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苏权回忆第八纵队在辽沈战役(三)

Chief 发表于2016-10-29 12:44:36
锦州系北宁线上联结东北与华北两大战场的战略要地。打下锦州就可以控制北宁线,实现封闭蒋军于东北就地歼灭的方针。因此,攻克锦州是取得战役主动权的关键。

当时,锦州守敌有正规军七个师,特种兵七个团,地方军五个团,共十万余人。根据战前我第六十四团缴获范汉杰的锦州防御工事构筑,兵力部署图来看,敌主要防御方向在北面和东面,即从锦州西北角的合成燃料工厂(现为锦州炼油厂)起,至锦州东面的东大梁.北大营、瓦斯会社(现为锦州煤气公司)止。战后,根据被我俘虏的敌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对我说:“我们估计你们主攻方向一是合成燃料工厂,一是北大营,实战中果然如此。”敌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的司令部、冀热辽边区司令部。国防部第二指挥所等单位都设在与瓦斯会社相邻的东棉纺织厂(现为锦州纺织厂医院)。其城防部署是:新八军(下属第八十八师、暂五十四师、暂五十五师)归第六兵团部指挥,防守锦州东面紫荆山到松山地带;范汉杰把从沈阳空运来的第七十九师两个团,也用在这个方向上。第九十三军(下属暂十八师、暂二十二师)附第六十军的第一八四师,防守锦州北面及西南包括机场在内的地区。其防御工事,以连为单位构成据点,由数个封闭式坑道和子母碉堡组成。外面挖有宽、深各二米的外壕,边沿又设铁丝网。从北大营到市区,这样的防御工事有三层之多。城内设有街垒,每二十至三十米筑有碉堡,并与高大建筑物组成交叉火网,封锁着各个交通要道和大街。工事周围还设有各种铁丝网。在敌兵团司令部周围挖有宽四米、深三米的壕沟f围墙布四米,沿墙密布火力点。东棉纺织厂楼顶上设有炮兵阵地;范汉杰集团妄图依托这些坚固的工事固守锦州。

东野首长遵照中央军委指示,为了集中优势兵力迅速攻克锦州,于十月三日又从长春,沈阳方向抽调两个纵队南下参战。决心以第二、三、七.八、九纵队及第六纵队的第十七师,共十六个师的兵力及炮兵纵队主力攻锦州;以第四、第十一纵队及热河两个独立师,在塔山地区担任阻击锦西之敌北援;第一纵队(欠第三师)配置在高桥为战役预备队。攻击锦州的具体部署是:第二、三纵队以及炮纵担任主攻,第六纵队的十七师作为预备队也使用在这个方向,由北向南实施攻击;第七、九纵队由南向北实施攻击;第八纵队由东向西实施助攻,以“五把尖刀”割裂敌之城防部署,各个歼灭。

根据东野部署,我纵的基本决心是:第一步扫清外围守敌,直逼城下;第二步,参加总攻。大、小紫荆山争夺战。

大、小紫荆山是锦州东面的险要屏障,与西南四里远的南山(一八二•四高地)相对峙,中间有锦沈铁路,公路及小凌河穿过,是锦州东面的咽喉要道。敌人对大、小紫荆山极为重视,由暂五十四师防守,修筑了各种野战工事及部分永久工事,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我纵把夺取大,小紫荆山的任务,交给第二十三师担任。十月四日六时,该师第六十九团三营在炮火支援下,首先向大紫荆山发起攻击,虽遭到敌人炮兵和其它火力的阻击,但冲击部队十分勇猛。经过二小时激战,我占领了大紫荆山主峰,俘敌三十七人。我第六十九团根据纵队的指示,将该高地交第二十四师第七十团第一营第三连(加强连)防守。十月五日,第六十九团又向西猛插,该团第二营袭占了距北大营东侧仅五百米的姚屯,为下一步攻占北大营创造了有利条件。十月六日六时三十分,我第二十三师第六十八团第三营在炮火支援下,经二小时激战,占领了大紫荆山南侧的小紫荆山,由第八连担任防守。锦州之敌东面的咽喉要道被我完全控制,敌十分恐慌。当日十一时,敌一个营乘火车出锦州,进至小紫荆山西南侧,在炮、空火力掩护下,向小紫荆山发起反冲击。由于我防守部队思想麻痹,未做抗击敌反冲击的准备,以致刚占领的小紫荆山又被敌夺去。十四时三十分,敌又向我大紫荆山阵地实施疯狂的反冲击,妄图重占大紫荆山。我第七十团第一营第三连顽强扼守,连续打退敌四次进攻,毙伤敌百余名,守住了高地:战后,纵队授予第三连“顽强守备”锦旗一面,表彰其坚守大紫荆山的功绩。我第六十八团第三营严肃认真地总结了前次战斗的经验和丢失小紫荆山的教训,十月十日五时三十分再次向小紫荆1U发起进攻,经激战歼敌四百余人,夺回了小紫荆山。

