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龙江行(六)北上奔赴东北建立根据地

老薛 发表于2020-12-13 19:34:52

第二天一早,薛允鹏向战友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骑上马向沂南县界湖镇方向奔去。薛允鹏从临沂方向去界湖镇,中间正好路过庙官庄,他决定先回家里安顿好了再去地委报到。中午他赶到家里,两位老人非常高兴,这是小儿子当上团长以来第一次回家,乐的老俩口都合不上嘴。郭艾没有在家,她回娘家得胜庄又好些日子没有回来,小克明由爷爷领着在院子里玩,孩子这次一见到他就开口叫爹了,他高兴的抱起女儿走来走去。妹妹薛新民在县里参加庆祝抗战胜利大会才回来,她回来是要告诉父母,抗战胜利了她要和郭长儒结婚,他们早就约定好抗战胜利后就结婚。薛母见小儿子回家,小女儿又要出嫁一直在笑,一边叫大儿媳帮着做饭,一边叫大儿子薛允述去德胜庄叫郭艾回来。薛允鹏跟家人说:“我这次回来是和父母道别的,上级叫我离开部队派我去东北工作,我这一去真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父母一听儿子要去闯关东,满脸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他们知道闯关东的人,是很少有人会再能回来。父亲连忙问道:“咱不去行吗?”母亲忙把话接过来:“老头子,小儿子是有组织的人,不去是不可以的,你就别舍不得啦!孩子他跟着共产党走、跟着八路军干是不会错的。将来在那边站下脚来,我们也一起到东北去看看。”薛新民:“六哥,县委接到组织人员北上的通知后,县委对北上的男、女干部的要求都很严格。男的最好是县委委员一级的,女的要求在县妇救会工作过的。我和郭长儒也都想去,边联县和沂南县合并后,王书记就被调到沂蒙地委工作,郭长儒是宣传部长要协助高履书记隆工作,地委不同意他走。我也就不能报名北上,没想到哥哥你能从部队回来北上去。”薛允鹏:“我真的不想离开部队,没想到这么快就叫我脱军装。北上是党中央毛主席下达的任务,听党的话走到那都是干革命。”母亲:“你要走老婆孩子怎么办?你有什么安排?”薛允鹏:“我不喜欢郭艾总在身边说些没有用的闲话,她不帮我的忙处处拖我的后腿,但看她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她要愿意我就带她一起去东北。组织上已同意我带家属一起走,小克明是不能带走的,只能托付二老和哥嫂照顾。”薛允述:“六弟你放心的走,克明和父母有我照顾,等你在东北站稳脚跟,我再把孩子给你们送去。”母亲:“允鹏,郭艾自打逃难回来以后,总是嫌你不去看她,有些怨气与咱家也越来越远,她去德胜庄就好些日子不回来。我看她不一定能跟你去东北,如要是不跟你走,你可怎么办?”薛允鹏:“我是党组织里的人,是要革命到底的,到东北不是去享清福。今后跟国民党一定会打起来,困难和危险是很多的,很难说能再回老家来。她要是不跟我去,我俩今后的日子根本没法再过下去,这个媳妇我就不要了,分手、离婚我自己走。”母亲:“这个媳妇我也不太喜欢,可是人家嫁过来跟你吃了不少苦,还给你生个姑娘,我不愿意你俩分开,你好好的劝劝她,只要能跟你走咱还能是一家人。如果坚决不跟你走咱再休了她,我们也不想耽误她的前程。”薛新民:“你俩主要是没有共同的理想,将来是很难走到一起去的,她要不跟你走就到东北再找一个吧!”薛允鹏:“我的时间很紧明天就得走,走不走主意就在她自己的手里。如她不跟我走,我就得与她讲明白,我这一走很难说再回来,她不去俺俩的日子也就过到头了。用不着她在家等我,离了婚我去东北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好一心一意的干革命。”母亲:“允鹏,你明天就走咱不再说她了,你要走需要带什么吗?你跟我和你爹讲讲你们到东北都干些啥?那里还打仗吗?有危险吗?”薛允鹏就把他所知道的东北情况,慢慢讲给父母听。他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可他是要远行几千里,父母会十分挂念他的安危。他也不想叫二老为自己担太多的心,所以就专捡好听的讲,危险的事一句不说。

郭艾吃晚饭前赶了回来,见到丈夫回家也很高兴,她与嫂子一起忙着饭菜,饭前大家都没提起要去东北的事。吃完晚饭,薛新民就回去忙自己的事,薛允鹏见父亲去哥嫂屋里去整理编好的席子,只有母亲和郭艾俩人在时。就亲切地叫了一下她的小名:“小艾,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郭艾听叫她的小名,心里喜滋滋的满脸笑容说:“不用商量!一切都由你来拿主意。”薛允鹏就把要带她去东北的事告了她,郭艾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当即回答说:“俺不去!抗战胜利了咱们去东北干什么?咱就不能在家安稳的过日子吗?”薛允鹏:“我是共产党员要服从组织上的安排,组织上叫你干什么是不能讨价还价,我们这次北上很难说还能再回来,所以组织上允许我带家属一道去。”郭艾:“要走你一个人走,我不去在家等你。”薛母:“他这一走会很久不能回来,你又不去,你俩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郭艾:“我一直想好好的过日子,可是克明她爹就像一个锣丝钉,总往死芯眼里转着圈去钻。俗话说富走南、穷进京、逼上梁山才去东北。你们去抢占东北能打过国民党吗!这不是去找死吗?就不能说家里离不开不去东北吗?”薛允鹏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这日子要过你就闭嘴跟我走!你的话我不爱听!明天你跟我走,咱就还是一家人,要是不去咱俩的日子就算过到头了!你走你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离婚吧!”母亲见小儿子发火了,忙说:“有话咱们慢慢说,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商量不了,你俩回自己屋里去好好商量,这日子不能说不过了就不过了。”说完就把他俩推到屋里,与老头子和大儿子坐在外边商量怎么办,应该怎么去化解俩人的矛盾。

