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山回忆录:一、回忆老红军赵义昌同志(4)

vivi 发表于2016-08-26 18:49:34
    后来,八连改编为军分区基干营一连。到一九四二年十月田家口战斗,我的入党介绍人之一,我们连指导员李汉珍同志光荣牺牲。过了一段时间,我也因组织调动,离开了连长义昌同志。
    义昌同志好胜心强、非常自信。他要求自己的战斗、工作、训练、生活等都要超群出众。他把本连队的兵,也看成个个是好样的。当然,实际上不包括所有的事务琐事,都能胜过别人。突出的还是讲他带兵、打仗、平时操练,好象上上下下公认他是个能干的连长。这个评价,我也认为不算过分。
    战斗频繁,部队也能在环境许可的情况下,利用战斗空隙开展一些训练竞赛评比活动。采取的形势,有时以连队为单位,各班分个高低;有时全营范围,乃至全团的大会操,最后评出好的营、连队,给以口头表扬。不管那个单位受到表扬,那个单位的战士就感到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也感到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一次,全团大会操,赵连长就和大家讲:“我们连要拿第一,你们有信心吗?”战士们心里都有底,信得过连长,异口同声地回答:“有!”说来也巧,还真有点奇迹呢!连长把全连士兵,朝操场一带,战士们犹如将军提刀跨马、奔赴杀场、威风凛凛、精神抖擞。他的口令好,声音宏亮清晰,能一板一眼地正好扣在战士们的脚步点上。口令一个‘跑步走’,嚓嚓......一个响声,整整齐齐。百多人合拍成一个音符。漂亮极了。操场上鸦雀无声。我们八连战士全神贯注,好象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只听到连长的口令。谁也不敢搞错动作,唯恐给全连抹黑。赵连长看到自己有这样好的战士,心里乐滋滋的。战士的英姿雄威博得了会场上众人喝彩和热烈的掌声。
    会操总结了,领导与群众相结合的评比结果是:八连第一。赵连长和全连战士,带着胜利的喜悦,整齐地三路纵队跑步离开了操场。战士们大发议论,说:连长的指挥才真正是决定优劣的关键。因此,不难看出,赵连长在战士的心中所占的位置。
    还有一件事,“九.一八”全团战士演讲比赛大会。
    “九. 一八”这个日子,中国人民难以忘怀。这是我们东北三省三千万人民沦陷于日寇铁蹄之下的国耻纪念日。我党为了唤起民众,激发抗日热情,不忘掉东北人民,不忘记中华民族的耻辱,奋起讨还血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大好河山,领导决定召开纪念“九.一八”大会,并以兵教兵,自己教育自己的方式,进行一次战士演讲比赛活动。各单位都可以挑选自己优秀的战士代表出席大会。连长叫我作为五连代表参加大会演讲。
    连长对这件事很积极。觉得我能讲出点名堂来。不光我个人光彩。然而,我听说让我参加演讲,心里有些发慌。自觉在连队里一个小小的班长,局限性很大,所见所闻太少,知识浅薄,有些道理讲不清,说不明,况且又在偌大的场合,又有一些较高的领导首长在座,实感信心不足。我又想,我是代表全连,如果讲砸了锅,不就给五连全体同志脸上抹黑吗?我提出另选他人,连长再三鼓励我说:“首长信得过你,我们信得过你,全连的同志信得过你。”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我更有压力了。尽管如此,我觉得这既是动员,又是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下来。
    推辞不掉了,就应该千方百计向好的方面努力。要讲什么?连长就手把手地教我,如何列提纲,抓中心。要我脑子放松一些,讲得要有力量一些。
    大会开始之前,连长三次问我,准备好了吗?我没有敢说,“好了”这两个字。这与连长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他是一位非常好胜的人,什么都要求个第一。同样,他也急于让我到全团演讲大赛台上,为他这个享有崇高威望的,红军连长所领导的,又是全团首屈一指的,能打能干的八连夺得第一。登台之前,他又叮嘱我一句话:“一定要努力打掉一切不必要的思想顾虑,你能够讲好。”这句话确实触动着我,激励着我。我一定不辜负连长、指导员及全连同志的委托、信任。
    演讲开始了,已经有几位同志讲过。大部分是有文化的政治战士、宣传员、文书,我感到他们见识广,学习条件好,理论讲的有条理,有哲理又动听。要说比赛,这纯属我之短,我必须以我之长去比他人之短,否则,一败涂地。
    我决定,时间要短。开头就带着浓烈的火药味,战斗气氛贯彻始终,而且态度明朗,打动人心,学军事,战场上,杀敌人,一枪一个,......给人以鼓舞,顽强地战斗。最后谦虚地请领导对我其中之错,加以纠正,完了。不过五分钟,却博得了全团大会的热烈鼓掌。下台之后,连长也说了个“好”字。他还风趣的和我开了几句玩笑呐!“看你没讲之前,那付愁样,我还真担心你下不来呢!更没想到,在台上那样放得开,摇头晃脑的那个样儿,激情高昂的调门,抑扬顿挫的情感,只不过几分钟,讲得这么出色,以后,有机会还让你上。”我说这一回已经是逼着鸭子上架,再不干了吧?!
