又降大雨。指挥员毫不犹豫，指挥登陆船队冒雨疾进。经过近八个月日日夜夜苦练的水军，仅用75分钟即抵达岸滩，开始突击登陆。经过紧张激烈的战斗，夺占了滩头阵地。一九八团于20时，首先强行突破泊塘前沿阵地，胜利登陆。一九○团突击大、小泥湾；一九六团突击东岙、黄岚，均于20时15分前全部登陆。后续一九七团于19时起渡，20时30分亦尾一九八团之后在泊塘登陆金塘岛。

　　这时，天气变得更坏，瓢泼大雨更猛了。登陆部队向纵深战斗发展，又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但也使国民党军在岱山、定海机场的飞机无法起飞。前线指挥员的将领们，经过冷静分析，认为这是发展胜利的大好时机，于是命令部队利用这个大雨，迅速扩大战果。由于连日大雨，金塘岛上已是平地成川，山洪爆发。指战员们冒雨激战，在齐胸深的水里艰难前进，向北穿插。

　　登陆部队克服重重困难，猛打猛插，迅速占领金塘岛南半部。迫使守敌退缩北部待援。敌师长朱式勤无可奈何地向舟山石觉报告“伤亡惨重”，接着又给周嵒发出急电，请求：“速派海陆空军增援！”但是，已经晚了。副师长李湘萍丧气地说：“自己的老婆我也指挥不成了！”

　　天不作美，各部队登陆成功后，又大雨倾盆，一时间难分东西，天连着水，水连着天。指战员们以无比顽强的精神，冒着大风雨前进。一九八团占领泊塘东西之前沿阵地后，迅速抢占双礁一线敌军山炮阵地后，又继续前进，于4日清晨占领了大浦口及以北山地，歼灭敌军三○四团大部。这时他们除留1个营控制渡口外，主力又紧随一九七团向卫平攻击，残敌五跑向那里。

    一九六团突破前沿后，迅速攻下蛤蜊山，22时占领大山。4日拂晓攻占沙罗山及柳行街，6时攻占纺花山。

　　一九○团在夺取大、小泥湾后，当夜攻占潭头山、宫山和大、小李岙。4日晨主力占领仙人山、长沙山，留三营监守沿海阵地外，继续向东堠、西堠进发。至此，解放军已占领金塘岛南半部，敌军溃逃至东佛岭、老鹰山、化成寺、沥港一带固守。

　　时大雨仍不止，平地成河，进攻部队受阻。为全歼国民党军守敌，4日18 时，一九六团、一九七团又用部分兵力冒着倾盆大雨，向北进攻。在东佛岭一带歼敌“军士队”后，穷追不放，继续前进。

　　5日拂晓，冒雨追击前进的部队，攻占了金塘岛西北部的渡口沥港镇。这个港口，是金塘岛与舟山本岛重要的通道，占领了它，就切断了敌军唯一的海上退路。敌第一0二师主力最后被压到沥港镇一角，纷纷投降。当大部被歼灭后，副师长李湘萍刚逃生到沥港口上的大鹏山，一九六团二营立即尾追至大鹏，四连连夺3个山头，全歼逃敌1个营。战士刘永超握着手榴弹只身奔上祖太山，活捉了少将副师长李湘萍。他被抓住后，垂头丧气，疲惫要死的样子，想不到雨这么大，解放军还能追上来。敌一○二师师长朱式勤比副师长幸运，他率残部100余人乘船过海逃向往了舟山，只有向石觉报丧去了。

　　金塘之战，共计毙敌、俘敌少将副师长李湘萍以下2409人。论战绩若与淮海大战比，微不足道了。但是，这是海战，是用木船对有兵舰、飞机的敌人渡海作战啊！应该是、说是战争史上一个奇迹。指挥员们冒雨苦战的精神，铭记史册：

　　　　金塘大捷，是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思想的生动体现。参战部队在罕见的洪水袭击下作好战前准备，指挥员在变化无常的天候条件下，果断捕捉战机；在水漫全岛的情况下，部队连续作战，体现了“头等兵团”英勇顽强的传统。

