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究底：回答对“夜袭神头电厂”的那些疑问之一（文/秦克铸）

题记：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认真”

回答对“夜袭神头电厂”的那些疑问

秦克铸

抗日战争时期的博山神头电厂大致位于现在博山区南神头博（山）沂（源）公路西南侧的电力技工学校校内。该厂于上世纪末进行了爆破拆除，爆破拆除前的1975年，这里被改建为全省第一所电力技工学校，后来成为国家电网山东电力公司的培训中心。

神头电厂于1940年3月破土动工，1941年10月2号机组投运发电，1941年12月改名为胶澳电气公司博山发电所，全部建成后的装机容量为19400千瓦，当时在山东省排第一位。实际上，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神头电厂依然是山东电网的主力军。据记载，该电厂一直运行到20世纪70年代，直到新建的白杨河电厂投产后，它才从国家电网上退出。有材料说，国家电网公司原董事长、全球能源互联网发展合作主席刘振亚先生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一名优秀职工。

按照当年日军的如意算盘，神头电厂的建成可以大大增加淄博矿区的供电能力，将淄博矿区南部的50多口矿井用电联成一个动力输电网，从而扩大对淄博矿区煤炭资源的掠夺规模，满足日寇侵华战争的需要。博山县委组织“夜袭神头电厂”的军事行动，根本目的正是为了迟滞其建成投产。

“夜袭神头电厂”的报道与文件记载

“夜袭神头电厂”，是抗日战争时期博山人民反击日本经济侵略的一次影响较大的军事行动，是博山历史上发生的大事之一。对于此次行动及其影响，当年的大众日报及侵华日军遗留文件均有记载。

1941年5月19日的《大众日报》第一版对“夜袭神头电厂”做了重点报道，报道的小标题为“博山×大队夜袭神头”，大标题为“炸毁敌新设发电厂”，副标题为“敌损失达百万元以上”。中共淄博矿务局委员会、中共淄博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煤海风云录》（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10）第235页选录了这篇报道的原文:“（大众社泰山区讯）自日寇占据博山城后，企图长期盘踞，并在神头（博城附近）筹建胶澳电器（气）公司，博山发电厂，费时已逾二年之久，耗费数千万元之巨，不日即可完エ，定期发电。我地方武装博山×大队，为粉碎敌人之经济侵略，摧毁其在博经济攫夺之基础，遂于上月20日夜派精锐一部，通过敌人据点，挺进电厂突入敌穴，乘其不备，将该处敌伪全部歼灭。该公司设计图表一部、电料品一部，均为我所获。并炸毁该电厂大楼一座，大烟囱一个，发电机三部。据估计，敌寇此次损失达百万元以上。该厂的工人同胞也重见天日。”

“夜袭神头电厂”的影响，在侵华日军昭和十六年（1941年）4月的记录中也能查到。据蒋新著《黑与红：一座煤城的燃烧岁月》（北京邮电大学出版社,2018.01）第267页记载，“在日本人遗留下的文件里，有这样的记载：（1941年4月）28日，军方、华北开发公司、胶澳电气公司、鲁大公司、山东矿业公司在洪山举行紧急协商会，会议议决，一方面积极抢修发电所，一方面采取紧急措施，从淄川炭矿紧急送电，以便把减产控制在最低限度…”由此可见“夜袭神头电厂”的确延缓了电厂的投产发电，影响了侵华日军对博山的经济侵略。

从现有的史志资料看，以上大众日报的报道，在中央档案馆编的《中央档案馆馆藏革命历史资料作者篇名索引（个人部分）》（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05）第140页上能够查到，中共淄博市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淄博革命历史资料选（难忘的八年抗战）》第262页等史志资料全文选录。山东省、淄博市、原泰山区、淄博矿务局、博山区等史志类资料均有记载。这些都说明，“夜袭神头电厂”是博山、淄博、乃至山东抗战史上的重要事件。

史志资料中的“夜袭神头电厂”

    在省市区县文史资料中，“夜袭神头电厂”的记载，版本很多。虽然大致情节相似，但涉及到日期、时间、地点、人物、领导职务、参与人数、带队领导、前后过程，常常会有差别，让人难辨真假。

