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敌我双方的兵力情况是:东北国民党军经我一九四七年冬季攻势的打击后,还有五十五万人,其中地方部队八万人(后从葫芦岛增援的七个师除外)。除了在南面保持着北宁线及沈阳附近的地区之外,北面仅余下长春之敌孤立待援。而我军已在东北发展到一百零五万人。其中野战军七十余万人。同时,在冬季攻势结束后,我军经过政治整训和军事大练兵,进一步提高了阶级觉悟和攻坚战术,为大兵团作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伟大的辽沈战役开始了。我东北野战军(下称东司)根据毛泽东主席九月七日关于“将主攻方向转向北宁线,而置长春、沈阳两敌于不顾”的重要指示,指挥我军主力部队向北宁线锦州至唐山一段的敌人发起猛攻。我军将各据点之敌迅速的分割开来,切断了敌人在陆地上的交通线,从而揭开了辽沈占役的序幕。辽沈战役是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第一个战役,当时的东北战场就成为全国战局发展的关键。我们第六纵队党委的五名常委——司令员黄永胜,政治委员赖传珠,副司令员杨国夫,参谋长黄一平,政治部主任邓飞,在我纵参战之前对我六纵如何积极参加并打好这一重大战役,做了反复的研究。我们还召开党委常委扩大会议,在讨论这次战役重大意义的同时,在军事行动上也作了具体部署。会后我们对部队官兵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政治动员。指战员们群情激奋,斗志高昂,纷纷表示决心,立下杀敌立功的誓言。
我纵直属队及十六师、十七师于九月十二日奉命从吉林市以南的兰旗屯一带出发进至长春以南、范家屯以东地区,准备截击长春南逃之敌。在此之前,十八师已在长春围城。遵照东司指令,我十七师南下参加锦州攻坚战。该师十月初进至锦州东北的大兴庄进行战前准备。这个师的指战员有许多是矿工出身,最善于攻坚,他们的爆破技术在东北野战军中是有点名气的,该师曾参加过一九四六年四月的初克长春之战(当时是七师二十旅)和一九四七夏季攻势中的攻打四平之战。后来在平津战役中又参加了攻克天津之战。
九月二十八日,东司电令我纵主力迅速由长春以南、范家屯以东地区南下,进至法库以东的通江口待机。其任务:一是仍然准备歼灭从长春突围之敌;二是阻击从沈阳北上接应之敌;三是配合五纵队、十纵牵制从沈阳西援锦州的敌人,准备参加北宁线作战。
十月初,我东北野战军以二十五万人的兵力,打响了攻取锦州的外围战。十月二日,蒋介石亲飞沈阳督战。他组织了由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指挥的用十三个师组成的“西进兵团”,企图分别从葫芦岛、锦西方面和沈阳方面东西对进,援助锦州。为保证锦州作战,我军以四纵、十一纵和两个独立师的兵力对“东进兵团”进行阻击,由程子华同志统一指挥。敌人从十日至十五日向锦西至锦州必经之路上的我军塔山阵地轮番进攻。我四纵在这里进行了顽强阻击,使敌未能越雷池一步,反遭惨重伤亡,与此同时,我五纵、六纵和十纵则担任了牵制,阻击“西进兵团”的任务。担任“西进兵团”司令的廖耀湘由于害怕我军围锦打援,犹豫不决,不敢直接南下北宁线。后在国民党参谋总长顾祝同的再三催督下,才于十月八日率五个军(新一军、新六军、新三军、四十九军、七十一军和二O七师的许万寿第三旅及骑兵二旅)的主力从沈阳出发,进至新民以北、以西和彰武以南广大地区,企图切断我军后方的补给线,借以影响锦州攻城。在此情况下,我纵立即改向彰武地区前进,并在那里与敌周旋,拖住敌人,诱敌北进,配合五纵将廖兵团三个军的主力牵制在彰武一带,使其不能西援。十月九日,我十六师四十七团在秀水河子与敌新二十二旅接触。十一日,我四十八团在彰武东南的白水泉击溃敌一六九师的一个营。廖兵团感到在侧翼受到了我军威胁,徘徊于彰武、新立屯地区,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就减轻了我锦州作战部队的压力,保障了我军在锦州的攻坚作战。