　　随着金塘解放，配属二十二军作战的第六十一师，乘胜进占六横岛，并相机解放其它岛屿。9日夜，一八三团主力进占虾峙岛。10日晚，开上六横岛。此时，原驻六横岛的敌交警第九纵队及八十七军一部1000多人，全部退到桃花岛。这个交警总队，是美蒋特务机关“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施以特种训练的，并全部使用美式武器装备，也属于特务武装部队，是蒋介石所宠爱的“袖珍王牌军”。它眼看着难以避免被消灭，自动放弃阵地，逃向舟山。据守梅山岛的一个团，在六十一师速决战中， 1300余人歼灭。第七兵团首长赞扬是“抓住战机，大胆突击，果断穿插，速战速决的典范”。

　　金塘岛登陆成功，又一次说明：海峡也挡不住人民解放军了。第三野战军第一副政委、中共浙江省委书记谭震林首先致电祝贺：“你们胜利完成了解放金塘岛之任务，这对进一步扫除舟山群岛残敌起着决定作用，特电致贺，希继续。”

　　大榭岛、金塘岛和梅山等岛屿相继解放，舟山外围防线被打开了一个大缺口。被蒋介石看成不可失去的舟山群岛，危在旦夕了！战士们在面对舟山的大榭岛、金塘岛上，唱起快板：

　　　　说舟山，

　　　　道舟山，

　　　　打下舟山打台湾…… 

舟山群岛红旗飘 

　　大榭岛、金塘岛、梅山岛先后失守，舟山守备司令官石觉、周嵒慌了手脚，“共产党不会从水上跑步”的话不敢再讲了。

　　就在蒋介石要加紧舟山防务时，石觉和周嵒一面收拢兵力，一面天天向台湾报急。以台北阳明山士林别墅为指挥部的蒋介石，此时正被福建、四川等地大陆上的战局失利搞得愁苦不堪，没想到，陈毅和粟裕的队伍，又在浙江沿海叫劲，把舟山两个把门的大岛给攻占了。

　　台湾海峡、舟山海域，军舰日夜穿梭，飞机也成群结队转场。此时，正是解放军进攻登步岛、金门岛失利，蒋介石像是位得胜者，似乎是看到了守住沿海岛屿的希望。他当即决定：调五十二军3个师，增防舟山群岛；又令在金门前线立下“赫赫战功”的第十九军加强到舟山。蒋介石同时命令海军，加紧海上袭击；命令空军加紧对上海、宁波等城的轰炸。截至12月中，舟山群岛增兵达12万人之多。

　　对增兵舟山，陈诚下属的不少将领认为是着“好棋”。一是，可以确保舟山，使每个可以住军的岛屿都变成“海上堡垒”；二是，舟山踞上海、宁波、杭州最近，一旦“反攻”开始，大军可从舟山直指这些要地。三是，舟山群岛物产丰富，特别是鱼产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按石嵒的话说“大海是个粮库，百年不收，也饿不死渔民”。

　　蒋介石的妙算，总是算不过他的对手。不说毛泽东，单说华东战区的“大诸葛”粟裕，听说国民党舟山增兵，喜欢得很。当即向陈毅建议：立即组织海陆空部队，会攻舟山。陈毅此时在上海兼任着市长工作，应付敌机轰炸、整治秩序、恢复生产正忙得不可开交，把作战的问题，全权交给了他最信赖的副手粟裕了。但陈毅时关注着舟山前线。

　　1950年4月25日，粟裕主持召开了华东军区、第三野战军高级指挥官会议。这次会议，陆海空三军将领都到了。所谓海军和空军，有名无实，陆军将领还是主角戏。大家对蒋介石增兵舟山，说法不一，猜测也颇多。有人说：“那是狗急跳墙！”有人说：“看来蒋介石真要反攻哩！”也有人说：“这样一来，我们进攻舟山的时间要大大推迟了！”众说纷纭。粟裕提出：蒋介石增兵舟山，又是他的失算。我们若能在舟山把他这12万人消灭了，就等于他守台湾少了12万。同志们，台湾会少了12万啊。蒋介石这一着棋，不正是帮我们解放台湾吗！

