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成立后,我们就按县委会上的安排,进行扩大宣传,发展党的组织等工作。我们经常带上粉笔到处写标语,以各种形式联系知识分子,同时物色发展党员对象。
过了些天,王兴周对我说,他要到天津去找职业。只和我说了一句就走了。从他担任县委书记之后一次会也没开过,也没安排过工作。
11月,上级党派廖华和一个负责团的工作同志来宁津巡视工作。李印章通知我到坊子西边仓上王锡珍的小学里开会。我按时去了。那次参加会的还有荣孟源、宗吉庆、王锡珍。会开始之后,我们先汇报了工作情况。廖华同志讲了国内外形势和当前任务,要求我们在半年内发展二百农民党员,开展农民中的日常斗争,明年青纱帐起的时候拉起游击队,发动与扩大游击运动。这样重的任务使我思想上确有很大的压力,特别是游击队如何拉法?但是不敢说,只是硬着头皮照办, 反正共产党是干定了。
当问到王兴周时,我说他到天津去找职业了,他走时和我说过,但是没通过县委。大家还讲了王兴周回国的来历。廖华说他到天津去不和县委讲是自由脱党,又说和王兴周同期回国的那批人中有些人是托派,王兴周可能是托派。于是断绝与王兴周的组织关系。同时决定由李印章任县委书记,我为组织委员,并决定要我负责考察王兴周的情况。
过了些时候王兴周从天津回来了,职业没有找到。我没和他谈组织关系,他也没问县委的事。但是在某些政治活动上他还是和过去一样积极参加。比如,王允功宣传甘地精神,提倡学武训办学的经验,还在学生中组织带封建行会性的十人团,我和王兴周就跟王允功展开了斗争,直发展到驱逐王允功。因为没达到目的,所以我就辞去本村教员职务。1933年上半年,我和王兴周、荣玉轩、荣孟源等人所进行的主要群众活动是组织教职员联合会,在教育经费问题上和教育局局长李宪邦进行斗争,那时王兴周也积极参加了。经过这一段考察,认为王兴周在革命活动上还是积极的。经县委讨论决定恢复了王兴周的党藉。
1933年3月清明节之前,反帝大同盟的上级派一位王xx(庆云人,中国大学学生)来,通知宁津派人到北京参加反帝同盟代表大会,县委决定派我去。
我到北京以后,住在我六爷家。隔天接到通知,要我第二天早晨到西单菜市场门口见面。我按时到达,见了接头的人也没说话,只是会神,我就跟着他走,上了电车,也不知到那里去。另外还有三、四个人也跟着他。经过换汽车,到了海淀下车,他向东北方向走,我在较远的地方跟,走了不远有个栅栏门,门外有警阁,前面几个人进去了,只是一位身着工人服装的被盘问了几句也过去。我暗想问到我怎么办?去的是个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事情不容犹豫,我从容沉着地也跟 着走进去了。在一所学生宿舍里开了一天会。会上各自汇报了自己地 方上的活动情况,因为当时反帝大同盟的活动和党的活动分不清,所 以汇报的情况也都分不清。主持会的人个别和我谈话时,我也和他讲 了些党的情况。第二次会是过了几天在东四附近一个住户家开的。第 三次接头的时候,就说风声很紧,大会不能继续开了,我就回了宁津。
1933年,我到大柳教学。为了便于进行革命活动,我和苏其庆各出二百元,合资开了个“云蒸书店”,出售进步书刊,如:《列宁主义初步》、《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等等。