十月十五日,我军主力攻克锦州,歼灭国民党东北“剿总”副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的部队十万人。这时,被我围困在长春城内达五个月之久的敌军奉蒋介石之命企图突围。当得悉廖兵团的新三军、新六军有北进策应长春敌人突围之动向时,我纵奉命又东返通江口,准备协同北面的友军全歼突围之敌。就在我纵急行军的途中,突然接到了东司的电报。电文说:长春敌六十军已于十七日晚起义,令六纵停止待命。接电后,我纵党委常委五人立即召开了临时会议,讨论战局的发展。我们一致认为:锦州之攻克,长春之解放,使东北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我攻克锦州的主力部队,必将回师歼灭廖兵团。但在我军主力到达之前,廖兵团很有可能向营口或沈阳撤退。因此,我纵的任务,很可能由原来的拖住敌人变为阻击敌人。于是,我们做好了担负新的战斗任务的充分准备。后来战局的发展证实了我们的预料。
十月二十日,东司电示:彰武现有敌一个师,令你纵切断其退路,包围后准备歼灭该敌。我纵遂立即回返。经侦察部队查明敌情后,各战斗部队于二十二日黄昏开始行动。二十三日晨,十六师四十八团前卫连到高山台附近时,见敌骑兵二旅有一个连驻守该地。该团三营立即发起攻击,将敌击溃。与此同时,十八师进到彰武东南,得悉敌人主力已经西去,城内仅有数百人。该团当即发起攻击,于二十三日十时占领彰武城。
锦州解放后,蒋介石仍然命令廖耀湘的“西进兵团”和侯镜如的“东进兵团”东西对进,重夺锦州。于是廖兵团从二十二日起便向我黑山、大虎山的阻击部队发起了猛烈进攻。这样,一方面可以应付蒋介石关于沿北宁线南下重夺锦州的命令,另一方面又可以在突破我防线后向台安以至营口撤退,以达到其保存实力的真正目的。但是我第十纵队在黑山、大虎山一带给了廖兵团以坚决的阻击。廖兵团于二十三、二十四日连攻不下,遂于二十五日以一部分部队继续进攻,同时却抽调其主力企图绕道大虎山以东通过台安、大洼向营口撤退。
二十四日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们又接到了东司电令:廖兵团有由大虎山东南向台安撤退之模样。六纵必须以强行军的速度经新民西南、新立屯东南绕阳河西岸——半拉门以西进郭家窝棚、靠山屯、刘家窝棚一带,阻击敌人向台安方向撤退。于是我纵立即按指此定路线前进。
在行军途中,我们又一次接到了东司急电:敌主力仍在黑山、大虎山以东、以北地区,令六纵务必于二十六日拂晓前赶到大虎山以东的前后十八家子、关家窝棚、励家窝棚一带,以切断廖兵的退路,造成对敌夹击之态势。原来,廖兵团主力在向台安方向撤退途中,在六间房、赵家窝棚、贺家窝棚一带遭到了我八纵和南满独二师的坚决阻击。敌四十九军先头师的前卫团于二十五日打了一天未能突破,反而被我军包围。廖耀湘意识到退营口之路已被我主力截断,于是又企图改向沈阳方向撤退。这时已是二十五日的傍晚了。战情的瞬息万变与时间的紧迫,使我们深感任务艰巨、责任重大。要按时到达指定地点,抢时间是关键。