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不平凡的人生》第六集 人生的转折四、《省亲记一 》

省亲记一

 

76年的五月间，由于老岳父所服务的玉溪钙镁磷肥厂的需要，派遣老岳父前往山东老家购买手推车轮胎内胆（内胎）。岳父母全家合计，借此机会全家回老家省亲一次。我这个山东籍的准姑爷也顺理成章的名列榜首，在受邀“随团”前往之列了。

时间定在劳动节后起程出发。为此一应在邀人员各自做好准备，该请假的请假，该筹款的筹款，该准备行装的准备行装。

一行人有岳父母，妻和我，还有妻妹刘丽同志。

我接到“邀请函”后即刻向单位领导请了半个月假。那时单位工作松松散散，人浮于事，各自为战，没几个人安分守己的认真工作。不辞而别，常年在单位有其名无其人，不见踪影的大有人在。如我这样能有事按规请假的同志已经算是很优秀中的优秀了。可能那时的单位领导还会以为是在下看得起他们或极其的尊重他们所为吧。所以那假好请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请完假，办理了一应出行证明文件。按领导安排我把小丰田车交给小孙。

回家筹钱筹粮，（那时出省得准备全国通用粮票）爸妈把我退伍的安置费和几个月工作的工资给了我，大概也就两三百多点吧。那时的钱大，这就不少啦。我那时按汽车四级驾驶员工资计，一月才四十八大毛。退伍安置费六年兵也就领到一百二十元。（呵呵呵，就那时一块上海牌手表的价钱）到粮食局换了一个月三十二斤全国通用粮票。

按期到玉溪岳父母家集合，把菜金和粮票一并交给了“铁算子”小姨妹。

当然，一应旅途规划都由妻总管规划。而且，再后来我们家的旅游出行，凡此种种事务都只有听命于妻的规划调遣。真闹不明白她怎么就天生了这样的天赋奇才，只要按她的规划旅行那就不愁吃、不愁住、不愁行，不愁玩，闭着眼睛的轻松愉快，准错不了。

一家人从昆明乘62次火车咣当咣当的摇到了长沙，那是我们此次出行旅行的第一站，时已是第二天晚上的十点多钟。下了火车，按那个年代的出行规定，旅途中的人需要住宿，必须先到旅客住宿登记处进行登记，由登记处‘验明正身’开据证明安排住宿旅店，方可有栖身之处所。

我们到了长沙火车站旁的旅客住宿登记处，只见一溜长龙等待登记安排栖身之处。好嘛后边排队，慢慢等待，半个钟点后终于挪到我们了。妻把几个人的一应出行证明递进小小的登记处窗洞。一会从窗洞里递出我们的证明和一张写着“某某澡池”的介绍住宿的介绍信。介绍信上写着“兹介绍三名旅客XXXXXXX 女到你处住宿。”

妻接过介绍信一看，忙问“同志，我们还两男的呢！”只听里边传出一句“男客各住宿处都满哒，没地方安排哒。

喔嚯，无奈老岳父和我只好做‘夜游神’了。

把三位女客送进‘澡溏子’后，澡池工作人员告知：“住宿人员必须晚十一点等洗澡客人走后方能入住，早九点前必须离店。（所谓澡溏子就是当时人民群众以自己的大智慧发明的，利用洗澡室进行安排，排解当地旅店不足，需要住宿的各地旅客住宿困难的地方。）睡的床就是全世界绝大多数澡池里那种半躺半睡的洗完澡休息的那种玩意。无奈，人在旅途那个年代也就只能那样了，而且还得千恩万谢。

我和老岳父那一夜真叫一个惨。从澡池子被驱除出来后，逛荡到了火车站，原来准备在火车站找个地方将就一夜。到了那里一看，我的妈呀！整个火车站只要能落脚的旮旯都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好嘛！两爷子只好做了‘夜游神’满大街的游荡。嘿，人生地不熟还不敢往远处走，就只能在火车站附近来回的转圈。当转到一条小背街时，发现小巷的深处有一间冒着腾腾热气，灯火忽明忽暗的小屋，并从小屋中传出些许响动。爷俩循着热气、循着灯光、循着响动寻摸了过去。走近一看，是一间做豆腐的豆腐坊，豆腐坊里一老一少正烧着锅，锅里热气腾腾的煮着一大锅准备做豆腐的豆浆。

