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挺进东北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党中央做出了向东北发展的战略方针。9月19日,中央军委命令延安炮校挺进东北,接受装备,发展炮兵。和炮校一同前往的还有中央东北工作干部大队、朝鲜支队、鲁迅艺术学院、日本工农学校(日本反战同盟会)等单位,共3000多人,编为3个梯队。当时任炮校干部组织科科长的父亲和朱光(59届赵棣棣同学之父)受命率领由校直属机关、3个学员队、警卫连和部分家属组成的第3梯队。炮校于9月23日出发。途经陕、晋、察、冀、热、辽等省,横跨敌伪封锁线,历尽艰险,行程3000里,于11月底到达辽宁省沈阳郊区,后转移至通化市。
我母亲因为怀着我,行动不便,与我两个哥哥留在了炮校留守处。一直到1946年7月,胡宗南进攻延安前夕,全家才随总部组织的家属大队前往东北。沿路每60里左右设有兵站,负责解决过路人员的食宿和交通工具。在路上有时骑马和骡子,有时坐牲口拉的大车。牲口上放一个马鞑子,一边是行李卷,一边驮个木箱,装着刚出生半年的我。母亲骑在牲口上,大哥在地下走,二哥有时能搭个车。一路风寒露宿,9月的内蒙大草原己有冰雪,晚上只能在大车下露宿。从张家口绕道经过多伦去辽西时,由于有土匪出没,各地方部队负责接力护送。在多伦附近,一个步骑兵加强排与土匪遭遇,打死了2个土匪,缴获了2枝枪和60多匹马。到达白城子后才坐上火车。11月到达哈尔滨时已是冰天雪地,天气异常寒冷。
二、 镇压通化暴动
通化是日伪时期通化省的省会,当时集中了数万名等待遣返回国的日本人,有军人、家属和垦荒团的日本百姓。国民党特务孙耕尧勾结日本关东军125师团参谋长藤田实彦大佐,挑动2万余日本人发动暴动。1946年2月3日(阴历除夕夜)零时,日本暴徒利用控制了的变电站电闸,以全城电灯闪灭3次为信号,开始行动。暴动分子冲上大街,冲击我政府机关,砸监狱,抢夺武器,杀人放火,打砸店铺,十分猖獗。我驻军不足千人,力量相差悬殊,形势非常严峻。当时的市公安局长是炮校派去的,他讲当时情况紧急,政府人员退到2层楼上,枪枝不多,全靠顺着楼梯扔手榴弹才阻止住。由于电话线没有被切断,地方政府紧急向炮校求救。根据炮校首长命令,我父亲率领警卫营前往镇压。驻梅河口的学员队也乘汽车赶了过来。据学员队的领导马海亭(63届马滨滨同学之父)叔叔讲,当时他和李伟(曾任总政文化部部长)一人挎着一挺机枪边走边扫射,还拉去了2门炮。在延安炮校和抗联的杨靖宇支队、李红光朝鲜支队的联合打击下,激战一夜,当天中午将暴乱平息。抓获的叛乱分子被关押在一个地下室大厅里,逐个审查,查处了首恶。
三、 牡丹江剿匪
1946年4月,国民党将从苏联红军手中接管沈阳及周边城市。奉东北局命令,设在通化的党政军机关和学校都转移到北满。
3月,延安炮校乘两列火车经吉林转移到黑龙江省牡丹江市。4月苏联红军从牡丹江撒离后,5月15日国民党谢文东的500余土匪攻打牡丹江卫戍司令部和监狱。听到枪声,延安炮校警卫营主动出击,与驻军联合围歼了土匪,活捉了匪首王小丁。
当时国民党土匪非常猖狂,攻取了北满许多县城。为了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延安炮校及随后组建的炮3团全力配合牡丹江军区独立2团(杨志荣所在部队)等部队,清剿谢文东等大股土匪的任务。多次激战,消灭了多股土匪。有一次群众报信,柳毛河有一股土匪,炮1营立即出动消灭了这股土匪,并抓获大土匪头子九彪,公审后处决。经过剿匪反霸,社会逐渐安定,党在农村的政权建设、土地改革等各项政策顺利贯彻。饱经苦难的东北人民打心眼里拥护共产党,热爱人民军队,踊跃参军。
