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龙江行（八）望奎县剿匪、开展土地改革之2

时克和薛允鹏把灵山区委的工作人员和区长等人，召集一起开会了解情况。时克说：“县委最先在灵山和莲花两个区建立区委，很快各区都陆续建立区委会。县委对灵山工作非常重视，派我和薛允鹏同志过来了解情况，看看区委的领导建立起来没有，土改工作进行的情况如何？碰到什么问题想怎么解决。”薛允鹏：“县委土改工作分工我抓灵山，灵山区又是试点，希望大家把工作做细，为全县土改工作提供经验。”李桂兰站起来说：“我是区委书记先谈下目前情况，我们一到灵山，就告诉大家区委是最高的领导，也就是我们区委说了算，已经掌握领导权。全区里正在各村发展党员，目前还无法在村屯建立起党支部，要在土改过程中发展农村党员，尽快建立各村党支部掌握权力。土改工作队已经由一个发展到五个，我们在教师、学生、贫雇农中吸收积极分子参加土改运动。年底前按《五、四指示》说的把土地分完，不会影响明年的春耕。”时克：“目前情况只能由你说了算，但要尽快建立起党组织，人多力量才大。”李桂兰：“土改是现在最大的任务，我们摸了一段情况，真是又难又乱。我就说说碰到的难事、乱事和我们的想法，老战友来了必须帮助我们解决问题。第一件难事，县里枪毙汉奸‘南霸天’，没收了他的财产和土地，号召全县开展土地改革，灵山区各村农会就自发开始没收地主的财产和土地。农会里还有一些二流子、伪村公所的人、还有跳大神的，他们领着人就把地主的土地和财物分了。可有的地主的土地分了，有的却没有动，土地和财物分的不公平，有的人还中饱私囊自己多留。结果把土改做成一锅‘夹生饭’，我看必须推倒重来！”薛允鹏：“土改的头要开不好往下就会走歪，分到手的土地和财物必须重新分配，谁要是多留多拿了，我们也要对他进行清算追回来。”时克：“出现这些问题是我们的队伍还不纯，要抓紧培养农村干部从中发展党员，建立起各村的党支部。”李桂兰：“培养党员扩大队伍是我们的第二件事。”她叫张贵喜站起来介绍说：“这是我们新选的农会主任叫张贵喜，他是个扛大活的，我们最近发展的党员。他给我们介绍不少穷哥们，从中选出一些人参加了土改工作队。我还要从学校里选一些教员和学生壮大我们的队伍，我们缺少有文化能写能算的人。这里有个破落地主，他现在的家景还不如一个中农，他算盘打的好我想也用起来，你俩说行吗？”时克：“只要他不再和地主们站在一起我看可以，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一起干革命。从穷苦人和进步人士、学生中选人用人的方向对，力争尽快建立起第一个农村党支部。”李桂兰：“第三件事就是这个地该怎么分？我想了很久也捋顺不出个方法。《五、四指示》中说：‘对抗属包括国民军的抗属照顾；对民主派也照顾；对中小地主又要给以相当照顾；一般情况下不分富农的土地’。照顾到什么程度好呢？这样一下来就没有多少土地分给穷人，就是分了土地耕者有了其田，可还是不平等土改也不会彻底。《五、四指示》还说：‘有的解放区的土地是平均分的’。我也主张平均的分配土地。你们看这后二村的大地主于平，他号称是望奎的‘北霸天’，他说家里有人抗过日，是抗属至今他的地还没有动过。这谁都照顾你说这土地该怎么分啊？分起地来会有多么难呀！分后的结果还是不公平。”时克：“我们都知道《五、四指示》是，在国共合作建国期间提出的，这里边有些提法是国民党和民主党派提出来的，我们党没有办法只能参照制定。现在国民党打内战，党会按自己的主张行事，一定会对《五、四指示》中不合理部分进行修改。对这样的事，你们的意见怎么办好？”李桂兰：我们就是想平均的分配土地和财产，谁也不照顾。来望奎时林枫同志告诉我们，把他家的土地财产都分给穷人，不让我们照顾。林枫同志都不需要照顾，那个地主也就没有资格要求照顾。富农的土地不变动也还会造成不公平，富农也有部分出租土地剥削人，不动他们多出平均数的土地，他们还会剥削穷人，富农多出来的土地我们也想动。这方面的数字苏文你来说。”苏文：“灵山共有耕地八万零四百二十三亩耕地，人口七千六百五十二人，平均每人十亩半土地。土地高度的集中在地主手里，地主人口只占百分之七，可却占有近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中农的土地平均每人十一亩多点，中农的土地完全可以不动，其他人多出来的土地都拿出来，平均分最公平。”时克：“这个分法好，可以照顾大多数穷人和消灭剥削制度。《五、四指示》里没说不去照顾，这里的贫僱农们有平分的要求吗？”李桂兰：“没有土地的贫僱农都赞同我们这个办法，说地主和富农可以分近地和好地但不能比我们多。”薛允鹏：“《五、四指示》里还说：‘要坚决拥护农民一切正当主张和正义行动’。多数贫僱农有要求，我们就应该大力支持，你们提出的分法我看可行。”时克：“我也同意这么干，回去就向县委汇报。吴勇也要到区里当区委书记，我也和她说说这个主意。”薛允鹏：“你们先在后二村按这个办法试行，然后在全区里展开，秋收以后把土地分完不要影响明年的春耕。”李桂兰：“我们这么干地主和富农一定不会甘心，他们会跑到县里去告状，现在行署也搬到望奎县里，他们也会到行署去告状。如果有人告我们，希望县委能够支持我们的工作。”时克：“广大农民群众有要求，我们县委就坚决支持，告到行署我们县委解释。”李桂兰：“我还有个问题，这个后二村附近有个寺庙，庙里有几百亩良田，庙和地都是地主出钱修建和购买的。他们的土地也是僱长工来种，与地主一样存在剥削，庙里的土地我们也要收回来平分。”时克：“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消灭剥削，寺庙里的和尚搞剥削也决不允许，完全可以把庙里土地拿出来平分。给和尚每人分一份土地，让他们自食其力。”薛允鹏：“情况我们都了解了，马上组成几个工作组全面进行土改，还有问题会后再商量。”李桂兰：“只要平均分配土地，我们就省了不少麻烦，目标更加明确好干多了。”

