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哈尔滨天黑的很快,下午四点多钟天就要黑下来。“霍尔瓦特”大街不长也就一千多米,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教堂前面。这是座木制的教堂,建在两条道路交叉的中间,十字路口中间建一个圆形小院,在十字路口形成一个转盘道。他们在教堂北面看了一会,吴勇说:“我在火车上睡觉时冻着了,有点不舒服,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着他们。”来到路边人行道找个地方坐下,他们身后就是意大利的领事舘,是一座城堡式小洋楼,它的院墙造形像花瓣一样很漂亮,这是典型的欧洲复兴主义风格。他们三个人坐下,拿出馍头开始吃晚饭,过路的人会多看他们两眼。说是难民吧?又都穿着新棉军服;说是当兵的吧?怎么冬天坐在马路边上啃馍头。李桂兰看到路过的外国妇女十分好奇!目不转睛的想看仔细点,眼睛怎么是蓝的、头发怎么是黄色的?弄得外国妇女赶快走开。有钱的中国妇女路过时,那种看不起他们的眼光,叫她就十分气愤!她站起来双手叉腰,吓的有钱人太太赶紧走开。吃完馍头吴勇说有点渴想喝水,警卫员小王这才发现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小王说:“你俩先坐这儿我去打水。”李桂兰:“特务多你留在这儿保护好大姐,我去打水!”吴勇知道李桂兰还想走走。就说:“别走远了快点回来!”李桂兰接过水壶:“我去去就回来!”说完用手一拍腰间,她的意思是说我有家伙不怕的。
李桂兰拿着水壶过马路朝教堂走去,她心想教堂不就是庙吗?到那里要水是最正当不过的了。她转到北面教堂的院门前敲门,开始很轻没有人回应,她就使劲的用手拍门,结果还是没有动静。她抬头看了一下这个东正教“喇嘛台”,屋顶尖尖的,每个尖顶都有个蒜头式的大鼓包,看上去就像一大魔头带着几个小鬼头。李桂兰说了句:“我是无神论者,才不怕你这个丑模样呢!”她又使劲拍了两下门,看院门和教堂门还有一段距离,知道再使劲里面也听不到。她那里知道院门上有门铃按扭,按门铃就会有人来开门。她只好放弃敲门,回头看马路的那一头有座大楼,楼里已经开灯门前灯火辉煌,她转身向马路的对面走去。
这是一座俄国人为日本人设计的新哈尔滨旅馆,站在远处观看大楼,它的外形就像一台手风琴放在地上。李桂兰来到大楼前,看到楼门中间有个半开着的小门,她想也没想大步进去用力推门。没想到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也想不到的转门,她不知道转门要见机从则面进出,她还以为是门就只能从前面推门而入,于是她就一直往前使劲推门。这个转门是不能使劲推,她转了好几圈不但没进去,想出来也出不来了。不知转了多小圈,过来一个旅舘的服务生,李桂兰大喊:“俺怎么进不去这个门哪?”服务生见是个女八路,没有好气的说:“又一个‘屯迷糊’还想进到这里儿来,使劲推门就能进来啦!”说完理也不理她就走了。李桂兰没听懂头一句话是啥意思,只听到要使劲推门!于是就加快脚步使劲向前推门,结果越使劲就越进不去也出不来。一圈接着一圈,转了快半个时辰也没人出来帮忙。这时走过来一个和她穿一样服装的人,他让李桂兰慢下来,见机把转门半开着停住,把李桂兰从则面拉进来说:“同志这门越使劲就越出不来,你是那个部队的?”李桂兰:“俺是东北局工作队的,想进来打点水喝。”那个同志说:“我也是东北局的,高岗副书记的秘书兼警卫员,首长要出去我是先出来看看情况。我领你去打水,一会出去走这边有玻璃的门一推就开,千万别再从转门走了。”
李桂兰打完水出来,看见高岗和警卫员等人,就是从旁边的玻璃门走出去。这会她才知道那个旅舘的服务生,不但是见死不救还耍她,就四处寻找想找他算账,这时大厅里已经找不到人影。她走出大门往吴大姐那边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想,连进个门都进不去,今后还怎么去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自己一定要加强学习,不懂就要多问不然会出更大的笑话。
