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名司徒艳,1920年5月出生于广东省开平县(现为开平市)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936年北京爆发了“一二•九”学生运动,那时我在广州中山大学附中读书,和进步同学一起组织读书会,号召同学们声援参加“一二•九”运动的学生。1937年6月,我加人了中国共产党。1938年初,经广州党组织介绍,我和一起参加学生运动的邹伦(解放后为中央调查部局长)等3名党员,以及邹瑜(80年代任司法部部长,邹伦之弟)和他的两名同学一起,离开广州步行前往延安。同年3月到达延安,组织上立即安排我们3名党员进人党校学习,分在十九班,刘仁是我们的班主任。3个月后毕业,然后又到马列主义学院二班学习,同班的学生有金信、汪琼等。3个月后,我与汪琼、张勉学一起被组织抽调,分配到晋察冀北方分局工作,离开了延安。此时,我将司徒艳改名为方林。到北方分局后,临时调去参加审查“熊大正案”,负责管理资料。
1939年初春,许建国同志带领13位同志组成的考察组到晋察冀考察敌后工作。考察组一到晋察冀就着手处理旧案,组织专门的班子,对晋察冀军分区锄奸部办理的“李晓初托派案”、“熊大正国特案”等进行复查处理。也就是在这时,我认识了许建国。当时,由于情况复杂,加之刑讯逼供的现象普遍存在,这些案件涉及的人员有几百人,甚至有不断扩大之势。案件涉及的人员,除了有从敌占区来的以外,还有不少边区当地的军队、地方干部,其中有不少知识分子,如张珍(解放后曾任化工部副部长)、臧伯平(解放后曾为文联负责人)、李志民(当时军分区干部,解放后曾任军事科学院副院长)等,因此,这些案件在边区的影响十分大。考察组在许建国的领导下,深人调查,了解情况,认真分析辨别,进行了全面的复查,特别是纠正了刑讯逼供的错误做法,对一些被审查的干部进行了多次谈话、复查,作出了正确的结论。经报告北方分局批准,作出了全部平反的结论,释放了错捕的同志(除熊大正之外),挽救了大批干部。通过“熊大正案”的复审,我对许建国的了解加深了。他工作深入,机智果断,政策水平高,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也使我对他深为敬佩。
1939年6月后,根据彭真和聂荣臻同志的请求,中央决定将许建国领导的考察组一行留下,成立晋察冀社会部。那时,从地方上抽调了一些干部,我也被调到了社会部任秘书,苏毅然同志任秘书主任。1939年底,许建国同志的夫人刘桂兰同志也从延安来到了晋察冀,在社会部机要组工作。那时,社会部设在阜平县瓦渣地村,我和齐先义(警卫员)与许建国夫妇同住一处,许建国夫妇住在里屋,我和齐先义住在外屋。当时我只有19岁,参加革命前是青年学生,比较单纯、幼稚。刘桂兰同志是个老红军,参加革命前是个童养媳,长征中曾任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的团长(康克清大姐是妇女独立团政委)。她待人诚恳、热情,处处关心爱护我们这些年轻同志,我们也亲切地称她刘大姐。那时社会部为开展敌占区工作培养干部,举办了各种训练班。刘桂兰同志虽然资格很老,却没有一点架子,和我们一样在训练班上课,学习刻苦认真,对训练班上的同学非常关心。由于我和她住在一起,受到的关怀和爱护就更多。不幸的是,刘桂兰大姐1942年因病去世,当时我们都非常难过,疼惜失去了一位可敬的大姐。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一直在机关,与许建国的接触日益增多。当时正是抗战最艰难的日子,社会部的工作又十分紧张,许建国不顾自已刚刚失去妻子的痛苦,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工作上,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但就是这样,他仍十分关心周围同志的工作、生活,经常抽出时间和同志们一起谈心、交流。他严谨自律,待人真诚宽厚,工作中雷厉风行,使我对他的理解和关心也逐渐加强,由敬仰而产生了爱慕。在工作中,许建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相互间也加深了了解。1943年底,我和许建国结为伴侣。
1945年8月,人民解放军解放了第一个城市张家口。社会部也随之迁到张家口,各方面的条件改善了很多,工作相对稳定了,机关也壮大了,共有100多人。由:于条件好了,又有不少同志相继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和老许也托朋友把刘大姐生的两个孩子从延安带到了张家口,和我们同住。虽说条件比以前好了,但社会部的工作仍十分紧张。由于孩子们的拖累,很多人工作不能安心。为了使更多的同志能够安心地工作,我在老许的支持下,毅然离开机关,办起了保育院。开始时,保育院只有社会部机关同志的孩子;后来,北方分局各个部门的很多同志都将孩子送到了保育院来。
1946年,蒋介石为夺取抗日胜利果实,公开发动全面内战,攻打张家口。为保存实力,中央决定晋察冀中央局和军区,放弃张家口,撤回根据地。根据老许的意见,我带着保育院几十个孩子最先转移到根据地。由于我们的安全转移,使得机关的同志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保证了机关顺利撤离张家口。这个保育院越办越大,在整个解放战争期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和老许结婚33年,在一起生活了26年(由于“四人帮”的迫害,“文革”期间老许被关押了7年多),虽然他的工作一直十分繁忙,但从没有忘记关心我和孩子们。20世纪50年代初,老许任天津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我在天津和平保育院任院长。那时,我们已有了6个孩子。为了能让我更好地工作,教育好所有的孩子,在老许的支持下,我作了绝育手术。1951年底,毛主席点名调老许到上海担任公安局长,那时我正好在北京师范大学进修,老许为了让我安心学习,决定先不搬家,将孩子们留在天津交给保姆照顾,只带了一名秘书到上海赴任。一年后,我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了,才调到上海,在教育局任幼教处处长。因为我每天是骑自行车上下班,他经常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身体,孩子们和他的母亲由保姆负责照顾。老许的组织纪律性特别强,从我离开机关做保育工作后,他从不跟我谈工作上的事情,严格保密。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到上海来,都是他亲自负责部署保卫工作,从不马虎。每次我都是和其他人一样,在领导们离开上海(或华东)时才知道。
老许从不计较名利地位。他是长征过来的红军领导干部,但他没有一点架子,也从不向组织要待遇,讲价钱。他对孩子们要求也很严格,鼓励他们与工农群众家的孩子交朋友,不搞特殊化。对于我的工作,特别是涉及提级和其他待遇的事情,总动员我让给别的同志。正是如此,从1956年定工资级别后一直到离休,我的级别一直没有动过。他经常说:有多少同志为了革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有很多人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如果他们考虑名利待遇就不会有今天的胜利。我们是幸存者,看到革命的胜利和享受到胜利的成果已经是幸福万分了,和他们相比,我们有什么不能放弃!他对自己是这样要求,对亲属也是这样要求。但他对已经牺牲的同志却时常记挂在心上。有一位东北情报干部牺牲后留下了3个子女,由他的妻子独自抚养。老许在繁忙的工作中还经常惦记着他们的生活是否有困难,对这位烈属的提级、待遇也时常关注着,并多次询问她是否需要组织出面关照等。他就是这样事事言传身教的。
浏览:2606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