　　粟裕几句话，说得大家精神抖擞。是这样，从解放台湾这个战略全局看，蒋介石确实是个失策。粟裕接下提出：要很快发起对舟山的总攻。并正式通报了总攻准备的情况。目前浙江省支前委员会组织了26万民工，民船2060余条。苏南、苏北、皖南、皖北和山东动员的民工、船只已陆续来了。为避免船只从海上南下遭受敌机破坏，专门抽出了部队和民工将运河开掘到浙江宁海、乍浦的海堤前。大批舰只，正运向杭州湾隐蔽。空军航空兵也进入上海……

　　据有关的资料：10月中旬的一天，蒋介石、陈诚和海军总司令桂永清飞到舟山。他们在舟山机场下了专机，当即又乘车奔向停泊在沈家门外的军舰。这艘专供召开秘密会议的军舰，戒备森严。在这里，蒋介石和他的将领们，运筹了一夜。据台湾出版的书籍记载，就在这次会议上，陈诚提出“撤退舟山”。蒋介石大为光火。他不跟陈诚正面交锋，却问石觉：“你们不是说过：‘攻下舟山，奉送台湾’吗？如舟山不保，台湾只好奉送了！”陈诚自知难以说服蒋介石，不再提及放弃舟山的事。

　　蒋介石看重舟山群岛，决不仅仅是把它作为部队撤离的一个中转站。他十分清楚，人民解放军还没有多少海空军。他要利用自己的这一优势，控制舟山群岛，利用这些岛屿的特殊地理位置，使之成为控制长江口并袭扰大陆的基地。因此，当渡江战役和上海战役以后，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下，国民党驻江浙和上海一带的部队，便纷纷逃往舟山群岛。国民党浙江省保安司令部、浙江省军管区司令部、浙江省警备司令部、浙江省绥靖司令部等省级军事机构，均安塞在舟山本岛上了。此外，江苏省保安司令部、第一绥靖区等也逃至嵊泗及普陀、岱山等岛。也幸亏这片舟山岛，救助了蒋家政府和军队。

　　解放军金塘岛登陆成功，又一次说明，海峡挡不住人民解放军了，舟山群岛，绝不是蒋家王朝的金銮宝殿。

　　据资料显示：在华东野战军准备向舟山发动总攻的前夕，5月3日，蒋介石在台湾的阳明山召集陆海空三军高级将领会议。

　　此时，海南岛丢了，损兵折将近3万余人。如果不是下决心快转移兵力，会损失更惨。蒋介石会前已经和陈诚通过电话，两个难兄弟已有共识。陈诚首先发言：共军如进攻舟山，其攻势会超过海南、古宁头、登步岛，战事势必造成严重后果。陈诚的话还没说完，蒋介石便听明白了：应该是收紧舟山的兵力。陈诚没敢多说下去，他也不愿意放弃舟山，又不愿意看到舟山这12万人危在旦夕。海军司令桂永清提出：“加强台湾的防务，是百年大计。”他看蒋介石没有说话，接着讲：他不是说复国要百年，是说应从长计议。眼下看，第三次世界大战很难起动。这位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学生，是蒋介石的爱将。北伐战争中蒋介石任总司令，桂永清就在他身边当警卫第一团团长；抗日战争中任过蒋介石“铁卫队”总队长，曾出任过德国大使、驻英国、德国军事代表团团长，联合国军事参谋团会议的中国代表，1948年由蒋介石亲自提名他出任海军总司令。桂永清是国民党高级将领中“有国际头脑”又“永运清醒”着的人。蒋介石对国际形势的判断，多由这位亲信做高参。

　　自从逃离南京后，蒋介石把反攻大陆“复国”的希望，都压在国际风云的变换上，他就是等候第三次世界大战。如今听桂永清一说，觉得不无道理。为了从长远打算，确保台湾的巩固，蒋介石断然提出：放弃舟山！对这一决定，陈诚没有说的，空军司令周至柔也不反对，他的空军近日来在上海、杭州、宁波上空接连受挫，特别是在上海，一个苏联航空战斗机中队参加了保卫战，使他的轰炸队越来越难以接近上海了。舟山防务司令石觉自从大榭岛、金塘岛、梅花岛失守后，军心浮动，再没人说“打下舟山奉送台湾”的话了。

