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毅回忆平津丰台之战:二、抢占丰台、隔断平津

Chief 发表于2016-10-29 18:44:22
傅部104军及蒋系16军主力在康庄、怀来地区被我东北先遣兵团各部队歼灭后,傅作义急忙利用险要地形,从北苑、清河、圆明园至望儿山、红山口、万寿山、玉泉山、卧佛寺、北山、香山、妙峰山等一线部署了防御,这一带是华北敌人老巢,北平西北的屏障,敌人企图以此阻止我军逼近北平。经初步了解敌人的部署是:109师位于清河、北苑、圆明园;22师之64团在望儿山、红山口、青龙桥,65团在万寿山、玉泉山;新编306师在碧云寺;蒋氏父子经营的青年军208师在卧佛寺北山、黄道岭、玉泉顶;保安2旅在香山、门头村;101军在丰台地区;华北“剿总”后勤仓库在丰台;“剿总”直属队一部在新北京,其他情况不详。

中央军委及东野总部电令:5纵暂勿向北平以南前进,应全力切断宛平、丰台敌人退路,抢占丰台,协同南苑方向之第3纵队切断敌人南逃和东窜天津的道路,从南和西南方向包围北平。接令后,纵队几位领导同志立即在清河西北路边的老乡家,认真研究了这一艰巨而重要的任务。丰台是平汉、津浦、平张、平承诸线的枢纽,是通往郑州、天津、张家口等处必经之地,是傅作义接受“美援”铁路运输的要道,又是华北“剿总”联勤总部所在地,储存有大批武器、弹药和各种军需物资,是傅作义扩大实力的命根子。我抢占了丰台,3纵队占领了南苑机场,两相配合,就从空中地面切断了敌人的逃路,隔断了敌人与天津、保定、张家口的联系,配合其他纵队形成了对北平的严密包围,在华北战场这块棋盘上就可能“将”死傅作义及“华北剿总”,使其欲走不得,欲战不能,困而待毙。丰台是战役要地,敌有重兵防守,它是敌我必争之地,如被我抢占后,敌必拚命反扑,在该处将有一场恶战。

要抢占丰台,首先要突破圆明园、红山口、黄道岭、香山一线防御,然后插进敌人20余公里的纵深,经过田村、黄寺、石景山、新北京、向丰台、芦沟桥攻击前进。我们钻进敌人的心脏,实施掏心战术,将是四面受敌,层层遭拦阻。要连续作战,后勤供应暂时难以跟上,伤员必须就地安置。纵深地区究竟有多少敌人?具体部署、工事如何?战斗力如何?均需在战斗中继续侦察,再加上时间紧、任务急,困难是不少的。我们要进一步鼓舞士气,发扬辽沈战役中敢于向敌新1军、新6军纵深插去、与其死打硬拚,不怕伤亡,不怕困难的精神,为了整个战役决战的胜利,自己受的损失再大,也要坚决完成中央军委赋予的艰巨任务,要为5纵队打出威风,创造光荣的战史。各师领导同志要抓紧时间在部队开进中,利用战斗空隙,进行政治动员,发挥政治工作的强大威力,保证这次任务的完成。

这次任务的部署:纵队决定13师在左翼,由红山口、圆明园一线突破,经颐和园两侧,继向田村、新北京发展,直插丰台;14师在右翼由卧佛寺北山、玉皇顶一线突破,经石景山、古城,直插宛平、芦沟桥;15师为2梯队,在13师后跟进,视情况及时支援13师作战并保证13师侧后安全;独9师为预备队,在14师后跟进,视情况根据纵队命令及时投入战斗。

各师受领任务后立即开始行动,13师是主攻,仍由吴瑞林副司令、郭成柱副主任随该师行动,加强指挥。面对的红山口、望儿山、黑山扈(229.8高地)、三钊山(308.8高地)一线高地,有敌1个多团兵力防守,是阻挡我们插进丰台的第一道主要阵地,不突破它就无法前进。颐和园(包括万寿山)是数百年来皇帝的行宫,是劳动人民建造的文物古迹,敌人1个营在防守,也是阻碍我们前进的一个钉子。12月13日17时许,13师先头之39团,消灭黑山扈敌人之后,即向红山口西山各阵地之敌发起进攻。炮火袭击,打得满山大火,岩石崩塌,炮弹的轰鸣声,犹如连续的响雷,震撼了整个红山口,就在这个时候,我突击部队在机枪的掩护下,很快冲了上去,不到20分钟的时间,一个营的敌人,被我全部消灭了。同时,其他邻近的敌人也被消灭,共俘敌800余。后边的敌人吓得向青龙桥、万寿山方向逃跑。红山口的防御被我突破,打开了攻击丰台的大门,我部队展开了追击。当我部队到达青龙桥的时候,接到了东总的紧急电示:为保护文物古迹,对颐和园的敌人不要实施攻击,用部队监视起来,待后边部队解决,你们的主力部队应从颐和园东西两侧绕进。接指示后不久,颐和园的敌人也逃跑了。我部队一路在颐和园东经海淀插向新北京,主力经玉泉山、田村、五棵松、新北京直扑丰台。

