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10日,在周副主席的率领下,父亲等一批警卫人员,随孔原、徐冰、廖承志,冼星海等一大批回国统区工作的干部,坐满整整四辆卡车,启程开往重庆。沿途经过了西安、成都等几十个国民党关卡,受到了严格的盘问、检查。周副主席和大家一样乘坐大卡车,在车上和警卫战士一起唠家常,问战士什么时候参军,家住在哪,问长问短,有说有笑,说得大家心里都热乎乎的。大卡车疾驰在崎岖的山路上,大家左右摇晃,前仰后合,饱尝了路途的辛苦。一共走了20余天,5月31日到的重庆。
办事处位于重庆郊外化龙桥龙隐路红岩嘴13号,是一幢带有欧式风格的依山而立的三层楼房。办事处是1939年1月成立的,处长钱之光(建国后曾任轻工业部部长),副处长周怡(1942年在延安因病逝世)。办事处设在红岩村一楼,南方局机关在二楼,机要科、电台和译电人员在三楼。楼内设有俱乐部,外面修了篮球场,大家都很高兴在这里工作和生活。办事处和南方局是两个机构,对外统称办事处。南方局是党中央在国民党统治区进行地下工作的领导机关,是秘密的,非法的;而办事处则是名符其实的“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是公开的,合法的。南方局没有单设生活管理部门,由办事处统管,负责安排筹划。除了红岩之外,还有周副主席所住的曾家岩和《新华日报》的所在地虎头岩。曾家岩50号在市里,是一幢紧靠嘉临江,面临小街的三层楼。一楼、三楼住着周恩来、邓颖超、叶剑英等领导人;二楼住的是国民党的一个中央委员。
国民党对共产党在三岩所设的机构,表面上虽是“合作抗日”,暗地里却是采取了监视的态度。从曾家岩经过虎头岩到红岩,这条路约有20多里之遥,沿途满布着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特务,稍不留意,即有被刺害的危险。曾家岩50号前面51号,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的公馆,后面49号是一个有特殊任务的机关基督教青年会。紧挨着50号旁边有一个特别的茶馆,特务以喝茶为名,盯着里面进出的人员。每当周副主席的车子一开动,总有几辆车跟踪盯梢。还有香烟摊、小铺里也都有坐探,专门跟踪盯梢中共人员。办事处下山只有一条小路,汽车上不去,周副主席出出进进,只好步行。每当大家对周副主席的安全担心时,周副主席总是付之一笑,诙谐地说:外面有人“守卫”,行动有人“保护”,好嘛。
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周副主席为办事处制定了严格的组织纪律,规定不能一个人上街,外出要请假,等等。周副主席指示大家加强政治时事学习,过好组织生活,并对大家进行革命气节教育,告诫大家要提高警惕性,要有随时随地牺牲的精神。周副主席还经常对警卫战士讲:要下决心学文化。文化是学习理论的基础,是工具。不学点文化,不掌握这个工具可不行啊!周副主席工作那么繁忙,可是总要抽时间给办事处作报告,分析国内外形势,提出今后的战斗任务。叶剑英同志也经常给同志们讲传统,讲气节教育,领大家唱国际歌和革命老歌。他说:我们共产党人天不怕,地不怕,要沉着应付,处于虎口,稳如泰山。
1941年1月,爆发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1月17日,即国民党广播蒋介石取消新四军番号的当天晚上,周副主席在办事处召开了南方局办事处工作人员大会。约在9点多钟,周副主席站在二楼过道中间,向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同志严肃地报告了皖南事变发生的经过情况,当前我们面临的形势及应该怎么办。周副主席强调说:我们一定要做最坏的准备,要准备反动派搞突然袭击,抓我们的人。党给我们的任务不是直接用枪杆子同国民党打,是要我们在国民党的心脏里起哨兵和尖刀的作用,了解敌情,宣传和组织群众。我们一定要坚守岗位,保守党的机密。如果国民党把我们抓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坐牢。也要做最坏的准备,要准备牺牲,要牺牲我们一块牺牲。周副主席讲了两个多小时,讲后就在办事处题写了两幅题词: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中华民国三十一年一月十七日夜周恩来;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时操戈,相煎何急!?周恩来,并于第二天发表在重庆《新华日报》上。
皖南事变发生后,为应付国民党的突然袭击,办事处采取了一些应变措施:一是各部门认真清理机密文件材料,如有情况可以立即销毁。二是每层楼安装一个电铃,电铃按钮装在传达室。三是加强警卫,传达室增加人员,二楼加哨,昼夜值班。警卫战士喂了一条狗,取名“汪精卫”帮助看门。这些措施下达后,周副主席亲自组织办事处进行了一次演练,达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皖南事变发生后,一个家伙故意借酒装病,在“周公馆”门前巷道上撒野放肆,口出反共谰言,甚至试图闯进“周公馆”寻衅闹事,立即被警卫挡住。据查,这个家伙是隔壁招待所的常客,是国民党的一个特务。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终止了给办事处的军饷,和延安的联系也已中断。同志们一起过着艰苦的生活,伙食基本上是糙米饭加牛皮菜,有点红辣椒,算是“打牙祭”了。
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重庆开始大肆逮捕共产党人。毛泽东发电周恩来,请他和董必武、叶剑英设法离开重庆。办事处和新华日报社可留少数人看管。周恩来复电自己必须坚持在重庆,以打退国民党反共高潮,争取时局好转。同时也为了准备应付国民党的更大迫害,南方局、办事处和新华日报社除保留少数人员外,分别实行分散隐蔽、转移和撤退。周恩来亲自安排100多名同志撤退返回延安,父亲也在其中。带队的是八路军少将高参边章武。蒋南翔、叶选平、李鹏等编在一个队里,叶选平比李鹏大4岁,担任随队警卫员。他们分乘六辆卡车,从重庆向延安进发。再见了,红岩村!再见了,敬爱的周副主席!.
父亲虽然离开了重庆,但周副主席炯炯的目光、堂堂的仪表、豪迈的气概、惊人的记忆力、认真细致的工作、艰苦朴素的生活,始终萦绕、铭记在父亲的脑海里。1977年1月,周总理逝世一周年,父亲曾在《鞍山日报》发表文章,纪念敬爱的周总理。
父亲这一时期的证明人是李材均和向先德。向先德是父亲的战友和湖南老乡,1942年因病去世,埋葬在重庆办事处公墓。公墓在红岩村的后山上,1938年-1946年期间故去的办事处工作人员或亲属,共计13位,其中有周恩来的父亲、邓颖超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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