李桂兰走到吴勇休息的地方时,薛允鹏他们也赶了回来。吴勇问:“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真叫人担心!”李桂兰把在转门里出不来的事一说,大家都笑的直不起腰来。李桂兰大声说:“别笑俺啦!俺都被累的直了腿!”大家听完又都大声笑起来。这时可能每个人都在想,要是我的话也能从转门里走出来吗?时克:“走吧!咱们该到火车站去等着了。”几个人赶快起身赶到火车站,听说火车要十二点以后才能开往绥化,他们六个人也在火车站前面,找个地方休息。哈尔滨的12月份寒风阵阵,谁要是冻的受不了,就进火车站候车室里暖合一会。他们这行人就是在露宿的情况下,在大城市哈尔滨渡过寒冷的半个夜晚。
火车到达绥化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总算是落下脚暂时不再走了。薛允鹏叹了口气说:“唉!快三个月了,我们就是走啊!走!什么也没干,这次我们也该塌下心来工作了。”刘干如:“这一路上苏联人那里都不让我呆,根本没有办法工作,听说这里也有苏联军人,不会又赶我们走吧?”时克:“干什么要听上级的安排,只要落下脚,马上就会有工作下来。我也说不准还走不走。”大家一阵忙活,把住处好好打扫了一遍,休息一下等待任务的到来。
林枫带工作队与龙南地委同志开了个见面会,林枫同志首先向大家介绍目前形势。他说:“双十协议签署后,国民党就和我们磨擦不断,蒋介石是不会和我们和平联合建国的。在美国的授意下虽说签订停战协议,但是这里面不包括东北,国民党军队正在大举进攻,妄想要占领全东北。苏联人4月份就要撤军,他们将把各大城市交给蒋介石政府,国民党军队也会打到这里来。我们要抓住这三个多月的机会,重点建起北满根据地,抓紧扩军准备打仗。东北局本渓会议上把北满作为重点,首在这里发展我们的力量,让北满成为大后方全力支援其他区。我从延安带来的中央干部团,陕甘、晋察冀边区的部分干部,已经分配到北满地区各地一个多月,他们是在艰苦困难的情况下开展工作,一定会碰到很多困难和危险。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分头下去,在龙南地区各县了解情况,帮助解决困难。了解我们‘东进’的同志们,在这里站住脚跟没有?掌握政权和军队没有?我们要尽快的建立起自己的军队,准备应对更大困难的到来。”
林枫把陈雷同志叫过来,向大家介绍说:“陈雷同志是我们党领导的抗联老战士,他随同苏联红军一起解放绥化地区,是协助苏联红军管理龙南地区治安的我党同志。他们首先帮助从延安、陕甘、晋察冀边区来的同志,己经在黑龙江省南部地区站住脚并开展工作。陈雷同志是龙南地委书记,由于这里人手少很多工作刚刚开始,你们要下去协助各县的同志开始工作,深入调查研究了解情况,发现问题及时反映上来。眼前建军是第一要务,到各县去帮助刚到那里的同志从建军开始,改造自治军使之成为我们的军队,扩建地方武装不断充实主力部队。有了枪杆子才能建立人民政权,要完善政府各部门,征粮、征税支援前线作战。群众工作要从肃清汉奸下手,通过建立农会和减租减息来发动群众,取得人民群众的支持。在发动群众过程中,逐步发展党的组织建设,下面请陈雷同志介绍一下龙南地区的情况。”
陈雷向大家介绍说:“我们抗联的同志先行随苏联红军进入东北,周保中旅长指派我们五十七名同志,协助苏联红军接管五十七个城市和重要地区,并担任该地区的警备卫戍区副司令。我被指派到绥化地区,担任绥化中心县龙南警备卫戍区副司令。我们到这里后,先是收编日伪治安军和警察部队,组建成立东北自治联军的各县保安大队,队伍成份十分复杂很不可靠。延安等地来的同志是11月1日才到达,干部的人数太少一个县才有几名同志,这里有的县几乎没有党员,很多都是县国民党部和进步乡绅在争夺领导权。延安的同志来时,各县政府已经由和平建国联合会组建完毕,我们人来后才开始整顿县保安大队,调整县政府的领导人员。各县都是党的工作委员会,还没有正式建立起各级党组织。群众组织也是所谓建国会建立的,人民群众还不了解我们共产党。龙南地区的土匪也很猖狂,有一千多股大大小小土匪,苏联红军也派兵剿匪,都没有收效还死不少人。国民党的接收大员也来到这里,他们用高官收买自治军队伍中的人;收买县议会和政府中的人员;收买土匪建立地下先遣军与我们争夺队伍和政权。现在自治军和县政府里有些人,手里有共产党的任命书也有国民党的任命书,这些情况给我们派去的同志开展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障碍和困难,他们目前正在艰苦的开展工作。”