　　会议很快做出了决定：舟山派出小部队佯攻金塘岛，做出“反攻”动作，海军出动一切能够出动的军舰护航，调出运输舰44艘，从5月13日开始撤退舟山，并在最后炸坏舟山机场。

　　5月15日，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电示第七、九兵团：“舟山守敌在我军的威迫之下有逃窜的可能，必须立即摸清虚实，采取行动”。

　　这个消息，像下达作战命令一样，让前线指挥员紧张。军长和政委、师长、政委都记得粟裕副司令员的话“我们若能在舟山把他这12万人消灭了，就等于他守台湾少了12万”。台湾一定要解放的，让蒋介石在那里少了12万，那是个战略大局啊！

　　“绝不能让舟山敌人逃跑！……”

　　“趁热打铁，进攻舟山……”

　　前线指战员们纷纷议论，也都紧张起来。二十二军当晚派出侦察兵，连夜过海侦察。各种侦察手段都用上了。电台侦察、渔民出海……

　　很快证实了陈毅司令员的判断。舟山敌人全线开始了撤退。金塘岛方向也有军舰活动。

　　第三野战军、第七兵团首长，于16日发出全线攻击舟山的命令。当日，第二十一军占领登步岛，第二十二军占领册子岛，二十三军占领大猫岛……。

　　“没想到这样快！失之晚矣！”对蒋介石主动放弃舟山，当时身为野战军参谋长的张震，在晚年回忆中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应当说，蒋介石作了一个不失为明智的抉择！”

　　敌人在舟山撤逃之前，和撤逃过程中，曾大造“反攻”金塘岛的舆论，还严密封锁航道；并以飞机和炮兵，对浙江沿海地区、舟山外围岛屿，进行频繁的轰炸和炮击。他们从13日晚开始，将各岛部队陆续撤离舟山本岛，16日夜全线撤离了舟山群岛。舟山国民党军为封锁其逃跑消息，13日晚，还将定海电信局的5名职员全部枪杀。在逃跑前，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抓丁、拉夫，仅登步岛被抓壮丁就达300余人，全舟山被抓至台湾者逾万。不从者，则遭杀戳，沈家门港、西码头、毛峙、岱山等地都发生过大批屠杀不愿上船者之惨案。

　　舟山国民党军政人员在最后撤离时，其特务机关将关押在东管庙、干大圣庙及丁家、朱家大院内的所谓“嫌疑犯”，进行屠杀。仅在北门外普慈寺旁，就有 50余人被枪杀。15日晚，他们又对重要建筑进行破坏，炸毁了定海海军码头及附近的建筑物，毁坏了机场。来不及撤逃的车辆、船只也被沉入海底……。

　　舟山敌人跑了，跑得如此快，跑得如此秘密，让沿海准备进攻的部队没有察觉。得到消息后，指战员既兴奋，又都觉得有些可惜。遵照野战军首长命令：海上全线出击了。

　　16日夜，舟山前线野战军3 个军，近10万大军，万舟齐发，发起海上全线追击。三军协同登陆作战，虽然未能投入实战，但是对国民党军已经造成了重大威胁，促使其未开战就从岛上溜了。

　　17日凌晨，二十二军占领舟山本岛西部地区，二十三军占领定海城，二十一军占领朱家尖和沈家门，并继续向岱山、长涂、衢山、普陀山等岛屿进军。战士们船上船下，喜气洋洋，唱着：“说舟山，道舟山，打下了舟山打台湾……”

　　5月17日，这是舟山历史上一个特别的节日。在万丈光芒的太阳照耀下，定海城头上飘扬的五星红旗，它是那样的鲜艳、亮丽。记者们对舟山此时的景象，也有几笔描述：

　　……17日黎明的朝霞辉映在海上的时候，定海两岸所有码头上，均插着人民欢迎解放军的大旗。逃避蒋军抓兵的人们，纷纷从山沟里出来了。许多男人还协助解放军拆除海滩着障碍，有人还向战士们哭诉国民党军欺压百姓的罪行……。

