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秋,组织上为了工作需要决定让我返回敌占区上海。在临行前几天,许建国同志对我的学习更是抓得紧。从工作方针、任务到工作方式方法都重新谈论,似乎让我复习记住所学的功课。他像老师辅导学生做作业、温习功课准备升学考试一样,有时他问我,或者我问他,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他惟恐我不懂或者记不牢,反复地解说,直到我复诵出来。他看出我都弄明白了,便笑着说“你真聪明”,给我以鼓励。一直到临行前那个晚上,他还一再叮嘱,遇到敌人扫荡应该怎么办,出敌人封锁线检查口应注意的事项并要灵活运用,出检查口进人敌占区也不要大意,千万要注意避开敌特跟踪等等。肖时我看他真像老年人对没有出过门的孩子那样关心,不厌其烦地嘱咐。后来我体会到那是他对工作的深人细致,对干部的关心、培养、爱护,对敌区工作特别重视,对党的忠心耿耿,对革命事业的高度负责,所以才那样无微不至地对我关怀和教导。本来那天晚上谈话后我们将在凌晨2点钟起床吃饭,3点钟动身,许建国同志不必起来送,就此告别了。可是,许建国同志不到两点钟就起来陪我吃饭,把我送出庄外。他一再说一路保重,回上海问时雨好,你们要团结好,把工作做好。他那关怀备至和恋恋不舍的深情,感动得我不禁热泪夺眶而出。至今想来犹觉得有那么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们常想:如果领导同志都能够像许建国同志那样对待部下、指导工作,在他领导下的同志一定会受到激励,积极为党工作,排除万难,不怕牺牲,拼命去争取革命的胜利。
1949年平津解放不久,我们去天津看望许建国、方林、张友恒、何松亭、杨宁等同志。许建国同志与时雨一见如故,如像久别重逢那样亲热。许建国同志那时担任天津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他毫无首长官架子,在百忙中抽出较长时间与我们促膝谈心,并在他家设筵殷勤招待,邀请许多共过患难的老同志欢聚一堂,以庆贺革命的胜利,抒发了出生人死终于战胜顽敌后的喜悦。许建国同志气宇轩昂,谈笑风生,他讲了极其鼓舞人心的大好形势,也讲了些别有风趣警世醒人的轶事。他那爽朗的笑声,豪放而诚挚的举止谈吐,寡是音容犹在,并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许建国同志还把他保存的我们送给他的照片给同志们看,他说:你看,咱们同志什么样人才都有,这样装束,敌人怎么会认出是共产党人呢!我们就是有这样一些同志钻进牛魔王肚子里闹他个天翻覆地的。他那种革命自豪感、欢乐的心情和赞叹的气息溢于言表,十分动人。但他仍然勉励大家要做无名英雄,不要名誉地位,只要革命胜利,不计个人得失,共产党人要以解放全人类为最高理想和最终目的。他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至今犹在耳际,我们永远铭记不忘。
以后在北京与许建国同志见过几次面,他总是那样亲切地关怀我们,随随便便叙谈家常,说些知心话,就工作学习到生活,问长问短,鼓励我们前进。许建国同志当了大使后回国述职,一次在政协礼堂参加晚会,静云匆匆找座遇见许建国同志,当时竟未辨认出来,还是许建国同志先握手打招呼。我们回家后仍未想起,没有想到是许建国同志回国了,只说见到一位老的领导同志很面熟,未辨认出是谁,故未多说话。后来见面时谈起那一次情景,许建国同志说回家后也曾谈论过,方林同志对许建国同志说一定是你认错了人,若是孙静云同志绝对不会不谈什么就匆匆走了。许建国同志说肯定是孙静云同志,也许是她没有想到我们回国,好久不见了,一时没有辨认出来。通过这次事情,说明许建国同志对老部下关怀不忘,信人不疑,善于体谅人,其坦诚朴实的高尚品格真是感人肺腑。1966年4月,许建国同志任驻阿尔巴尼亚大使回国述职,住在报房胡同大使楼宿舍。我们与许建国同志见面畅谈很久,他和方林同志送出大门,互相频频招手,依依惜别,以后就没有见面。没有想到那一次是最后一次相会,竟成了永别!“文化大革命”后期,我们找到方林同志,得知许建国同志被江青一伙诬陷投人监狱7年之久,以后又送到安徽六安软禁。听到他遭受种种残酷迫害的情况,我们十分愤慨和惦念。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积极复查改正冤假错案,落实干部政策。我们相信许建国同志的问题一定能够得到彻底平反,万万没有想到许建国同志已身染不治之症,以致他过早地离开我们,与世长辞了。
许建国同志追悼会之前,张友恒同志把他写的挽联给我们看了。我们也写了一联,寄托我们的哀思。但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我们自己也不甚满意,故未送追悼会献上。现写在这里用作追怀悼念之词吧。上联:“追忆抗日、解放战争中,烽火弥漫,派遣我潜入平津、京沪,往返解放敌区。历经艰险,深人虎穴,刺探敌。全靠建国同志运筹帷幄中指挥若定,方能知己知彼,配合大军,战败强敌,决胜于千里产外。日寇蒋帮全覆灭。革命取得胜,聚首天津共话当年,许公扬眉吐气,谈笑生风,音容宛在。”下联:“痛恨林彪、“四人帮”一伙,十年浩劫,迫害忠良,打进牛棚、监,押送外地软禁。受尽折磨,罗织罪名,含冤逝世。幸赖我党中央英明果断粉碎“四人帮”,始得拨乱反正,落实政策,奇冤昭雪,悼忠魂中山堂前。建国同志可瞑目。新长征刚开始,集会北京追悼英灵,我等心情沉重,缅怀忠贞,永垂不朽。”还有两付短联:“一片丹心早许国,十年冤狱今昭雪”。“无名英雄公言教,有生之日我力行。”
许建国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他在执行、捍卫党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英勇奋斗的一生中,为党为人民做了许许多多有益的事情,功绩是卓著的。他对同志热情关怀。在长期革命斗争中,他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为党培养了一大批得力的情报保卫工作干部。我们也是受许建国同志的培养教育逐渐成长起来的,所以对他那深情厚谊,无限怀念。现在根据回忆所写出的真是纸短情长,尚不能描述出许建国同志的光辉形象。
许建国同志那种无产阶级的坚定立场,英勇的革命胆略,灵活的斗争艺术,卓越的组织能力,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今天,我们悼念连建国同志,就要化悲痛为力量,学习他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和崇高品质,积极参加新的长征,为建设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贡献力量,朝着共产主义的远大目标奋勇前进。 (1980年5月)
(李时雨,原名李亭芳,解放后历任中国佛学院副院长,国务院宗教事务管理局党组成员、顾问。孙静云为其妻。现都已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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