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营长是个“神枪手”——忆胡启哲烈士 (杨明卿)

霜林醉 发表于2015-01-15 09:57:18
                                                   老营长是个“神枪手”

——忆胡启哲烈士

杨明卿

新四军第9旅25团3营副营长胡启哲烈士是1941年日寇对我“盐阜”大扫荡中英勇牺牲的,迄今烈士的遗骨尚未找到,这里所述的只是英雄业绩的片断。

胡启哲同志元洼人(现属宿县曹村区),会吹号,喜欢打猎,练得一手好枪法。习惯使用水连珠步枪(即旧式步枪俄国造)。因此,他用一支短枪,仍预备一支俄国造枪,通讯员背着。俄国造的口径和普通的七九、六五口径子弹不一样,另有子弹袋装几十发俄国造子弹,也由通讯员背着。平时环境稍缓和,训练的间隙,他到村外和田野转一圈回来,准带回一些兔子野味。一般猎枪是散子,命中较易而以步枪独取跑动中的动物确实不易,足见他的枪法百发百中了。

    胡启哲同志的枪法准确,但开始拉游击时,他只认真的射杀鬼子,却不愿意枪杀中国人(指汉奸和顽固伪军)。他说:“多少也是人命,中国人打中国人,丧阴德”可是时间不长,我们在泗阳界集北行军,经过一个村庄,顽匪军则在此间骚扰百姓,并在村头活劈(扯两条腿撕开)了一个小孩。胡启哲见此情景,气得咬牙切齿,认为这些披着人皮、不如畜生的人是非杀不可的。就在次日,顽军袭击包围了我们,其主力在东边一个村子,并蠢蠢欲动。我告诉启哲到了该惩罚这些畜生的时候了。胡启哲正气哼哼地从通讯员手中拿过他的俄国造枪,趁着村边的一个小土地庙,敲下一块砖,把枪架在缺口里,人蹲在墙角下,先看准了一个当官模样的正指手画脚的匪军,他贴上枪只一瞄,枪一响,那小子就一头栽倒在地,急忙中上来两个匪徒想去抬尸,于是启哲的枪又响了,又一个匪徒应声而倒,剩下一个连滚带爬隐蔽起来。

    敌方在村头乱哄哄,又上来两个胆大的想抢抬那两具尸体,胡启哲的枪又响了,两个胆大的倒下一个,再动弹。停了一会,大概是奉了命令抢尸,大约有六七个匪徒,匍匐卧倒爬行前进,但到了死尸跟前起身抢抬刚才的匪徒时,胡启哲的枪又响了,两个匪徒毙命,其余的跌跌爬爬滚回房屋边藏了起来。

从这时直到下午,这一带再也没有匪徒敢走动露面,更没敢组织任何向我们的进攻。胡启哲数枪震敌胆,枪枪命中,等于一杆枪结束了一场战斗。直至傍晚,我们胜利地撤走。

    1940年三月中旬,我率第九连去津浦铁路侧接运医药、经费和弹药,当时胡启哲是九连连长。行径宿(县)灵(璧)边张山集南,鬼子出动。我们在时窑村打了一个埋伏,冷不防先毙伤鬼子十余人后,我们即进入村庄,占领有利地势再次予敌人以杀伤。待敌人弄清情况后展开向我进攻。在前面有一个汉奸大块头,刚用剃刀刮光的发青的肥大光头,趴在坟头上不时的向我喊话:“什么土八路,一月发五毛钱,别干了,到我们这边干吧!”等等。我告诉启哲:这是个坏蛋,你给他一枪!这时那青光头又露出坟堆,正要喊话,启哲的水连珠早瞄好他了,枪一响青光头栽了下去,直至鬼子们逐次逼近,我们撤出村庄时,那个青光头再也没有起来。

我们退出村子,鬼子仍穷追不舍,村外接着“抗日沟”,此时我们在沟内,部队已撤远,我和胡启哲几人掩后。只见他沉着瞄准射击,先射杀指挥官模样的鬼子,我们就退走一段,遇到沟口(抗日群众挖的抗日沟,呈闪电形曲折状)再回身射击。敌人散开蜂拥而来,胡启哲专瞄不要命跑在前头的“出头鸟”,弹无虚发,敌人均应声倒地。正紧张时,他的子弹袋前面的子弹已用完,装在背后的子弹他自己拿不到,我就在背后帮他取出子弹压进膛(因为布制子弹袋,是斜挎肩上再围在腰间的)。我们又退了一段,遇到沟口,再回头专以冷枪射杀其蠢蠢欲动者,十余发后,鬼子再也不敢追了,直至我们撤走。粗略估算,一袋子弹(约100发)用去大半,胡启哲一人一杆枪就毙伤鬼子不下50人。      