四、组建首支摩托化炮兵团
东北民主联军为了加强炮兵建设,发布了第一号命令,批准了炮校提出的“变学校为部队,拿部队当学校”的方针。接着校党委按照上级指示,以炮校第一期学员为骨干,警卫营为基础,于6月12日,在牡丹江宣布成立炮兵第3团,宋承志任团长,丁本淳任政委,驻地穆棱县。主要任务是剿匪反霸、建立政权,扩军、搜集火炮,建设部队。同时团领导参与穆棱县委领导班子工作,配合当地政府建立武装和农村党组织。
初建时炮3团仅有4个连,只有一个连装备37战防炮4门,其它三个连队都没有火炮。炮团派出多路人员开赴北满广大地区搜集武器弹药。黑龙江的冬天异常寒冷,滴水成冰。指战员们忍饥挨饿,头戴皮帽,身着棉衣、大衣,脚蹬乌拉鞋,踩着膝深的大雪,冒着零下40多度的严寒,顶着刺骨烈风,在中苏边境的穆棱、下城子、白石砬子、绥芬河一带寻找火炮。高山深沟、丘陵土坡、密林深处,一切可疑之处都留下他们的足迹。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搜到了大量的火炮残体、零部件、炮镜等装备,其中炮2连成绩最为突出。在老红军、曾任朱德总司令警卫员的周天才连长带领下,全连官兵苦战60昼夜,搜集到日制150毫米榴弹炮9门,野炮、步兵炮各1门及大批汽车、坦克零件。为此,连长周天才被东北民主联军总部授予“搜炮英雄”称号,荣立特等功。该连被授予“搜集武器模范连”荣誉称号。
炮兵司令员朱瑞来视察时,得知“当地朝鲜族群众手中藏有武器,且急需食油烧酒”时,立即命令后勤部门送来一火车皮的大豆和高梁,用来榨油、酿酒,与当地群众交换武器。
为了尽快修复火炮,炮兵团首先建立了军械修理厂,后来又组建了汽油提炼厂、汽车修理厂、轮胎修补厂、煤矿、食用油厂、酒厂,为部队发展打下了基础。
到1947年2月,炮3团已扩成3个营,12个连,成为当时东北民主联军唯一的用汽车牵引的重炮团。
五、抗美援朝
美帝国主义发动了侵朝战争后,党中央决定抗美援朝。
10月25日,宋承志师长和丁本淳政委奉命率炮2师的29团、30团从长甸河口跨过鸭绿江入朝作战。不久,驻广州的炮28团、驻河南省许昌的31团及师高炮营也都奉命赴朝鲜参战。
在朝鲜,我父亲参加了1、2、3次战役和第4次战役的一半,所属炮2师先后配属38、39、40、50军作战,打过了汉江,攻克了汉城。刚入朝鲜,美军飞机非常猖狂,常贴着地面飞,高度仅比电线杆高一些。刚入朝作战我军经验不足,运输汽车只是将稻草盖在上面做伪装,没有固定。结果行进中遇上敌机,前一架敌机尾气把稻草吹掉,后面的敌机发现汽车后实施轰炸,炮30团车队损失很大。还有一次我父亲乘坐的小汽车途中遇见敌机攻击,躲避中车翻了,警卫员李永春不幸腿断了,送回国内治疗。为了联络方便,我父亲的小车司机换成金某(名字忘了),是延吉鲜族人,他年记较大,是金日成的妻弟,即金正日的舅舅。他开车和修车技术非常好。志愿军回国时征求他的意见,他坚持留在中国,后来他去了甘肃武威炮校。
在父亲入朝后,我母亲带着我和妹妹住在丹东的凤凰城,一次防美国空袭,刺耳的警报声、躲进防空洞后通过小小的洞口向天空张望的情景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