半夜薛允鹏从屋里走出来。与父母坐在一起说:“她不知道听那个混蛋说的,去东北不叫国民党打死也得被寒冷冻死。她是铁了心不跟我走,非要说在家里等着我回来,这样的媳妇我也不想要了,只能分手离婚。”父亲:“为了孩子着想,说不定明天早上她就会改变主意。”母亲:“你俩都是个犟种,谁也说不服不了谁,我们也不管了。咱不说这烦心的事,天就快亮了,允鹏你再跟俺说说去东北的事,也叫俺心里也有个底。”薛允鹏:“党中央毛主席决定派人去抢占东北,这是很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是要在经济发达的东北地区,建立一个和咱们沂蒙山区一样的根据地。有了东北这个根据地,共产党就能打下咱们穷人的江山。”他不想说去东北的危险,就又说了一些东北的山水、人情和传说。父亲问:“难到就没有什么危险吗?你们去抢占接收东北,国民党能甘心吗?将来能和国民党打起来吗?”他知道父母对他去东北有很多不放心的地方。薛允鹏接着说:“共产党是咱们穷苦人的党,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党。天下到那里都是穷苦人多,东北也是一个样,有广大穷苦百姓的支持我们就会胜利。你们看,共产党把咱们沂蒙山区的群众发动起来,小日本鬼子不就躲在炮楼里边不敢出来了吗?这次上级调我们这些干部去东北,就是去东北把穷苦的群众发动起来。咱们山东的军队也去东北,如果有人民群众的支持,就没有什么人能阻挡我们的步阀,东北就是我们穷苦百姓的天下。”父母听小儿子讲的道理觉得是个理,担心也就放了下来。他们都亲眼看到共产党是怎么发动群众,是怎么打下沂蒙山区这片人民的天地,儿子跟着共产走是有光明前程的。父亲:“允鹏,你爷爷给地主老财扛过活,地主说他偷东西逼得跳河差点没死了。我十一岁那年,你爷爷辛辛、苦苦给地主干了一年,结果挣的工钱又被地主的‘狗脚子’抢了去,害的我十一岁去给地主家扛活。咱家就是个穷苦人家,你一定要跟着共产党走,为咱们穷人去打天下。”薛允鹏听了父亲这番话,他对去东北又有了新的认识,更加坚定了北上干革命的信心。

第二天上午薛允鹏必须赶路去县委接人,早饭前他见郭艾从屋里走出来,看来她也是一晚没睡两眼红肿。便问:“我一会就要出发去东北,最后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郭艾一边哭、一边摇着头。最后还是坚定的说:“我不去!”薛允鹏对着父母说:“那好吧!从今天起她就不是咱老薛家的人了,把小克明给我留下,你爱上那去都与咱们家无关。我马上去找县民政的同志,告诉他们我俩离婚了!”母亲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发生了,她心急的拿着刚才烧火用的棍子,不停的敲打地面问:“郭艾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跟着孩子他爹走吧!”看郭艾不点头就是哭又问:“难到你外头又有人了吗?怎么不替孩子着想呢?”郭艾一听这话大声叫起来:“他才外边有人了,动不动一年半载的看不见他人影。他一个人有事,家里人就都跟着糟秧,我跟他去东北在那边要是有出事了,我一个人可怎办哪?” 说完又放声大声哭起来。薛允鹏:“我也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了,爹、娘我这就走了二老保重!孩子帮我照顾着,我到东北再给二老娶个东北媳妇。”说完牵着马就往院外走。母亲知道这次小儿媳妇是铁了心,她俩婆媳关系也到了头。忙说:“允鹏你等一下!”她起身到小桌上,抓起卷好大葱的两张煎饼,递给薛允鹏。说:“拿着路上吃,我和你爹送你走!”二老手牵着着小儿子的手向院外走去。他俩一直送儿子到村口,薛允鹏看到此时此景,又勾起几次老人送他的回忆,心头发酸眼泪就掉下来。他上马前对二老讲:“我这一走,说不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我在东北安顿下来就接二老过去!二老的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骨等着儿子回来。”薛允鹏翻身上马,一句二老千万注意安全的话刚落音,就调转马头紧握着娘给的煎饼,不回头的向界湖镇方向奔去。快要到大路转弯处时,他回头又望了一眼家乡,见二老互相挽扶还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去的小儿子。他回头再看看二老送别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的记意当中。他带着这永远磨灭不掉的记意,头也不回的策马奔向前方。

