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同志回忆军中花絮

Chief 发表于2016-07-22 11:34:35
 我的排长
 我当兵时的排长冯玉民是359旅的老战士,侦察员出身。他胆大心细、点子多。在东北解放战争初期,条件十分艰苦,没有后方,没有根据地。吃饭问题大部分靠自己来解决。那就看班排长的本事了。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带领我们专门找高宅大院,进去后,他把手抢往桌上一放,对主人说:“老乡,给我们弄点饭吃,挑好的做。别让我们翻出来,那就不好了。”(他敢翻吗?)保证有好的,不做坏的。我们吃饱吃好了,当然忘不了要给钱或打条子。
 有一次快过年了,在北满我们住在一户看来至少是个富农的老乡家,我们过年的东西没有着落。向老乡买吧,他们异口同声说家里啥也没有。排长往院子里瞅了瞅,忽然向大家说:“快过年了,我们帮老乡打扫卫生,大家把院子里的冰雪刨干净运到外面去。”老乡急力阻拦,连说不用,不用。排长说:“军民一家嘛,客气什么?现在把冰雪弄干净了,开春省得泥泞。”
 大家说干就干,老乡急得抓耳挠腮也没法,不一会在院子的一堆冰雪下挖出一扇冻猪肉。没办法,只得卖给我们。大家好一顿解馋。
 有一次我们刚攻进一个村子,走近一户人家,主人跑了,锅还有没有炸完的油炸糕,排长连忙叫炊事员快炸,炸好了给大家分。
 我们眼巴巴地瞅着,口水差点流进锅里。突然集会号响了,滚烫油炸糕没法拿,排长说:“快用筷子串”于是我们每人手里拿着串像糖糊芦似半生不熟的油炸糕往外跑,刚出门,连长、指导员看见了,惊讶地说:你们排这么快就弄到吃的了!快给我们点!他们一人拿去两个,旁边一个大个子又抢去一个,剩下2个我顾不得烫一下子塞进嘴里。
 我们进四川时,当地老百姓不要解放区的纸币只收银元,大家好久没有闻到油腥了。这回排长打我的主意了,他对我说:“小张,你不是有块银元吗?拿出来给大家买点肉吃,以后我加倍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革命实力。”没办法我只好拿出来,一块银元买了30多斤肉,大家吃得高兴,可我心里在流血呵,那块银元是解放哈尔滨时上级奖励每人两块苏联币,大家都去下馆子、买东西,我是班里有名的小抠,我一分没花,换成一块银元从关外揣到关里,打仗怕跑丢了,睡觉怕人偷了。银元让我摸得锃亮。真像割我身上的肉给大家吃一样。后来排长给了我一元纸币。我亏大了。
 排长喜欢喝酒,有一个军用水壶专门用来装酒,我成天给他背着。他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情况允许,他就千方百计地去买酒。钱从那里来?
 他在南泥湾搞生产有些分红,再就是第一次占领沈阳时,接收日本仓库,除了搬运军火和必要的装备,其他东西根本运不了。上级决定剩下的东西让老百姓随便拿。排长乘机左一件右一件往身上套衣服。以后天气热了,他就一件件地脱下来换酒喝。
 喝酒得多少弄点菜,他也象征性让我吃点,我那时根本不懂得客气,排长让吃,我就左筷子右一筷子吃起来,没等排长喝完酒,菜让我快吃完了。他急了,以后就规定我喝一口酒才能吃一口菜,不喝酒不准吃菜。为了吃菜,我硬着头皮,宁可被酒辣得鼻涕眼泪流也喝,我就这样学会喝酒了。排长赔酒又搭菜,以后他再也不让我背酒壶了。

 我的班长
 我的第一任班长(他的名字我给忘了)也是359旅的老战士,他没有文化,年龄也较大,他作战勇敢,工作任劳任怨,对革命忠心不二。有一次部队路过他们村,他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颤颤抖抖地找到了他,娘俩抱头痛哭,同志们也跟着流泪。老太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儿子述说着离别之苦和因为他当八路给家里带来的灾难。突然集合号响了,他妈拉着他不松手,死活也不让他走,他使劲一甩胳膊,把他妈摔个大腚堆,他流着泪,头也不回地跑步追赶队伍了。这样的同志却不是党员,我都入党了,他还没有入党。原来他每次要求入党,指导员对他例行党性教育,对他说:“共产党员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不怕留血牺牲起模范带头作用。”他说:“我现在就够意思了,还让我起模范带头,我累死也做不到了”。当然也就通过不了。
 我们班有一个解放战士在一次急行军中掉了队,班长和我往回走找到了他,他躺在路边大口喘气,班长命令他跟上,他说:“班长,我实在走不动了!”“走不动,也得走!”班长吼叫了一声,“打死我也走不动了”
 班长上去就踢他两脚,嘴里骂着:“看你那个熊样,妈拉巴子,你还像个解放军吗?”
 那个战士索性大哭起来,说到:“班长,我求求你给我一枪得了,我宁可死也不遭这份罪了。”班长听了更来气了,又拳打脚踢起来,我拦都拦不住,班长一边打一边骂,一边把那个战士背的枪、背包、干粮袋都套在自己肩上,对我吼了一声:“小张,架着他走!”那个战士比我高一头,我哪架得动他,没办法,我和班长一人一只胳膊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回了宿营地。我累得一头栽到草铺上再也不动弹了。班长挣扎着起来又忙着给大家烧洗脚水,喊这个骂那个让大家起来烫脚。那个年代你吃不吃饭没人管,你要不烫脚,班长那一关就过不了。班长端了一盆热水走到那个解放战士跟前,不由分说扒下他的鞋,把双脚往水里一按,烫得那个战士哇哇大叫,又按住双脚把泡给挑了。说来也奇怪,那个战士以后再没有掉过队。可我们可怜的班长每到讨论入党或评功摆好时,缺点一大堆:军阀作风、违犯纪律、打骂战士(打骂解放战士那就是违犯政策)。啥也捞不着。

