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平凡

老马刘卫平 发表于2022-03-20 20:5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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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妇女节,我们这些男人,理当向女人们致以节日的祝贺。我在想,母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那么,怎么来向母亲表达感恩呢?思来想去,请她吃饭,送她礼物,带她游玩,都足以表达对母亲的节日问候,但母亲都一一谢绝了。于是,我选择了最简单最朴素的方式,写篇文章,说说心里话,来向母亲致以节日的祝贺。

母亲一辈子走过来,像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是极其平凡的走过来的。她虽然于建国前就参加了革命,但对单位、对家人、从自己,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她的人生追求和工作、生活经历极其普通平凡。

解放前的旧中国,给母亲留下了中国人深受凌辱的印记。我的母亲,出生于1934年12月的上海。那个时候,国际风云变化多端,帝国主义列强纷纷侵占中国,加上国内战乱不断。风雨飘摇的旧中国,处于贫困落后挨打屈辱的殖民地半殖民地时代。面对国破家亡,许多中国人完全没有了自由、地位和尊严。母亲多次对我讲过,在日本人占领下的上海,她每次去上学,经过一个小桥,都要向日本哨兵鞠躬,才能放行。中国为列强所践踏,在自己的国土上,向日本侵略者“低三下四”,实为奇耻大辱,母亲和其他中国人一样,所遭受的凌辱,深深的印记于心底。

亲眼见证了上海的解放。1949年8月,解放军攻占了上海,让上海重新回到人民的怀抱。一天夜里,母亲和家人早晨醒来,推门一眼望去,满大街全是躺在地上过夜的解放军战士。他们是推翻蒋家王朝解放上海的功臣,这些英雄的战士们,来自于华东野战军26、27军等部队,他们冒着枪林弹雨,打败了国民党军队,攻占了上海却不居功、不挠民,遵守纪律,保护人民。母亲亲眼见过外国侵略者和国民党的军队,再来看眼前的解放军,15岁的她,自然明了,共产党的军队和外国侵略者及国民党的军队是有本质区别的,人民军队来自于人民,服务于人民,自然深受群众的爱戴和拥护,母亲打心底里敬佩解放军。

不忘初心努力工作。母亲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从部队转业到青岛市一家国有单位工作。后来随父亲调动,到烟台市一家国有单位工作。从山东最好的城市来到小城市,从省级公司来到市级公司,母亲能没有想法吗?那个时候,母亲许多战友和部队军官家属,为了照顾家庭和子女,都做上了"全职太太"。当时,父亲的工资养活一家人没有问题,母亲完全可以享个清福,如果工作,又苦又累的,母亲能没有想法吗?面对这些,母亲不为所动,老实听话,大到听国家的话,叫上那工作就去那儿工作。具体听组织的话,听单位的话,叫怎么干就怎么干,勤奋努力。

为了国家这个"大家”,也为了个人这个“小家”,母亲老实做人,坚持工作。我问过母亲,当年很多军官家属,都放弃工作回家了,你怎么想的?母亲回答我,我不能不工作,人不能总是闲着,做点事情心里踏实。几十年来,母亲不讲条件,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享清福,老实做事,坚持劳作,勤奋工作。

勤奋付出,不求回报。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了,母亲从事的工作,就是个普通的工作,平凡的岗位,职务待遇几十年变化不大。从1952年部队转业就是23级,直到1980年离休,才调至21级。母亲工作30多年,离休前的职务就是个正科。面对这样的付出与回报,我从未听到过母亲对个人职务待遇发过任何不满的言论。母亲不想这些事吗?我觉着不可能不想,但因为母亲怀有一颗平凡的心,向往着做平凡的事,走平凡的路,所以,面对职务待遇,就看的轻了,看的淡了,不那么计较了,平平凡凡的走过来,心态平和就是幸福。

终于结束了"漂泊”的生活。母亲到了中年才结束了“飘泊”生活。前些日子,央视播放了一对革命老父妇,他们几十年为了国家为了军队,常年分居,直至退休才真正走到了一起。

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她的前半生,我感觉好像一直在“漂泊着”,和父亲异地工作生活几十年。过不多久,就调动搬家,一直没有安生停顿下来。记忆中的“漂泊”生活,在烟台近20年间,不几年就得搬一次家,转换一个地方,依稀记得有,烟台山26军招待所、福山里胡同8号院、烟台山山塔巷、26军毓璜顶大院,好像最早在太平街住过,可能还有记不清的了。上世纪五十至六十年代,母亲居所不定,带着我们一直在“飘泊”生活。