在沂南县委,刚担任沂蒙地委书记的王介福,地委妇救会主任王寅早就等在那里,是赶来欢送由沂蒙地委各县组建的第五中队北上干部。薛允鹏赶到下马,向王介福和王寅敬了军礼,几个人的手就拉在了一起。王介福说:“好小子!有点军人的样子准时到达,没叫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的等着你。各县抽调的干部大部分都报到了,人员齐了你就可以带他们去鲁中区委报到。这次费县也派时克同志去东北,他刚要担任县委书记就被抽调出来北上,和你一样是干部第五中队副队长。”薛允鹏:“于杰同志和我谈话时,告诉过我时克也去东北,这下我就有好朋友同行了。时克他来了吗?”王介福:“我已经叫郭长儒去找他,一会就能到。”话音刚落,郭长儒就带着时克和爱人吴勇走进来。薛允鹏过去狠狠地拍了一下时克的肩膀:“咱哥俩这会真的可以在一起战斗了!”时克笑着说:“允鹏,我可真有点受不了你这正规军的礼节,一高兴就拍人,那谁受得了啊!过来快见见你嫂子。”说着就把一个女同志拽到跟前:“这是吴勇同志,共产党员、沂蒙地区妇救会干部王寅的兵,我的爱人你的嫂子。”薛允鹏立正敬了个礼:“嫂子好!”手放下来就问:“一看嫂子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是那个大家闺秀?”时克:“吴勇同志的父亲在沂水城里开个酒坊,是个制酒的大工匠小业主,不是什么土豪富绅大富大贵。她和我是费县师范学校的同学,1940年入党参加革命。你快把媳妇也叫出来让我们认识、认识。”薛允鹏叹了气:“我们家那口子坚决不跟我去东北,怕死在关外我已经和她分手了。待会我找县民政的同志知会一声,我就是一个毫无牵挂的革命战士!”王介福和王寅听到后,赶快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薛允鹏就把分手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说:“她是被鬼子来抓我的情景和逃难时的苦吓坏了,别人一说去东北有危险,她就打死也不去,既然不是一路人只好分手了。”王介福问:“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高履隆:“我们县委也刚知道这个情况,时间太紧又马上要走,没有办法再去做工作了。”薛允鹏:“谁也别去做工作啦!她要是去了也是个拖后腿的,还会给我添麻烦。”王介福:“叫薛允鹏孤身一个人去东北,咱们也有点说不过去呀!”这时王寅在他身后拽了一把,用手指了下院外。王介福跟着她向院外走去。俩人到了院子外边王寅说:“咱们那个小妹妹李桂兰,一直就喜欢薛允鹏,他现在已经离婚还要去东北,咱们给他俩搓合、搓合,成全一桩美事。薛允鹏他要是同意,我们就把李桂兰也调进干部大队去,没时间办婚礼叫他们到东北再结婚吧!”王介福一拍那条受过伤的大腿:“我怎把这事忘了呢!我这就去找薛允鹏谈谈,把这好事促成。”王介福是个急脾气,一进门就喊:“允鹏同志,我们不能让你这么一个人孤单单的去东北,这可不是咱沂蒙山区人的风格,我和王寅大姐给你作个媒,你把丫头李桂兰娶了带着一起走!这可是我俩的妹子,你赶快表态吧!行还是不行?”高履隆一听:“好事一桩!我们县委同意,李桂兰同志也积极要求北上,考虑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我们没同意,你要同意她可以马上调入北上干部大队。”薛允鹏:“李桂兰和我志同道合也很能干,可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我没意见人家能同意吗?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她的父母能让她跟我去东北吗?”王介福又一拍他那受过伤的大腿:“有你的态度这事就成了!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我和王寅这两个媒人可连喜酒都喝不上。时克同志今天的事你看到了,组织上的意见你也知道,到了东北找个适当机会,你出头替我们帮他们把婚礼办了,再替我们喝碗喜酒。”时克:“王书记我保证完成这项特殊任务!”郭长儒:“我们县委马上给李桂兰办理手续进干部大队。”王寅:“你们这些老爷们又犯了不尊重妇女的错误,我还没跟桂兰说这事,你们就在这把什么事都定了这对吗?”大家听后一顿大笑。王介福:“我们当着地委妇救会主任的面,犯不尊重妇女的错误那还了得!那这事就全权交你这个妇救会主任办理,少得我们老爷们犯错误还挨批评!”这话又引起一片笑声。王介福又补充一句:“丫头去东北还得桂兰的爹娘同意才行,不然我可没法再去老李头他们家了。”

王寅找人把李桂兰叫过来,她将这件事说了一遍,李桂兰一听喜上眉梢。马上回答:“我愿意跟薛大哥去东北!我喜欢薛大哥,他到那里我就跟着到那里去。”王寅:“去东北的任务重,将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可能再也回不到家乡你不怕吗?” “不怕!不怕!俺是共产党员吃得了苦!”李桂兰抢着回答。王寅笑着说:“看你高兴的什么都行,去东北可是件大事,婚姻也是大事。你是家里唯一的姑娘,你爹娘也都喜欢薛允鹏同志,你俩结婚二老不会反对,要是去东北恐怕不一定同意你走吧?要是你爹娘不同意,我和王书记也没办法,只好再叫陈桂珍同志到干部大队去东北了。”一听要父母同意才让去东北,李桂兰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寅:“桂兰,你马上回家把这事告诉二老,争取让二老同意你去东北,你爹掩护过王书记,他不同意我和王书记都不敢放你走啊!你得费点心思去做好爹娘的工作。过两天就要开欢送会了,你能不能走我们就等着你的信了。”李桂兰听后啊!了一声:“我这就回家去,我一定要走!”她语无伦次的回答着,转身就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李桂兰一边往家走一边想,与薛允鹏结婚的事爹娘一定会同意,二老一直很喜欢他。要是说与他去东北而且还不知道能否再回来,爹娘肯定不会让她这唯一的女儿走,这也就等于不同意他俩的婚事。她一路走一路想,到了辛庄的村头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眼看着就要进家门了,忽然她一拍脑袋!有了主意了。她心想,回到家里只说与薛允鹏结婚的事,不说跟他去东北的事,爹娘一准会同意婚事,只要同意结婚就算同意去东北了,等到了东北爹娘也只好祝福他俩。明天赶到县里去开会时,就跟县委说爹娘同意去东北了,是干革命去不算向组织撤谎。想到这里她脸上又有了笑容,还没进院子就喊:“爹!娘!俺回来了!”李桂兰自从脱产工作以后,经常在外边吃住,一走就是十几天也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二老早就挂念多时,看宝贝姑娘回来,一起走过来问长又问短。他们有六个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很是宝贝,大儿子行三在云南腾冲国民党部队与日军作战;二儿子德三在张庄区中队当队长;三儿子义三在八路军山东纵队当连长;四儿子品三也在山东纵队,与日本鬼子拼刺刀受伤后在家养伤;两个小儿子小五和小六还没到成年,在家里帮助他们干些农活。李桂兰双手拉着父母笑着说:“爹、娘,俺这次回来有大事要和二老商量。”四哥品三笑着问:“小妹要当妇女主任了吧?”李桂兰:“这还没那!还只是个妇女战线的新兵。我说的是薛允鹏他离婚了,也从部队回到县里,王书记和王大姐出面给我俩做媒,我想嫁给薛允鹏。赶回来就是问二老同意不同意?”父亲:“薛允鹏这个孩子很能干也很英俊,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丫头你跟着他我赞同是件好事。”母亲:“薛允鹏他是离婚了可还有个孩子,他这是二婚哪!你过门就还得当后娘,是不是委曲了咱闺女呀?”李桂兰:“娘,我一直就喜欢薛大哥,现在他离了婚又从部队回到地方工作,这才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愿意嫁给他!”父亲:“他不在主力部队当团长又回到县里工作啦?” 李桂兰点点头。父亲:“这样生活会更安稳些,我们当老人的就放心了。他要是还在部队上,你跟着他到处跑我们也不放心。同意你俩婚事。王书记处处、事事都替咱家着想,这事办的不懒呀!我得好好谢谢他。”看当爹的同意了,母亲也不反对就问:“这婚事什么时候办?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家再穷也得准备、准备。”李桂兰听到爹说,不愿她跟着到处跑这句话时,暗暗庆幸亏了没说去东北的事,不然二老连婚事都会不同意的。又听娘问什么时候办婚事。忙说:“我们俩都是党员,一切都要听从组织上的安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办事。”父亲:“再怎么忙到时也得告诉我们一声吧?”李桂兰:“明天我去问问王大姐,一有信就告诉二老。”这两天里,李桂兰想着法的跟爹娘多说说话,觉得肚子里有很多的话要讲,可就是说不完。二老忙着手里活的时候,李桂兰就呆呆的看着父母,她一想到要远离爹娘眼泪就要往下掉,心里就像刀扎一样刺痛,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明天就要走了,晚上她提出要和娘同睡一个被窝。乐的老人家说:“丫头要出嫁了,这倒离不开娘了,还成了个吃奶的孩子。”李桂兰一头钻进被窝里,躺在娘的怀里撤起娇来。她心里明白这一走不知能否再回来,伤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很长时间没有睡着,静静地躺在娘的怀里享受着母爱,很久才进入甜美的梦香。