林枫最后说:“去年国共两党签订和平协议,要与国民党和民主党联合共同建国,国民党蒋介石绝对不会和别人组建联合政府。国民党蒋介石要走的道路,与我们共产党人要走的路有着本质上区别,中国面临两种命运、两条道路的大选择。国民党一定会撕毁协议打内战,到时我们将按照党的方针来建国,进行大决战!这就要求我们按照毛主席战略步署,尽快建立起北满的根据地。于杰和陈雷同志安排一下,工作队的同志分组到各县去,大家立即行动开展工作。我马上还要到其他地区去,先在北满组织起一支作战部队,让各县同志提前做好准备。希望大家努力工作,把具体问题反映上来,让龙南地区情况尽快发生改变。”
经过安排,李桂兰、吴勇跟陈雷的爱人李敏同志一组,到绥化县乡村了解妇女工作的情况;薛允鹏和时克一组到绥化重镇四方台和望奎县了解情况。薛允鹏和时克商量,决定坐火车先到四方台镇,然后再坐马车去望奎县。
薛允鹏和时克带着警卫到达四方台镇,四方台镇通火车是绥化县的一个重镇,县工委派去的刘来顺同志赶到火车站接站。刘来顺一边走一边介绍说:“我是抗联战士与队伍失散,今年抗联回来我才归队,我是绥化县人就跟随陈雷同志来到绥化。四方台镇的镇长还是日伪时期的人员,看不出他能真心的跟着我们,我刚入党被县工委派到四方台,筹建自己的镇政权和区委。这里又出现新的问题,原绥化县伪满警察大队长李长发,带不少人跑到我们这里来。他是个大汉奸,日满时期他总穿一双大马靴,看谁不顺眼就用脚踢人,绥化老百姓都称他为李大马靴子。日本投降后,县警察大队被改编为绥化县第二保安大队,他仍然是大队长,可他却带人跑到了四方台来,在这里招收旧警察等日伪人员。已经有五百多人的队伍,都穿一身黑衣服、头上带个狗皮帽子,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得叫苏联红军缴了这伙人的枪。一会我带你们去见他们,千万别叫他们小看了咱们。”时克:“北满的情况还真复杂,一会咱们威风点,叫他们看看山东八路军的厉害!”薛允鹏:“他们和日本鬼子相比就是‘小毛贼’,我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来到了乡公所,镇长郑孝儒和李大马靴子在院门口迎接。镇长不知道来人的身份,见每人都带着全副装的警卫员忙说:“不知专员到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李大马靴张口就带粗:“镇长是个开明绅士,他的话也代表我的意思,我‘他妈的’就是个带兵的,不会讲话见谅!见谅!”薛允鹏一见这两个人,就有说不出来的讨厌,听李大马靴子说他是带兵的就问:“你带的是什么兵?不就是一群伪警察改编的保安大队,算不上是个带兵的。我可是当过八路军的团长,打过鬼子,杀过汉奸!”李大马靴子看薛允鹏的眼里充满蔑视和杀气,尤其是把杀汉奸说的恶狠狠的,不敢再吱声只好在一边装傻。时克:“我们不是什么专员,到这里来就是了解减租减息开展的怎么样?农会工作开展起来没有?”镇长忙说:“都在进行!都在进行!上奉的指示我们都在落实。酒菜都准备好了,我给二位接风。”薛允鹏:“酒菜就免了!我们还要赶到乡下去看看。”时克:“我们共产党人是不兴这套,我们有我们的要求和规定,见到了二位我们就告辞啦!下乡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回来找镇长。”说完就和刘来顺离开乡公所。李大马靴子一见来人走了,他一拍桌子:“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不吃老子少了。去把咱们的正当香主,国民党于大专员请来,我们一起喝个痛快!”