山东省总工会编《山东工人运动史》（山东人民出版社,1988.09）第318页“沦陷区工人运动的发展”记载，“神头电厂工人配合八路军炸毁日本侵略者的发电机组，是沦陷时期工人破坏生产设备的典型事例。1940年春，为了便于掠夺淄博的煤炭资源，敌人在博山神头建了一处较大的电厂——博山发电厂。中共博山县委派共产党员苏言铭潜入，以打石工人进行掩护活动。经过半年工作，搞清了敌人在电厂的兵力分布和机组设备安装情况，并于破坏前三天掩护博山县大队指导员阎发苍混进厂内工地，制定了爆破计划。1941年4月初，阎发苍带领20名战士，在厂外山上潜伏下来。入夜后，在厂内工人配合下，迅速炸毁了一号发电机组和一、二号锅炉烟囱，使敌人苦心经营的电厂毁于一旦，造成损失百万元以上。”

中共泰安市委党史征集研究办公室编著《中共泰安历史大事记第1卷（1925.8-1949.9）》（中共党史出版社,2001.06）第165页记载，“（1941年4月）20日夜，博山独立营教导员孙黎、三连指导员阎发仓率80余人夜袭神头发电厂，炸毁敌新建之一号机组，炸裂一、二号烟囱，获鲁中军区表扬。”

淄博市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编《淄博市志资料（1984年第2辑）》（总第2辑,1984.07）第153页记载，“(4)神头发电厂。一九四O年三月破土动工，在博山南神头(现博山电力技工学校校址)建设发电厂，日本从青岛运来五千千瓦汽轮发电机一台和12吨／时链条炉两部。一九四一年四月装竣准备试车时，我军博山县大队夜袭该厂，将发电机炸毁。”

中共淄博矿务局委员会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中共淄博矿区党史大事记（1921年7月至1949年9月）》（山东人民出版社,1989.09）第75页记载，“（1941年）4月，博山独立营夜袭敌神头发电厂。20日，在共产党员苏言铭的配合下，博山独立营教导员孙黎和该营三连指导员阎发仓率80余名战士，分为爆破、捕敌、警戒3个组，夜袭日本胶澳电气公司神头发电厂。炸毁新建的一号发电机组，一、二号炉烟囱被炸裂，敌人损失惨重。”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区志编纂委员会编《博山区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0.08）第14页“大事记”记载，1941年（民国30年）“4月，中共博山县委派苏言铭进入博山神头发电厂侦察后，20日，县独立营夜袭神头发电厂，炸毁新建一号发电机组，一、二号炉烟囱被炸开一道大裂口。受到鲁中军区等领导机关的表扬。”

中共博山区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写《中共博山党史大事记（1921年7月至1949年9月）》（山东人民出版社,1989.05）第75页记载，“（抗日战争时期，1941年）4月，县独立营夜袭神头发电厂。  中共博山县委派苏言铭进入博山神头发电厂侦察后，20日，县独立营教导员孙黎和三连指导员阎发仓率80余名战士，分为爆破、捕敌、警戒3个组，夜袭电厂，炸毁新建一号发电机组，一、二号炉烟囱被炸开一道大裂口。受到鲁中军区等领导机关的表扬。”

中共博山区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中共博山地方党史讲稿》（山东人民出版社,1991.05）第122页记载，“为了打击日伪军，县委几经研究，认为日军在博山建立胶澳电气公司神头发电厂，是为了加紧掠夺淄博一带矿区的丰富资源和巩固其统治区域。决定炸掉神头发电厂，给日军以沉重打击。县委先派党员苏言铭以石匠为掩护，混入神头发电厂，了解敌情后，又派县独立营三连指导员闫发苍进入电厂侦探地形、警戒人员、设备安装地点，并绘制了草图。返回县委驻地后，县委书记李东鲁、县长翟翕武立即派县独立营教导员孙黎和闫发苍率领80余名战士，分为爆破、捕敌、警戒三个组，夜间袭击了电厂，炸毁新建一号发电机组。一、二号炉烟囱被炸开一道裂口。日军人员、财物损失严重。这次夜袭神头发电厂，受到了鲁中军区等领导机关的表扬。”