第二天一早,李桂兰吃了口饭就要走。二老还和往常一样,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不抬头的问:“丫头,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李桂兰一听回家两个字,泪水就掉了下来。她背过身去偷偷擦掉眼泪说:“那边一有信我就回来告诉二老。”父亲:“结婚的事有信了早点说声,家里也应该有个准备,不然到时就‘抓瞎了’。”李桂兰看了爹娘最后一眼说了声:“爹!娘!俺得走啦!”一咬牙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一路走一路哭,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脚步却更加坚实有力的迈向前方。

到了报到地点见到王介福,李桂兰就说:“我爹娘同意我去东北了!我是来报到参加北上干部大队的。”王介福听后高兴的说:“没想到这老李头的觉悟满高的吗?你快到队伍里去吧!欢送会这就要开始了。”李桂兰走到薛允鹏身边笑着说:“俺爹娘同意我去东北了,我会和你一起北上!”薛允鹏只说了句:“这太好了!”王介福就宣布欢送会开始。他面对沂蒙地委组织的一百二十名北上干部,高声的说:“党中央毛主席提出要抢占东北,这是具有战略眼光的一招。东北是中国最发达地区,铁路、电力、钢铁、粮食都是全国第一,只要在东北建立起革命的根据地,我们的革命事业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党中央决定调我们山东部队开赴东北,同时抽调三个省级架子、三十个县级架子的干部去接收东北。你们这一百二十名同志,是我们沂蒙山地区各县抽调的北上干部。沂蒙山根据地是山东革命的中心,因此我们抽调的干部就应是最优秀的,最会发动群的,最有战斗力的。你们到东北去,要在党的领导下,紧紧依靠当地人民群众,放手发动群众,一定要为咱沂蒙山区争光。你们面临的任务重大,困难和艰险也大,我们期待着你们的胜利消息!”薛允鹏在会上代表北上干部发言。他说:“会后我们就要到鲁中区委报到,很快就会跟随部队北上。我们一定不辜负沂蒙山区人民的期望,在东北的人民群众中扎下根,打出一片新的天地!”各县北上干部的代表也纷纷发言,向党组织和家乡人民表决心。欢送会开的很短,却很能鼓舞北上干部们的斗志。

队伍出发前,王介福和王寅、时克找到薛允鹏和李桂兰,这会他俩正在与郭长儒、薛新民道别。王介福说:“正好郭长儒和新民都在,他俩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李桂兰的父母已同意,薛允鹏的父母还不知道,新民你回家跟二老解释一下,时间太紧了,我们也喝不上他俩的喜酒,等胜利了让他俩再给补上。”王寅:“薛允鹏同志,我们可把小妹妹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欺负她呀!”薛允鹏:“大姐请放心!我们是革命同志又不是包办婚姻不会的。”王介福:“有时克同志跟着他们一起走,你这个当大姐的就放心吧!”李桂兰参加其他同志结婚礼时,总是听新郎和新娘说:我俩一定将革命进行到底。这时她也学着说:“放心吧!我俩一定会在一起将革命进行到底!”队伍就要出发了,这是薛允鹏第二次与战友们和家乡告别,但这次的心情与上次不同,他知道这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家乡。他再次向战友、向家乡、向乡亲们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跟着队伍,头也不回的再一次向前走去。王介福带着同志们和群众站在那里,挥手目送战友们奔赴新的、更大的战场。

到了鲁中军区,薛允鹏又见到李祥、孙玉虎、王闯和特务团战士们。这才知道他离开部队没几天,临沂的城墙就被攻破,这次就是挖地洞炸开北门攻入的。9月10日解放临沂县城,全歼变成国民党的汉奸伪军五千多人。攻城的鲁中军区部队很快就撤回来,山东军区命令罗舜初政委带领三师和警备旅一万三千人开赴东北。晚上,罗舜初政委来到干部大队与大家见面。他对大家说:“我也将带领现有的部队跟大家一起去东北,鲁中区党委组织抽调了六百名干部北上,鲁中干部大队下设五个中队,队员都是各县的骨干力量。北上任务的重要意义大家都明白,我也就不用多说了,现在党中央毛主席多次电令我们早日出发,一定要在11月初到达东北。大家抓紧准备明天准时出发,干部大队要紧跟着大部队走,不要落在后边拖大部队的后腿。”罗舜初政委走后,于杰与时克、薛允鹏马上坐下来,商量五中队的行军准备工作。于杰说:“我这个副大队长负责五中队的事务,我是中队长和中队的工委书记。时克是副中队长工委的组织委员,负责队里的政务工作;薛允鹏是副中队长工委的宣传委员,除鼓舞大家的斗志,还要负责后勤和联络工作。我们这次是紧随部队长途行军,要做到不掉队、不丢人、不拖部队的后腿,充分作好急行军的准备。”时克:“我们把体力强弱的同志,互相搭配组成各个小组,在行军中互相帮助不让一个人掉队。”薛允鹏:“长途行军鞋子最重要,得检查一下同志们穿的鞋,不合适的马上就得换。每人都要有帮腿,这样才能走得远走跑得快。”于杰:“好!你俩补充的都很周全,我们马上分头去落实,准备好一切明天出发。”