    最后,两个劲敌都被评为我之下,第二,第三。连长、指导员高兴极了,李指导员也说:“小刘,还真有点斗士的气魄呢!”
    当然,幸有赵连长的具体帮助,桂冠应该戴在连长的头上。
    义昌同志工作出色,作战更超群。他身经百战,屡建功勋。关于他的战功,举一、二战例,而只简要叙述。
    老实说,他参加红军的战绩,我没有资格谈论。就抗日战争期间,他参加的战争之多,要论他的战功,我的发言权也是有限的。
    一九四0年九月间,德州地区微王庄村战斗是一次极其残酷的全歼日寇一个小分队五十余人的战斗。
    当时上级决定二营五连为主攻连队。五连长刘建华听说要和鬼子决以死战,吓破了胆,临阵脱逃,做了可耻的逃兵。赵义昌是二排长,看到五连马骏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老红军就挺身而出,自动要求做指导员的助手,并表示二排首当其冲担任突击队第一梯队。
    几百名伪军,早就逃之夭夭了。鬼子凭借微王庄南大沟有利地形和我军对抗,鬼子也不甚熊气,但敌人已感到生还无望,也准备和我们死拼到底。
    义昌排长身先士卒,率领部队,就在这狭小的平原开阔地上冲击鬼子兵,乃是九死一生。共产党的干部、革命战士人人将生命置之度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义昌同志这位模范共产党员,英勇顽强,和战友们携手并肩,和鬼子兵展开了白刃格斗,威风凛凛,气壮山河。当战斗进入尾声,胜利在望之际,义昌同志突然左腿重伤,他仍拒不下火线,一直坚持到最后胜利。
    天黑下来,战斗结束了。我连是有名的能打硬仗、打恶仗、打大仗的。号称是一百八十人 的主力连队。在这次战斗中,除了炊事员、病号之外,所有参战人员,只有寥寥几个人之外,几乎全部伤亡。鬼子兵除小岛被我军俘虏之外,全部敌人被击毙。敌人的武器,几乎所有的机枪、掷弹筒、步枪都被敌人自己砸烂。战斗残酷至极,难以相象。
    再讲一战例。一九四二年农历腊月二十日,临邑县境内王家楼村战斗,是鬼子兵对我鲁北抗日军民实行的一次万多人的最残酷的大扫荡。这一天,我渤海二军分区、二地委、二专署领导机关和部分主力部队,被敌人包围。与敌人周旋了许久,没有跳出敌人的包围圈。终于在徒骇河畔王家楼村周围进行了一次极其艰苦的殊死战斗。由于敌众我寡,力量悬殊过大,因此我军蒙受了重大损失。义昌同志当时任基干营一连长,是保卫领导机关任务的。赵连长带领部队和敌人苦战了一天,掩护着少数的领导机关胜利地突围出去了。而一连的同志,最后只突围了四位同志。其余全部阵亡。赵连长本人左手、左臂和右腿都断了。他和一连的同志,为党为人民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赵义昌同志毕生献给了党,献给了人民。不光献出了自己的手、足,而又在一次战斗中被战争夺取了他最宝贵的右眼。义昌对于自己给人民的贡献是不满足的,他常说:“敌人可以摧垮我的身躯,但他无论如何也扑不灭我对党、对人民烈火燃烧的红心。敌人企图让我就此罢手,除非日出西山。我剩下的这一条胳膊,一条腿,一只眼睛照常干下去,非干不可,而且我还要拼上命干,为子孙后代造福。”后来,他就是以这种大公无私、大无畏的精神又做了济宁军分区司令员的工作好多年。总因积劳成疾,身体实在虚弱不支,经领导再三劝说,方才到济南军区无影山干部休养所休息。
    赵司令员经多年战争的摧残,原气重伤,于一九六九年夏季因心脏病复发,经抢救无效不幸逝世。噩耗传来,悲痛万分。由于当时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尚未平息,我作为企业的当权派,自由正在受限,不得已,不能去吊唁我亲爱的、尊敬的老排长。后来,对其家属进行了慰问。我始终感到没有亲眼看到义昌同志闭上眼睛,成了终身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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