14师面对的是高山密林,道路狭窄,运动困难,人马拥挤,至13日24时才到达黄道岭以北。部队到达后迅速组织兵力和炮火向401.9高地、黄道岭573.1高地、玉皇顶一线发起进攻,与敌208师、306师展开了战斗,由于13师提前突破了敌红山口防御,动摇了敌防御部署,起了有力的策应作用。至14日1时许14师消灭敌人一部,俘敌400余,其他敌人向香山以南方向逃跑。14师突破敌防御后,为了迅速插向宛平,便留下1个营继续攻歼碧云寺,香山之敌,师主力向石景山方向前进。

第1梯队13、14两个师,不顾一切困难,不怕寒风刺骨,不怕四面有敌,乘着夜暗,踏着薄薄的寒霜与敌混战一夜,大家只有一个目标,迅速抢占丰台。这两个师在辽沈战役中曾经由阜新、马牧池出发,一夜走了一百余里,而且是边战斗边前进,及时到达二道境子地区,堵住了廖耀湘兵团回窜沈阳的道路,会同兄弟纵队全歼了敌人。现在他们又像那次一样,动作勇猛,像尖刀一样直插敌人心脏,所向披靡,无人敢挡。

半夜时分,随13师行动的副司令员吴瑞林同志听到39团的报告,他们从俘虏口中得知傅作义发现我向红山口、香山等处的进攻,东北大军向北平城的迫近,便收缩兵力,让西部各部队向北平城及近郊集中;现正在调动。吴要副师长翟毅东传令各部队提高警惕,注意掌握情况,作好与敌人遭遇的准备。传令不久,在部队疾驰的道路上,右旁有一支部队与我们平行前进,还有两辆大马车,驭手吆喝着流星似的向前闯进。参谋人员一问,原来这支队伍是敌人保安2旅16团。于是悄悄传达口令,要一起行动,缴敌人的枪。战士们个个咬着耳朵向前向后不停地传达,不久一声令下,开始行动,干部战士一齐扑向敌人,搂的搂,抱的抱,勇猛地抢夺枪支。敌人直着嗓子叫:“弟兄们不要误会,我们是保安16团”。战士们回答说:“误会不了,捉的就是保安16团”。这时吵闹声惊动了马车上的女人,她气势汹汹地骂道:“你们这些丘八想造反,我是团长的太太……”,没等她说完,7连3排长一步窜上去说:“你这个太太有什么了不起?”伸手把她拖了下来。几分钟的功夫,敌人1个团800多人全部缴了械。13师留下小分队把他们集中在一个村庄里看管起来,大部队继续前进。

当前卫部队通过田村车站(西直门通石景山铁路)时,发现由石景山方向开来一列火车,卟哧卟哧地由远而近,装载的是敌人还是物资搞不清楚。吴副司令、郭副主任与师的同志们研究,不管敌人有多少,决定在列车进站停止时消灭它,要师警卫营、工兵营完成这个任务,主力部队继续前进,两个营很快隐蔽布置好了,也掌握了车站的调度,火车进站后果然很听命令,顿时停了下来。一声巨响,火车头炸毁了,一个军官走出车厢大骂:“你们是哪一部分的?他妈的,怎么回事?”我战士迅速冲上去,反问:“你们是哪部分的?”军官说:“不要误会,我们是保2旅的。”我战士说:“没有错,就是来抓保2旅的”。很快,各车厢都冲进了战士,端着枪对敌人说:“不要乱动,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不到半个小时敌军兵、家属1000多人乖乖地当了俘虏,被集中在车站的房子里,由1个分队看管起来。

13师的前卫是37团第3营,营长邢嘉盛与7连长魏同东带着尖兵排走在最前面,在夜色掩护下,奔走如飞。经过沿途消灭敌人保安16团,虽然费劲不大,但大家的警惕性更高了,做好随时都可能与敌人遭遇的准备。凌晨2时许,部队到达五棵松地区,进入到新北京,据抓到的傅部零散人员供称,傅作义“剿总”指挥所于10分钟前刚刚撤往北平城里,没有抓住傅作义,觉得非常遗憾。但敌人的军官教导团和坦克训练基地还没完全撤走,我37、38两团便向敌人展开了围攻,敌人没有作顽强的抵抗,只想突围逃窜,在我迅猛的攻击下,30分钟结束了战斗,敌人大部就歼,俘虏官兵200余,击毁、缴获装甲汽车、坦克40余辆。我7连1个班在堵击敌人坦克时,由于没有新式打坦克武器,只有手榴弹、爆破筒与敌人拚搏,被敌坦克撞击、碾压,全班同志壮烈牺牲。

