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了猪年就整整62岁了。这些日子,我常常对着墙上的破镜子瞅自己。一张老脸象个小白瓷盆子,虽然说是布满了“地瓜沟”,但也肉红丝白的,没有老年斑,没有“病黄色”,怎么看也没有“嘛拿”的前兆。
可心里有事,还是忍不住继续对着镜子端相自己。瞅来瞅去镜子里就现出这么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影子――黑黝黝的一张四方脸,上面布满了皱褶子,粗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边有些老是擦不凈的眼屎。花白的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黑毡帽头子。大襟袄,老棉裤,踢倒牛式的老棉鞋,腰间还常常缠着青布做成的“打腰”。一杆烟袋锅子和一个皮烟袋包子栓在一起,常年累月不离身。一到冬天,就捧着个火罐子蹲在墙根下晒太阳。――这是我的爷爷。这个影子是爷爷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留下的最后的印象。爷爷在一九七八年的三月二十五日下午离开了我们。那年,他正好62岁。
我爷爷杜长庆,山东省沂水县龙家圈镇团坪峪村人。生于1914年2月。抗日战争时期,曾担任村自卫团小队长。后参加八路军。在沂水县子弟兵团任战士。1945年秋,随军从胶东龙口坐船进入东北,在东北民主联军三纵队当兵,任团部通信班长。1949年,大军南下时,因病复员回乡。
爷爷去世时,我刚刚二十二岁,还没有成家立业娶媳妇。转眼间我今年也62岁了,我不迷信,也不怕死。我照镜子瞅自己,是为了看看我62岁的模样和记忆中62岁的爷爷有什么区别。因为岁月流逝的巧合,勾起了我对爷爷的怀念!尽管四十年过去,爷爷对我的疼爱,爷爷对我的教诲,我依然铭刻在心,终生难忘!爷爷哎!在天堂可好?您还喝酒吗?
在本家族中,我是长子长孙。一出生就得到了无比的宠爱。是奶奶的宝贝疙瘩,也是爷爷的宝贝蛋子。在他们的疼爱宠爱中,我懂得了世事,也懂得了为人做人的道理。
我八岁时,第一次单独外出购物,就是给爷爷去打酒。团瓢峪村当时是个公社驻地(相当于现在的管理区),村里有个供销社门市部,门市部的经理是矮矮胖胖的半老汉子武善墩。那天是二月二,晚饭前,爷爷给了我两毛钱,并把他的锡酒壶递给我,让我替他去门市部装酒。门市部的柜台上放着鼓肚小口的酒坛子,坛口用棉絮做成的盖子封着。那时候的钱很实,两毛钱的酒,锡酒壶盛不下,武善墩就给了我两块糖。我一手攥着糖,一手提着装满酒的酒壶往爷爷家走,一路小心奕奕可酒还是往外撒。我出于好奇,也是怕酒撒了,就悄悄的喝了一小口,真辣!回家后,爷爷接过酒壶,瞅瞅说,“磕骨碌子啦?酒撒了不少啊。”我实话实说,“我怕撒了,就尝了一口。”爷爷狡黠的笑了,“就尝了一口?”我又把两块糖递给爷爷说,“还有两块糖呢。”爷爷开心的哈哈笑,说,“这才对了。”爷爷笑,奶奶笑,二姑也笑,二姑说,“这糖是你的跑腿钱呢!”我把糖放在嘴里吸溜吸溜的品尝,真甜!三姑在一边馋的直看我的嘴,在二姑的动员下,我把第二块糖咬了一半给了三姑。那是我第一次给爷爷跑腿,挣了爷爷两块糖的“跑腿钱”,还第一次品尝了酒的滋味。
