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怀念我的爷爷高书官

晓峰 发表于2016-08-22 18:40:17
我有一个名字叫高林峰,是我爷爷起的。爷爷当时说:“在高高的山上植树造林,绿化祖国”。我刚过一岁,爷爷就去世了。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爷爷的印象,只是我很喜欢爷爷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慢慢长大中,我知道了爷爷是早年参加革命跟着中国共产党、毛主席为了解放全中国南征北战的红军老战士。他为什么给我起了这样一个现在听起来很和谐、环保的名字?带着好奇心,我不断从父亲、姑姑、叔叔  们那里更多了解到爷爷传奇的一生。                 
  我爷爷的名字是祖爷爷起的,为什么叫“书官”,现已无从得知。从字意分析是想让他读书做官吧。而爷爷参加革命    前,一天书也没有读过。那时家里很穷。听老家亲戚说,当时村里人都叫他“金菩萨”。据说我祖爷爷是个穷裁缝,为富人做了一辈子衣服,可我爷爷到了三岁还没穿上过像样的衣服。旧社会能经常做得起衣服的除了有钱人外就是庙里的和尚,祖爷爷经常带着我爷爷到几十里外的寺庙为和尚做衣服,路远回不了家就住庙里,晚上爷爷饿的受不了就悄悄跑到大殿爬上供桌偷吃白天人们供奉菩萨的贡品。没有衣服穿的爷爷一身光体在昏暗的蜡烛光下发出金色,让庙里的和尚看见以为菩萨显圣了,在当地越传越神,庙里的香火越来越旺,却给家里带来了麻烦。在封建迷信的旧社会,普通人动了庙里神的东西,认为要给家里带来大灾难,爷爷闯了大祸。家里大人怕有大难临头,为如何处置爷爷经常流泪、发愁。我姑奶奶(爷爷的姐姐,比他大十几岁)说找个先生看看命吧,算算这金菩萨到家是凶还是吉?算命先生看面相又看手相后,连连说到:“好福相,好福相!这孩子将来能给你们家光宗耀祖。”算命先生的话使爷爷躲过一劫。“金菩萨”的名字就由村里人们随便叫去吧。            
我爷爷七岁时祖爷就去世了。祖奶奶是旧社会裹了小脚的女人,干不成活,家里没有了生活来源,我爷爷只好到本村一个同姓有钱人家当打草喂鱼的小长工,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每天打草是有定额的,完不成不给饭吃,天不亮他就拿镰背筐出了门,天很晚了才能回到家,每天在雇主家吃两顿饭,我爷爷要在本来不多的一碗饭中省出一半带回家中给祖奶奶吃。雇主家的大老婆,娘家也是小户人家,她可怜我爷爷小小年纪就这样吃苦受累,每当吃饭时看见都背着别人多给爷爷一勺饭。解放后,爷爷和姑奶奶一起聊起这事,还是感激不尽。在常年喂鱼中,爷爷练就了一身好水性。闲暇时跟一些年长的同乡学过一点拳脚,虽然功夫不深,遇事也能略有对付。我爷爷十一、二岁时,祖奶奶也去世了,是村里乡亲们帮忙办了祖奶奶的后事。                  
我的祖籍是江西省吉安县云楼乡(原富田乡)高家村,距井冈山一百多里路,距东固三十来里。我爷爷出生于1914年。15岁那年,早已没有父母的爷爷1929年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在江西红军第4团任通信员、保卫局侦查员、我军早期领导人之一黄公略军长的警卫员、红三军团第4师12团排长、连长。亲身经历过江西苏区王明搞的肃反扩大化,参加过“五次反围剿”。1931年9月,黄公略军长在江西东固六渡坳壮烈牺牲后,我爷爷因为是他的警卫员同时又是当地人,参加了对黄公略军长的埋葬及后事处理。         
我爷爷随部队参加过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经历了爬雪山、过草地的千辛万苦。有人说爷爷是大渡河十八勇士之一,当爷爷看了电影[突破乌江]之后连声说到:“这电影演的和当时情况一模一样”。爷爷水性好,参加第一批突击队游过乌江的。说他是十八勇士之一,这大概是传中有误。长征路上攻打娄山关时,爷爷是主攻连连长,他指挥四挺轻机枪开路,一路杀过娄山关。工农红军二次攻克遵义城时,爷爷带领全连第一冲进遵义。革命胜利后,爷爷写过一篇回忆录《攻克娄山关、再占遵义城》。           
工农红军到达陕北后,我爷爷上了抗日军政大学,在革命队伍里,爷爷终于得到读书学文化的机会。在抗日战争时期,爷爷曾任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营营长、运输大队长。参加过“平型关战役”,1937年9月,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山西东北部平型关地区布下口袋阵伏击日本侵略军的战斗,八路军在平型关公路两侧,构筑有伏击工事,爷爷是封住口袋的口、防止日军从来路逃跑、担任阻击任务连的连长,战斗迅速打响后,爷爷指挥全连从后面对日军发起攻击,工事来不及构筑,没有防御工事打阻击,困难可想而知,日军为了突
破包围圈,拼命反击,阵地反复争夺、来回拉锯,战斗打的相当激烈,最后还是侵略者以失败告终。1942年,为了粉碎日伪的封锁,党中央在陕北发起了大生产运动,爷爷学会了纺线、织布、开荒、种地,在大生产运动中,因成绩突出,受到延安兵站的奖励。         
解放战争时期,我爷爷曾任东北辽西军区二科科长、一四九团参谋长、东北军区独立第一旅三团参谋长、支队长、东北野战军第四十九军一六二师四八六团团长。参加过四平保卫战、辽西战役、沈阳战役、(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