在我村东边有个戴家庙,每年3月28(旧历)有庙会。这一年3月28,我们云蒸书店也来搭棚摆摊赶庙会。我和荣孟源计划在这次庙会上搞一次扩大宣传,把任务布置给马头孙庄支部李书陵、孙宝珍两同志负责。在庙会的头一天晚上,他们把戴家庙的墙上都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这一下轰动了国民党县政府,当天派了县大队进驻戴家庙。国民党县长也亲自到戴家庙巡视,又到大柳区开了紧急会议。当我在从大柳到戴家庙的路上沿路贴标语的时候,和这位县长走了 个对面,未被发现。县大队到戴家庙以后,把所有的标语都给扯掉了。晚上,我住在了戴家庙,绑了个麻刷子,弄上一盆墨汁,书店的店员(非党员)毕金堂说:“你干什么?"我说去写标语,毕说:“我给你端盆子。”晚上,把戴家庙的墙上又写满了大字标语,直写到县大队驻的庙门前壁墙上,敌人也没有发觉。第二天我们又把传单包成许多小纸包,在逛庙时随走随丢。这次宣传虽然扩大了影响,但也暴露了我们的力量,引起敌人的极大注意。
我们正在戴家庙搞得火热的时候,县委书记李印章同志派人通知我到西乡去开会。我当时正忙于搞宣传,不能离开,于是派了李书陵代表我去参加会。他回来说开的是县委会,不能派代表。本来上级来人觉得东乡闹得很红,不想到东乡来,由于我没去,所以第二天他们不得不到东乡来。我们在太平店(距戴家庙六里)张宝泉的小学里开会,会上对我派代表参加县委会给了严肃的批评,并认为戴家庙的宣传活动太暴露。
(四)
宁津县从1932年7月建立县委。到1933年暑假期间,党组织已有20来个支部。有一天,我和荣孟源同志商量说:“咱们这县委不是选举产生的,不合法。应召开支部书记会,选举县委。”当时我们对党的民主集中制都不懂,没经县委会正式讨论决定,我和荣孟源就发出通知让支部书记来大柳开会。县委书记李印章和其他委员都来了。通知已经发了,无可奈何,只好按预定计划开会。会前,县委会研究了会的开法,会上听取了汇报,做了工作安排。原县委委员仍全部当选,又补充了张策平为军事委员,在会上正式批准恢复荣玉轩、王兴周的组织关系。会开了两天,将要开完的时候,津南特委巡视员邸玉栋先到西乡找李印章没找到,又来大柳找到了我们。他在县委会上传达了上级的指示,我们向他汇报了工作情况。当时我讲到召开支部书 记会的时候,他说这个会是很大的错误,它使地下党都发生了横的关系。在一次没叫荣孟源同志参加的会上,邸玉栋同志对我们进行了严 厉的批评。他认为主要责任在荣孟源,开除了他的党藉;我负次要责任,调换工作为宣传委员。我现在认为这次支部书记会议的召开是错 误的,我们应该受处分,但开除荣孟源的党藉是过分的。
1933年冬季,我和王兴周在本村(王表寰庄)小学先后发动学生驱逐了思想顽固、谩骂学生的教员刘捷三,团结了绝大多数的学生。不久,又驱逐了校长王允功。按照学生的要求,请了教职员联合会的会员雒兰斋为校长,党员盖津源为教员。到了1934年开学不久,雒兰斋扬言要为他的把兄弟刘捷三报仇,同时他本人还吸鸦片,引起学 生的反对。于是,又开展了驱逐雒兰斋的斗争。斗争是以住校生为主,他们武装起来护校,以至鸣枪示威(个别地主家的儿子有枪)。最后,教育局长李宪邦也被找来,并邀我出面,园满答应了学生的要求,驱逐了雒兰斋。以后聘请王兴唐为校长,苏砚农、荣玉轩为教员,三人都是共产党员。到此,我村小学从校长到各部教员是清一色的共产党员了。通过斗争,在学生里发展了几个党员,团结了一批学生。但是,现在来看这场斗争是“左”了,主要表现在打击了同路人王允功、雒兰斋等人。当时他们是为国民党所排挤,对国民党是不满的,应该团结他们和当时的主要敌人进行斗争。不久,王允功去沧县教学了,我路过沧县时去拜访了他,言归于好,抗战期间他曾任宁津县参议员。
1933年下半年,由于我忙于党的活动,教学工作由张策平同志代理。“云蒸书店”也由于经营不善和耗费于革命活动而干不下去了。1934年,我给泊镇家商号推销纸烟。5月间,摊庄支部书记郑志英他们介绍两个青年学生给我,一个叫李广文,一个叫王芝华。说他们是泊镇师范的学生,因闹学潮被开除的,李广文是党员。我把王芝华安排在荣玉轩家,李文广住我家,以学生面貌在学校做学生工作,后来就和我一块卖纸烟。