刘来顺把他们领到自己的住处,又出去弄点饭招待他们。饭桌上刘来顺讲:“你们看到了吧?现在区和乡镇一级的政权,大部分还不在我们手里。县里是因为有苏联红军在,这些人还不敢乱来,要不赶快建立自己的武装和政权,苏联红军撤走他们一定会作乱!到时我们就不好对付了。”时克问:“乡下村屯的情况怎么样?”刘来顺:“村屯的情况和原来伪满时期差不多,穷人还是没有说话权,村公所和农会的人都是地主安排好的。”薛允鹏:“穷人拥护我们共产党,只有把穷人的农会组织起来,才能建立起共产党的政权。”忽然他俩人都沉默下来,因为心里非常明白,这里的情况和山东大不一样。目前的形势下,要干的事情太多也太难。
与此同时,李大马靴子和镇长郑孝儒,在酒楼陪着国民党专员于化鹏喝的正起劲。于化鹏是绥化县秦家镇的大地主,早年参加国民党,日本投降后又被国民党派来接收,任命为黑龙江省龙南地区特派员。他想要接收绥化中心县被苏联人赶了出去,被迫转入地下活动四处收买日伪人员、土匪和共产党争夺地盘。于化鹏酒过三巡举起酒杯说:“你们都看到了吧?共产党是不会重用你们这些人的,不要再脚踏两只船,他们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只有跟着国民党走你们才会有前途。你们赶紧行动多拉些人马、多占些地盘,等苏联人撤走,国军马上就会杀过来。到那时你们就是党国的功臣,‘蒋总裁’会论功行赏!”李大马靴子说:“我现在手下有六百多人,党国才任命我先遣军七师、二旅三团上校团长。望奎县的警察大队和保安大队,被抗联改编成望奎县治安大队,我要是过去把他们收编到我手里来,于特派员你看我能升为旅长吗?”于化鹏说:“望奎县大队里二连长谷景方,他是我们的人,任命他为二旅二团上校团长。他一直在找机会把望奎县大队控制住,没想到共党派人抢先控制了县大队,目前他们人手太少还成不了大事。如果你能利用共产党绥化中心县保安大队长的身份,把这支队伍控制在你的手里,再帮他们把望奎县政府夺过来,我一定给你请功加封当旅长!”李大马靴子一拍桌子,举起酒杯就一饮而进。说:“我这就带人去望奎,特派员你就看好吧!我一定弄个旅长当当。”镇长郑孝儒也在一旁随合着说:“有什么好事千万别忘记给兄弟一份。”于化鹏酒喝的有点多,他不停的应付着这两个人的胡说、乱扯,也不好打断只好不停的点头说:“好!好!”他酒醉之中,好像接收龙南地区的美梦已经实现,他一下子变成了龙南王了。
薛允鹏和时克,在刘来顺的带领下跑了两个村屯,看到的是穷人什么也不敢说,村公所的人都是地主家的亲信,农会里也是一些能说会道和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薛允鹏和时克商量一下后,时克对刘长顺说:“这里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我们俩就从这里赶到望奎县去,谢谢你的陪同!我们一定把这里情况反映上去,看来首要问题是解决李大马靴这伙人。”刘来顺:“从这里到望奎不算远,但这一带路上的土匪特别多,有好几股每伙十几个人,你们得小心!我去找一个可靠的老乡赶车送你们,明天起早就走安全些。”薛允鹏:“你放心!我们都是战火中杀出来的,十几个土匪靠近不了我们。”刘长顺:“那你们早点休息,我这就去给你们找马车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通往望奎的公路上,时克和薛允鹏并肩坐在马车左边,时克谈起到东北两个多月的经历,感慨地说:“东北地区经济的确发达,在这样发达的地区建立根据地真是英明啊!但这里的情况十分复杂‘鱼目混珠’,群众基础薄弱不像咱们山东群众的觉悟高,土匪更是猖獗对我们的威胁很大,我们要站住脚应该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干才行。”薛允鹏:“我看关键是马上建立自己的地方武装,枪杆子里边出政权,我们有了军事力量群众才敢跟着我们走。”时克:“枪杆子是很重要,但枪杆子还得人来扛。我们不要忘记刘少奇同志对山东的批评:‘要紧紧依靠人民群众,放手发动群’ 。要了解东北人民群众都想什么,建立真正的农会把群众组织起来。”薛允鹏:“发动群众首先了解穷人想要什么,我们就去干什么!”一路上没有碰上情况,很顺利的到达望奎县。