李障天、阎象吉主编，淄博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淄博市经济科技委员会编《淄博经济史料》（中国文史出版社,1990.12）第99页王忠谋“神头发电厂”记载，“1940年初，日拟以博山神头为中心，装置10万千瓦发电容量机组，建设鲁中电网，分8年完成。3月份，博山电厂动工兴建。6月初，中共博山县委即派共产党员苏言铭改装化名，混入电厂施工人员当中，用半年多的时间，详细了解了电厂重要设施，工地出入口、地形及鬼子汉奸的分布情况。l941年2月，县委派苏言铭与县大队五营三连指导员阎发苍同志再次深人博山电厂工地侦察敌情，拟定了爆破计划。中共博山县委根据掌握的情况，决定炸掉该工程。”“1941年4月初，阎发苍带领24名战士，分爆破、捕敌、警戒三个组，乘夜幕掩护，剪断铁丝网，冲进电厂，迅速将炸药包安放在发电机旁和烟囟底座处．随着一声巨响，日寇苦心经营的一号发电机还没发电就被炸毁，烟囟也炸开了一道大口子。”“这次袭击的成功，沉重地打击了日寇的气焰，致使建设工程延期，却鼓舞了工人的斗志。”

吴茂杰主编，淄博市总工会编《淄博市工运志》（华龄出版社,1989.12）第153页“游击袭扰战”一文记载，“【爆破神头发电厂】博山神头发电厂是日寇为加紧掠夺淄搏煤炭，经过两年之久，耗资数千万元建成的。1941年4月，为了粉碎敌人的经济侵略计划，中共博山县委预先派老石匠苏言铭打入敌人电厂工地，摸清电厂情况之后，于4月20日夜晚，由县大队指导员闫发仓带领24名精锐武装，分成爆破、捕敌、警戒三个组，在夜色掩护下，潜入电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百多公尺高的大烟囱炸毁，使日寇直接经济损失达100万元以上。”

中共淄博矿务局委员会、中共淄博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煤海风云录》（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10）第480页署名作玉、　振琳的文章“矿山惊雷”中说，“苏言铭和刘同和在电厂工地干了三、四个月，电厂工程已进入后期。大锅炉、汽轮机已运到工地。日本守备队、矿警队日夜守卫。在这节骨限上，苏言铭立即向县委汇报了情况，并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4月20日，电厂主要设备安装完毕并进行试运转。这天下午，在距神头十多里的山村——焦家峪村里，悄悄地驻上了20多个八路军战士。傍晚，这支小部队在阎发苍、苏言铭的带领下，迅速向神头方向插过来。深夜，…战士们来到电厂附近…步步接近目标。阎发苍带领一个小组，剪断西南角的铁丝网，摸到了电厂守卫——汉奸队的驻地…解决了岗哨，然后又一脚将门踢开…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汉奸队。爆破小组迅速靠近电厂的大烟囱，将炸药包安放在烟囱的基础上，并用绳子扎牢。爆破组的同志在其他主要建筑物和设备跟前也选好了爆破点安放好炸药，然后很快离开了险地…只见黑暗中突然升起几道火光，接着便是震撼大地的几声巨响，大烟囱被炸毁了！”

蒋新著《黑与红：一座煤城的燃烧岁月》（北京邮电大学出版社,2018.01）第266页“庶民的抗战”部分说，“爆炸电厂主要有3个人，苏言铭、阎发仓和刘同和。苏言铭是地下党，通过在这里干活的工人刘同和进了厂区摸情况。那时进厂不容易，进进出出都要搜身。”“苏言铭会石匠手艺，刘同和买通关系让他进厂干建筑。不这样，戒备森严的电厂，谁进得去?”“两天工夫，苏言铭弄清了岗哨位置、设备位置、岗哨换班、厂区巡逻等事宜，绘了张草图报告给县大队。”“苏言铭早就认识刘同和，知道他恨鬼子，为人也厚道，见他一心一意同鬼子对着干，就发展他入了党。”“阎发仓是博山县大队的指导员，爆炸发电机就是阎发仓和带来的战士干的。”“4月20日，20多名县大队战士化装成老百姓，潜入到距电厂十几里外的焦家峪村，傍晚便悄无声息进了土门头村埋伏起来。”“第二天早上三四点钟，苏言铭领着阎发仓和战士们，顺着西墙根摸进了电厂。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正在打瞌睡的岗哨，两个战士站在了敌人岗哨上警戒。行动组神不知鬼不觉冲进电厂警务队，俘虏了那群酣睡的汉奸。此刻，爆破小组在苏言铭指点下．迅速靠近了大烟囱．走进了发电机房。战士那快和细呀，一眨眼工夫，炸药就膏药似的贴在发电机和烟囱上——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咋炸响的，弄不清楚，反正是炸了，响了。火光把半个神头村都照得通明。紧接着，警笛吱吱地响起来，子弹也嗖嗖地在头上飞。县大队的战士就在这送行的警笛声中，早不知上哪里去了。”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区志编纂委员会编《博山区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0.08）第497页“其它主要战斗概况表”显示：“夜袭神头电厂”发生于1940年2月，战斗概况为，“博山县大队5营3连指导员阎发仓，在工人和共产党地下工作人员配合下，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打入神头电厂，将敌人尚未安装完毕的第1号5000瓦发电机组及1、2号炉的烟筒炸毁，沉重地打击了敌人。”

