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临终前说找您近30年,未打听到下落。老人去世后,我妈继续找您,前些时才听到您的真实地址,妈说:找了您40多年了才找到。就叫我写这封信和寄照
片,最后说:代问大姨夫好。我看了这封信后,热泪盈眶,不禁忆起抗战时住在她们家的情况:1943年5月初,我离开泰西地委到鲁西北地委,分配到莘县抗联
任妇女部长。是年中秋节深夜,该县2区抗联主任常识被捕,翌日即派我兼任该区抗联主任。两三天后我到刘营回民村召开支委会,会后农会主任送我到一家老少4
代都是女人的家住,小孩叫大真4岁,青年妇女叫何文秀24岁,中年人称何二姐40多岁,老人60多岁。未说几句话,何大娘说:你就和文秀去睡吧。脱衣睡时
我问大真你爹到哪里去了?文秀抢先说:“死了。”口气带有气愤,我觉得不对头,未敢再问。文秀在写回文,不多久添了牛草回来才睡。我每次住她家时,她晚上
都是写字,添完牛草才睡,不多说话。每次吃饭时专门用一个碗,炒菜或咸菜也是另外盛着,总是客客气气的。我向群众了解她家情况,群众说老人的丈夫下关东已
几十年没音信,何二姐结婚后生了个闺女丈夫就死了,她带着孩子在娘家住。文秀长大了找了个上门女婿,两口子吵嘴,男的赌气走了,也3年没音信,老人有30
多亩地出租,她的近门老想着她的财产。二姐有10多亩地自己种,忙了请人帮忙,出出进进的都是二姐。文秀除到清真寺和在地里干活外,从不串门和人说闲话,
一家人很谨慎。旧社会老弱孤寡是受气的,小心谨慎是自然的。
看样子她们有惧怕心理。我住的村子离莘县城仅12.5公里,周围碉堡都在5公里左右。前两天常识在钱楼被捕时,离村仅1.5公里路。文秀丈夫出走,她怕丈
夫当了坏人,有自卑感。老人近门老想要她的财产,怕近门赶走了她母女3人。据此情况,我只要离她村近就到她家去住,给她们讲抗日的大道理,讲抗战形势。说
日本侵略者原说不久即灭亡中国,可是打了6年多了,倒是他们到处挨打,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还有苏德战争,开始德国用闪电战术打苏联,苏联受了些
损失,可是现在苏联已进入反攻了,不久德国就会败了。还讲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抗日政府有很好的政策,如男女平等、女儿有继承父母遗产的权利。对犯罪的
人,是一人犯罪一人当,不连累家属。常谈些外地打鬼子捉汉奸和外村生产生活等情况,还教大真唱抗日歌曲,逐渐关系就融洽了。开始都叫我孟主任,我结婚后就
叫我大嫂,以后老人就叫我名字,文秀喊大姐,大真叫大姨,饭菜也不另外盛了。只要我10多天不到她家,大娘就打听在哪个村,就去看我。
1944年8月11日,我生第一个女儿就在该村生的。是日黎明,莘县敌人到华儿庄扫荡。听到枪声后我即刻布置民兵去侦察,我也要临产了,文秀母女为我准备
生产的东西,找块好的高粱地去生。侦察结果,敌人仅打了一阵枪,抢走了点鸡羊就回县城了。紧接着我县大队打开县城活捉了伪县长刘仙洲,从此,莘县地区就无
敌人了。何大娘笑着对我说:“闺女你说的真对,还不到一年鬼子就没有了。”1945年冬天我调动工作,1949年南下,我们就断了联系。1990年我到聊
城,在她女儿家见到文秀,因时间仓促我请她们吃了一餐中午饭就分手了。1992年10月,我与她们约好在济南见面多住几天,13日下午她带着两个儿子、女
儿、外孙女5人到了济南,我租了省民政厅招待所两间房让他们住下,大儿子是开大车的,她带了两大篓子苹果、一篓子花生。我送了两件衣料,因有孩子给了些
钱,仅仅住了一夜一天就回去了。话说不尽,后就与大真经常通信。
从此以后,我经常怀念在泰西时的老房东和妇女干部,如长清县国庄国松年村长一家人,肥城方峪村妇救会主任夫妇,兴隆镇谷扩如同志的一家人……现在老想回山东看看,可惜力不从心了。
(文/孟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