县工委书记、县议长陈化争,县长冯耕夫,县大队政委胡再白等人,出门迎接他们到来。大家坐下来,首先互相自我介绍。陈化争自我介绍说:“我是1935年入党、同年参加革命,参加过农民暴动当过赤卫队队长,在冀南地委当副书记时当选‘七大’代表,在延安党校学习时隨中央干部团来到东北。”胡再白:“我是1937年入党、同年参加革命,在太行山根据地担任新闻领导工作,也是在党校学时参加中央东进干部团。”冯耕夫:“我1937年参加革命,1938年入党,在南宫县委任民运部长时,被选派到中央党校学习,又随中央干部团来到东北。” 陈化争:“我们几个都是在延安党校学习时,被挑选出来派到东北的干部。我们来的早,11月1日就分配到望奎县,加上调走的陈春和不在的周筒,就我们五个人派到望奎工作。”薛允鹏听说仅有五个人来到望奎县,在十分复杂困难面前,他们能为党的事业进行艰苦的斗争,不由心中肃然起敬。时克也把他和薛允鹏的情况作了介绍并说明来意。陈化争:“我们都是在林枫同志带领下,从陕北、延安奔赴东北的,我们叫‘东进’,你们是从山东来的叫‘北上’,我们只比你们早到一个多月。我们刚来望奎县时,开展起工作来真叫人鳖气!光复后望奎县没有党员更没有党的组织,可县里国民党的党部就有两个,而且都十分活跃。县里的各种势力,都想出头组织和平建国会,掌控望奎县的军政大权。县里的进步人士池永清、魏寿朋,他们进步势力没有办法与国民党抗衡,他俩就去绥化县找陈雷同志请求支持,表示欢迎共产党来接收望奎县。陈雷同志带领苏联红军进驻望奎,把县里的两个国民党部全部查封,由魏寿朋任县长、池永清任秘书长。派绥化县刚入党的于化民,接管县警察大队和保安大队组成的县大队。只有一个大队长,怎么可能掌控住县大队呢?我们来的时候,县里各级部门人员都安排完毕,我们简直就是硬着头皮往里挤,费半天劲我才弄个县议长当,成了县里群团的头目;冯耕夫同志来时是县政府秘书长,省政府把魏县长调走给个更高职务,冯耕夫同志才刚刚当上县长;我们把胡再白同志派到县大队任政委,这才算有点能力领导这支县大队。”胡再白:“目前我们县大队刚调两个连去省军区,还剩下三个连。有两个连长是我们来后更换的人员,剩下个姓谷的连长,我们不了解他的底细,还得天天防着他。我们正在从进步学生和教师中,招收新生力量来充实县大队。”冯耕夫:“最可悲的是,党的县工委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发展党员。我们来后发展了第一名党员景鸿飞,竟然是秘密的怕给他带来麻烦,我们简直都成了地下工作者了。”薛允鹏说:“沂蒙山区根据地,县里的一切工作都是在县委的领导下进行。你们应该大力发展党员,把各级党的组织建立起来,建立县委才能有领导核心。”时克:“实行县委的一元化领导,才能建立政权和撑握军队,才能在望奎站住脚跟,我想很快会把县工委改为县委会。” 陈化争:“省里现在也是党工作委员会,可能是人员还没配齐,会很快会成立县委的。请你俩位向上级反映一下,我们这里太缺少干部了!没有一定数量有经验的干部,是很难开展工作的。”陈化争接着说:“下一步工作从肃清严办汉奸开始,通过开展减租减息,发动群众成立农会,从中培养力量发展党员,尽快建立各级党的组织。”冯耕夫:“过去我们党的口号是一切权力归农会,不打土豪分田地,农会在农村是没有权力的。”时克:“山东根据地就是在减租减息过程中,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这才发展壮大起来。减租减息的过程也是发动群众的过程,有了发动群众的好办法,才能让群众组织起来形成力量。”冯耕夫最后说:“过几天就是元旦,我先带你俩到乡下去走走看看,就在我们这里过了新年再回去。”大家又互相交换了半天情况,认为情况复杂和干部人员不足,是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抓枪杆子壮大队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吃完晚饭胡再白又去找薛允鹏,胡再白拉着薛允鹏的手说:“我老家是山东临清县,参加革命到了延安就一直搞新闻工作,党校学习还没结束就被派到东北。能在望奎县站住脚跟,掌握和发展县大队是关键。我没在部队里干过,听说你在鲁中军区当过团长,你申请到我们这里来吧?咱俩搭火一定会把县大队搞好。”薛允鹏:“我这个团长才干了几个月还是个新兵团,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就脱军装来东北了。我这水平没有办法跟打过仗的老同志比!我现在直接归东北局领导,还不敢向领导提出个人的要求。”胡再白叹了口气:“那你们就抽空到我们县大队去看看,带上警卫员也给咱们壮壮声势,叫县大队的战士们看看,我们这些老八路军的风采。”薛允鹏:“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望奎咱们人少是得要耍耍威风、壮壮气势。”