回到住处，薛允鹏和李桂兰在一起吃饭，还一边商量着土地的分法。李桂兰说：“我还得带工作队去访贫问苦，多听听贫苦百姓的要求，一定把平均分配土地的主张，变成群众的共同愿望。”薛允鹏：“你一个人在灵山工作，千万要小心地主们的反抗，保护好自己和同志们。明天我就回县里，小胡再给你留一段时间，他还是得要回到县大队，我会经常过来帮助你。”李桂兰：“你在场院的那三枪动静可不小，老乡们都知道你是个神枪手，还有人说我两手使枪，枪法比你还准呢！弄得我都不敢练习打枪了，怕打不好漏了馅。”薛允鹏：“你有孕在身就先别打枪了，在乡下要时刻注意安全，为了孩子你要多保重身体！”

吴凤林当天晚上偷偷跑到于老歪家里，把上午区委会商量的内容，全都告诉于老歪。他怕呆久了叫别人发现，临走时又嘱咐要早作打算，就慌忙溜了回去。于老歪坐在太师椅上半天没起来。他骂道：“你这个狗屁于专员，不是说国军马上就会打过松花江吗？这都几个月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真他妈的能胡说八道！”心想指望不上国民党，自己也不能坐着等死，得想些办法不能让穷棒子把地分了。听吴凤林说，不照顾抗属和分富农的土地，女共党书记也吃不准，害怕错了上面批评。那我就串联中小地主和富农，到县里找行署告状去，说灵山这伙人胡来要求重新派人来。他也知道这么干不会有什么效果，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 说不定就会起到作用。他又把管家和护院叫来，叫管家到大阁庙里去找主持，让他四处散布说谁要分得不义之财，就会受到佛主的责怪，要遭到天谴大祸临头。让他在讲佛经时，叫信徒们不要去参加土改大会，互相配合共同保护自己的土地。叫护院到庙山和乌龙沟一带，去找老客下山把女共党书记干掉，愿出三千大洋要她的脑袋。这一夜他都没睡着，共产党来了真的要变天吗？