北上干部大队出发后的第三天,王介福又路过辛庄村,他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李桂兰的父母,就进村看望掩护过他的老李头。进了院子王介福就说:“我又想吃大婶做的煎饼卷大葱啦!”老李头说:“你可很久没来看我们了,我叫老伴马上给你去弄葱做饭。”王介福:“我调沂蒙地委后工作太忙,要去的地方又太多,没有空来看你呀!”老李头:“你没来看俺,可也没有忘了我们哪丫头的终身大事,你帮她如了心愿。薛允鹏这孩子有出息我喜欢,你可是为我老俩口做了件好事。”王介福:“大叔,我真没想到你老俩口的觉悟会那么高,能同意桂兰跟薛允鹏一起去东北工作。”老李头一听急了,跳起来问:“你说啥!谁说俺丫头要去东北了?”王介福:“她要跟薛允鹏去东北,我让她回家问问你们同意不,她说你俩同意了呀?你们不同意我不会让她走的。”老李头:“丫头回来只说她要跟薛允鹏结婚的事,根本没说要去东北的事,这不行!丫头是我们的命根子,我得去把丫头找回来,她那儿也不行去!”王介福一听也急了:“坏了!李桂兰他们前天就从军区向益都方向出发了!”老李头听说都走了三天,朝着灶房就喊:“丫头她娘不得了啦!丫头跟薛允鹏去闯关东了!”老伴一听放下手里的家伙,哭着跑出来:“俺就这么一个姑娘,王书记你可一定替俺找回呀!”养好伤在家的老四李品三听信,从外边急忙的赶了回来。老李头一见四儿子回来,就说:“品三,你快去追丫头去!一定要把你妹妹找回来。”王介福:“估计他们以经走出去很远了,我去给你们借辆驴车,你们赶着车去追快些,一路要问清去向后再追,不要追错地方。”王介福又安慰老俩口:“二老别急坏了身子,我这就去找驴车。”

很快驴车就借来,王介福说:“这次我们都被丫头给骗了,要是追不回来,我可真对起二老啦!追不回来你们也别着急,咱山东的主力部队也一块调往东北,有队伍跟着他们,有薛允鹏照顾不会有事的。”老李头:“我知道丫头是党员,是县妇救会的干部,党组织有任务她就得抢着干。可我俩身子骨都不好,就怕她这一走,俺俩就再也见不到闺女了。”这时小五又跑了过来说:“俺跟四哥一起去追,路上也好有个帮手。”李品三:“我看行!我去问路时,你还可以照看驴车。”王介福从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交给李品三,嘱咐他:“这些钱路上用,一路上要找当地政府问他们的去向,弄清楚了再去追。”老李头这会也明白过来,追上了丫头也不会回来的。就说:“俺就想把闺女找回来再见一面,我再好好看看俺闺女,然后还交给组织上去东北。俺也想通了,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呀!叫她出去闯闯也好。” 王介福:“追上她要想回来,我们就让她去县里工作,要是不回来你们也放心。咱沂蒙山区的部队和干部很多人都去了东北,桂兰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到东北去会锻炼成长为一个领导干部。”老俩口知道,丫头是铁了心要走的,追上也不可能回来。就一边送老四、老五赶路,一边对他俩说:“丫头要是不回来,你就替我和你娘捎个口信,告诉她千万要注安全!到什么地方都要捎个信回来,有机会就帯薛允鹏回来看看俺俩。”王介福看着驴车渐渐走远,他知道是追不上了,支持他们去追就是想安慰一下二老。看着丫头爹娘担忧女儿的心情,使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出来多年还没有回家看过望二老。他伤感地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亲心啊!”

时克把李桂兰和吴勇等几个妇女干部分到一个组,薛鹏跟李桂兰说:“桂兰,你身体好又是山里长大的,路上一定要帮助这些大姐姐们,帮助背背东西、打打饭菜、必要时搀扶着走,一定不要让一个人掉队。”李桂兰:“你放心,走不动的我背着走,绝不让一个人掉队。”当队伍要过沂河时,薛允鹏知道过了这段沂河,就会远离这条家乡的河,会越走越远背井离乡。他走到沂河边上洗了把手,站起来顺着河水望着家乡的方向。时克知道薛允鹏对沂河情深,走过来说:“你是沂河边上长大的,有一个外国作家说过:‘当一条河伴随着你成长时,或许河水声音会陪伴你一生’。你再好好看一眼伴隨你成长的沂河吧!” 薛允鹏感慨的点点头,此时此刻的心情让他难以平静,灵感一来想赋诗一首。他站在沂河边思索一会。念道:“沂河长,绕心房,朝夕伴我长。但愿时时随影行,河水心中藏。”时克:“好诗!道出了你对家乡沂河的深情。我家不在沂河边上,在费县蒙山北的脚下,我以山对你的沂河也赋诗一首,咱俩共诉沂蒙情深。”时克念道:“蒙山高,胸中装,早晚影相随。路遥望断心中藏,再重怀中揣。”这时岸上的人喊:出发啦!薛允鹏:“走!赶队伍去,路上咱俩再修改、修改这蒙山沂河诗,记下我俩离开家乡这一时刻的心情。”干部大队一路上每到一处,薛允鹏就先去联系吃住和领取路上的口粮;李桂兰跑前跑后为别人打饭,挑水忙个不停。于杰看着与时克说:“这俩人可真是咱们队里的活跃分子,他俩人能走到一起会是一对革命的夫妻。”时克:“这走的急婚还没有结成,王介福同志叫我到东北为他俩举办婚礼。”于杰:“到了东北我俩找个时机,热热、闹闹的把他俩婚事好好办办。”