望奎县地处小兴安岭西南边缘,松嫩平原东北部的过渡地带,曾取名叫双龙城,又因能遥望卜奎(齐齐哈尓市) 所以叫望奎 。东北地区一年只种一季庄稼,一到冬天农民就在家里猫冬,因此农闲时对过新年常重视。县城里的集市很早就热闹起来,再穷过新年也得想办法吃顿饺子,办年货的人从早到晚川流不止十分热闹。县里职工联合会、妇女联合会、教育青年联合会都在排练了节目,准备在大剧场举行汇演,热烈庆祝抗战胜利后新的一年到来。薛允鹏、时克和警卫员穿带整齐,打上绑腿全副武装,在胡再白的带领下,来到县警察局大院操练场,胡再白想叫他俩指导一下县大队的操练。县大队一连战士正在操练,看见胡政委带着两个有警卫员的首长过来,个个表现得精神抖擞,步伐也比以前整齐多了。薛允鹏看见战士穿着新棉军衣,背着崭新的钢枪。心想这样的装备,在山东主力部队也赶不上,加上东北大汉身高体壮,拉出这样的队伍一定会有很强战斗力。薛允鹏和时克走到队伍的前面,向战士们敬礼。时克跨前一步说:“你们现在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要保卫望奎县人民的平安,保卫家乡的太平!” 他的讲话刚开个头,忽然跑过来一名战士打断了他的讲话。这个战士向胡再白报告:“绥化的李大马靴子带人到了咱们县里,陈书记叫你马上赶回去开会!”胡再白一听小声说:“要出事,咱们赶快回去吧!转身又告诉连长继续操练。
县工委会还没有办公室,只好在县大队部临时办公。在县大队部里,陈化争说:“这个大马靴子叫李长发,原来是个伪满宪兵,脚上总穿双大马靴动不动就踢人,被百姓称为李大马靴子。日本投降前是绥化警察大队的大队长,苏联红军打进来,被改编成东龙南纵队绥化保安第二大队,仍然保留他大队长一职。我们还给他发过委任状,但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次他带二百多人突然到我们这儿来,准没按好心。我们得提防做好打的准备!你们俩位工作队的同志赶上了,就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时克:“我们在本溪就碰上自治军暴动,他们还妄想攻打东北局,被我们鲁中军区部队镇压了。今天我俩又碰上这种事,不用说跟你们一起战斗!”薛允鹏:“这个李大马靴子我们在四方台见过,一眼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四方台镇集结了五百多伪警察,现又跑到这来准没按好心。我们和你们一起行动!‘打蛇先打头’只要一有动静,首先打死李大马靴子!”县长冯耕夫站起来:“这次他们一到望奎,就有人看见穿黑棉制服带狗皮帽子的人,去找咱们县大队二连长谷景方。这个二连长的来历我们还没弄清,李大马靴子派人找他去密谋准有事!”胡再白:“我马上找个借口说要换枪,先把谷景方的枪下了,再派人把他看起来!我亲自到二连去防止他们哗变。叫一、三连长带人监视李大马靴子的队伍,一有情况随时消灭他们。”陈化争:“冯县长你去邀请李大马靴子和头目们,到大剧场去观看迎新年文艺演出。我和薛同志、时同志带人陪他观看演出,警卫排的人换上便装混在剧场里,只要有动静先把这个大马靴子抓起来。一连在剧场外边布防警戒,三连在外围做准备,只要他们敢动手!我们就擒贼先擒王抓住李大马靴子,坚决围歼这股伪警察队伍!” 不到两个月陈化争这些东进的干部,就在望奎县十分复杂的情况下,能组织起来力量应付敌人的进攻,这很不容易了。
李大马靴子真没想到,共产党就这么几个人,短短一个多月就能控制县保安大队。昨天见到谷景方,才知道这次他带的人马少了很难成事。谷景方虽说同意带二连响应,可一再的叫他们看情况再见机行事。他听说共党的县长请他们去看文艺演出,就在大剧场的周围布置上自己的人,制定统一口令,有人对不上口令就开火,以三声枪响为信号动手拿下望奎县。他刚布置完这一切就觉得有点闹心,动手吧?把握不大,不动手吧!这趟望奎不就白来了吗?他越想越闹心骂了一句:“妈了个八子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答应去看文艺演出。