朱军带领县大队步兵连和骑兵连，四处寻找土匪的踪迹，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每仗都能消灭土匪十几个人。他始终没忘记寻找制造河口事件这股土匪，一心要为牺牲的同志报仇，望奎的土匪被打的四处逃窜，有的干脆散伙。国民党龙南特派员于化鹏，看形势不好借口去搬兵，跑回绥化家里躲藏起来。绥化县委的肖杰同志审问敌特，专门寻问河口事件的情况，知道是国民党专员于化鹏亲自策划的，他立刻带人把于化鹏家包围起来抓人。搜查半天也没有找到于化鹏，肖杰不死心亲自进去再搜一遍。当他走进于化鹏小老婆住屋时，这个哈尔滨妓女出身的“小白鞋”，扭着水蛇腰迎了过来，张嘴欢迎长官，闭嘴辛苦了请到坑上喝杯茶，围在肖杰身边热情的不得了。肖杰问：“于化鹏回来过没有？”“小白鞋”马上又哭丧着脸说：“我是他花钱卖来的小老婆，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他去‘那疙瘩儿’从来不跟我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唉！我命苦啊！”肖杰觉得小白鞋的话说个没完，好像在掩饰着什么，看屋里没有什么情况就走出房门。“小白鞋”送到门口还站在那不停的说：“长官有空常来坐坐。”肖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看这栋厢房一眼，突然发现这栋房子的外边面积，好像比屋里面积大不少，一下就明白过来这屋里有夹层。他马上带人冲进屋里四处敲墙，一个战士在坑柜后面发现一个暗门。进去里边是一间狭窄的小屋，屋里地面只有一个洞口没有家具。一个战士说我下去看看，肖杰摆手说：“别下去！”他朝着地洞口喊到：“把抢扔出来，赶快投降！再不上来我就扔手榴弹了！”这时就听里边喊：“别扔手榴弹！我投降，我投降！”于化鹏举着双手从洞里爬了出来。河口事件第一位主犯被抓住，肖杰把于化鹏和管家全都带回去审问。

抓到于化鹏，在审问中知道了河口事件的全部过程，肖杰立刻向望奎县委进行通报。望奎县委下决心一定消灭老客这股土匪，把匪首抓来和于化鹏一起押到烈士墓前枪毙，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朱军带着队伍四处打探，紧追着老客不放松，先后消灭过江龙和坐山虎两股土匪。老客这股土匪东躲西藏不敢露头，他有个手下藏的实在受不了，想出去搞一票痛快一下。他带着二十多人刚露头还没报名号，群众就把土匪消息报告给县大队。朱军领着县大队很快就把这伙土匪包围，没打一会就全部歼灭。

望奎庙山地区有个红光寺庙，民国期间成为土匪的巢穴，被东北军剿灭后，红光寺也被政府查封关闭。红光寺关闭后，只剩下两边的厢房还算完好，大殿早已破落再没有人来烧香。老客和他的“四梁八柱” 们跑累了，这几天就躲在红光寺后院的东厢房里。老客和军师墨林半躺在坑上发愁，老客说：“这成天躲躲、藏藏的日子也不是个事啊！打吧！这共军人多不好对付；藏吧！很快就能把你找出来。”墨林：“都说日本人狠！可投靠汉奸他们就不再打你了；老毛子比日本人狠！可他们打起仗来太傻，你躲在大树后边，他们就会拿着冲锋枪乱扫一通，根本就打不着你，一会他们子弹就打光，还一边往后跑一边喊：‘涅得了’(俄语没有了)。上次叫咱们追上去打死七、八个人，老毛子回去就不再敢来找麻烦。这八路军比他们都狠！小日本都拿他们没办法，打起仗来他们不要命，还非得要你的命不可，咱们惹不起呀！我看只有去投靠明水县的‘郑大鼻涕’，他们人多、枪多大树下边好乘凉。”老客：“投靠‘郑大鼻涕’咱们会不得‘烟’抽，可眼前咱们已经是没路可走了。听说从关内过来的八路军个个利害，望奎县大队长是个黄埔军校出身，领兵打仗有一套；政治处主任是个神枪手，指那打那！这股共军已经人强马壮，咱们只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那就去投靠郑大鼻涕，将来一有机会咱们再拉出来。”墨林：“咱们没有见面礼，就一百多号人，这么去怎么会有好‘果子’吃呢？”老客：“只要能给咱们弟兄们一碗饭吃，我们就别嫌饭馊。说走咱就早点走！现在还有不到八十个弟兄，再拖一阵子叫共军发现骑兵围过来，咱们的绺子就得散伙。” 老客马上派人先去联系，决心投靠“郑大鼻涕”躲过追杀。