干部大队每天最少要行军五十多里路,多的时候要走八十多里,队伍沿公路经过高桥镇又过马站镇,来到益州和胶县交界处附近。接到通知:为了提防国民党特务的侦探,队伍夜晚将穿过铁路线朝烟台方向走。李桂兰听说要过铁路就问薛允鹏:“铁路是什么样子?我们能坐上火车走吗?”薛允鹏:“我也没见过铁路和火车,听说就是一个烧火的大铁车,在两根铁道上跑,具体什么样我也说不清楚。”李桂兰觉得还没有听明白,就又去找吴勇和于杰爱丁伦去问:“吴大姐,听说你坐过火车,火车和铁道什么样子?”吴勇:“桂兰,今晚我们只是过铁道,你到时一看就知道什么是铁道了。火车这次我们坐不上也看不到,说给你听我也说不明白,等我们到了东北就一定能坐上火,到时你就知道火车是什么样子了。”丁伦:“你没见过火车我们很难能给你讲个明白,见到火车时,你就自己去看比我们讲的准确。”吴勇:“晚上还要夜行军,你抓紧休息保持体力,到东北还要碰到很多新的东西,咱们行军路上我再给你讲火车、大海、海船和电灯、自来水、汽车。”李桂兰不再问火车了,可躺下休息心里却总是在想象着火车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沂蒙山。在县里两年的识字班文化学习,她刚学会写字和读报。这次要走出大山,她知道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暗暗下定决心抓紧学习,一定要跟上革命的步阀。夜晚队伍就像一条长龙,快速地穿过铁道线。李桂兰走在薛允鹏身后,她说:“天太黑看不清楚,过铁路时我一定要摸摸铁道是什么样的。”队伍到了一个很长的小高岗边上,薛允鹏说:“这上面就是铁道了。”到了上面李桂兰有些激动,天太黑又没有月光,她看不清楚就赶快蹲下去用手去摸。一堆乱石块上有两根铁轨,李桂兰索性爬下身来,把脸贴到铁轨上去感觉一下。10月份已经到了深秋,山东气候已经很冷,她只觉得这铁道很凉、很凉!这时前面有人喊:赶快跟上队伍!李桂兰起身时摸到铁轨中间的一块小石头,他顺手拾起放进衣服口袋里,心想这就是我见到过铁道的证据。一阵小跑她赶回自己的行军位置,这一夜里她总是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用手摸摸那块石头,感觉就好像她把铁道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样。

李桂兰的四哥和五弟赶着驴车来到沂水县城,一打听队伍己经朝高桥镇方向走了三天;他俩赶驴车又到了高桥镇去问,说队伍已经过去两天,朝马站镇方向去了;他俩赶到马站还是没见到队伍。他俩把驴车拴在路边,李品三就去当地政府去问情况,镇政府接待他的人是一个协理员。他说:这里走过很多队伍,有朝北滨州方向去的,有朝东向烟台方向去的,都说是从沂蒙山区过来的,不知道你说的队伍朝那个方向走了。哥俩一听傻了眼,不知道该向那个方向去追,跑错了方就麻烦了,只好顺着原路返回到家里。到了家里把情况一说,老父亲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们追上丫头,她也不会回来的,叫你们追她就是想让你俩替我老俩口再看闺女一眼。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丫头,这就要看我们命里有没有啦!”说完擦了一把老泪,扶着一直在哭着的老伴走进了屋里。这以后二老就很少有笑脸的时候,总是牵挂着宝贝姑娘,一想起丫头总是唉声叹气。

北上的队伍一路向前奔走,干部大队的队员们,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尤其是平原地区和县城来的人,只能咬紧牙关跟着队伍跑。进入到胶东地区,干部大队的所有队员也都进入十分疲劳的阶段,这时队伍又开始快速的向前急行军。按照党中央毛主席的布置,山东的部队和干部十一月初必须达东北,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必须抓紧赶路。薛允鹏看见大家互相帮扶艰难的走着,累的谁都没有了精神头。就回过头来对大伙讲:“疲劳的时候我唱首歌鼓鼓劲!跟着共产党走这首歌很有气势,咱们就唱它吧!我起头大家跟着唱,不会的跟着学。” 他说完就起头唱起来:“你是灯塔,唱!”大家跟着一边走一边唱起来:……。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歌声不算大也说不上是合唱或者是齐唱,但大家都在认真的唱着。歌曲激昂的节奏鼓舞着每个队员,大家迈开沉重的步阀,向前!向前!向着党中央指引的胜利方向!

鲁中军区主力三师和警备旅的队伍走到那里,鲁中干部大队的队伍就紧跟到那里,一步也没被拉下。主力部队的指战员们,看到干部大队的北上精神头,都不敢小看了这些地方干部,尤其是队伍中的女队员们。10月28日队伍到达渤海边上的龙口镇,按照上级安排,干部大队将在这里上船,前往辽宁大连方向。他们这一路急行军,十天走了七百多里路没有一个人掉队。薛允鹏先去与胶东军区办事处,找到负责安排渡海的同志,寻问干部大队登船的时间。弄清情况后返回到驻地,于杰和时克在驻地里焦急的等待消息。薛允鹏说:“按照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同志的安排,渡船先送罗荣恒司令员和主力部队走,我们干部大队被安排在后边。这次渡海一共有小火轮船三十多艘,木帆船一百四十多条,给我们乘坐的只有木帆船。木帆船有三个帆的和两个帆的,三个帆的大船挤挤可坐四十人,两个帆的小船只能坐二十人。这几天刮风浪有点大,等风稍微小点我们就出发。要求我们做好两件事:第一件,大部队是秘密渡海,有可能碰上国民党的军舰盘查,要求穿军装的一定要换下穿便装,打份的要像老百姓一样;第二件,估计要在海上航行三天左右,要带好三天以上的口粮,最好多准备点咸菜预防晕船。”于杰:“我们先代头把军装换掉,队员里穿军装的不多好做工作,冬天了到东北的天会很冷,薛允鹏同志你去看一下,还有谁的衣服单薄也一块帮解决一下。时克同志,你把人员如何上船编排好,每条船要有一个人负责作为小组长,要做到一切有序进行。薛允鹏同志抓紧采购船上用的口粮,上船时分发到每条船上。这就要离开山东,大家都会对家乡依依不舍,上船前我再与大家讲讲去东北的任务和意义,鼓鼓士气!根据地中心走出来的干部,我们每个人都要有冲天的干劲,坚定的信心奔赴新战场。”三个人立即分头去落实准备工作。

