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变的那一天,我正在天津东马路保阳旅馆和上级党接头。我说,小站的支部工作已交由王兆凯同志负责,我已三年没回家,借暑假时间回宁津看看。当时上级党委要我回宁津把过去党的组织找找,整顿一下。我接受任务之后,第二天回了宁津。回到宁津之后,首先到了南北庄张策平家。此时李广文同志正住在他家,他们说宁津的党 组织已经重新整顿起来了,李广文同志是县委书记。我说明我回来时的情况和组织上给我的任务意图,并说天津小站己相继失守回不了,是否先在宁津参加工作?这时他们表示愿意留我在宁津工作。并说 上级来人说说再定,现在先参加工作。过了几天李广文通知我到宁津南街路西一个自行车铺里见面。我去了,见到了李广文、张策平和马振华。他们把我的情况和马振华介绍清楚,马振华决定要我作宁津县委副书记。当时主要任务就是发动抗战。我们在宁津四乡成立了四个抗日后援会,宣传八大纲领,进行抗日募捐,献铜献铁发动群众参加抗战等活动。城南是在小店由张策平、李广文负责,城西由王锡珍(原宁津县委委员)负责、城北由郑志英、荣孟源负责、城东是我和刘清溪负责,还有一个国民党左派张富忱(后来参加了共产党)。办公地点设在张定杆庄一个大庙里。
到了7月底8月初敌人进占了沧县,形势比较紧了。可是在这些时间里马振华同志没来,我和李广文、张策平曾在一起议论怎么办?当时有一种不明确的思想,就是“平原游击战能不能坚持”,时间很紧了,问题得明确起来,最后决定我和李广文去找马振华。李广文和马振华规定有两个联系地点,在乐陵一个是刘建春的小学,另一个是杜步舟的小学。我们两个先后到了这个地方没见到马振华同志,给他留了个信。过了几天马振华到宁津来找我们,给我们明确了“要在宁津拉游击队,坚持平原游击战。”他说庆云、盐山几个县都在作准备,不久集中成立一个抗日队伍。现在首先是组织动员人。这样我们各抗 日后援会就积极地动员组织群众参加抗日武装。到了9月份接到通 知说各县抗日武装在某日到盐山县圣佛村集中。我们接到通知后,分别通知了各地方,都按时到达了圣佛。宁津大约去了100多人,当晚 由马振华、邢仁甫主持开会,是个党内外的揽子会。讨论了组织形式和人员安排,大致情况是:总的名称叫“抗敌救国会”,下设军事委员会和政治委员会,由邢仁甫任军事委员长,由盐山县的国民党员统战人士周砚波任政治委员长,马振华任副委员长兼政治部主任,张策平任参谋长,我是政治部副主任。这时已经有了由邢仁甫拉起来的一个大队,大队长是崔吉章(是个土匪头子,邢仁甫的把兄弟,最初他是有几个枪,拉了一部份人成立了第一大队),进一步准备成立第二 大队以李子英为大队长,第三大队以郑松林为大队长(李、郑二人也是邢的朋友)。这些问题当时主要决定于马振华和邢仁甫,没有一个党委会的领导。我们不了解情况,也提不出意见。大致作了这样分工之后,第二天张策平很不满意,和李广文、郑志英我们四个人蹲在一块进行了一番议论。张策平同志说:“大队长都是他们的人,这不行。”他不想干了,要回宁津。这时我劝张策平还是顾大局,刚集中起来, 不能闹分裂,有问题慢慢研究,暂时说服了。大致安排就绪之后,从 圣佛迁到窑厂的一个小学里开始工作了。在政治工作上我写了一个政治工作提纲。派傅炳翰到第一大队任教导员,李广文到第二大队任教导员,第三大队不记得是谁了。后勤工作由张耀曾、曹不刚负责。在筹备粮食上搞了合理负担办法,同时派人到集市上收税。在武装上是 下乡向老百姓借枪,有的地方人枪同来。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说第一大队崔吉章要叛变投奔赵明远,赵明远要给他一个营长或团长。这事闹得我们一夕数惊,惶惶不可终日。也正在这时,从赵明远那里跑出来一个赵明远的副官刘景良,投靠了我们。他掌握一部份枪支。因此我们决定立即用刘的枪武装了第二、第三大队。随即把第二、第三大队开赴第一大队所在地监视第一大队的活动。这样一来,形势稍稳定了一些。用了刘的枪,对刘如何安排呢?当时委员会讨论的结果是叫刘景良当司令。我当时觉得叫刘景良当司令不妥,但是又想在他上还有我们的军事委员长管着他,下边也是我们的人,也可以。这个决定后来如何执行的情况我不清楚。很久以后我听说刘景良叛变了我们,当了国民党的惠民专员。这说明我们当时的决定是完全错误的,右倾的。
过了几天,我们迁到了旧县西门里。这时邢仁甫到庆云拉伍去了,家里连新来的几个战士只有十几个人,还有省委巡视员李干同志和我们住在一起。当时旧县住着韩景贬(韩复榘的大哥)的游击司令部,副司令是李琦,他们和赵明远有矛盾,他们拉拢我们,我们也利用他们的矛盾联韩拒赵。我们到旧县后的第三天,李琦给周砚波送来一个委任状,委周砚波为政训处主任,由周砚波出面和他们建立了联系。又过了两三天(已是十月初)的一个早饭后,游击司令部通知资我们说:敌人正由北向南进,距旧县还有三十多里,你们可做些准备。我回来作了些行动的准备,刚准备好,东门外打响了。这时我们离开房 子到了西门外,一面叫几个武装同志掩护老百姓往外撤,其他人先向西南方向走着,我又进城想和游击司令部取个联系。我刚到他们大门 口,机枪、迫击炮已打得很紧,他们几十个武装部队正在东门顶着打,他们机关正忙着收拾东西撤退。我看已无法联系了,我就转弯从南门出城,向西南方向走。