在明水、海伦、望奎三个县交界地带的半山区里，有三座山头形成的山坳，早年有人修建个叫王家围子的大院。这个大院背靠的大山地势险要，前面左右有两座小山头，中间只有一条进山道，易守难攻就成了匪首“郑大鼻涕”的老巢。“郑大鼻涕”名叫郑跃天，他从小就冻出严重的鼻炎，鼻子下边总是淌着两串大鼻涕。到了十七、八岁鼻炎越来越严重，因他总不停的往外甩鼻涕，有人给他起绰号“郑大鼻涕”。当了土匪大当家后，听别人背地里叫他“郑大鼻涕”也不生气，还说这叫打不过也要甩你一身大鼻涕，从此“郑大鼻涕”这个名号就叫了起来。日本人投降后，他乘机招收了一大批日伪汉奸和地主武装，队伍一下扩大到五百多人，是这一带最大的一股土匪。这股土匪也被国民党收编，成为国民党先遣军第七师第三旅，郑大鼻涕被封为第三旅少将旅长。他的老巢在三个县的交界处，三个县的县大队暂时还没有派兵围剿他们。

这天“郑大鼻涕”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叫人把二、三当家的叫来。郑大鼻涕说：“北山头的人来报，说望奎的老客要带百、八十人来投靠我们，你俩说下这事怎么处理好？”二当家：“老大，老客把共军的县长和林枫的老爷子杀了，他和共党的‘梁子’结的也太大，我们把他收了会把共军这祸水弄到我们身上，不能收他们。”三当家：“这小子一贯好吃独食，这会是他没路可走才投靠咱们，将来他早晚还要拉出去。我看咱们要他的人和枪，不要他们的‘瓢把子’。”郑跃天不停摆弄着那个不舒服的鼻子，沉思了片刻说：“你俩的话都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有主意了！我们要他的师爷、人和枪，把他支远点晒起来。”他朝门外喊道：“来人！告诉北山头的人，去请老客和师爷进山门，我要见他俩。”

老客和师爷墨林被带进堂屋，老客一见到郑天跃，双手伸出大拇指交叉行了个拜见礼。说：“拜见大当家的！兄弟栽了跟头无路可走，带弟兄们前来‘挂柱’（入伙），望大当家的收留！”又转过身来行礼道：“拜见二当家的！拜见三当的！”郑天跃：“好了！我们都是哥们就别客套了，咱们的金主都同是那几个老财主，咱们又同是国军先遣军第七师的人，有话咱就当面跟你讲清楚。你呀！就是太相信于专员这个‘王八糕子扯犊子’！他想抢头功却拿你去当垫背的，你这下和共军的梁子结的太深啦！你来‘挂柱’会把共军招惹过来，不收留你吧？又坏了江湖中的义字。我看对外就讲你们的绺子被打散了，别叫人知道你带人到我这里来，让你当个四当家的。为了安全你暂时去哈尔滨联络站搞搞物资、收收情报。主要是让你先避避风头，等国军打过来你再回来，你有杀共产党大官功劳谁敢小看你。你的兄弟们仍由师爷带领，我再给你配上一些人手，就是我们这里的第三大队，你的师爷任大队长。在国军里你们是我们三旅的三团，你就是上校三团长，你看这个安排可好？”老客心想，这就是要彻底的把我吃掉啊！可眼前还是活命最要紧。于是站起来说：“谢大当家让我去哈尔滨享福！今后我一定以大当家的话是从！”墨林也站起来：“谢大当家的提携！” “郑大鼻涕”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大喜高声喊道：“上香！备酒！为四当家的和三大队长接风！”