李桂兰听说要脱军装还要留下来,她很不情愿。这件军装是王寅大姐送给她的,平时都不舍得穿,这次要去东北才套着小棉袄穿出来,这要把它留下来怎么也想不通。她正在烦恼时,薛允鹏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大半身棉大衣走进来。他抖一抖大衣说:“桂兰,我知道你舍不得王大姐送的那件军装,我给你买了件半身棉大衣,你套在外面穿军装就不用留下来了。套不进去就把你身上小棉袄扔掉,里面只穿衬衣和军装外面穿这件棉大衣,这件大衣厚穿上去东北也不会冷。”李桂兰:“这下可解决了我的难处,你真好!”说着就套着小棉袄开始穿大衣,穿是穿上了就是像个大胖子。她上下看了自己一遍问:“这样穿你不会闲弃我丑吧?”薛允鹏笑着:“你是咱十里八乡的俊姑娘,谁敢说你丑啊!到东北天会更冷的,你就把军装穿在小棉袄里边,再套上大衣到东北再说。”李桂兰:“好!我按照薛大哥说的意思去穿。”薛允鹏:“你帮助我去筹备船上吃的口粮去,咱俩到龙口镇里转转,看看都有啥买点上船吃。”俩个人不一会就把龙口镇里转了个遍,龙口小镇不大却很干净,爱干净是胶东的人一个特点。胶东的人不吃煎饼爱吃馒头,他俩只弄到一部分煎饼,不够的又定购一些馍头。薛允鹏看当地生产粉絲的作坊很多,加工剩下的粉絲头很便宜就买一些,心想再配上点白菜一煮,在海上能吃上这样一碗菜汤,一定会很不错的。他俩又买了些咸菜,就返回龙口牟家村驻地。

11月5日,罗舜初政委带部队随同罗荣桓司令员开始登船,于杰和薛允鹏、时克赶到码头目送部队上船,同时询问一下登船时间。于杰忽然对薛允鹏说:“你是咱们的联络官,我看你先跟部队走,提前到登陆地点为干部大队安排好吃住。大家要坐那么长时间的海船,下船时一定很疲劳,先安排好这些很重要。”薛允鹏:“好!李祥、王闯他们警备旅还没上船,我赶过去跟他们一起先走。中队登船的后勤工作,先交李桂兰照料一下,她没经验你们帮帮她,我这就走啦!”时克:“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安排几个人和她一起干。”薛允鹏赶到登船部队的船边,看见李祥带领队伍正在登上小火轮。薛允鹏喊道:“李祥,于杰同志叫我跟你们先走,去为干部大队打前站,李团长你看我上那条船好啊?”李祥:“你是老团长,给咱们团里分配的船,你可以随便挑着坐!”王闯看到跑过来,一把拉着薛允鹏就走:“上我们营的船,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唠。”薛允鹏挥手向李祥做了个方向手式:“我去坐他们营的船,咱们到东北见。”说完就登上要开的小火轮。船队很快就开动,开始向辽东半岛驶去。薛允鹏站在船边上,使劲的挥手向岸边送行的于杰、时克、李桂兰告别。

渤海湾的大风还没完全停息,小火轮船队就迎着风浪向东行驶,刚走不远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码头,就开始有战士呕吐起来。薛允鹏只顾着看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兴奋的他眼睛都不够使用,一点也没有晕船的感觉。按规定上船后,战士们只能在船舱里轮流出来通风,薛允鹏特殊可以随便进出。他回到船舱看几个战士人吐了一地,没吐的战士正在帮助收拾,船舱里空气很难闻。他问王闯:“怎么反映的这么快呀!咱山里的人爬山没有的说,可这旱鸭子下海就不行了,刚走不远就吐得这么厉害,往后的两天可怎么办?”王闯:“你和我就没有事,看来这与个人体质有关系,咱俩也得吃口咸菜预防一下。”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咸菜疙瘩。薛允鹏:“我还行,吃咸了还得喝水,这船上去茅房也不方便就省省吧。你在这里照顾战士,我还是再去看看大海的宽阔和透透空气。”

第二天晩上,走在船队前面的小火轮被苏联军舰拦住,罗荣桓司令员叫人去苏联军舰说明情况,可苏军上校舰长怎么都不信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罗荣桓司令员没有办法,只好亲自登上军舰去说明情况,直到他拿出与毛泽东主席的合影照片时,这位上校舰长先认出了毛泽东,又看到有罗荣桓司令员,他这才相信是中国共产党的人。他马上立正!向罗荣桓司令员敬礼,解释说:“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打扰您了请务必原谅!我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叫人给罗荣桓司令员倒了杯咖啡,当罗荣桓司令员问他,船队能不能在营口和大连登陆时?这个舰长耸了耸膀说:“按照盟军总司令部的军事线划分,苏联政府与国民党政府签订的友好条约协议,旅顺现在是我们租用的军港,大连市和营口地区是国际自由港区域,你们的军队不能进入。东北是要交给国民党中央政府,现在是我们苏联红军管理这些地方,我们不让国民党军队在营口、大连登陆,也就不可能叫你们在营口、大连上岸。”罗荣桓司令员一听租地和自由港两个词,心里就很不舒服。站起来说:“咖啡我就不喝了,我们还要赶路!”转身返回到小火轮。船队继续向东航行绕过大连地区,上午到达辽宁省庄河县,陆续在“貔子窝半岛” 的鱼码头靠岸。胶东军区的吕其恩同志,他最先带人到达营口,准备在那里接应渡海的大部队。苏联红军知道后不允许他们停留,他只好带人返回老家辽宁省庄河县。吕其恩同志乘苏联红军管理不过来,国民党又没有站住脚,带领先遣队迅速接管了庄河县城。在庄河县“貔子窝半岛”鱼码头上,建立起一个临时接待站,迎接山东过来的大部队。薛允鹏上岸就与吕其恩和他爱人王军联系上,在他俩的帮助下,接待人员把干部大队上岸后食宿都安排好,只等干部大队的船队到来。