母亲于上世纪70年代末来到济南,才算定居下来。1978年父亲调到济南军区机关工作,母亲随父亲来到了济南,才算结束了大半生的"漂泊”生活,此时,母亲已经50岁了,青春的大好时光,被“漂泊”的生活带走了。母亲因为老实,居所不定,完全服从军队需要,叫上那就上那住。其实有些地方如烟台山等,是烟台市最好的地方之一,适宜人住。但母亲老实,从不计较这些,叫离开烟台山,二话不说,搬家走人。

老实人吃亏了吗?其实不然,母亲50岁后来到济南,居住于一座山脚下,山清林荫,空气新鲜,是个适宜老年人养老的地方。

不向组织、单位添麻烦。上世纪八十年代,母亲来到了济南,面临重新找单位找工作的问题。父亲当时在军区机关,父亲的老战友就是省人事部门领导,母亲如果向组织提出找个单位继续工作,应该没有问题,母亲不到退休年龄,业务能力也不错。但母亲不愿意麻烦组织了,不愿意去托人找工作了。她毅然选择离休了,母亲退下来,没有向单位提任何要求,不争待遇不提房子,因为母亲当时没有单位分配的房子。50岁正值年富力强,正值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但她选择退下来了。后来,母亲的单位银行盖了一批房子,要给母亲一套,母亲谢绝了。她想的是,把工作岗位留给年轻人吧,把房子让给无房户吧。

母亲是个有孝心的女人。母亲对自己的父母家人,从来没有给过钱,因为他们在上海,条件相对好些。而是给了更需要钱的我的爷爷奶奶,因为他们在农村,条件相对差些。母亲把父亲的家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常年给他们寄钱,因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贫穷,农村更苦。几十年过去了,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母亲继续给我叔叔姑姑寄钱,直到现在。每次父母家亲戚来了,母亲都要给他们些钱。这在母亲看来,资助农村亲戚已经形成规矩了,老实人对规矩是不会改变的。

母亲是个有善心的人。母亲常常对我说,做人,一定要有好心眼,要与人为善,多做善事。记的15岁那年,我独自一个人住在青岛看病,那是我第一次远离母亲有月余,尽管住在部队招待所,条件不错,但时常孤单,想回家,有时候有无助的感觉。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怕我钱不够花,托人给我捎来钱物和信件,嘱咐我安心治病,吃饱吃好,爱护身体,注意平安。还有,对一些家境不太宽裕的人家,母亲有时买些好吃的东西送给他们。母亲对亲人,对友人,从心底期望他们过的好些,体面些,尽薄力救济他们,以表友善。前几年,父亲想为家乡做点善事,母亲坚决支持,从退休金拿出十万元,让我汇给老家。老家位于临沂革命老区的一个县,老家的村经多年扶贫,经济已有很大改善,但还不发达。这笔善款经村委会合计,决定用这笔钱在村南河边上建了一座桥,多年来老百姓过河要脱鞋趟河,这也是父亲时常牵挂的,经常和母亲说起。这座桥,让村民们不用趟水过河了,村民们高兴地称之为"将军桥",父母也了却一个心结。

母亲简朴的生活。年来,随着母亲的年龄增长,80多岁的老母亲,用她自己的话讲,已经"消费不动"了,好多年了。现在,她不添置衣物,不买家具和家电。家具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置办的。电视机和空调,是我小弟弟換代购置的。母亲一日三餐,普通饭菜,一荤一素,小米稀饭,米饭、馒头,从不挑剔,从不要求。母亲经济不宽裕吗?不是的,母亲上世纪五十年代从部队转业,工资就一直不低。。但母亲从不乱花钱,却把钱用在了他人身上,比如,多年给老家亲戚寄钱,资助改善生活。当年和父亲一道,捐款捐物,支援四川汶川灾区建设。多年前出钱帮助老家建设了一座小桥,解决村民出村难的问题。母亲来自于上海的一个富裕家庭,从小不愁吃穿。但母亲奉行节俭,是母亲循从中华民族的勤俭美德、国家的节俭之风。前些年社会上出现贪腐浪费的现象,母亲甚为气愤,经常说,太不像话了,这种风气不能任其蔓延发展下去。母亲一辈子不贪不沾不浪费,勤俭做事,自然看不得社会上些乌七八糟的事,容不下一些乌烟瘴气的事。

