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七、八月间组织上分配我当政治交通员,负责鲁北党组织与山东分局的联系。
“七•七”事变后,广大人民群众抗日救亡热情非常高涨,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极为愤慨。冀鲁边区的一些有志青年,纷纷加入我党组织的抗日武装华北民众抗日救国军。 这支刚刚组织起来的抗日武装,成份复杂,武器差,又没有搞游击战争的经验,特别是领导干部缺乏军事指挥才能。鉴于这种情况,中央根据鲁北特委的请求,决定输送一批干部加强对这支抗日武装的领导。
中秋节前后,特委负责人马振华来到无棣,把到济南去迎接中央派来干部的任务交给我,并一再嘱咐我,这项任务非常艰巨。他说,目前蒋介石表面同我们合作,暗中仍然与我们为敌。你在往返途中和其他一切场合,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保持革命气节。他让我准备好,到时会有人来具体交待任务。
几天以后,上级党组织派关星甫找到我,告诉我接头时间、地点和联络方法,还给我四元钱的路费。时间很紧迫,我领了任务就骑着自行车上路了。为了应付意外,我把告发伪乡长贪污行为的呈折带在身上。一旦受到盘问,我就说去济南告状。无棣离济南300多里路。按照鲁北特委的安排,第一天,我住在商河县龙桑寺一所乡农学校里。第二天中午12点就是接头时间,而从龙桑寺到济南还有18里路,我拂晓时就出发了。路上,我使劲蹬着车子,拚命往济南奔。那时没有手表,我只得不时地看太阳。当我到达济南普利门外三义客栈(接头地点)时,客栈墙上的挂钟是11点35分,距离接头时间还仅有5分钟。中午12点,我和山东分局的同志接上了头。他领我到顺河街一家饭馆吃了午饭,就让我回客栈休息,约定次日早晨7点钟见面。
第二天早晨,山东分局的同志领来了两位同志:一位是因参加“一二九”学生运动而被捕入狱,刚刚获释的于文彬同志;一位是来自陕甘宁边区的红军干部郭圣云同志。山东分局的同志对我们相互间作了介绍。大家都感到异常亲切。山东分局的同志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警惕国民党反动政府破坏统一战线的阴谋,在路上要我们按照规定好的相互的关系应付盘查。接着,我们三人骑着自行车,分别带着分局发的200份文件(有的揣在怀里,有的装在点心盒里)往西赶。过黄河之前,我们不断地遇到国民党士兵的盘查。每过一个哨卡,我们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国民党反动派用来迷惑群众而印发的“小捷报”分发给哨兵,并喊着:“前方打了胜仗,请看小捷报吧!”有人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说是齐鲁大学的学生,因停了课,回河北老家。就这样,我们通过了一道道关卡,于下午4时回到了龙桑寺。按照分局指示,于文彬暂时留在龙桑寺了解情况,指导工作。第二天,我用自行车带着郭圣云继续向北赶路。
下午2 时左右,到达了惠民县城。那时,惠民县城是国民党专署所在地,并设有“剿匪”司令部。我们两人商量,确定我先进城,再根据情况决定郭圣云如何行动。如果我发 生危险,他立即返回龙桑寺。于是,我骑着自行车到了城门口,一边走一边说:“求求你们啦,我从济南来,要回无棣老家,天晚了,还有90多里地要赶路,对不起,不下车子啦!”岗哨点了点头,我就过去了,一直骑到南门里一家饭馆门前才停下车子。我急忙回头看郭圣云怎样了,发现他被岗警挡在城门那里。岗警听他是陕北口音,就说他是“汉奸”,并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当时上级规定,如有一人被捕,其他人可以设法逃跑,以便向组织上汇报,好设法营救。 当时,我考虑到郭圣云同志是中央派来的负责干部,如果落在国民党反动派手里,后果很难设想,而且我的任务就是保证他的安全。想到这里,我又骑上自行车返回城门。我对岗警说:“青天白日下怎么乱绑人?他是抗日救国的!"岗警瞪了我一眼说:“你胆子可不小,刚放你过去,又回来啦,也绑起来!”任凭我们怎么辩驳,最后仍被押往伪公安局。伪局长问了我们几句话后,就又派警察把我们送往专署。路上,郭圣云为了让群众知道国民党反动派竟敢在统一战线的形势下抓捕共产党员,就一边走,一边大声斥责他们,为什么反对共产党抗日救国,为什么破坏统一战线!沿路围观的群众无不敬佩。到伪专署法警室后,来了一个鬼头鬼脑的狱官, 把俺俩领进监狱里,分别关进南北两间牢房。不一会儿,就听到被关进南屋的郭圣云大声地骂着,并用力捶打牢房的窗户。我见此景,就学着郭圣云也砸起了牢门。俺俩这突如起来的行动,吓得狱卒们惊慌失措,大声嚷着:“共产党炸狱了"并急忙打电话,要来了一个手枪班,以示镇压。
到了第三天夜里,来了一个手枪班,随着“提差!”的吆喝声,牢门打开了,我被押出牢房。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时,我见到了刚刚被押出来的郭圣云。我俩估计是把我们拉出去枪毙。因为多年来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共产党的事是经常发生的。郭圣云对我说:“老于,要喊共产党万岁!” 我说:“你放心!”这些话竟被一个士兵听到了。他气势汹汹地说:“不怕你共产党骨头硬,这就叫你们出南门。”(惠民县城枪毙人在南门外)
出了专署监狱,来到十字街,把我们押到专署“剿匪”司令部。这里戒备森严,处处隐藏着杀机。刑讯室里,皮鞭、压杠、老虎凳等摆了一地。一条凶恶的大狼狗聋拉着舌头瞅着我俩。这样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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