1946年元旦前一天的晚上,大剧院里的灯光明亮,各项文艺演出节目都在准备当中。文艺演出前,陈化争和李大马靴见了面,寒睻几句就领他逐一介绍县里的各界人士。当介绍到薛允鹏、时克时,李大马靴子的眼皮子就跳了几下,感觉这两个山东来的共产党杀气都很重。他俩怎么也来了?心想今天干万别弄出什么事来,明天一早就一走了之。演出进行到一半,坐在后边新党员景鸿飞的嫂子闹肚子,她想到剧场外边方便一下。她一出剧场就往黑暗的旮旯角落里跑,找个地方蹲下大起便来。李大马靴的哨兵发现就问她口令,她没听懂答不上来又不好意思出声。这个哨兵十分紧张,以为是县大队的人来缴他的枪,朝着人影就开枪把她打死。又有人朝天开三枪发出动手信号,埋伏在外边的这伙人就往剧场里冲。早已备好的一连战士,在剧院门前架起机枪把他们打了回去,外围埋伏好的三连也在这伙人背后开火。剧场内一听到枪声顿时大乱,薛允鹏动作快一步冲到李大马靴前面,几个人同时用枪口对准他的脑袋。陈化争说:“叫他们把枪放下!不然打碎你的脑袋!”李大马靴一伙人还没反映过来,就被县里人用枪口逼住。李大马靴子举起两只手放在脸前说:“误会!误会!我们来望奎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陈化争问:“那外边是怎么回事?李长发你想干什么!”李大马靴假惺惺说:“我也不知道外边是怎么回事!”这时外边跑进来一个他的人,李大马靴一个卫兵见机想出掏枪,警卫排的便衣抬手就一枪,把他打伤痛的爬在地上乱叫。李大马靴子朝着卫兵和同伙大喊:“都快把枪放下吧!”又对陈化争说:“陈议长让我出去看看,叫我手下的人都住手,咱们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那!我马上带着人撤出望奎。”陈化争:“好!放你走,马上带着你们的人滚蛋!”李大马靴这才带着他的人逃出剧场。
李大马靴跑回去枪声也还没停下来,只要他们一有动静,县大队就开火力猛打,直到两个小时以后他们逃出望奎县城,枪声才停止下来。胡再白赶到剧场。他说:“经清理现场共打死这伙人二十一人,被他们打死打伤群众十几人,都是往外跑时被这伙人开枪造成的。”陈化争问:“谷景方和二连你是怎么处理的?”胡再白:“我回去就通知谷景方说要换枪,先把他的枪没收,随后派两个人看着他,这边一打起来叫他乘机逃跑了。我们马上把他的同伙抓起来,二连没有哗变已经安顿好。他的同伙交待谷景方是国民党员,是混到咱县大队来密谋策反的,被国民党任命为东北先遣军,第七师独立旅二团上校团长。”陈化争:“这次大剧院事件以后,我们要很好的整顿县政府、县大队,清理政府机构各部门和群众团体混进来的敌人。”时克:“我们会把望奎的情况向东北局领导汇报,多派一些干部支援你们。”陈化争:“敌人捣乱我们晚饭都没吃好,走咱们回去包饺子吃顿夜餐,填饱肚子再睡上一觉,明天接着干。”薛允鹏和时克到东北才一个多月,就亲身经历两次治安军叛乱,这一幕幕都在告诉他俩,危险随时隨地都会发生,深深的体会到东北形势的紧张。
薛允鹏、时克回到绥化汇报望奎情况,林枫同志到外地了解情况和抽调部队,他叫工作队先在绥化待命,下一步赶往南满地区。于杰和陈雷同志听取了汇报,他俩就把队伍不纯;各级党组织还没建起来,起不到领导作用;派去的同志人太少,难以开展工作等问题汇报一遍。于杰:“这些情况是各地普遍存在着的问题,东北局正在想办法解决,并要求我们下去帮助各县开展工作。林枫同志临走时让我告诉大家,绥化是东北局预备转移过来的地方,让我们抓紧时间协助龙南地区把工作搞好。让各县的政权更加巩固,队伍更加纯洁,初步形成北满根据地。”陈雷:“东北局交给我们的任很艰巨,我会立即向省工委汇报,抓紧解决存在的问题。我这就去和苏联红军联系,让苏军绥化卫戍区司令部立即派兵,缴了李大马靴子这伙人的械,重新组建绥化县第二治安大队。重点清理队伍中混进来的敌人和脚踏国、共两条船的人。”
李桂兰看薛允鹏回来非常高兴,也不问他下去的情况,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她这几天的经历。她说:“我这几天收获可大了,我认识了李敏大姐,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李大姐是朝鲜人,父亲是中国的党员也是朝鲜的党员。父母被鬼子杀害后哥哥又在抗联战死,她十三岁就参加抗联到过苏联,在苏联学了一身本领还会收发报。东北的洋马比咱山东的马匹又高又壮,这几天我经常骑大洋马真过瘾!我练习着骑马射击,我现在能骑着马双手使枪!这里的妇女更有意思叫‘娘们’,有不少大姑娘嘴里叼个大烟袋,说起话来像吵架!扭的秧歌和咱山东的也不一样,她们不叫活泼叫‘浪’!”忽然李桂兰说话声小了:“这里的妇女很多人都上过学有文化,不像我没念过书。”薛允鹏:“你参加革命后已经会写不少的字,咱们懂得很多革命道理,千万别小看了自己。我们是在革命和战争中学习,也算是上大学。我下去最大的收获是:这里情况十分复杂,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定要处处小心!”李桂兰:“是啊!群众还没发动起来,敌人还躲在暗处,情况不清楚最危险,不依靠群众的支持我们要吃大亏。”
