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野战军第六纵队在平津战役:三、激战天津

Chief 发表于2016-10-29 12:40:20
    1949年1月3日,我正在检查部队攻城训练的情况,机要参谋送来一份林彪和罗荣桓发来的电报。电报中说,平津前线总部决定强攻天津,调我纵第17师参加天津市区攻坚作战。

    其实,在接到总部电令的前几天,我已预感到要攻打天津了。去年12月22日到24日,傅作义被包围在新保安和张家口的1个兵团部、两个军部、8个师已全部被我军歼灭。新保安、张家口解放,傅系主力丧失殆尽,傅作义西逃绥远的想法已最后破灭,但他对于分区固守平、津、塘据城抵抗,尚有幻想,对接受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条件仍犹豫不决。正因为这样,毛主席于12月26日对我平津前线总部发出电示,命令前线部队一面严防平、津之敌突围,一面准备攻克天津,以打掉傅作义据城抵抗的幻想。

    接到毛主席的命令,东野总部于1949年1月1日做出决定,以6个纵队及全部炮兵攻歼天津守敌。

    我纵17师奉命担任攻津部队的总预备队。

    东野首长要17师做总预备队,是有来由的。1947年6月,17师是四平攻坚战的总预备队。他们出色地完成了扩大突破口,攻占中山公园;攻占敌核心守备区,歼灭敌71军军部;突入铁道东瘫痪敌人的三项战斗任务,为我军四平攻坚战做出了贡献。

    1948年9月,该师担任锦州攻坚战的总预备队。在攻坚战中,该师大胆插入,发展迅速,对打乱敌人指挥部署,切断分割敌人,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此战,他们共歼敌10534人,自己仅伤亡1663人,受到东野总部嘉奖,并被授予“攻坚老虎”的光荣称号。

    调17师去打天津,当时我还有点舍不得,17师是6纵的一只铁拳,攻北平还想用它呢!所以,接到电报后,我给东野刘亚楼参谋长(此时他已是天津前线指挥部总指挥)打电话,问他:“你们把17师调走了,我们打北平怎么办?”刘亚楼笑了笑说:“先打天津,打完天津以后再讲。”

    接受天津攻坚战部预备队的任务后,17师干部战士个个兴高采烈,整个部队立即沸腾了,一致认为:打好天津攻坚战,对于整个干津战役和华北战局,都将产生深远的影响。东野首长调17师参加攻津,体现了东野首长对我们的充分了解和信任。同时大家也感到,这项任务是非常艰巨的。

    首先,天津市的地形极其复杂,被诸水流切成许多片段,城周围形成了广阔绵延的洼地和天然的易守难攻的水网带,阻碍着大兵团多兵种的战斗行动。第二,敌人在这一地区集中了10个正规师、4个特种兵团以及地方部队约13万人,编成了有力的集团分区防守。第三,1947年秋敌人即开始征调大批人力物力增修城防。第二年,天津防守司令陈长捷在城内和城外修筑了380座大碉堡,构成了很多堡垒群;环绕全市修了宽10多米,深四五米的护城河,水深3米左右;护城河外架设数道铁丝网,埋设了数以万计的地雷,还将四周数里以内的村庄一律干毁,造成了一片无人区;另外,护城河两岸还筑有土墙,每间隔30米有一个碉堡,土墙上有铁丝网和电网,墙后是地堡群,纵深一直到达核心区。这就是陈长捷自诩的“大天津堡垒化”。要攻克这样一座地形复杂、重兵把守的堡垒化城市,显然是很不容易的。从接受任务那天起,17师就开始抓紧做战前的思想、战术和物资上的准备。

    他们首先抓好战前的政治动员,提出“捉住陈长捷,立功当英雄”的战斗口号,大力宣传攻克天津对平津战役,乃至对全国胜利所起的作用。战斗员,各班、排、连、营、团都•写了请战书、决心书,要求承担最艰巨的任务。指战员的求战热情,犹如烈火越烧越旺。全师上下,从机关到连队,从军事干部到政治干部,从师团领导到炊事员,练捆炸药包,练爆破技术,练送炸药成了每个指战员的拿手本领。大家的口号是:“攻坚虎,虎生风。练爆破,演攻城。练巷战,习攀登。今日练兵憋足劲,来日大闹天津城。”

    该师捆绑了大量炸药包。战士们称炸药包是自己的“手中炮”。城市攻坚,巷战多,火炮不易发挥作用,又易误伤自己,尤其是在纵深战斗中,炸药包更能显出其独特的作用。战士们说:“手中炮,用法活,来得快,炸得狠。”另外,其他的物资装备也都得到了充分的补充。

    大战前夕,天津前线指挥部总指挥刘亚楼在杨柳青主持召开了作战会议,对攻打天津的兵力做了具体布置。我纵政委赖传珠参加了会议,会议决定:由l纵、2纵配属特纵2/3炮兵、战车20辆,向天津西城和平门(西营门)以北地区发起攻击,突破后,从西向东挺进;由7纵和8纵向天津东城的民权门发起攻击,从东向西挺进。两路大军在市中心之金汤桥会师。由9纵在天津城南的尖子山一线突破,从南向北助攻。我纵队之17师在l纵之后,作为总预备队,随时策应。