走出几里路之后,找上了李干等六、七个人, 没见王锡珍,又走了几里路停下休息,这时6个武装同志赶上了我们。他们说,退出城之后,周砚波的弟弟要我们缴枪,我们没有缴,这个 家伙很坏,话说完不久,周砚波的弟弟也来了,我们收缴了他的手枪,放他走了。我们又向前走了几里路,停下来吃午饭,还没见王锡珍,我派马云生骑车子向西方向去找。马云生走后,周砚波的弟弟带着十几个穿警察服装的人来了。很明显他的是来进行报复的。我们几个武装同志当即散开在村边。这时我怕几个武装同志枪里没有子弹,我的枪又在套里装着拿不出来,情况很紧张。这时他们带队的人向着我说:“你们有武装,为什么不打鬼子向南跑?”我回答说:“对呀!我们集合起来马上就走,就是要打鬼子的。”这时我立即把几个武装同志集合起来,我一声口令:“装子弹!”子弹上了膛,沉住气了。我说:“好哇,走吧!”他们原队向北走了,我们向西走了。我们走时马云生还没有回来,从此和马云生又失掉了联系。当天向南走到杨安镇住下了,遇上平津同学会的六、七个大学生。他们是在这一带做宣传活动的,李干同志认识他们。这时我们的全部人员有我和李干,还有小店的党员王锡纯,太平店的两个学生,宁津北乡的两个教员和6个武装同志共13人。晚上,我们研究了下一步怎么办,李干同志主张是再向南不远是刘泊坞、龙桑寺、商河,那里的乡农学校都是我们的武装,我们到那里和他们会合以后,再回来和我们的大队联系。王锡纯和几个武装同志不愿再往南走,愿意先回宁津。这时我的想法: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回了宁津回不了家,回了家就出不来了,宁津的 组织都出来了,回去靠谁?商量的结果是由王锡纯同志带着6个武装同志先回小店,暂时回家隐蔽,我们到乡农学校找到武装队伍,回来再取联系。这样王锡纯同志他们回了宁津。我和李干等6人与六、七个平津同学合在一起又向南走,到了龙桑寺、刘泊坞,乡农学校的人都找不到了。第三天就又向商河乡农学校前进。途中我们十几个人是排成队走的,走到距商河还有十几路的地方,听到东西方都有炮声,忽然又来了两架飞机在我们上空盘旋,我们就都散开卧倒在路旁的 地里,飞机在我两侧丢了六、七个炸弹。等飞机走了,同志们和我说刚才飞机来时,有一个同志乱跑,给老百姓揪到东边村里去了,我们到村里去找,村里一帮人正围着盘问他,说他是指挥飞机丢炸弹的汉奸。我们和他们讲了我们的情况,他们不放。最后村里人说要到南边村里营部去解决,我们就和村里人到了南村营部(看样子是韩复渠榘的正规军),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我们三个进到院里,士兵都很气忿地一面骂我们是汉奸,一面送我们到北屋里,一个军官坐在那里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说:“我们是抗日救国军,和冀鲁边区游击司令部一块撤出旧县向南退下来的,我们共13个人,走到后面了。说着拿出一些图章文具给他们看。他看我们不象汉奸,就放我们出来了。我们继续向商河走。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到达商河乡农学校,找到一个姓刘的同志。他给我们安排了休息、吃饭。这时东西方的炮还在响,飞机围着商河县城转,满城乱哄哄,都在准备逃难。饭后李干对我说,冀鲁边区特委宣传部长赵明新和附近几个县的干部正在这里开会,他们都在乡校外边广场上。李干领我出去见了赵明新同志,我和他讲了下我们的情况,他显得很不耐烦很慌张,手里拿着几百元钱一面给大家分,一面说:“各奔前程。”我也分了几元钱。回来我和李干以及其他同志商量怎么办?赵明新他们都是过黄河到济南去了,我们原来的打算都落空了。我们几个人中间李干要回济南找省委,平津同学会的 几个要回济南平津同学会,太平店的两个学生他们表示愿去济南找亲戚,就剩了我和宁津北乡的两个教员。我们三个人最后决定还是往北走,先回宁津,再找队伍。今天先到附近村庄隐蔽下,明天再走。我们三人这样决定之后,就向北出了商河城。为了缩小目标,我们三人各找一个村去住,我到了靠东边的一个村子,和村里人说借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村里人说什么也不敢留。最后没有办法,我就下决心连夜往北走。刚走到村北头,村里出来一个人喊我回来,我就回来了。他问我那里来,我说从商河城里。他问我你城里还有熟人没有,我说有。他说你趁早还是回商河城找熟人,你往北走走不开,说不定走到什么地方乡农武装把你抓起来。我想了想上午遇到的情况,一个人走确有问题,还是回城找乡农学校为好。可是这时那两个同志已经没有影子了。我只好自己又回到了乡农学校,找到了李干同志。这时他们 已作好了出发的准备工作。我也只好和李干、赵明新等30多人,跟乡农学校夜跑了13里路过了黄河。到济南找到了省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实在太幼稚,在敌人南侵情况下,我们向两侧躲让敌人过去,照常活动不应离开这个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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