部队继续前进,早晨7点多钟,先头抵达丰台北之岳各庄,抓到1个俘虏供称,在丰台镇及以北地区是101军272师,其余各师在丰台以南及看丹地区,现正准备集结调往北平城里。根据此情况,吴副司令告13师要召开个碰头会。具体部署乘敌动乱之机,抢占丰台。在丰台以北某处路边老乡家立即开了个简短的会,会上吴副司令说,要把现在的战斗行军队形,调整为向丰台展开进攻的队形。副师长翟毅东作了具体部署:决定用37、39团并肩突击,37团攻歼大井之敌,然后向丰台西仓库、车站攻击,夺占后巩固起来;39团歼周庄之敌,然后向丰台车站以东孟家村进攻,夺占后迅速巩固起来;38团为2梯队,补充团为预备队,视情况加入战斗;师炮兵营支援37团战斗,夺占丰台后,全师要利用地形、房屋迅速构筑环行工事,准备迎击敌人反扑。敌人尚未发现我大部队到达,也未作坚守准备,我们要利用敌人准备撤逃的混乱时机,发扬猛打猛冲英勇果断的优良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占丰台,完成这一重要任务。抢占丰台是全纵队的重大任务,它关系到切断蒋傅军逃路,完成就地消灭的战役任务,我们要不惜任何代价,不怕任何困难,坚决完成。丰台有敌重要仓库,占领后要很好地、原封不动地看管起来,还要注意城市政策。

14日上午各团开始了行动,37团在师山炮16门、团属迫击炮20余门支援下,攻歼大井之敌后,迅速向丰台进攻,该团如神兵天降,迅速冲人丰台。在丰台的敌人101军主力已奉命东撤,还有一部分及“华北剿总”后勤的单位,尚未发觉我部队的到达,在我战士的突然袭击下,他们惊慌万状,四散奔逃,被我37团及师警卫营、工兵营全部歼灭,俘获计有“华北剿总”联勤的大部人员,37团还占领了“剿总”直属战车3团大部,还有修理厂、陆军医院、军马医院、弹药、军需、粮秣等仓库(内有美国援助的各种枪枝弹药、被服、汽车等物资)。39团消灭了小井、周庄之敌后,直插前后泥洼、樊家村及丰台车站,敌人在混乱之中,没有坚决抵抗就当了俘虏。丰台被我13师迅速占领。

14师为纵队插向丰台的右翼师,在师长彭龙飞、政委丁国钰指挥下突破黄道岭、香山一线敌防御后,师主力直插宛平,沿途路过石景山,歼敌一部,进至大瓦窑、东西五里店地区时,正遇宛平守敌271师814团向丰台方向溃逃。我先头40团即向敌展开进攻,俘敌300余,乘机战领了芦沟桥、宛平城。14师令1个团进至看丹及以东地区,直接协同13师战斗。

15师在13师后跟进,在师长王振祥、政委何善远的指挥下,战士们像飞一样向前奔驰。走到西苑机场附近时,听到路边人叫马嘶,一片混乱,大约有三、四百人。与我部队在一条路上并行前进,他们未发现我们是解放军,我们开始也误为是兄弟部队走错了路。行进问听到他们有人发牢骚说:“老子没被共产党打死,像这样跑法也得累死”,这才知道是敌人。师长王振祥令参谋悄悄通知下去:听命令一齐抓俘虏。不多时一声口令,大家一起动手缴了他们的枪,一审问,他们是104军安春山的残部,从长城外逃向北平的。我们没放一枪,就解决了他们。部队继续前进,当进到新北京时,遇到了由宛平方向向北平撤退的傅作义的后勤运输队。我43团迅速消灭了该敌,俘虏160余人,缴获战马20余匹。8时许该团进到丰台东北财神庙、莲花池、跑马场一带,与敌814团接触,战斗20分钟,歼敌一部,余敌向广安门撤逃。由于我部队逼近到广安门,威胁到敌人的防御,13时许敌约两个团兵力,在坦克、装甲汽车引导下向15师刚进入的阵地进攻,我利用村庄和临时构筑的工事抗击敌人。战斗1个多小时,将敌击退。该师即在已占领的地方,抢修工事,巩固阵地,协同13师作战,准备迎击敌人更大的反扑。

独9师由师长廖仲符、政委钟民指挥,在14师后跟进,14日14时许进至石景山、八角村、古城、衙门口地区,遇到了退守石景山尚未来得及逃跑的敌306师及保2旅各一部共1000余人,我先头独25团正准备向敌进攻,敌人伪称投降,拖延时间,伺机逃跑。该团4连1个排突入石景山钢铁厂,占领了水塔,俘敌300余。该师因急于奔赴丰台,在石景山只留少数部队监视该敌,主力全部前进了。敌人见我主力已走,便向我占领水塔的分队发起了进攻。我1个排顽强固守,激战一天,大部壮烈牺牲,最后只剩4个人坚守。幸有11纵的部队闻枪声赶到,将该敌歼灭,救出了这4位同志。

经过长途奔袭,全纵队胜利插进到丰台地区。13师在12月14日下午攻占了丰台镇;14师是日上午占领了宛平及芦沟桥;15师在14日进至广安门西南地区;独9师进至芦沟桥以西地区;纵队指挥所进至看丹。从此我纵队完全占领了华北铁路交通枢纽、战役要地——丰台,堵住了敌人南逃东撤的去路,配合兄弟纵队完成了对北平的包围。中央军委和东总赋予的任务,我们胜利完成了第一步,受到中央军委、东总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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