烽火HOME - 革命人物数据库自助建设平台上, 吴树声在“忆王玉林同志与中共泷泉支部的建立”一文中说，“1940年，博山县委派驻县独立营的特派员王玉林奉命来到了山头镇。当我随同交通员来到玉林的姐姐家时，小小的茅屋里挤满了人。‘你好啊，私塾先生！’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多么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啊！粗喉大嗓，还是那么直率，还是那么幽默风趣。玉林的声音像磁石般地吸引着大家。当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独立营爆破敌人神头发电厂的过程时，人们的情绪和那幽黑的小屋里，顿时像点燃的火炬一样，热烈而明亮。”

烽火HOME - 革命人物数据库自助建设平台,“阎发苍前辈简介”中说，“1940年4月，阎发苍奉命调入博山独立营。1941年春，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里，为了配合反‘扫荡’、反蚕食、反封锁的斗争。针对日伪军‘三光’政策，我方提出了‘你抄我的家，我到你家砸你的锅’的战斗口号，并寻机打击敌人。博山县委和独立营领导派当时已任独立营一中队指导员的阎发苍前往神头电厂侦察。阎发苍通过关系以石匠的身份混入电厂的民工中，很快摸清了电厂敌人的驻兵情况和活动规律，于4月18日夜里，带领战士们摸进电厂，俘虏了守敌，炸毁了发电机组和锅炉等重要设备。”

对“夜袭神头电厂”的一些疑问

    以上史志资料，在细节上存在许多不一致的地方。比如：

1、“夜袭神头电厂”发生在哪一年？是1940年，还是1941年？

2、神头电厂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的？到夜袭电厂时建了多长时间了？是一年多，两年多，还是三年多？

3、苏言铭在神头电厂干了多长时间？是半个多月，两个多月，两三个月，三四个月，还是半年，十个多月？用了多长时间才摸清了情况？谁画的电厂的草图？

4、夜袭电厂是4月初，还是4月18日晚上，还是19日晚上，或20日晚上？是20日晚上，还是20日凌晨三四点钟？

5、参与“夜袭神头电厂”决策的人都有谁？当时任什么职务？参与“夜袭神头电厂”前期行动的有哪些人？参与“夜袭神头电厂”军事行动的县大队领导有谁？“夜袭神头电厂”行动的随队最高领导是什么人？

6、阎发苍的职务是独立营一连指导员，三连指导员，县大队一中队指导员，还是博山县大队5营3连指导员？

7、阎发苍是什么时候去电厂侦察的？是1941年2月，还是炸电厂前几天？当时的合法身份是什么？

8、“夜袭神头电厂”是从哪里出发的？是在哪里潜伏的？潜伏中遇到过什么情况？

9、参与“夜袭神头电厂”行动的人员到底是20人，20多人，24人，还是80多人？这些人从电厂的什么位置进的电厂？是怎么分工的？

回答上述细节问题，还是要参考相关文献记载，以及当事人的回忆录。毫无疑问，当事人的回忆是很重要的方面。值得注意的是，各种回忆录，大多会不经意间扩大回忆者本人的作用，或刻意隐瞒一些不利于回忆者本人的史实，在引用这类材料时，研究者要学会综合分析，参考其它相关材料，这样才能做出合乎逻辑、符合史实的结论。

“夜袭神头电厂”当事人的回忆

    综合各种资料分析，“夜袭神头电厂”的当事人至少有李东鲁、翟翕武、苏言铭、刘同和、阎发苍、孙黎、郑力民等。上述人员中，能查到详细回忆材料的只有李东鲁、阎发苍、苏言铭。其他则是记录或转述材料。按照史学研究的观点，转述材料的可信度要远低于亲历者的回忆，文学作品更不能作为史料看待。从这个意义上说，包括李东鲁回忆录中对“夜袭神头电厂”具体实施过程的描述也只能作为转述材料看待。蒋新著的《黑与红：一座煤城的燃烧岁月》（北京邮电大学出版社,2018.01）更多的应该作为文学作品看待，不能作为史料。至于网络上的资料鱼龙混杂，引用时应该加以甄别。