老岳父与老一点的汉子搭讪着“大兄弟做豆腐哪”，走近豆腐坊。做豆腐的汉子很热情的回应“是啰，老哥从哪哒来地，是不是莫得地方住哒”。呵呵呵，湖南话对于我们只能半听半猜。我忙着回答“是啰，是啰，我们从云南来乃，来晚掉，住处乃找不着。”

“从‘越南’来地哦，你们还会敢（讲）中拐（国）话？”汉子把我的云南话全听拧了。只见那个小点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爹，人家是说，从云南来地，莫子从越南来地啦？”这一下我们大家都听懂了，大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你来我往半猜半就的聊开了大天，老岳父参加革命前在家做过豆腐，所以和汉子聊得很投机。我和那个半大小孩一边做他们的翻译，一边听他们聊豆腐经。聊到高兴处，汉子从里屋拿出一瓶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整起了小酒。豆浆煮熟的时候，汉子给我和老岳父一人整了一大碗，豆花成型的时候又一人来了一碗香喷喷的豆花。那个香，那个美，今天回想起来还真让人回味，感觉这一生吃豆腐无数，怎么都没有那次吃的豆腐香甜。呵呵呵，今天想想那可能就是“翡翠白玉汤”对我的亲历效应吧？！

五点时分，东方露出鱼肚白。汉子一边往挑子里装豆腐，一边对我们说：你们爷俩在这搭（里）坐哒（着），我们要克买豆腐可达（去了）。

我和老岳父急忙起身，对他们父子千恩万谢后，迎着那丝东方的微光，走出了豆腐作坊，又游荡在了冷飕飕的长沙火车站的大街上。

七点多钟，我们在澡堂子门前与丈母娘们聚齐。她们叫我们吃早点，我们笑嘻嘻的一边拍着肚子，一边说：“吃饱啦，不吃啦。”小姨妹掂怪的说：“吃早点也不等等一齐克吃？”

“怎么等你们，我们半夜就吃饱了。”老岳父笑着说。

“哦，给是冷不得么吃乃该？”小姨妹问

“那样冷？昨晚上除了不得睡觉，我们热乎着乃！”接着我把一夜的经历给大家说了一遍，皆大欢喜！

等她们吃完早点，一行人直奔橘子洲头而去。逛了当年毛主席喜爱的爱晚亭、麓山寺、云麓宫。拜祭了黄兴墓、蔡锷墓。观摩了第九战区司令部战时指挥部旧址。下午返回长沙城，参观了马王堆出土的千年女尸。然后直奔毛主席喜欢的火宫殿臭豆腐而去。

呵呵呵，说实在的，湖南臭豆腐，哪怕是无论毛老人家如何喜欢。对于我们云南人来说，还是更喜欢我们蒙自的烧豆腐味道来的更正宗，更醇厚，更可口。

饭后，带着满口臭豆腐回味的遗香。我们踏上火车，奔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古长安“西安”城而去。

我们乘的是长沙至西安的慢车。晚八点上车，一站一停，咣当咣当的摇晃了一夜，第二天的早八点，历时12小时才晃到古城西安。

那一夜可把我们整惨了。也不知在那个年代怎么会有那么多乘火车的人，而且都是大包小囊的，多是乘一站两站即来去匆匆的旅人。后来从人们的行囊里悟出了其中的奥秘，那是人们在利用人民铁路在偷偷摸摸的进行着“投机倒把”的物流经济贸易呢。人啊，时代造就的人们的智慧永远是无穷无尽的。

在火车上，我们找到了三个座位。座位理所当然的请老俩口和小姨妹享受了。我和妻用了一件随身带着的雨衣权当遮风的暖物，坐在火车车厢连接部位的旮旯处，蒙头盖脑的坐着‘睡觉’，其实睡什么啊，未婚的年轻人那种情况下也就是腻腻歪歪的好机会了。（说清楚哦，没有越境哦，就拉拉手而已。）