    会后,各参战部队先后奉命到达指定地域。17师也在赖传珠和师长龙书金、政委徐斌洲带领下,于1月13日傍晚从原集结地杨柳青出发,14日拂晓进至天津西郊炒米店一带。

    14日凌晨,天津市上空浓雾迷漫,几步之外看不清东西,这是天津冬季早晨特有的一种现象。

    上午10时,浓雾渐渐消散,红日映照白雪,敌人经营多年的外围工事,清晰地映入我军的炮对镜里。我军对天津城垣的总攻开始了!顷刻间,500多门大炮,齐声怒吼,向着敌人的阵地猛轰。天津城垣顿时弹片横飞,一个个地堡上天,一座座炮楼倒塌,环城的工事,弹指间化为片片废墟。由于我炮兵的准确射击,仅40分钟,已在我攻击方向上摧毁了敌人的防御工事。我东西两路攻击部队在炮火、坦克的掩护下,不到1个小时,以勇猛的尖刀战术,迅速突破所谓“大天津堡垒化”的城防,很快向纵深发展。9纵亦突破敌人城防,向北推进。

    战斗打响后,17师师长龙书金、政委徐斌洲向指挥部打电话,要求赋予他们战斗任务。11时,刘亚楼总指挥决定,17师立即投入战斗。接到命令后,17师迅速从集结地进至攻击出发地,从1纵打开的突破口进入市区,投入战斗。

    师指挥所带领前卫49团及师属炮兵,从1纵两个师的接合部一条狭小的交通壕突进去,两个小时内,49团的3200名官兵,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全部通过了交通壕。这时,由于1纵、2纵入城后猛烈攻击,守敌无力抵抗,纷纷向市中心溃退,战斗发展甚为迅速。49团当即根据战斗发展情况,急速前进至天津自来水厂附近,向敌人的主要据点南开中学发起强攻。经过一场激战,歼灭守敌800余人,攻占了南开中学。

    随后17师指挥所就设在南开中学。接着,49团继续向纵深发展。当他们打到天津电车公司时,被守敌333师一部所阻。

    电车公司的广场上,钢筋水泥碉堡象蒸笼里的馒头似的一个挨一个,电网、铁丝网纵横交错,是一个坚固的“模范工事”。l营3连被敌人猛烈的火力死死地阻在这里。指导员王文德命令2排正面佯攻,3班绕道到敌人大楼后面爆破。

    3班是有名的爆破班。班长宁希林是个彪形大汉,膀宽腰圆,从小给米厂老板扛活,练就一身力气。副班长阎克林是老爆破英雄,机智灵活。两人早就商定,这次打天津,千定要大显身手,“闹个英雄班”。他们带领全班12个人,扛了10包每包重10公斤的炸药,向电车公司大楼后面插去。

    班长宁希林扛起炸药包,第一个冲向大楼。“轰”地一声巨响,敌人的大楼炸垮了,机枪哑了。与此同时,广场上的几座碉堡也被我炸掉,全连一拥而上,迅速攻占了敌电车公司阵地。班长宁希林荣获“爆破英雄班长”,副班长阎克林也立了大功,实现了他们“闹个英雄班”的愿望。

    此时,天津守敌已陷于一片混乱。49团赵团长、王政委趁敌人混乱之际,迅速命令全团除特务连为预备队外,全部投入战斗,哪里敌人多,就向哪里冲,哪里钉子硬,就去哪里拔,大胆主动地穿插分割,好好地抖一抖攻坚老虎的威风。这样,全团迅速向罗斯福大街、八里洼、八里台等方向展开了进攻。

    敌人的防御部署在我军的猛烈攻击中崩溃了,一幢幢楼房被攻下,一座座地堡坐着“土飞机”上了天。但是敌人仍在垂死挣扎,不肯轻易放弃经营了多年的天津城,逐街、逐屋同我争夺。近午夜时,师部掌握的50团、5l团还没有投入战斗。

    午夜时分,寒冷的月光洒向天津城,一幢幢楼房、一座座碉堡、一道道电网在月光中颤抖着。敌人的哀嚎声,我军战士的冲杀声,轻重武器的怒吼声,响成一片。战士们象捉迷藏似的,在一条条街里、一幢幢楼里转来转去,追歼敌人。夜间纵深作战,通信联络不好保障,组织指挥不便,因此,既要密切协同,又要孤胆作战,既要迅速勇敢地穿插分割,又要积极主动地协同配合。49团9连连长刘连科带领全连猛插敌人纵深,在和营、团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在敌人“肚子里”孤胆作战,俘敌900多人,被誉为英雄连长。

    1月15日凌晨,喜讯传来,1纵、2纵与7纵、8纵在金汤桥胜利会师。至此,天津守敌的防御体系已被拦腰斩断,并被分割成了无数碎块。

    49团虽然已艰苦厮杀16个小时,但他们战斗意志旺盛,听到胜利的消息后,又抓紧时机向海光寺核心工事区发起了强攻,和兄弟部队一起,经过1小时的激战,歼敌400余人,一举拿下了海光寺。战斗结束后,49团在圈胶工厂附近俘敌1000余人,在森林公园(现街心公园)俘敌2000余人。接着又迅速发展至万全道、迪化道附近,全歼据守中央医院、三分院和托儿所的守敌。

    天亮了,一轮红日从渤海之滨冉冉升起,把整个天津城染得金碧辉煌。上午10时,天津敌警备司令部被我1纵334团攻破,陈长捷被生俘,敌人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

    下午1时,17师50团、5l团奉命进入纵深作战。这两个早已憋足了劲的英雄团队,立即象猛虎似的扑向敌人。他们越过新开河,横扫英法租界,打得敌人丢盔弃甲,很快就歼敌3000余人。

    下午3时,天津战斗胜利结束。在这次战斗中,17师共歼敌8441人,自己仅伤亡54人,光荣地完成了天津战斗总预备队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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