李东鲁的回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委员会编《博山文史资料选辑第6辑（博山抗日撷英：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1995.08）第23页李东鲁的回忆录“博山十年战斗生涯”一文在“夜袭电厂”部分说：

1941年初，敌人在靠近博山城的神头村新建一座发电厂。我们认为抓住这个做点文章，可以对敌人起一定的震慑作用。因为，敌人建造这座发电厂决不是为了解决城镇人民的生活用电，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用于军事。发电厂一旦建成，就能进一步加强他们城镇的防御，对我深入敌占区开展活动极为不利。为了准确有力地打击敌人，县委决定派沙井村的共产党员苏言铭同志打入发电厂工地作实地侦察。苏言铭同志为人机智、勇敢，原来是个石匠，对建筑方面也比较熟悉，这就不易被人识破，是个很理想的人选。他拿了我们通过敌占区的工作关系搞来的“良民证”、“劳工证”等证件，顺利地进入了工地。半个月以后，他就把发电厂工地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县委听了他的汇报，经过反复研究分析，确定以发电厂的大烟囱作为袭击的主要目标。因为如果破坏它的机器设备，敌人可以在短时期内再从其国内运来，而这个高达几十米的大烟囱，工程浩大，破坏以后，再要恢复就非一朝一夕之功了。这样就能拖住整个发电厂工程的后腿。而且我们估计，这个计划实现以后，必将使敌人在心理上造成恐惧。因为发电厂地处敌占区的中心，尚且要遭八路军的炸药轰击，那么，那些地处外围的据点、碉堡则更是随时可能乘“土飞机”上西天了。主攻点选定以后，我们立即组织部队进行战斗准备，并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由指导员阎发苍同志带领部队悄悄地出发了。由于我们事先观察了地形，又有苏言铭同志作向导，因此一路顺风，很快就到了神头附近的焦家峪村。那时已是深夜，月黑风高，遥望镇区，几点稀落、昏黄的灯光若隐若现，给人满目凄凉之感。刹时，几道强烈的探照灯光柱横扫夜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显得那么骄横拔扈，不可一世。我们的战士虽然都是当地人，但大多数是在山沟沟里，乍到城市，被这探照灯一照，心情都有些紧张。大家屏住气，利用探照灯转动的间隙，时而匍匐，时而前进。谁知一路上竞毫无动静。大家才明白，原来这是敌人的“神经战术”，装腔作势，借以吓人罢了。尽管这探照灯光耀武扬威，而岗哨上的敌人却躲在炮楼里，缩着脑袋打瞌睡。这时，同志们的紧张心情逐步消失，精神更加振奋了。部队接近发电厂以后，事先组织好的爆炸小组在部队的掩护下，迅速向大烟囱靠拢，片刻就把炸药包紧贴烟囱，并用绳子扎牢，接着迅速离开了险地。掩护部队也奉命后移。这时，同志们的心情又有点紧张，大家不时回头，期待着“土飞机”上天。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烟囱升天了。这一下，敌人的炮楼里如同打翻了一锅粥。伪军们先是大声惊叫，乱窜乱跳，继而“乒乒乓乓”毫无目标地乱打枪。我们的部队早已撤离了阵地。同志们看着敌人的丑态，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战斗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当时受到鲁中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部、政治部的表扬。这一战斗的胜利确实对敌人起了威慑作用。博山外围据点、碉堡里的伪军一个个丧魂落魄，如同惊弓之鸟。连长期住在城里的伪军头目也胆颤心惊，担心有朝一日被我们把他们的那个摊子吃掉。根据这个情况，我们就趁热打铁，不断为伪军头子们施加压力。一方面通过情报员及我们安排在伪区的乡长，利用他们的“合法”身份开展政治攻势，宣传“最近南方（当时我们在敌人的南面，故称南方）经常集结了不少人，实力雄厚，活动频繁。”要“早作准备”。这种一语双关的宣传，对伪军头子们的压力很大，起了促进分化瓦解的作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