两个月后,在爷爷的鼓动和“教唆”下,我又喝了一次酒。那天还是晚饭,奶奶熬得干萝卜纓子菜,还有地瓜皮子稀饭。把大姑奶奶给得两个大鹅蛋煎了一个,给爷爷做酒肴。黑乎乎的萝卜缨子菜和香喷喷的韭菜煎鹅蛋直接没法比。我非常想吃!可爷爷说,鹅蛋是酒肴,不喝酒的不能吃鹅蛋。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牛眼”盅子,倒上了酒,让我喝酒吃鹅蛋。态度很坚定,全不顾忌奶奶的白眼。我怕辣,可又撑不住鹅蛋的诱惑,抿了一下酒盅子,就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夹鹅蛋。那天晚上,那盅子酒也就有三钱,我也就喝了一半,倒是把那小碗鹅蛋吃了一多半,爷爷也没有计较,只是嘿嘿的笑,说我是“肴客”(光吃菜不喝酒的意思)。二两老白干就把爷爷舒服的两眼放光。他咧咧着嘴兴奋的开了话匣子。他说,男子汉就得喝酒,酒是好东西,武松喝了酒才能打老虎,关老爷喝酒才能斩华雄,杜家的老祖宗喝了酒写得文章美名传扬。我听的如醉如痴!对爷爷渊博的知识,佩服的五体投地!可长大了我才感觉到,爷爷是不是把爱喝酒的诗仙老李当成了诗圣老杜了?
爷爷不是光让我学喝酒,也常常给我弄好吃的。柴山村离我村三里路,逢五排十是大集,爷爷赶集就拎着我,我就抓着爷爷的衣襟寸步不离,象个小尾巴。爷爷办完事儿,就把我带到柴山廓子后边的“馋劳锅子”上,端一碗猪下水汤,买几张柴山烧饼,犒劳犒劳我。那个年代庄户人家的日子都过得很紧巴,有时候爷爷的钱不多了,就用一毛钱端一碗萝卜丸子。倒是也把我打发的心满意足的。等我上学了,跟爷爷赶集就少了,可每当爷爷赶集回来,我就能从他那个升芫子里头翻拢出好吃的,有时候是烧饼,有时候是香油馃子,偶尔也用菠萝叶子包着一坨狗肉。记忆中爷爷那个赶集专用的破升芫子啊,就是我的宝物!
奶奶一辈子吃素,不沾腥荤。可爷爷不一样,啥腥荤都吃。我跟着爷爷捕过蚂蚱,拿过豆虫,逮过“山山牛”,掀过蝎子,摸过螃。最好吃的是豆虫,爷爷把豆虫翻过来,加上葱花、姜、薄荷叶、花椒叶一起剁细,煎成饼子,真香!
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里,能正儿八经的吃顿肉可不是件容易事。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新。那年,爷爷家养了一头母猪,爷爷管它叫“大白”。春天“大白”生下了九头小猪仔,可没出满月就死了一头。奶奶让爷爷扔掉,可爷爷不允许。他把死猪崽儿开肠破肚,清洗干净,就放在锅里煮。肉味香喷喷的,可奶奶和二姑都坚决不吃,我和爷爷还有三姑饱餐一顿,真解馋!可奶奶却一边唠叨一边把菜板、刀、锅碗瓢盆刷了一遍又一遍。我半夜起来拉肚子,直呲!爷爷说我是小孩肠胃嫩,撑不住油水。唉,都是穷逼得啊!放到现在,谁去吃小死猪肉呢?