母亲在抗美援朝的岁月里,和战友们同甘共苦,同生死共命运的。尤其是亲眼所见身边的战友不幸为国捐躯。英雄的壮举,深深地震撼了年少的母亲。从战争硝烟中走出来的女人,是用生命去参加战争的,面对残酷的战场,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可能,“生命诚可贵,信仰价更高"。母亲是带着理想信仰参加革命的,对战争与生命的关系理解的尤为深刻,特别敬畏。她经常对我讲:"你爸爸参加过抗战、解放战争。我们又一起参加了抗美援朝,和你爸爸一个团的团长就死在了朝鲜。我们能活着回来,就算是命大"。母亲亲身经历了血腥战场的生死考验,深知善良和慈爱的份量。有一年,在朝鲜和父亲同为26军77师230团牺牲团长的爱人来部队看我父母,见了面就哭泣不已。为此,母亲不仅伤心落泪,还难过了许久。这个故事,母亲对我讲了好多次。让我记住,热爱和平,珍爱生命,心系他人的真谛。

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优秀品质。当下,国家大力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人的层面,提倡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母亲已经退下来30年了,恐怕让她讲解核心价值观,她讲不了多少。但母亲灵魂里已经注入了核心价值观。她几十年来,就这么一直认同和践行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尽管母亲不是完人,也有缺点,但她和万千个中华民族儿女一样,身上流趟着中华民族的热血,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优秀品质。

时刻关注着国家、军队的命运和前途变化。母亲退休30多年了,但还讲政治,讲意识,她还在关注着党和国家的发展,关心着经济社会文化的变化,关心着济南和上海的变迁,关心着她的老部队26军77师的去向。并经常念叨这些事情。她从自己的一生经历中亲身感受到,如今的中国,已经有一个满目苍夷的旧中国,变为欣欣向荣的新中国;由贫困落后的旧中国,变为富裕富强的好中国;由最大的发展中的国家,变为现代化的强国。她为此而自豪,经常讲,“我们的国家一年比一年强盛起来了,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我们的钱包越来越鼓起来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生活,好好珍惜”。她自觉地把自己的命运与党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起来。因为她的人生经历让她懂得,党和国家好了,社会好了,她才能好,她的家才能好。母亲平凡的渡过了一生,给她带来的是,家和万事兴。

享受了改革开放的成果。多年来的改革开放的成果,让她享受到了美好生活,让她安度了幸福快乐的晚年。她经常对我说,"我有高血压病,现在医疗条件好了,让我活到了现在"。她还常讲,"我和你爸爸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算我们命大,活到了今天这个岁数"。母亲,多么朴实无华的语言,饱含着对国家、军队和社会的感恩。面对人生,只求付出,不求或少求回报,这就是母亲的境界。她从来不想无故索取,她说,"每个人的结局,可能不一定如愿,不要想的太多了,那样,只会给自己带来烦恼"。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一点,对我启示很深,想想自己,心中有时还泛起些不平之事。每当想起母亲的平凡和教诲,我的心就平静下来了,平静如水。仿佛要像母亲一样,平凡的走过来,平凡的走下去。

命运会给好人一个公平好运的。我的母亲,因为不贪不沾,勤奋工作,平凡做人,当今社会,给了她一个近乎完美的报答和结局。母亲离休于烟台某银行。调到济南后,我的一个同学来看她,说是把离休关系办到济南更加便捷。在同学的帮助下,把她的离休关系转到济南的一个银行,让她离休后的生活更加便利,没有了后顾之忧,其实,母亲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把离休关系调到济南的事情。人事间就是那么神奇,自己没有想到做到的事情,有人帮你想到做到了,应了好人必有好报那句话。对此,母亲始终始没有忘记我的同学,经常提起同学帮忙这件事情。有时候我去烟台,母亲叮嘱我去看看同学。母亲对帮助过她的人,是永远忘不掉的。

母亲是个平凡的母亲,一辈子从事了平凡的工作,也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业绩。她的思想,看似极其普通朴素。但普通的母亲,却有着不平凡的思想境界。