龙口这边,轮到干部大队开始登船。李桂兰忙着分发干粮和咸菜,直到最后才和十几个女队员登上最后一条两个帆的小木船。这是她第一次到海边,又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一条船渡海,看什么都是那么新鲜,好奇的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在家乡沂河上的船,都是用人划着船走,这海船怎会用这大布帆来推着船走呢?再看一眼这浩瀚的大海,不由自主的喊道:“好大的一个洼啊!”船开始离开岸边,原来好大的一条木船,在大海中一下子变得是那么渺小。她抬头看着桅杆上的布帆,看它是如何被风吹动,又是怎么来推着船向前行驰的。一会她又低头看着船下面的海水,船头把海面冲起两道的白色浪花。突然不知从那里刮过来一阵强风,咔嚓的一声,把扯着布帆的主桅杆折断,帆船失去动力无法行走随风向岸边漂去。好在船刚离开岸边不远,风吹着船又拖着折断的桅杆,慢慢的歪歪、斜斜地向岸边海滩靠去。龙口一带的海滩都很浅,到离岸还有二十多米远船就搁浅了,船老大叫大家从船舱里出来准备上岸。忽然又一阵古怪的大风吹过来,帆船一下倾斜翻到水里,一船二十个人全都掉进海里。李桂兰不会游泳,掉进水里边的那一瞬间,她想这下革命到底了!再也见不到薛大哥了!掉进海水里就喝了一口苦涩的海水,她下意识的站起来,结果海水只才没过腰部。她和其他女同志一起往岸上跑,上岸后才觉得寒冷又快速的跑回驻地。在驻地大家烘干衣服就去找船,可已经没有备用船全部都出海了。她们坐的那条船要第二天才能修理好,船老大却不想修理好就马上走。他说海上断桅杆,三天就不能出海,这是航海的老规矩。经过胶东军区的同志做了半天工作,才答应第二天的下午才能开船。她们没有办法只好在驻地继续等待。

第二天下午,李桂兰她们才再次登上修好的帆船,向大海的东北方向驰去。有了翻船掉进海里的经历,大家坐在船舱里还是有些担心。丁伦说:“俗话说祸不单行,可千万别再掉海里了!”吴勇反问:“不会那么倒霉吧?”李桂兰坐在船尾部靠近驾驰的船老大”。她问船老大:“这次不会再有问题吧?我们可把生命交到你手里啦!”船老大笑着说:“小同志你尽管放心!我可是老舥式了,在海上跑了十几年的船,还没有渡不过去的海。”李桂兰心想这家伙还挺能吹,昨天不就翻船了吗?她又不敢提这翻船的事,只能往好了去说:“我们能坐上你开的船是我们的福气,昨天我们掉到海里都没有事,这全是借了你的光。”船老大听了李桂兰的话,两只眼睛看着前方笑了一笑,他不知道李桂兰这话是在夸他呢?还是在责怪他。船走到远海风浪又大了起来,小船颠簸的非常利害,有几个女队员开始呕吐。李桂兰忙着照料和打扫,她一点也没有晕船的感觉,头一次出海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她总爱出船舱去看大海,茫茫的大海之中,她们坐的这条小船就像一片树叶漂来漂去,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李桂兰走出舱门又问船老大:“这大海四面都看不到头,你怎么知道我们往那里走才对呀?”船老大说:“我说了你也不明白,白天我看日头、晚上我看北斗星,手里还有指南针,你就放心吧!我会把握好方向把你们送到地方。”忽然船老大叫她快进船舱里去,说有美国军舰拉着国民党军队开过来。李桂兰爬在舱口往外看,美国军舰在不远处开过来。妈呀!这么大的铁船怎么会不沉呢?还走得那么快!军舰甲板上没有人一会就开了过去,看来国民党也在派兵抢占东北。重新上船时走的急,忘记再补充一些口粮,船上剩下最多的是被海水泡过的粉丝头。李桂兰头一顿喝粉条汤还觉得味道不错,第二顿就觉得不好吃了,到第三顿就喝不下去直想吐。她真的弄不明白,用这种粉条头煮汤喝起来,恶心人怎么会比晕船还厉害呢?从此她落下不爱吃粉条的毛病。

薛允鹏在“貔子窝半岛”鱼码头上,迎接不断到达的队员们,可是就没见到李桂兰他们的船。他问后到船上的同志,他们说李桂兰她们发完口粮后,坐上最后一条船与他们一起出发的,可能还在后边没有到。第二天上午全大队除李桂兰他们这条船,其他的船全部都到达。于杰和时克也着急起来,他俩的爱人丁伦、吴勇也都在那条船上,明天干部大队就要跟隨部队向本溪方向出发。薛允鹏在码头又等了一下午,还没有看到这条船的影子,回去晚饭也吃不下去。于杰和时克过来安慰薛允鹏。于杰说:“这几天海上的风浪不算大,她们不会有事的,最坏就是叫国民党军舰抓去了,过几天就能放回来。”时克:“我相信她们不会有事的。”薛允鹏:“这次一百多条船渡海,没有一条船被国民党抓去,我害怕的是他们翻船沉海里了,李桂兰她不会游水呀!”时克:“没有风浪是不会翻船的。”于杰:“说实话我心里也没有底了,这一船的同志还没过来,我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急死人!”薛允鹏:“明上午如果还没到的话,就是一定出事了。如果再不到,我们是不是要为这些同志开个追悼会再出发?”时克:“你不应该悲观失望,开了追悼会人要是回来可怎么办?”于杰说:“我们得要有坚定的信心,这些同志一定会赶过来。”他们的爱人和战友生死不明,这一晚上谁也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薛允鹏就赶到码头去等消息,他望穿双眼也没看见那条船的影子。太阳从海平线升起时,于杰和时克也赶过来焦急的等待。于杰说:“难到真的要开追悼会吗?”薛允鹏和时克这时也无言对答。就在大部队要出发时,李桂兰她们那条船才露头。船靠上岸薛允鹏见到李桂兰高兴的说:“你们可算到了!再不来我们真就以为你们掉进海里喂魚了,追悼会都差点没开!”李桂兰:“还真的掉到海里了!可是海里的龙王爷不吃我,说我还没嫁人又给退回来了。”接着李桂兰就把桅杆折断、人掉海里和晚走一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于杰和时克也与丁伦、吴勇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到了驻地大家都热烈鼓掌欢迎她们归队。时间紧迫部队马上就要出发,她们来不及休息,只能吃口饭就带着渡海的疲劳,跟随大部队伍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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