有一次,我和李广文到柴胡店去卖纸烟,一张桌子、一箱烟,摆在一家药房的门口。刚摆开摊子,就来了两个警察,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一打子印花,冲着我很蛮横地说:“五元钱的印花,拿钱!”我瞟了一下说:“印花?我这帐本上,纸烟上都贴了印花,不买了。”警察说:“不买不行,这是公事。”我说:“公事也要讲个道理,我买了做什么用?”警察说:“不管你干什么用,非买不可!”我说:“你说不出用途来我不买,印花背面有胶,拿它擦腚粘屁股。”警察说:“你要不买,就跟我到公安局去!"“我不去,我是来卖烟的,我没空和你到公安局去。”警察说:“你不是两个人吗?”我说:“两个都是来卖烟的,我没有准备去公安局的人。”就这样越争吵,我火越大,我把桌子一拍说:“你一定要我去公安局,有两条:第一,你带着绳子没有?你把我捆起来,我就跟你去。第二,你敢不敢打我?你打了我,我也跟你去。”其中的一个警察上来打了我一个耳光,抓住我的脖领,我抓着他的手,李广文从我的背后用拳头打警察的头。这时,我一脚把桌子蹬倒,撒得满街是烟。这时两个警察给愣住了,不知所措,趁这个空,我面叫李广文去区公所找区长助理、我的本家王迪安;一面登上倒在地下的桌子上大声讲演。我说:“柴胡店的警察非法派卖印花,讹诈商人,非法打人,欺压百姓,……”我刚讲完,来了一个警长。他说:“烟桌不是你自己蹬倒的吗?"我说:“我是来卖烟的,我发疯了,我自己蹬倒自己的烟桌子?好了,你不讲理咱没话说。”这时,公安局长和王迪安也来了。他们把我邀到公安局,局长坐在门后边,向我道歉,说:“我对士兵教导不好,请原谅。”王迪安也紧说调解的话。看此情景他们想就了结,这可不行,于是我对他们说:“有迪安五爷在这里,你们是朋友,咱们都是家人,事情好办,但挨打时我的小伙计在前面,不知打到那里去了。我回去找到小伙计,小伙计没事好办。”我一面说,一面拿起草帽迈腿就走。他们看样子拉不住,就送我出来了。当我走到大街上,满街商贩都打招呼说:“打官司我们去给你做证。”我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骑上车子,回到本村小学。我找到支部的同志,一起商量了一下对策,然后和荣玉轩一同回到柴胡店。这时公安局的两个警察把自己的衣服扯烂了,把脖子也打肿了,准备打官司。柴胡店的士绅正在和王迪安找到我父亲商量调停办法。我们赶到以后,就和他们进行谈判。最后议定:第一,今后再也不准派购印花;第二,赔偿损失;第三,下一个柴胡店集在纸烟桌前边赔情道歉;第四,开除卖印花的两个警察。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我们取得了胜利。
1933年一年的时间上级没有派来人,工作怎样开展,没有办法,处于涣散消沉状况。1934年底的某日,宁津县党组织开始遭到破坏。首先是县委书记李印章被捕,接着组织委员宗吉庆也被捕。捕他们的那些人,当天中午到王家庙集上。一个饭馆吃饭,正巧我的一个朋友侯廷钧也在那里吃饭。那些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今天捕了何家寨的某某人,明天要下东乡去捕人。”这些话都被我的朋友听见了,侯知道我和何家寨李印章有来往,因此他估计他们下东乡可能是捕我。于是,他回家后立即叫他弟弟给我送了信。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 即通知了附近的党员都躲藏起来。我躲藏了一个月之后于1935年2月间离开了宁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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