爷爷对我宠爱有加,可也有训斥我的时候。跋山水库修起来后,村里从日照请来了一大帮子船工木匠给村里造船,管吃管住管工钱。爷爷和几个社员就去给这些人做饭。我就常去造船场子看热闹。虽然是生活困难时期,可造船的师傅们吃得很好,顿顿有肉,仨盘俩碗的,还吃着雪白的大馍馍。每当看到他们吃饭,我就眼馋的挪不动步。一次,蒸馍馍的安文合爷爷瞅瞅眼前没有人,就悄悄地拿了个馍馍揣到我衣兜里,让我回家吃。可偏偏被爷爷看到了,他又把那个馍馍从我衣兜里掏出来放回去了。还训斥我,嫌我不该到那边乱转悠!我一脸委屈回家,向奶奶告状。晚上爷爷回家,奶奶就叨叨爷爷,嫌他厉害!爷爷说,“不能眼馋公家的东西。”第二天,奶奶挖了半小瓢麦子,给我换了一个馍馍,算是对我的补偿。嘿嘿,还是奶奶好。
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民兵,还是个小队长。听奶奶说,那个时候世道很乱腾。沂水城里有日本鬼子和汉奸的“红部”。和我村一河之隔的北临――葛庄,也有日本鬼子的据点。翻过村东的无儿崮不远,武家洼、石良一带也有汉奸队。村南20里的黄山铺,也有鬼子汉奸。而西边的沙地、韩峪一带,则驻扎着“顽固”――国民党的五十一军。爷爷和村里的民兵们,就常年累月的和周围的这些“怪物”们周旋,打游击。无儿崮和盆山顶上都有“消息树”,也有明岗暗哨。鬼子汉奸一出动,村里的民兵们就组织掩护老百姓转移。东边来了往西跑,北边来了朝南跑。晚上都不敢在家睡觉。有一次,葛庄的鬼子汉奸扫荡进了我村,抢粮食,夺牲口,还牵走了奶奶家的叫驴。鬼子汉奸回撤的时候,爷爷和民兵们就撵着打,砍他们的“尾巴”!牵牲口的汉奸走得慢,爷爷就又把叫驴夺回来了。鬼子投降的那年,爷爷参加了鲁中军区的八路军。后来又从龙口坐船去了东北,他所在的部队是东北野战军三纵。爷爷在团通信连当过班长,负责警卫保护电台。我村和爷爷一条木船去东北的徐传德,前几天刚刚去世,终年九十八岁。他是扛机枪的,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而爷爷因为腿上长疖子,走不动路,大军南下,路过山东地界时就复员回家了。爷爷对他当兵的事很少提起,他对奶奶说,一块出去的艾友全,郭淑安、王成贵都留在四平街了,我有什么好吹乎的。
我对爷爷当兵的事儿知之甚少。可对他当兵用过的挎包很有感情。挎包是土黄色的,记忆中它常年累月挂在屋粱下方的墙壁上,我踩着凳子上才能摸到。我上小学时,有一块石板,两本书,衣兜里装着石笔,还得抱着小板凳。尽管很简单,我也很想有个书包。心里就把爷爷的挎包惦记上了。请求了几次,爷爷光瞪眼不点头。(由此可见这挎包在爷爷心中的份量)爷爷不点头,奶奶也不敢作主,可我敢自己作主。那天中午,我趁着家里没人,就在杌子上摞板凳踩着板凳把挎包拽了下来。挎包真好!厚帆布的,有三个布隔层,两边还各有一个小兜兜。靠里面的一层里有两个小本本,还有几张纸片,还有一枚五角形铁质纪念章。我把这些东西掏出来塞到爷爷的枕头底下,拿着挎包一溜烟的跑到了学校。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好挎包!一层放书,一层放石板,小兜兜里还能放铅笔石笔。我前后左右的跟同学们显摆,得意极了!得意归得意,可我四五天没敢去爷爷家。一是怕挨训,二是怕爷爷给没收了。……可最终爷爷也没有训我,也没有没收挎包。后来,我又把爷爷枕头底下的纪念章掏出来玩耍,并且用它跟村里的伙伴们兆云换了一本连环画《烈火金刚》。我背着爷爷的黄挎包,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上高中才不用了。挎包是好挎包,可我从挎包里掏出来的那些东西后来遗失了。是爷爷忘记了收藏的地方了?还是几次搬家丟失了?反正爷爷去世时就再也找不到了。对此事,三叔到如今还念念不忘,耿耿于怀。有时候还埋怨我是“罪魁祸首”!他说,挎包里有爷爷的复员证,立功证还有带病回乡的证明等。是啊,如果爷爷活到现在,也许我的肠子都悔青了!不是罪魁祸首,是罪该万死!