绥化县李大马靴子的队伍被缴械,望奎县的谷景方哗变计划没能实现,这叫国民党特派员于化鹏焦急万分,没有几天他的七师就丢掉了两个整编团。眼看着苏联人就要撤出东北,国军就要打过松花江,他这个第七师的师长、龙南地区特派员,手里没有几个兵怎么能行呢?再这样下去龙南王的位置不保。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绞尽脑筋,总是找不到好办法。他把副官叫进来商量,副官说:“我们有强大的国军做后盾,龙南地区还会有人跟着咱们干。绥化县共党的人多又有苏联人帮忙,我们就去望奎、海伦、庆安、明水等县去发展。各县的保安大队和警察大队都被共党控制,我们就去找土匪跟共产党对着干。咱们有委任状乌纱帽作诱饵,不愁没有人不跟着咱们。”于化鹏:“你说的有道理,最近合江省特派员在佳木斯一带,搞了不少当地治安军暴动,杀了不少共党的干部,结果也都被共军打散,我们这点挫折不算什么。咱们丢掉两个团,可又空出来两套委任状来,我手里有委任状还愁发不出去吗?咱们拿委任状去收编土匪绺子补充进来。”副官:“望奎县和青岗县一带有头有脸的绺子有十几股之多,望奎最大绺子是杨凤臣为首的老客,他们的势力都伸到松江省的青岗县境内。我们让老客出任二团上校团长,拉绺子为我们卖命。”于化鹏:“我们这就去望奎县,目前那里共党人手少,我再多带几张委任状,叫老客收编几股小的绺子,不就又是一个团吗?你马上去找人联系上老客,我要见他。”副官:“我这就去找和杨凤臣熟悉的‘于老歪’,让他联系杨凤臣过来见我们。”
这个“于老歪”真名叫于平,家住望奎县灵山区后二村,家里有二千多亩良田,是北部地区最大的地主,号称望奎县的“北霸天”。他一贯横行乡里从来不干人事,总爱讲些歪理,因而老百姓都叫他于老歪。他是土匪胡子的钱主,是灵山大阁庙里的大香主,是灵山区地主们的代表人物。他找人把匪首杨凤臣请到家里,他与匪首和师爷说笑着,等待于大专员的到来。匪首杨凤臣祖籍山东,闯关东来到东北,被生活所迫上山当了胡子。他纠集几个拜把子的兄弟,另起炉灶拉起“杆子”来自称老客,逐渐成为龙南地区第二号绺子。师爷二当家的刘辅卿,是辽宁人,因上过学堂肚里有点墨水,在江湖上的匪号叫墨林。于化鹏带副官进来后,他们就开始互相吹捧一翻。老客不冷不热的问:“于大专员,这会儿怎想起召见我这个小人物啦?”副官:“于专员这次是给你送委任状来了……。”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客就打断嚷道:“给俺那个大队长才是个营长我不干!也不惜罕!”于化鹏:“我知道你老弟不高兴,这次我给你带来的是独立旅二团上校团长,这会儿你该高兴了吧?”老客嘴上说:“这上校团长不是给那个姓谷的了吗?”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副官:“他不是跑了吗!这个位置还得由你来担当。”墨林:“这帮当兵、当警察的就是一群‘怂包’,共党一来就都完蛋,这回看我们的吧!苏联老毛子打过来也被我们打退,还是我们江湖好汉行啊!”于化鹏:“这次不但给颁发上校委任状,还会给你一批枪枝弹药,还有两门迫击炮。我还给你五张空头的委任状,你去拉其他绺子归顺在你的旗下,委任状不够我再给你发。”老客一听乐的嘴都合不上说:“兄弟最讲的就是义字,特派员看得起我,我也得讲义气,今后就一切就听特派员的命令。你叫我抓谁,我就马上给你捆来!你说要杀谁,我马上把他头割下来!”听老客这些话于化鹏心想,真是匪性难改,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副官马上把话接过来说:“杨团长,你的人马还远远不够一个团,你得马上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才行。”于化鹏:“你现在是国军的团长,就要尽忠报效党国!我现在发布命令:你马上回去扩充队伍作好准备,苏联人很快就会撤离东北,蒋总裁说其他的地方可以停火,只有东北不能停战。苏联人撤走时国军大部队就会杀过,我们地下先遣军应立即向共党开火,抢占地盘迎接国军到来。到时你们就是党国的功臣,回去马上抓紧准备吧!”老客和墨林齐声说:“遵命!我们这就回去。”墨林又补上一句:“枪、炮、弹药早点给我们,不然也招不上来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