在东北战场上,东北野战军仗打得最惨的就是四平战役,四平位于东北中部平原,是进出东南西北满的咽喉要地,是东北重要的交通枢纽。敌我双方在四平反复争夺,战役打了四次,在军事史上称“四战四平”,我爷爷参加了二战四平—四平保卫战;三战四平—攻而未果。二战四平我东北野战军不到两个纵队面对国民党十几个师的进攻,从1946年的4月18日直到5月18日,整整一个月。战斗一开始,国民党军队的飞机、大炮、坦克车就将我军构筑的土木系防御工事几乎全部摧毁,我军完全靠血肉之躯阻挡着国民党十几万军队的进攻,当时毛泽东主席要求“化四平街为马德里”最后以伤亡八千多人的代价主动撤出四平。三战四平,我军攻、蒋军守,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双方伤亡人员堆满了街巷,真可以说是血流成河。战斗中刚刚缴获的两辆坦克车配属给爷爷所在的团,战场情况复杂、形势瞬息万变,步坦协同作战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经验,在战斗中把两辆坦克丢了,为此在战后总结中爷爷写了检讨,这大概是爷爷唯一的检讨,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对爷爷一生的军事生涯都有持续的影响,在以后南京高级步校、朝鲜战场、五十年代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山东举行的第一期装甲兵干部培训班上,甚至到了军分区任司令员的时候,爷爷都一直把战争中发挥装甲兵的作用、步坦协同作战作为学习、探讨、研究的主攻课题。以后爷爷担任了空十五军第一任坦克副军长,为我军机械化、现代化建设付出全部精力。1948年10月爷爷在东北野战军十二纵队,在钟伟司令员率领下,以一个纵队不足两万人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十几万国民党军队驻守的沈阳城。1949年1月参加了解放天津的战斗。爷爷的老战友说他胆子大,只要上级一声令下,他没有不敢打的仗。在战场上他判断准确、决策果断、战术灵活,从不让手下部队吃亏。还有人说他命大,在一次战斗中,敌人的手榴弹扔到了爷爷的马下,手榴弹冒着白烟直打转,马受了惊吓也在原地打转,转来转去手榴弹竟然没有炸。如果炸了,他是不死即伤。有一次战斗下来,爷爷的皮大衣胸口部位有三个弹孔,警卫员吓了一跳,急忙扒开大衣,看到三颗子弹穿透了皮大衣,却没有伤着他的身体,可以说任何一颗子弹钻进去,都不会有今天的我。长期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劳累、紧张、伤痛、危险是我们现在无法想像的。我爷爷骑着马都能睡着觉。一次夜行军,他骑在马上又睡着了,跑着跑着竟然上了前面的运输大车。这事在爷爷的战友中一直作为闲谈笑料。  
天津解放后,组织上征求爷爷的意见,调他到总参谋部或留守天津。爷爷不愿离开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又随四十九军四八六团南下了。一直打到湖南零陵。担任过湖南零陵军分区参谋长,参加了湘西剿匪。以后调到南京高级步校学习。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在南京高级步校学习的军、师、团学员奉命返回原建制单位,准备入朝作战,爷爷本应回四十九军或零陵军分区,但这两个单位都没有入朝作战的任务,爷爷就随十五军的学员调到十五军。            
爷爷随十五军参加了抗美援朝入朝作战,他担任过十五军二十九师副师长、四十五师副师长兼参谋长。他在任何时候都是以国家、军队的利益为重,在保家为国的战斗中一如继往,勇猛顽强。胜利回国后,1956年担任十五军第一任坦克副军长。1960年调任河南省许昌军分区司令员、1969年任河南省军区副司令员。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             
爷爷经常讲:“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活着看到新中国的成立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据说在老家和他同时期参加红军的有100多人,而到解放时仅存3人。想到那些为革命早已牺牲的烈士们,爷爷从不向组织要待遇,相反,在调级受衔有名额限制时主动让衔。    我爷爷年轻时喜欢玩照相机,也喜欢照相,过去家中有许多老照片。他在晚年时经常翻出那些老照片,照片中的许多人已经不在世了,爷爷长久凝视手中的照片,好像永远看不够,他深深怀念战友们,眼中没有泪水,也看不到悲伤,最后总要划根火柴,点燃照片,借着火苗点燃一支香烟,静静看着照片冒出青烟和手中香烟冒出的烟栩栩向天空飘散,他是想以烟为香,祈祷祝福在天堂的战友们!他大概想让那些残酷、悲壮的回忆像青烟一样消失在无人知晓的宇宙之中。让世界没有战争,让国家和谐、富强。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家中的老照片越来越少。爷爷临终前,躺在病床上,常常在梦中用他浓重的乡音发出让人无法听清的话语,他是在给陪护的儿女讲过去的事情,他是在和战友们亲切聊天。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战友情,一生的战斗年华,怎能象照片一样化作青烟在记忆中抹去!他们一生的经历在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爷爷是千千万万为解放全中国而不顾生死、奋斗一生的老战士中的一员,他们年轻时也会有梦想,而在那个灾难深重的年代,他们投身革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解放军这支英勇无比的军队中,为国家、为人民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而付出了全部力量。在充满阳光的新中国,爷爷发
自内心地希望国家繁荣、昌盛,希望祖国的后代和平、幸福。这就是爷爷给我起的名字意义所在。
我爷爷永远走了,他化作一道彩虹为今天的生活增添无限的艳丽色彩,他化作一颗星星在那遥远的宇宙发出不被人们觉察的亮光。我深深怀念爷爷、怀念和爷爷一起浴血奋战的一代将士。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5周年     纪念来临之即,我仅以此文祝革命先辈们英灵安息!我会永远珍惜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幸福生活,用自己的勤劳、智慧努力工作,为国家作出我们这一代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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