区委派出五个工作队，在五个较大的屯子及周围村子里开展土改工作。很快就把各村农会整顿好，各村农会又都把村里的土地进行丈量，把常住的真实人口统计出来，汇制表格报到区委和区农会。吃完晚饭，李桂兰召集苏文、小胡、张贵喜商量，先在后二村开始平分土地。李桂兰：“全村的土地除中农的土地不动以外，都按人头平均重新分配，计算好开群众大会公布，群众没有问题就立即进行。”苏文说：“前天村农会和工作队召开群众大会，就方案细节与群众沟通，不知为什么来开会来的人少了一半，我了解很多人都上庙里烧香拜佛去了。这个后二头村的灵山寺庙，是1923年由大地主们筹款建造的，是松花江北岸最大的一座庙香火不断。寺庙里的主持到处散布：‘不能分地主的土地，谁要分了老天就会惩罚谁。’这个寺庙有四百多亩地也找长工耕种，他们与地主一个鼻口出气，妄想破坏咱们的土地改革。”李桂兰：“这是严重问题，这是和我们唱对台戏！《五、四指示》只说要分地主的地，真没说可不可以分寺庙的土地。县委认为他们有剥削行为就该分，农会的意见也是应该分。明天咱们几个去这家寺庙，佛教也是讲向善的，我们与和尚讲道理去。”

第二天，李桂兰带苏文、小胡、张贵喜来到灵山寺庙。在小兴安岭最南峦的边缘地带，有一座小山叫灵山，庙建在灵山附近，尽管距离远点还是以此山取名叫灵山寺。庙里的正殿楼阁高大宏伟，灵山寺又被人们称为大阁寺。李桂兰是第一次走进这么大的庙，此时她没心情观看大庙的摸样，只想着见到主持后说些什么。在大殿东边的厢房见到主持“悟善”，他是个微胖的中年和尚。他合手曰：“悟善，欢迎施主到来，阿弥陀佛！”等小胡介绍完，李桂兰就单刀直入的问：“你这庙里共有多少人？庙产共有多少亩土地？”主持一听，双目一闭，两手一合低头连说了三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听起来就像是在抗议一样。主持停了一会才回答道：“小庙只有十个人供佛，庙外共有四百五十亩薄地筹香。贵党难到庙里的土地也要分吗？”李桂兰：“我们党的主张是要消灭剥削，叫耕者有其田让没有地穷人都有饭吃，这可是一件好事啊！”主持马上插话道：“人世间贫与富都乃天注定，天命不可违也！”李桂兰一听这话就来气，她想起在沂蒙山区学习刘少奇同志的讲话。马上接过他的话说：“我们共产党人是为全天穷苦百姓打天下的，广大穷苦百姓就是我们的天！为了我们的天搞土改重分地，是我们的使命，这也是天命不可违也的！”苏文说：“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迷信，佛教经书里讲要普渡众生，难到老百姓没有饭吃不需要普度吗？佛祖是不会反对把土地分给穷苦百姓的。”主持不回答只说了两声：“善栽！善栽！”李桂兰：“佛讲的是行善，僱用长工种地也是对穷人的剥削，这不是什么善举！平分土地也给地主一份土地，你们庙里的人也会分到相应的土地。每个人都应靠自己的劳动来吃饭，不要去剥削别人这才叫善栽！我听说你到处讲谁分了地主的地，老天就会惩罚谁，你这是对抗人民政府的命令！希望你不要为地主阶级说话，否则也会受到惩罚！”主持听这些话，知道这个女长官发火了，只好以沉默不语来对抗，什么也不回答。

