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快到广州湾门了,起风了,浪逐渐增大,船不断地摇摆着,船被大浪高高抬起,又抛在浪谷里。我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我想到船舱里躺一会,还未迈步,眼前一黑,眼冒金花,天旋地转,一股热流涌到喉咙,我强将其咽下去,胃里像有数百条虫子在蠕动,在翻滚,我急忙摘掉帽子,离拉歪斜一个趔趄就栽倒在甲板上,我把头伸出船舷,就畦地一声呕吐了,起先呕吐食物残渣,后呕吐又酸又苦的黄水,吐血水,不敢睁眼,一睁眼就天地旋转。大浪像连绵不断的山峰一个接着一个,大部分同志都在哇哇地呕吐。
顷刻间乌云密布,小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又凉又痛,风越刮越大,巨浪一个接一个,船老大把船帆落下一多半。大约十分钟雨点停了,风浪仍很大,我随着摇摆颠簸的船来回的滚动着,不知什么时候,船又返回硇洲岛,我们的船随着骇人的巨浪向岸边冲去,在离岸边还有600多米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船不动了,坐着的人随着惯性都向前倒下,船老大也不熟悉这里情况,船触礁了。船头底板被礁石碰穿一个大洞。礁石卡住船,海水哗哗地涌进船舱,张连长大声说:“同志们不要惊恐,赶快拿板钉上用背包堵住。”四班长大声说:“谭排长,有块礁石卡住凸进来不能堵”。二排长说:“用背包堵。”顺手拿起自己的背包去堵,因口子太大几个背包都未能堵住,瞬间船舱涌进的海水,快满舱了,张连长命令赶快到甲板上去。当同志们上到甲板上,很快整个船体都沉入水中,只露桅杆和船头一点点尖,42人手抓着沉入水中的船帮,有的人脚下有凸凹不平的礁石,凸的很尖,礁石又光又滑手抓着船帮在水里随着波浪和摇摆的船,时浮时沉脚不着地,悬浮在冰凉的海水中。不知喝了多少口又苦又咸的海水。
这时离我们500—600米处有一只过路的船,我们40多人异口同声地大喊呼救,风浪太大,那只船上的人可能听不见仍继续前进,二排长向过路船上空打了三枪,这时那条船上的人骚动起来,我们又异口同声地大声呼救,那只船不但未停,也未驶向我们,反而向相反的方向驶去。张连长把几个会一点游水的人编成救护组,把我这只旱鸭子也编在这个组里,因为我是卫生员,救护组必不可少的成员。卡在礁石上的船在风浪中摇摆着,发出嘎吱吱、嘎吱吱的声响,突然叭一声,卡在礁石上的船底又蹩断一块被海水冲走。
东方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天快亮了,我们和风浪搏斗十多个小时加之晕船呕吐,个个筋疲力尽,衣服紧贴着身体在冰凉的海水中,一个个面色青紫,上牙磕下牙嘎嘎直响,四肢僵硬,有的相互挤在一起,用体温温暖着身躯。
天渐渐的亮了,好家伙,周围都是明石暗礁,船老大用舢板第一次把3挺重机枪和弹药加上4人送上岸,以后每次6人来回在礁石孔中穿梭。我、连长、通信员是最后上岸,我们离开沉船时又掉几块船板,后来听说那条船彻底完了。我们在硇洲岛又找到一条船,第二天才回到东海岛。
(作者王振善系43军128师383团2营机枪连老同志,曾任海南省人民医院主任)
浏览:645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