母亲,出生在上海,家在上海,家人在上海,她有文化,年青时本应在上海找份工作,在上海创业建家,尽情享受充满国际大都市风情的生活,享受着与家人团圆的生活。但命运却是让她离开上海,奔赴异国战场,经历了血与火的战争洗礼。战争结束了,本应该回到上海,回到家乡,回到亲人身边,但部队却把她留在了山东,一留就是60多年。五、六十年代的山东,和上海相比,贫穷落后,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母亲毫无怨言的留在了山东,为山东的发展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母亲本应在山东最好的地方之一青岛落户,但由于随军,几经转碾,离开了青岛。对此,她始终毫无怨言,随遇而安。有一次,我问母亲,“当年部队把你留在山东,你有什么想法吗”?母亲回答我,"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都是无条件的服从组织决定,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母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一辈子不计条件,不讲报酬,为国家和军队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在山东一呆就是几十年,而且永远回不了上海了。

我的母亲,看似普通平凡,却不普通平凡。她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对国家对社会对别人不要求计较什么,只要是国家需要,随时奉献自己。经历了战争洗礼的母亲,更加知道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所以,珍惜生命,珍惜生活,珍惜工作,比什么都重要。还有,母亲充满了爱国情怀、敬业精神、诚信态度、助人举动,也是来自几十年平凡思想、平凡实践的历练。

母亲的平凡来自那里?她对这个党、国家、社会始终抱有希望,充满期待,她始终不忘党和军队对她的教育,母亲留恋风清气正,人人守纪遵德循法的年代,母亲期望每个人平凡工作,平凡努力,平凡奉献,安份守己,知足者常乐,让社会成为平安和谐的社会。她满足于党和国家、社会、单位给予她的一切,说起这些,母亲非常知足满足,她的价值取向,就是多做奉献,不无缘无故索取,不平白无故贪求。

因此,几十年来,无论顺利与曲折,她从来不发任何牢骚。从大的方面讲,她经历过五十年代的政治运动,六十年代的生产救灾,七十代的"文革”,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等。从小的方面讲,母亲从生她养她的大上海来到陌生的山东,在山东扎根落地;从部队转业来到地方,由受人爱戴的军人转变为地方普通工作人员;工作单位岗位因为随军不停的转换。

人生的道路,由不得个人来选择,无论好走不好走,都要走下去。工作岗位,无论合不合个人心愿,都要坚持做下去。历次重大变革和变化,对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次冲击,对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一次大考。尽管这些变革有对的也有错的,有与个人利益发生冲突的,但母亲始终不动摇,不偏激,不极端,始终不忘初心,相信党和国家、人民。她的人生轨迹,始终没有偏离爱党爱国的情怀,始终坚持平凡做人,平凡做事,平凡“走路”,无论世道怎么变化,都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这也许是母亲平凡中的伟大所在。

母亲之所以能的平凡做人做事,她是经历过战争苦难历程的人,发自内心的去帮助别人。如同安徒生所言:“没经过苦难,就不能理解弱者的痛苦”。

母亲,平凡地渡过了自己的一生,她一直不忘初心,追求平凡普通的生活,不贪逸,不侈奢,不浪费,对我影响很大。面对平凡而伟大的母亲,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如今,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但还形影不离的守护着我的九十多岁的老父亲,时常牵挂着我们,她还在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说实话,母亲年事已高,身体远不如过去了,精神气不像从前了。面对母亲,我经常祈祷,老人家平安健康就好。

近些年来,我和弟弟,轮流到父母家里来,陪助父母安渡晚年。

最后,引用 阎维文唱的《母亲》作为结束语。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

他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 这个人就是娘

啊 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

给我一个家

啊 不管你走多远

无论你在干啥

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

咱的妈

你身在那他乡住有人在牵挂

你回到那家里边有人沏热茶

你躺在那病床上有人

他 掉眼泪

你露出那笑容时有人乐开花

啊 这个人就是娘

啊 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

给我一个家

啊 不管你多富有

无论你官多大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

咱的妈

啊 这个人就是娘

啊 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

给我一个家

啊 不管你多富有

无论你官多大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

咱的妈

在“三八节"里,唯有祝母亲健康长寿,尽心尽力照顾好她,才是我最好的祝福和最大的心愿。

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快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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