我崇拜爷爷,除了爷爷对我的宠爱,除了爷爷的正直,还有爷的刚韧和坚强!在我的记忆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过着再晒惶的日子,爷爷从来没有唉声叹气过。我九岁的那年,爷爷的大腿根上长了个疙瘩,开始不当回事,后来越来越严重,发高烧,下不了床。奶奶急得抹眼泪,他还嫌奶奶娇气。父亲慕名从麦坡村请回来一位老中医,老中医说,爷爷长得是痈。病灶贴在骨头上,表面看不出啥,可里面已经化脓了!不把脓排出来,病是好不了。可是割开皮肉排脓,得有麻药啊,可偏偏老中医就没有带麻药。爷爷就让老中医给他下刀子割。家里的人围了一圈,都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可爷爷泰然自若,还笑嘻嘻的。大腿根肉厚,一刀子下去,只露着手术刀子把了!黄白的浓和鲜红的血,顺着刀把子往外流。一会儿就淌了一陶碗。末了,又塞进去一团纱布。爷爷嘴里咬着一块破毛巾,黄豆大般汗珠子从脸上滾下来,把褂子都湿透了。床头的挡枕撑子都被他抓断了。可他就是只咬牙不吭声!连见过世面的老中医都感叹不已。几十年后的今天,回忆当时的场景,头皮还一阵阵发麻。瘆的慌!
我感恩爷爷。是爷爷帮助和指引我走上了终生无悔,一辈子都引以为荣的那条路!
一九七四年秋天,一年一度的征兵开始了。我受爷爷的影响,也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立志要当兵!那年我还不到十八岁。村里报名参军的青年有二十多个,竞争激烈。和他们相比,我没有优势。因为我家劳力少,是生产队里的“缺粮户”。那天下午我去了朝阳村。爷爷在一九六七年春天,就库区移民搬迁到了这里。我找到了爷爷。求爷爷帮我出面,去找找村里的书记,放我去当兵。我知道爷爷的人缘好,和大队干部们聊得来。
听说我要当兵,爷爷闷头抽烟好一会没吭声。一袋烟抽完,爷爷说,“想好了?真想去?”我说“真想去!想好了!”爷爷说,“当兵就得摔肉蛋!就得受委屈!还会上战场呢!”我说“我不怕!”爷爷说“嗯,行!有种!我们回老家!”
那天晚上,我和爷爷找了民兵连长,找了几个支部委员,最后爷儿俩来到村南的大队办公室里,坐在步友利书记的床沿上,啦咕了近俩小时。平日里话头不多的爷爷,那天晚上喜笑颜开的特别会说,也很会和人家套近乎。唉!刚直的爷爷,为了孙子,也能底三下四啊!临走,我还给步书记留下了一盒八分钱的荷花牌烟卷。
接下来还算顺当,我从全村二十多个应征青年中脱颖而出。通过了政审,后又几经周折,才拿到了入伍通知书。穿上军装离开县城的那天上午,爷爷步行三十多里路给我送行。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爷爷流泪,可那天,他老是用那干柴似的手抹拉眼睛。一遍又一遍的不停息。我不敢再看他。心里默默的大喊――再见!亲爱的爷爷!
我尊敬爷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爷俩都当过兵。我们家族里,五十多年来,上下数五代人,当过兵的,就只有我们爷俩。尽管他是战争年代的兵,我是和平时期的兵。可军人的血统是一脉相承的!我感觉,当过兵的人,脾气性格都差不多。人啊,一当兵,就像是泥土进了窑,烧成砖,烧成瓦,烧成茶壶茶碗子,烧成缸瓮灰盆子尿罐子,就定了型。即使碎了,它的颗粒也硬棒棒的响,再也变不成泥土了!