攻占北大营。北大营是锦州东北角的敌重要据点,守敌是暂五十四师第三团第一营,周围地形开阔、工事坚固,并设有多种副防御设施。纵队把攻占北大营的任务交给第二十四师担任,配属第二十二师的第六十五团、纵队山炮营,第二十三师的追击炮连。该师的具体部署是:以团长刘士彬、政委李济宗指挥的第七十团为主攻,任务是从北大营东北角突破;第七十二团第三营及第七十一团的平射炮连,在北大营西南角包围敌人,断敌退路;第七十二团第一、二营为二梯队,任务是待第七十团突破成功后,迅速跟进,向北大营纵深发展;炮兵的任务是破坏敌外围副防御设施,摧毁敌钢筋水泥碉堡,在围墙上打开缺口,以火力掩护突击部队攻入营区,并以少量炮兵火力压制敌炮兵。十月十一日晨七时,炮兵按预定计划实施炮火准备,北大营东北角敌地堡一个一个被摧毁,围墙被轰开,担任突击的第七十团第七连勇猛突入缺口,不顾敌人火力层层封锁,直插敌核心阵地。他们打得英勇顽强,前仆后继。第二排十多名负轻伤的战士不下火线,一股劲向敌冲杀。连长靳宝谦指挥果断,身先士卒,冲在全连前面;他们在八,九连配合下,经一个半小时的激烈战斗,全部占领北大营,毙敌百余名,其余守敌缴械投降。战后,第七连荣获师授予的“顽强歼敌”锦旗一面。

攻占八家子和被服厂。八家子和被服厂是敌人在锦州东面的最后两个据点,由第二十三师负责攻占。第六十七团打八家子,第六十八团打被服厂,十月十三日凌晨同时发起进攻。第六十七团在进攻的前夜,组织各营长、教导员到前沿勘察地形,并决定由第二营担任主攻,第三营断敌回城退路,第一营为预备队。当夜将在新立屯战斗中缴获的火炮隐蔽进入阵地,做好直瞄射击准备。十月十三日凌晨,首先进行炮火准备,敌碉堡、火力点很快被摧毁,我步兵在火力掩护下跃出战壕,冲向敌前沿阵地。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我第六十七团占领了八家子,歼敌暂五十四师第二团第三营五百余人。为了防止敌人出城袭击,该团奉命前出到白梨街,直逼锦州城墙。敌当即组织炮火和城墙上的火力向我们射击,东门外的敌人也发起了几次进攻,企图夺回白梨街,都被我第六十七团挫败。我第六十八团向被服厂发起攻击后,敌拼命顽抗,因我缺少炮兵火力支援,进展较慢。战斗到下午一点三十分,爆破组先炸毁了敌一个大碉堡,接着又连续炸毁了被服厂东门外几个地堡,先头部队随即突入院内与敌短兵相接,又激战二小时,才全部占领了被服厂,歼敌暂五十四师第三团第二营的一部分。

攻占东大梁。东大梁位于锦州东北角,是北大营的西山,慢坡形,在山顶可瞰视锦州市内大部分地区,是敌主要防御方向城防重要前沿支撑点。守敌为暂五十四师第一团第一营。敌在该高地上构筑了以七组地堡群为主体的防御工事,并以堑壕、交通壕相连接,形成一体,阵地前有三米多宽、二米多深的外壕,前沿又密布着层层铁丝网,障碍物和地雷。当时我们是把东大梁当作外围据点打的,实际上是敌城防前沿重要阵地。攻占东大梁的任务由我第二十四师第七十一团担任,第一纵队炮兵团和师山炮营配属该团战斗。团长陈运春、政委卜占亚作了周密的部署:以第一营、第三营为一梯队,并肩突破;第二营为二梯队,十月十三日凌晨发起攻击,当时晨雾弥漫,能见度极差,炮火准备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只得令爆破组冒着敌火力实施连续爆破,伤亡了不少人,才炸开;了三道铁丝网,在敌障碍区开辟了两条通路。七点五十分部队发起冲击,敌纵深炮火及前沿火力疯狂射击,封闭通路。我第三营在攻击敌三号碉堡时,原晋察冀军区神枪手、战斗英雄、营长安全福及八、九连连长相继牺牲,部队伤亡很大,攻击失利。但由于营长张进、教导员吕作绪指挥的第一营发展较快,第一连、第二连动作勇猛,仅五分钟就突入敌阵地,攻占了一,二号地堡群。突破中,一连连长徐殿云负伤,二连副指导员张立春光荣牺牲。敌人乘我立足未稳,连续实施反冲击,企图夺回丢失的阵地,均被我击退。这时,我一,二连已伤亡过半,连排干部伤亡更多。营部急令第三连加入战斗,打退了敌第三次反冲击,并乘势占领了敌三号地堡群。第二连指导员郝子义还组织了十三名战士,在班长得春华率领下,从翼侧发起攻击,支援一连夺回了丢失的阵地,俘敌二十六名。敌不甘心失败,又抽调暂十八师的两个营在师长景阳的督战下发起了第四次反冲击,遭我第一,三营的英勇阻击,敌再次被击退。经过这次激战,我一连只剩下十七人,二连只剩下二十三人,弹药也消耗殆尽,情况十分严重。就在敌人发起第五次反冲击时,我第七十一团第二营(团二梯队)及时投入战斗,终于把敌人压下去。我第七十一团在夺取东大梁的战斗中,能攻善守,前仆后继,团结战斗,从凌晨战斗到黄昏,滴水未进,歼敌三百多,守住了阵地。战后,该团第一营获师授予的“英勇顽强”锦旗一面。锦州市东郊人民为了纪念光荣牺牲的烈士们,在东大梁东侧山脚下,修了一座“锦州战役革命烈土永垂不朽”的纪念碑。