胡启哲胆大心细,他的驳壳枪,从来不出壳,他认为大仗用不着,小仗不需用。有一次我们三人“端”了一个伪据点礼泉(萧县皇藏区赵楼西二里)十几支枪。

    事情是徐楼李七大地主开始伪化,组织十余人抢占礼泉,以巩固其老巢徐楼。一天夜里,我们睡不着觉,想起不能让李在礼泉站住脚,于是我们三人就去“端”这十几人的枪。

    进村以后,探明这十几人住在学校内,我们围着转了半圈,墙高跳不进去。胡启哲用手一摆我们又出了村,改从西北方向即徐楼去礼泉方向。他小声说从这方向进敌人不警觉。果然,我们放重了脚步直趋学校大门。敌门岗喝问:“什么人?”答:“寨里来的。”(意即徐楼来的,因为是自己人,不能再说是徐楼来的)那门岗犹豫了一下,还正在拉枪栓,此时胡已走到跟前,一把抓住门岗的枪扬起来,另一手拿着枪指着门岗说:“不许动,我们是十八大队的,已经包围了徐楼。”那人一听,吓得蹲了下去。我们把他的枪栓卸了下来,命令他:“不许动,仍照样站在这里。”我们随即进了学校。

    院里一处西屋有灯,其余两处空屋,我们不言而会意,两个人一起推门进屋退守两侧,胡一人直抵屋的内墙,三人三角。原来伪军正在打麻将,两个看二行的注:看二行音xing,方言,即看热闹。我们命令他们不准动,此时有些大胆的还点头客气动手让烟,我们又命令他们把手放在桌上不准动,仍保持打麻将的姿势。此时我们看清了十一二支枪倒挂在墙上。我们一人上前取枪,并喝令床上睡的两人不准动。就这样分把钟,把枪栓卸下来我们拿着,命令一个人背起没有枪栓的枪跟我们走,并告诫他们“十八大队已全部包围了村庄,谁动谁有危险”。于是我们带着一个活的,替我们扛着缴获的武器大模大样的走了。临出学校门,那个原来的门岗已经溜之大吉了。即使这种场面,胡启哲也没有使他的驳壳枪出壳。

    1941年,日寇对苏北盐阜地区进行疯狂的大扫荡,胡启哲此时已经升任三营副营长,调抗大分校军事队学习。在此次反扫荡中,于秦南仓附近,由抗大军事队掩护该校其他学员队后撤。战斗中,胡启哲同志为掩护战友不幸中弹负伤。他负伤后仍坚持战斗,待战友们都撤离后,他才带伤艰难地撤走。行二三里路后实在无法行走,战友将他就近隐藏于一个百姓家中。此时天已晚下来,鬼子遭到阻击也在收兵。但却没有想到原来这家户主虽然住的是民房,却是本村的地主待夜晚,一家数口,持棍棒闯来杀害胡启哲同志。胡启哲同志此时重伤在身,又来不及使用武器(武器已隐藏),便赤手与反革命地主搏斗,后不支致被杀害。

    当时的同志曾在《盐阜报》上看到登载有“老营长英勇奋战,不幸牺牲”的文章(这个标题是大意,但老营长三个字是原来标题用的。)我们曾去盐城查找该报纸,据称当年的《盐阜报》即今天的《大众报》,但未查到1941年的存。又据当年在抗大分校和胡启哲同志共同学习的学员互相谈说,有共同战斗的同学看到他当时负伤,但次日仍未归队。于是部队立即派人四处查找。据说找到烈士遗体时,烈士的手中尚握着一根木棒,所以推断他是赤手和地主搏斗的。当然万恶的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胡启哲同志离开我们49年了,他的音容笑貌犹如在眼前。他比我们年长十几岁,我们尊他为长者,他也把我们作晚辈看待,所以相处极其融洽。

如今英雄已长眠于黄海之滨,他的英名将像通榆河水一样长流,并与盐阜大地同辉!

 

                                             1990年于徐州

 

        (作者杨明卿,时任新四军第九旅25团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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