我和爷爷很对脾气。可我当兵后,就和爷爷啦呱少了。爷爷不识字,那时候和爷爷唯一的交流就是通过三叔写信。三叔把我写的信念给爷爷听,再写信给我转达爷爷的嘱咐。和爷爷最长一次长时间的交流,是七七年的元旦,那年我回来看家,恰巧赶上三姑出嫁。按照风俗,三天后,娘家人到婆家看闺女,爷爷就拎着我步行着翻山越岭,去养老山前的松林村去看三姑。一路上,我们爷俩啦咕的很热乎。一去一回,说不完亲不够的啦了三四个小时,我向爷爷汇报了我当兵的情况和困惑,爷爷仔细的听,不停的插话,时而鼓励,时而敲打。那天爷爷说的一些话,让我至今难忘。他说,无论在那里,既要实打实的干,还得好好团结人;性子不能太急;脾气不能太直;说话不能伤人;不能干一大半天的,一嘴巴子撅了!对爷爷的教诲,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恰恰就是有这样的毛病!爷爷真是神仙!把我摸透了!我把爷爷的话记在了心里,遗憾的是,风风雨雨几十年,我改了犯,犯了再改!到老也没有改彻底!不过,他老人家的刚韧和坚强,我学了个七七八八。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在最落魄的岁月里,在最痛苦的时刻,我还能咬牙坚持!度过了人生的路上一个又一个坎坷。有时候,我就自嘲的说,俺是那泰山牌12马力拖拉机――抗躁!不过我也明白――是爷爷刚韧不拔的品质传承于我,让我受益多多!
万万没想到,和爷爷看三姑路上,是我和爷爷的最后一次畅谈!一年多后的七八年春天,我当兵退伍后,爷爷却早就病倒了,病得下不了床。看到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半天也没有起来。一说话就咳嗽不止,痰中带血。面如黄裱,有气无力。爷爷的病是肺癌,已是晚期。他对自己的病很有数,无论怎么动员,他坚决不住院。(到老也刚强啊)只是让我们把他从朝阳村抬回老家团坪峪。他说,他要找他的爹和娘。一个灰蒙蒙的下午,我们抬着爷爷回到了老家,半月之后,亲爱的爷爷与世长辞了。……
爷爷现在住在家乡小尖山半腰,背靠青山,面临湖水。这是他早就选好的地方。 前几天,我回到老家,爬上了村后的小尖山,转转悠悠,不由自主的就来到了家族的墓地旁,爷爷和奶奶的老屋掩隐在茂密的青松翠柏中,屋顶上开满了金黄色的迎春花。我坐在爷爷的老屋前,点上了一根烟,也给爷爷点上了一根。又默默的和爷爷啦呱,啦了很久――爷爷啊,你还咳嗽吗?真想再跟你捕蚂蚱,摸螃。真想再跟着你赶柴山集。你熬的小死猪肉多么香啊!爷爷哎,您和奶奶在一起,身后有老爷爷老奶奶,旁边还有我父亲和母亲伺候着,肯定是不寂寞,也很开心吧?您的重孙女娟子你不认识吧?她常来看你吗?她还小不大懂事,你可别话白她!再过些日子就是您的忌日了!我给您装酒来,咱爷俩再好好喝一壶!您教我的活儿,我可没有忘,高了兴一顿还能喝半斤呢!不过,可没有当年的散酒了,现在生活好了,都喝沂蒙山酒。
那天,恍恍惚惚的下了山,回家后就迷迷噔噔的,光想打瞌睡,邻居秦老太会摸魂,她说我是让先人亲近并摸拢了一下,还烧香烧纸的念叨了半天。嘿嘿嘿,我估计肯定就是爷爷摸拢的我!爷孙情深吗!何况俺爷俩都当过兵!
忽然间,就想起了一件事,等有时间和二叔三叔商量商量,得给老人家立块碑。让后人知道这里住的是我爷爷。爷爷的碑正面刻上这么几个字――杜讳长庆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