突破锦州,歼敌万余。根据东野攻锦部署,第八纵队由城东向西攻击,在战役上是配合南北对进的五个纵队另一个师实施助攻。记得我在前指受领任务时,东野领导曾指示:“你们纵队的任务是钳制敌人。你们吸引的敌人越多,挨的炮弹越多,你们完成的任务就越好。”当时我纵队所面对的情况是:助攻正面宽大,锦州西面没有对进的部队,又无兄弟纵队并肩突击,缺少炮兵的火力支援(全纵队仅有小口径炮四十余门);而锦州东面却是敌主要防御方向之一。我们纵队的几个领导经过认真研究,为了迅速配合主攻部队拿下锦州城,决心把助攻任务当主攻任务来完成!我们的具体部署是:主攻任务由师长吴烈,政委谢明指挥的第二十二师担任,纵队炮兵营及各师山炮支援战斗。任务是从瓦斯会社东北角突破?首先攻占敌“剿总”指挥所,并在第二十四师配合下歼灭务本街(现为铁中街)、富贵街(现为铁南街)之敌,而后歼灭忠烈祠东南地区之敌,围歼敌六兵团司令部。第二十三师为纵队预备队,在第二十二师突破后,沿城墙向西南方向前进,占领善和街(现称安和街)、龙江街、松花街(现称龙江南街),而后继续攻击紫明区之敌。纵队指挥所先后位于小紫荆山下.八家子,被服厂等地。

十月十四日十一时四十分,我纵队对锦州之敌发起总攻。炮兵集中火力向预定目标猛烈轰击,顿时锦州城东硝烟弥漫。敌六兵团司令卢浚泉认为“解放军发动全面总攻,主力指向东面。”集中兵力、火力芍付东面。十三点十五分,我第二十二师第六十四团第一营的战士们纷纷跳出战壕,在副团长刘益民、政委刘彬指挥下,向瓦斯会社发起冲击,在距敌一百米左右处,遭敌炮兵猛烈火力和突破口两侧暗堡火力,工事内复活的火力的拦击。该营多次冲击,伤亡较大,突破未成。该团即调整部署,由第二营担任突破,炮兵前移,抵近射击。第四连还组织了爆破组,在火力掩护下实施连续爆破,炸毁了敌已暴露的暗堡及突破口两侧的几个火力点。十九时十五分,第四连突破成功,并扩大了宽二百米,深三百米的突破口,利用敌工事,英勇地抗击了敌数次反扑,为后续部队向纵深攻击打开了大门。二十三时左右,我纵队的七个团先后进入城内与敌展开逐堡争夺战,第六十四团迅速占领了瓦斯会社和面粉厂,俘敌八百余人,毙敌三百余人;师主力在攻占“东北剿总锦州前进指挥所”后,插至中央银行附近,歼灭敌暂五十四师第一团,攻占了白云公园的敌炮兵阵地,缴获榴弹炮十余门,并配合友邻部队歼灭敌第六兵团部及直属队一部,俘敌一千八百余人,由师长丁盛,政委韦祖珍指挥的第二十四师于十五日一时,沿第二十二师突破口进城;该师第七十团、第七十一团在赤城街(现称铁西街)北端包围了敌第九十三军暂十八师工兵营及两个步兵营,在第六纵队第十七师配合下歼灭该敌。第七十一团俘虏敌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和暂十八师师长景阳;第七十二团歼灭了机关区东北高地全部守敌,俘敌四百余名。我第二十三师的第六十九团从瓦斯会社南侧突入城内,首先在东棉纺织公司附近歼灭了敌暂五十四师师部,俘敌师长黄建镛,参谋长李文照、国防部少将高级参谋李岗,并缴获重迫击炮七门,战防炮二门,歼敌千余人。尔后进至中央银行,经过多次爆破,炸开了中央银行(敌六兵团指挥所),该团三连五班长房守芬将红旗插到楼顶上。在第六纵队第十七师配合下全歼该敌。我第六十七团入城后,分两路向纵深发展,其中一路直奔敌“剿总”前指,先后共歼敌千余名。我伤亡百余人,该团一营营长杨才善、三营营长王桐光荣牺牲,二营教导员术泽庭负重伤。在攻占变电所时,第六十八团副团长张俊岚光荣牺牲。

我八纵突破锦州的战斗至十五日十七时胜利结束,共歼敌万余人,其中俘敌七千余人,完成了东野所赋予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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