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戴氏四兄弟合影
戴佑宸是我的爷爷,1886年生人。在抗日战争时期,我爷爷戴佑宸誓死不当汉奸,在他乡隐名埋姓,颠沛流离了八年,积极为鲁南新四军提供资金和情报,为鲁南抗日斗争做出了贡献。
“七七事变”前,戴氏家族是临沂城有名的儒商世家。戴家在临沂东更道巷开办了大型服装店,店名为:“福义隆”。除专做军警服装、童子军服、学生制服外,还兼营上海“胜康”牌缝纫机生意。戴佑宸是戴氏家族的长子,早在1919年他就参与开办了临沂近代第一家书店“新鲁书局”;1936年他又入股投资兴建了临沂第一家“电灯公司”,尽管规模很小,却是繁荣临沂经济,向工业化迈进的第一步。
戴佑宸在早年的临沂工商界享有“商业泰斗”的美誉,并被推选为临沂商业会长。在当时,他只要出具一纸“赊销单”,就能得到从上海寄来价值不菲的缝纫机。1936年5月,由山东省第三督察专员公署专员张里元从各县筹措资本20万元,创办了“农民银行”, 银行的地址位于临沂老南门当铺巷,银行主任滕文三,副主任戴佑宸。主要业务是对私人商号、银号、钱庄发放贷款。1938年日军攻陷临沂,该银行倒闭。早在临沂沦陷前,我爷爷戴佑宸就秘密将银行内的现金银元全部转移到乡村。巨款在身,我爷爷戴佑宸寝食难安,生怕这笔巨款落入日本人的手里,成为民族罪人。后来几经反复,戴佑宸与鲁南的新四军取得了联系,将现金银元全部移交给北海银行,为抗战做出了贡献。
日军侵占临沂城后,霸占了戴家的家产,还将戴家的明清四合院做为日军司令部,我爷爷戴佑宸被迫带领全家老小逃到乡下避难。日本人为了维持临沂经济的运转,驻城日军顾问川本定熊听汉奸介绍,如果能让我爷爷戴佑宸出任维持会的商业会长,就能稳定临沂商界为皇军服务。于是,日本人就派了一辆卡车,载了四十多名日伪军,上架一挺机枪,开到临沂城南四十里外的肖庄,美其名曰:“请戴佑宸先生到临沂做客”。当时我爷爷十分机警,发现院门外的日军,他连忙跑到后院翻墙逃脱,才逃过一劫。
事后,戴佑宸教育子女:日寇来请我,无非就是去做汉奸。你们要牢记,国破我耻,国盛我荣。要经得起暴雨,抵得住狂风,咱就是死了也不能当汉奸,不能做对不起祖宗的事,否则就是死后也不能入戴家的祖坟!
从此以后,我们戴家就开始了长达八年的逃亡之路。先后从肖庄潜逃到郯城的庙山,后来又逃到马头,再后来又到了朱保,直到最后潜逃到费县的大王庄,并改姓“王”,才算安定下来。在马头居住时,日本人又二次“请戴佑宸做客”,被戴家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为了不被日本人发现,我们戴家逃到苍山的一个废旧矿坑里躲藏了起来。可住了不长时间,矿坑遭到日伪的围剿扫荡,幸亏同住的难民保护,我们全家才迅速逃离。在流亡过程中,我爷爷戴佑宸带领家人以制作手工烟卷,贩卖日用小百货维持家庭生计。
1943年,驻扎临沂城的日军运来一批轻机枪存放在临沂当铺巷原“农民银行”的金库内,重兵把守。这个金库十分坚固,日军占领临沂后一直无法打开金库门。汉奸齐华亭告密说,库门钥匙和密码只有戴佑宸知道。汉奸找到我爷爷戴佑宸,让他打开库门,并交出所有现金。我爷爷推说不知道,言明被管库人带到四川去了。日本人打不开老库门,便在外面另安装了一道新门,充当战备物资仓库。这个消息被当时中共沂河游击队的参谋长李华源知道了,他亲自登门拜访戴佑宸。我爷爷戴佑宸望着眼前这位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令日伪军心惊胆战的传奇人物,由衷地敬佩。据我爷爷讲述,当年的李华源不足30岁,细高个,一身戎装,打着裹腿,皮带扎腰,文质彬彬,像个书生,根本不像伪军说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
李华源说明来意,戴佑宸当即告诉了他金库老门的密码,并从屋子的梁子上取来保存多年的库门钥匙交给李华源。有一天晚上零点以后,李华源带领游击队员悄悄潜入临沂城,翻墙进入“农民银行”,杀死站岗的日军,打开了老金库的门,将轻机枪全部取出,并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安全撤出临沂城。不久,沉睡在梦乡里人们被一声巨响惊醒,存放在金库里的枪支弹药全部炸光了。从此李华源智取机枪的故事传遍了临沂。
日本投降后,民国政府请戴佑宸再次出山担任临沂商会会长的职务,但我爷爷戴佑宸对腐败的国民党已失去信心,被他婉言拒绝了。解放后,戴佑宸因对抗日做出贡献,被各界人士推选为临沂政协委员,为修订临沂史志和商业志口述了大量历史资料。1979年病逝于临沂。(临沂黄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