到了西安直奔“大雁塔”而去。那时的西安城和全国的城市一样还停留在旧时景象之中，给人一种房多、街杂、人啸的感觉，再就是到处灰头土脸的，加之近十年文革的作孽，一种萧条的景象历历在目。和今天游人如织，华景簇簇，鼎盛大唐的西安城简直不可同代而语。

下得火车，一行人来到去往大雁塔的公交车站旁等候公交车。不一会公交车来了，大家鱼贯上车，待上了车后，听得售票员对着车下喊道：“喂！老同志你不上车吗？”全车人往车下一看，哦哟，我那老岳父竟然坐在一块小砖头上呼呼地睡着了，人们笑着，我们急着，赶快下车把老人家唤醒。老岳父茫茫然的上了车，一车的乘客有笑、有愁、有怜惜的。但都为老爷子叹服，大多在说：“这老爷子瞌睡真好！”殊不知我们老爹只是累的，是两天两夜熬出来的。唉，老人家哦、、、、、、！

从大雁塔出来，找了个羊肉泡馍店美美的闹了一顿中外名餐“羊肉泡馍”。再到人烟稀落的西安大街上逛了逛。大感疲惫，早早的去到火车站等着开往武汉的列车。

在开往武汉的列车上大家都找到了座位，那一夜一行人都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到了武汉，大家夜里睡了一觉，精神头足足的，直奔武汉长江大桥而去，那可是那个年代中国人民心目中的骄傲“武汉长江大桥”！

在路上，遇到一个很上规模的大商店。为了节约时间，大家不约而同的走进商店，准备买点糕点什么的用以果腹。

说来也巧，商店太大，进门后购买完糕点顺着一个出口就出了门。原来进门时只记得再出来，往右一拐就上了通往长江大桥的路。谁知道进的东门出的西门，出门后往右一拐就走上了与通往长江大桥截然相反的路。走着走着感觉不对，怎么越走越远，一看地图才知道走反方向了。这时小姨妹不高兴的，无由头的埋怨开了，小嘴厥的老高。

重整旗鼓，另辟蹊径，奔长江大桥而去。来到长江边，面对雄伟的长江大桥，看见他那横跨两岸，盘踞龟蛇二山的雄姿，大家心情豁然开朗，为我们伟大的祖国赞叹不已，纷纷摄影留念。那时我们仅有一部135小相机，但也为宝贵的旅途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接下来我们上了龟山，游览了龟山的全景。此时我胸中回荡着毛主席两首诗词：

菩萨蛮·黄鹤楼

 

茫茫九派流中国，

 

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

 

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

 

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

 

心潮逐浪高！

 

水调歌头·

游泳
才饮长沙水，
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
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
胜似闲庭信步，
今日得宽余。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
龟蛇静，
起宏图。
一桥飞架南北，
天堑变通途。
更立西江石壁，
截断巫山云雨，
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
当惊世界殊。

  下得龟山，大家提议在武汉热闹的大街上逛逛。我们出这门进那门尽兴的享受着大都市繁华。逛大街对于我这个小男人是最不感兴趣的了，大多数时间我和老岳父都是等在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店门前抽烟耗时。不过每到一个商店，当她们女眷们要走进商店前，我总要提醒一句：“可别从另一门走了啊！”

玩至夜幕降临，我们再次登上北去的火车（慢车）。这里应该叙述一下为什么我们总是昼玩夜行了。自从长沙熬夜以后，我们悟出了一个绝妙的现实旅行计划。那就是“昼玩夜行”。也就是选择火车慢车，尽量傍晚蹬车，在车上过夜睡觉。天亮下车游玩。这样既解决了那个年代住宿难的问题，又省去了耗时耗钱的不必要的损失。这可是我那妻想出来的点子，并根据当时我们需要旅游的沿途火车时刻表巧妙安排制定的行程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