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山披着一身银装,雪光耀眼,山峰高耸入云,抬头看去,象是用银子砌起来的一样,看到它就会使你感到一阵寒意。就是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当天晚上,我们在山下宿营,做了一些爬山的准备。部队进行了深入动员,个个情绪高涨,经过长征老同志介绍了爬雪山的经验,“发扬红军老传统,决不让一人掉队”,这是每个战士的决心。每人又准备了一点生姜,找些破布缠在脚上,免得过雪山冻坏。
第二天清早,部队就浩浩荡荡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顶峰进发。山路铺着白皑皑的积雪,脚踏在雪上“咯、咯”作响,很有节奏。大家说说笑笑,高唱抗日歌曲,迅速地向前移动。部队一鼓作气,爬上了山腰。越往上走山势越陡,道路更加崎岖窄狭,积雪有二尺多厚,脚踩进去,要拔出来真是费劲,一不小心就要滑到深谷中去。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好象压了块很重的大石头,透不过气来。加之连日行军,常常吃不饱,睡不好,身体消耗很大,人们头晕腿软,走一步停一下,一步一喘,吃力的向上爬。困难只能吓倒懦夫,吓不倒革命战士。经过长征的老战士,讲起了红军爬雪山的故事,有力的鼓舞了部队。有的说:“大雪山没挡住我们,草地没难住我们,这小小的绵山还算个啥?”“为了抗日,刀山火海也挡不住我们!”这是战士们的豪情状语。身体强的同志主动帮助身体弱的同志扛枪、背背包,走不动的就扶着走。大家踏着积雪,顽强地、缓慢地向山峰前进,直到天黑才爬到山顶。
举目环视,四周白雪铺地,夜幕笼罩着山巅,脚还踏在两尺多厚的积雪之中,每个人身上披上雪白的银装,然而脸上却露出了胜利者的喜悦。为了避开山顶的寒风、积雪,部队开始下山。我心想下山该省劲了,那知下山并不省劲,身子往下滑,一不小心摔倒了就要滑出几十米,简直象坐电梯。走到半夜,还没走出积雪的地方。这时,大家又累又饿,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只好在这山坡的积雪上宿营。
冷风直刮,寒气袭人。为了避风,我们把积雪扒出一个窝窝。有个同志说:“睡这玩意,还不错呢,又卫生又挡风。”两个人背靠背往里一蹲,互相取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我被冷风吹醒了,立时感到浑身冻得发硬,阵阵寒风透过全身,就象锥子扎一样疼。我担心两只脚会冻坏了,决定打开破布条看看。
缠在脚上的破布条都冻上了,我不敢用力一下把它撕下来,只好摸黑轻轻地一点一点往下扯。等到把布条扯下来,一摸,啊呀!碰到手上的是粘糊糊的东西。借着雪光一看,两手上沾满了浓血,原来是脚掌的雪泡,走路一磨,早挤破了,加上受冻,现在已经溃烂。这可怎么办?刚刚出发,脚就走坏了,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不能走路怎么打鬼子去呢?这不是辜负了人民对我的希望了吗?脚烂的这样,能不能落下残废呢?心里很难过,情不自禁地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
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老刘!怎么样?”我听出这是指导员的亲切问话。
“红军不怕远征难,这比爬雪山,过草地好多了!为了执行毛主席的指示,这点困难算什么,只要有口气爬也能跟上队伍。”这是排长刘文光坚强刚毅的声音。
刘排长病了三、四天了,许指导员来看他。
我停止了哭泣,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给你两片姜。”
“不用,我还有点,给同志们吧!”
“排里的同志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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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长讲了许多事。因为他们怕影响大家休息,谈话声渐渐小下去,再没听清说了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指导员忽然提高了声音说:
“是艰苦啊!毛主席教导我们,共产党员是不怕任何艰难困苦的。我们纵横十一省,长驱二万五千里,受尽了艰难险阻到了陕北。为了抗日,现在又要开到山东,老刘,你说哪一次没有困难!?可是困难吓不住咱共产党人。要叫同志们知道,革命就是要和困难斗争,克服困难就是胜利------”
我一边听一边想:指导员、排长,为了革命吃了多少苦,今天还这样坚持着。我参加革命才几天?两只脚走坏了,又算什么困难?这时党的教导,乡亲们的嘱托,日本强盗杀人放火的暴行,一起呈现在眼前。我啊,越想越惭愧,不知为什么,一下子使我难过的哭出声来。排里的同志被我的哭声惊醒,一下围到我的跟前来问长问短:“小李,你怎么了?你说说?”有的安慰我:“小鬼,你别哭。你担心那两只脚会冻掉吗?不要紧,等下了山,用热水洗洗,上点药,几天就好-------”刘排长虽然有病也慢慢的和指导员一同凑到我的跟前。不知是谁弄来一点破布,刘排长不声不响地俯下身去,用那颤抖的手,小心地替我缠在脚上,又把我两只冰凉的脚揣到自己怀里给我取暖。指导员紧抱着我的肩头坐在我身边,脸上露出激动的样子静静地瞅着我安慰着我。首长和同志们这般无产阶级的暖流,深深触动我的心灵,使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快去睡,,明天还要行军,我来照料他”。
待了一会,指导员这样向大家说,我知道指导员是明白我的心事的。
围着我的同志们都怀着关怀的心情,向我投来了鼓励的目光,然后一个个地走开了。指导员把我的头搂在他的怀里,慈祥亲切地问我:
“小李子,你怎么样啦?”
我两手紧紧地抱住指导员,半天才说了一句:“指导员,我对不起党------”我惭愧极了。
指导员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头,替我擦去眼泪,就向慈母一样地安慰我鼓励我:
“小鬼,你要听党和毛主席的话,以后会一天天地坚强起来!”
“我一定要经得起党的考验,要向老同志学习,战胜东进行军途中的困难,到敌战区去消灭那些日本法西斯强盗。”
无限风光在险峰,我在回忆起“小长征”的事来,心里感到无限的幸福。
(334团) 陆军三十八军政治部《军史旁编》 http://hi.baidu.com/my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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