李桂兰走出庙门很远，气还没消下来。苏文说：“李书记你也别生气，这庙是地主老财们掏钱建的，主持是地主老财们请来的。平时地主老财们不断的捐钱，穷人连饭都吃不上那有钱供佛，庙里的主持能不为地主阶级说话吗！”李桂兰：“我生气的是，地主建庙的钱和给庙里买地的钱，都是从穷人身上收刮来的，都是穷人的血汗，我非给他分了不可！”苏文：“群众没文化相信迷信，这庙里的胡言乱语，给我们发动群众带来很大影响，真怕有些群众把地分给他还不敢要。”李桂兰：“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群众的思想问题，国际歌唱的好：要创造人类幸福不靠神仙皇帝，让思想冲破牢笼全靠我们自己！”小胡：“最好的办法是把庙拆了，看他还骗谁去！”李桂兰：“这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咱们三个人多想一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会有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我和小胡再跑两个乡就回县委汇报，咱们的工作要抓紧，秋收以后全区一定把地分完，明年让穷人能种上自己的土地，咱们趁热打铁。”

李桂兰领着人在全区量土地、查人口，群众的热情越来越高，区委和农会决定在秋收后就把土地分完，让穷苦百姓过上有饺子吃的新年。于老歪的土地就要被穷棒子们分了，他在家里乱骂一通。日本人打进来要建“兴农社”，强行贱买有地人的土地，看他是满族没有动过他的土地。“兴农社”不办了，凭和日本人的关系卖给他不少土地，使他成为县里数得上的大地主。眼看着庄稼要收了可地就要被分了，他鼓动人去县政府告状，叫县委给驳了回去。又去龙南行署去告状，至今也没个说法。他只好派人到王家围子去找郑大鼻涕，让他派人下山把工作队的人杀了，保住他的家产。并承诺只要保住他的家产，愿献出一半的家产。

第三天的夜晚，土匪墨林才带个随从溜进于家大院，于平和庙里主持已等候多时。墨林说：“大当家的说这些年你没少给山里送钱，派我们三大队过来打一下。现在共军到处围剿我们，山里王家围子也很危险，能抽出一个大队下山你的面子可不小啊！”于老歪：“吴大当家的仗义，我于某定当报恩！俗话说打蛇先打头，你们就先把共军的女区委书记杀掉，看谁还敢分我的地！”寺庙主持马上把话接过来：“这个女八路也到我庙里去过，说要把庙里的土地也给分了，不杀这个女共党就没我们的活路了！”墨林说：“他们有个区中队，这里离县城才二十多里地，去打他们的区委的话，不用个把时辰，他们县大队的骑兵就能赶过来。听说他们的人还在四处寻找报仇，要是不小心不等于给送上门吗？我看先把远处的韩家洼土改工作队干掉，杀个鸡给猴看看，叫穷棒子们老实点。”于老歪：“这远水也救不了我后二村这里的火呀！你们打一下杀几个人就走了，我的土地还不是被共党分了吗？”主持也在旁边跟着说：“当年望奎的红光寺被住绺子，官兵来了绺子跑了，红光寺庙也被查封，灵山大庙你们要不保护，非叫他们给拆了不可！”墨林：“这国军说六月份打过松花江，至今都快十月了连个影都没有看到，北满早已经成了共产党的天下。我们就这点人，根本没法与望奎的共军硬碰硬，先把韩家洼子的工作队打掉，回过头来再找机会打后二村的区委。”于老歪：“唉！这是老天要亡我呀！你们可早点过来，晚了我的家产就不保了，你们下手狠一点！叫这边后二村的穷鬼们知道利害！”又回过头对主持讲：“韩家洼子那边打响后，你们寺庙马上就借机说逆天命者必遭人祸！”墨林：“于老财你先给弟兄们拿三千大洋，是犒劳弟兄们还是给个跑腿费？给钱怎么说都行。”于老歪心想，打韩家洼子也叫我出钱，这也太亏了吧！可又一想这总比被分去了强，何况打一下也能出出这口恶气。过了好一会才说：“这几天家里现钱不多，我先给拿一千五百大洋，等打后二村时我加倍给弟兄们补上。”墨林知道他是有名的死抠门，这一千五百大洋也算是大出血了，也不再讨价还价：“钱我这就带走，连夜赶回去准备动手，我这里先替弟兄们谢谢于老财了！”灵山寺的主持又赶快补上一句：“别忘了我们大庙的地呀！那可是四百多亩良田哪！”墨林说了声告辞，就带人乘夜深人静溜出村子。于老歪到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他的财产和地是无法保住了，只有赶快转移浮财才是上策，能保住一点是一点。他对主持说：“这场灾祸是躲不过去了，你早点赶回去，咱们各自想办法保住点财产。”