　　……沿着定海到干榄的公路上，到处是一片狼籍。满山遍野，都是炮弹、军锅、汽筒、美国造的破烂汽车、有USA子弹箱，印有“浙江省政府”字迹的信笺，随处飘流。有近百匹的战马，拖着肚皮下的鞍子，跑来窜去。一些美国造的大小卡车，拥挤在新修筑的狭窄的码头上，有的轮子破坏了，有的车轮还完好，公路两旁都是被破坏的车辆……。

　　……整个舟山岛，挤着70多个流亡的伪县政府机关，还有9个伪专员公署，不是住在庙里，就是设在尼姑庵里。在许多民宅门口贴着“宁波县政府定海办事处”、、“肖县县政府定海办事处”|、“余姚县政府定海办事处”……

　　舟山群岛解放，粉碎了蒋介石妄图依托舟山反攻大陆的企图，打破了国民党军队对长江口的封锁和对上海及江浙附近地区的空中威胁。记者张麟于5月18日，随着进军岱山的船队，冒着风雨，从舟山起渡，第二天不亮，便占领了岱山岛，并控制了飞机场。对这个机场的最后的景象，新华社播发中外的有一篇《岱山机场巡礼》。文中有这样些记述：

　　……登上刚解放的岱山岛，最先看到的便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和几幢高大的楼房。这里正是残匪盘据舟山群岛期间，刚刚修筑起来的所谓“轰炸华东、华北”、“反攻大陆“的空军基地——岱山飞机场。沿着一条直通飞机场的公路走去，两侧碉堡林立，铁丝网纵横，机场四周环绕着一人多深的水壕，在机场指挥台的楼上楼下，到处是敌人来不及带走的文件、书信，其中有许多来自台湾的公文信件尚未拆封。机场附近的青年渔民徐根流，指着倒栽在跑道旁淤泥里的一架运输机说：“这架飞机是他们，在逃走那天，因争着起飞，栽倒跑道外面去的。”

　　……在第一号停机场里，有一架美式战斗机的残骸，右翼有中弹的痕迹。据没有逃走的空军气象员陈仲明说，这是5月4日去大陆轰炸被击伤逃回来的。在跑道的东南角泥地里，还有一架P-38式的战斗机残骸，是4月27日去上海方向轰炸中弹逃回来的。

　　……据老百姓说：这个大规模的机场，是美国人指挥修造的。去年9月1日开始修建之前，一个高个子的美国人来测量三天。在人民解放军强大的攻势下，17日早晨，在敌空军副司令王叔明铭的亲自指挥下，不得不把从台湾运来的几千桶的汽油点火烧着了……

　　岱山机场，规模仅次于台北机场。1950年2月26日，17 架敌机从岱山和定海机场起飞，对上海市进行大轰炸。1天内连续轰炸7次，４家电力工厂被炸坏，死伤1400余人，水电交通设备受严重损害，受灾市民5万余人！岱山机场，也将成了国民党军祸害人民的一笔罪孽的记录。

舟山战役，共歼国民党军8000余人。中共中央军委的贺电中指出：舟山群岛的解放，粉碎了国民党军对长江口的封锁，为保卫海防安全创造了有利条件。

　　为解放舟山群岛，华东各省的党政民，曾相继成立支前委员会。特别是宁波地区，参加支前的民兵和民工先后达166，185人次；参加的船工4，598名；支援船只2060艘、手推车285辆、担架786副，船蓬、舵、桨、橹等808件，麻袋12165只；运送粮食18695吨、柴草73525吨，其它军需物资750吨，抢运伤员1000余名。金塘岛有 386名渔船民参加军民水手训练班，随时听从部队调遣，100余艘船只供部队使用。六横、虾峙、桃花等岛有1500余名民工（其中船老大350名）、 150余艘民船投入支前，冒着枪林弹雨运送人民解放军600余船次，运送伤员1000余人次，从镇海、奉化等地装运大米1000余吨，支援柴草2116吨及大批席子、门板、木料等物资。

　　这一笔笔显示着人民战争的数字，也都记在军战史上。《头等兵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军征战纪实》（张麟著）

（2011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