 我的小先生
 在部队经常进行党史教育,革命传统教育,共产主义思想教育。我最怕学习时的讨论发言。每次让班长叫起来发言,我的脸憋得通红,汗水顺脸淌也说不出一句话。排长、班长这时会让我找一位多少有点文化,能说会道的战士当我的小先生,我必须走到小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得行个礼,请他代我发言,或教我说两句。那种尴尬的场面使我无地自容。我经常请的小先生姓曹,他来自河北,小伙干净利索,小嘴巴讲起话来从来不打嗝,革命理论说起来一套套的。开会出尽风头。和他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使我彻底地改变了对他的崇拜。
 二战四平(四平保卫战)历时一个月,伤亡8000多人。不得不含泪撤退。我们在公主岭一带担任掩护,被敌人撵的东奔西跑,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快到端午节了,我们还穿着更生布棉衣,走一路棉花掉一路,简直不用设路标了,有一天夜晚我们走得人困马乏,我迷迷糊糊地看见走在我前面小先生往道边一拐,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到了宿营地清点人数,才发现他没有了,班长追问,谁看见了,我老实回答了。班长瞪着眼睛对我吼道:“你看见他开小差为什么不报告?”
 我委屈地说:“我那知道啊,我以为他是去解手或找领导谈话了呢,再说他那么进步,我压根没有想到他会开小差。”班长气得骂起来:“进步个屁!妈啦巴子,都他妈进步在嘴上了。”

 我的两位独臂首长
 47军副军长晏福生,139师政委彭云清都是失去右臂的将军。有时开军人大会,两位首长一上台,大家就笑起来了,于是他俩就靠在一起说:“咱俩正好配成一对!”大家笑得更欢了。
 这两位令人尊敬的首长,他们左手打枪打得准。特别是飞身上马的优美姿势让大家赞叹不已。不管情况多么紧急,休息时,总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免不了你搥我一拳,我踢你一脚。首长们的笑声是战士们的定心丸,让我们始终对胜利充满了希望。

 朝鲜姑娘
 在抗美援朝时期,朝鲜的男人几乎都上前线了。连年征战行成了女多男少,朝鲜姑娘热情大方、能歌善舞。而且对志愿军战士都视为亲人,为我们洗衣、做饭,帮我们缝缝补补,教我们做朝鲜辣白菜、打糕。个别的姑娘也有动了真情的,我看见过有个朝鲜妇女抱着孩子来到我们驻地找孩子的爹。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领导了解如果双方是自愿的,往往把当事者给个处分,调离。向女方讲清我军的政策,给些粮食、钱进行安抚。(据说有些回国后,女方跟来了。)
 部队在板门店会场担任警卫工作时,我的房东家有两个女儿,大的有20多岁。我们经常见面、打招呼、借东西。有一天晚上,大约11点左右,我查完哨,正坐在路边树下抽烟,那个姑娘从外面回来了,对我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吱声,她就走近我,把脸贴了上来。这下我可着急了,我赶紧说:“你要干什么?”马上站起来就走了。
 一连好几天,我都尽量躲着她。有一天傍晚天气很热,同志们都到小河边去洗澡,我提前回来了,我推开门,看见我的铺上的蚊帐放下来了,(我和文书住一个屋,他外出好几天了。)我很奇怪,上前一撩蚊帐,发现那个姑娘直挺挺地躺在里面,吓得我大喊起来,她捂着脸就跑了,从那以后她见到我,就用朝鲜话说我:“坏!”。
 有的同志问我,怎么回事?我想人家一个姑娘家名声要紧。我笑而不答,后来被反映到领导那里了,指导员找我谈话,我一五一十地说了,领导给我换了一家房东,并表扬我作风正派。

(摘自47军139师417团3营7连老战士张禄《张禄同志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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