李桂兰和小胡返回县委汇报，分地工作一切都安排好，只等县委批准。于化争书记和时克听取汇报后，于化争说：“你们不来我们也要叫你回来，你们在灵山闹的动静可不小，地主、富农都跑到我这里和行署告你们的状，说你们听农民的乱搞一气。行署有的领导也认为你们弄的有点过火，说不能叫群众牵着鼻子走过左了。”李桂兰急了问道：“县委也认为我们错了吗？”于化争：“我可是个老赤卫队长，打土豪分田地怎么会错呢？县委不认为你们有错，农民群众发动起来看上去有点乱，可是方向对的。你们能听取贫僱农对土地的迫切要求，采取平分土地方案是对的，我们县委支持你们。”时克：“我和老薛回来就把你们情况向县委汇报过，对你们分地的办法和农会组织建设，县委是充分肯定的。陈书记刚才支持你们的话，也是顶着不小压力说的，有人对你们全听农会意见有看法，你们干法不违背《五、四指示》精神。”陈化争：“我们当年赤卫队打土豪分田地，干的可比你们厉害多了，我支持你们！灵山的试点对全县土改有指导性作用，县委决定派薛允鹏同志带人再去灵山，帮助你们总结工作。土改工作年底前一定搞完，不能耽误春耕影响农业生产。让耕者有其田、人有住其屋、家有吃饱粮、开春种上地支援前线作战斗。”李桂兰：“真的吓了我一跳，我就是拿不准来汇报和求援的，有县委支持回去一定把工作干好！”朱军和薛允鹏走进来。朱军：“国民党于特派员交待，后二村大地主于平与国民党和土匪都有勾结。灵山庙里的和尚也参与进去过，他们帮助土匪干过不少坏事，我们一定要抓起来严惩！从他们嘴里挖出土匪老客的去向。”薛允鹏：“‘北霸天’于平勾结土匪，是个欺压百姓的恶霸地主，我们对汉奸和恶霸地主的政策，就是严厉打击。按理应该和‘南霸天’一样处理，枪毙和没收他的全部财产！”时克：“这个庙里的和尚参与土匪活动，破坏土地改革也应严惩！民国时期红光寺勾结土匪被关闭，上级让我们打击会道门的反革命活动，这个庙我看也应该抓人并给他关闭。”陈化争：“一切破坏土地改革的人，我们必须都要严厉打击！在我来看，地主阶级很不老实，气焰还没打下去。上级要求我们打击地主阶级的嚣张气焰‘砍大树’，你们就借‘北霸天’的人头，打击地主阶级反抗的气焰。‘砍大树’是要在政治上和经济上打击地主阶级，这样才能极大激起群众土改的热情，落实《五、四指示》。”小胡：“我回去就带人把他俩抓起来！”朱军：“小胡咱们县大队发展很快，你这个连长把灵山事处理完，就赶快回县大队报到。李桂兰同志你怀了孩子，千万注意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土匪的反抗！我们薛主任还等着抱儿子哪！”李桂兰笑着说：“放心吧！我是日本鬼子没打着，国民党和土匪他们也打不着！”陈化争：“李桂兰都会说绕口令了！”大家都笑了起来。时克：“正好你俩口子都在县里，我们一起去照张相，这两天有人要去山东，把照片捎回去叫沂蒙山区的战友们看看。”              

李桂兰回到灵山就把大家叫过来，她把向县委汇报的情况通报一遍。正与大家研究处理几个关键问题时，区中的一个队员跑了进来，他是派去保护韩家洼子工作队的战士。他慌张的报告：“土匪袭击了韩家洼子的土改工作队，他是跑回来报信的，其他人是死是活还不清楚。”李桂兰问：“土匪有多少人？” 听说有一百多人，李桂兰知道凭区中队的战斗力，前去支援还是不行，先做好防范准备。马上说：“小胡！马上带人守住后二村防止土匪来袭！”说完马上打电话向县委报告。她又叫人把周围村子工作队都撤回来，这是她第一次独立的处理敌情。她仔细想了一会觉得没漏下什么，拿起枪到小胡那边帮助布置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