我们几人商定,以两个师的兵力由北向南并列挺进去截击敌人:十六师为右翼,从二道境子~长岗子向大虎山以东、北宁线以南的十八家子、么家窝棚前进;十八师为左翼,由靠山屯向励家火车站、励家窝棚前进;纵直随十八师前进,其各种辎重行李随后勤梯队行进。我们要求各师:途中如发现少数敌军则坚决消灭;若敌人火力过猛,一时不易消灭,以一部分兵力进行掩护,主力则从侧翼绕路前进;如果某一方面传来激战的枪声,部队则就地停止,互相取得联系。按此布置,我纵全体指战员不怕疲劳,昼夜兼程,一天两夜行军二百余里,终于在二十六日凌晨四时出敌意外地赶到了指定阻击地点,从而切断了廖兵团企图逃回沈阳的铁路和公路上的交通线。
励家窝棚在黑山县城东南四十五华里的励家东站南侧(即现在的励家乡所在地)。这里离么家窝棚约五华里。离廖兵团前进指挥所所在的胡家窝棚十五华里。廖耀湘的指挥所是二十五日进到胡家窝棚的,该地距黑山县城三十华里。在这一带,还有于家窝棚、后励家窝棚、崔家窝棚、张家窝棚、李家窝棚等小村子,靠近沈锦铁路和沈锦公路,是敌“西进兵团”退回沈阳的必经之路。
二十六日拂晓前,我六纵十六师四十六团前卫部队在通过北宁线上大虎山北面的铁路时,在么家窝棚与刚到不久的敌军遭遇。当时,我侦察员在村口巧妙地捉到一名敌军哨兵,得知其番号为新三军十四师四十一团三营。于是,我先头部队一面派人向团首长报告,一面派一个班冲了过去。双方接火后,敌人利用有利地形向我疯狂扫射,我们的战士一个个地倒下去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团长吴纯仁和政委张天涛当即组织了四个连的兵力,外加一个重机枪连,还有三门迫击炮,向敌人发起了猛烈攻击。除警卫连作为预备队外。我二连、三连从西南、西北两个方面对敌人进行突袭,一连和六连则分别从东西插入断敌退路并迎击娄家窝棚、铁家窝棚之援敌。这时天已破晓。战斗打响后,二连有一个排行动非常迅速,很快就插入敌人纵深。三连在攻打村西一座孤立房屋时伤亡较大。这时吴团长命令警卫连也投入战斗,在村内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逐屋争夺。有个叫吴贵的战士,用刺刀捅死了四个敌人,最后他紧紧地抱住一个敌人,拉响乐自己身上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战士们各个英勇顽强,有的几处负伤仍坚持不下火线。面对敌人三面炮火的轰击和步兵的严密封锁,这五个连的指战员前仆后继英勇拼杀,以伤亡数百人的代价,终于抢占了么家窝棚,全歼敌人一个营,并将敌十四师的主力与后卫部队之间的联系切断。敌人遭我突然迎击后想夺路逃跑,该团二连指导员孟贤学率二排战士穷追不舍,将逃敌歼灭后又同铁家窝棚的守敌英勇拼杀,直到全部壮烈牺牲。该团政委张天涛、营长何仑元、贾连科、副营长李永祥亲临阵地指挥作战,也英勇地牺牲在战场上。
我纵右翼十六师四十七团先头部队进至双岗子后,三营在晏家窝棚以南发现敌一部正由小孙家窝棚向双岗子前进。为保障团行进部队的安全,遂令九连出击,同时令一连协同夺取小孙家窝棚。这时敌人已经展开火力向我反击。我九连由于准备不足,冲锋未能奏效,伤亡甚大。一连也被阻击于林沿一带与敌形成对峙。于是该团在双岗子、前民圈、腰民圈、晏家窝棚、罗家窑一线展开部队,巩固已经占领的阵地。
就在同一时间里,我突然出现在励家窝棚的左翼前卫十八师五十二团二营(团长陈忠贤)恰好与敌人的十四师四十一团二营遭遇,于是双方也展开激战。在我军的英勇攻击下,敌人很快就被驱出村外。这时,我十八师五十三团在丁家窝棚与敌四十一团一营形成对峙。当时十八师指挥所设在后励家窝棚,而我五十四团作为预备团正集结于申家窝棚。
我们纵队司令部在行进途中听到前面的枪声后,立即进入励家窝棚北面的姚家窝棚。在一间民房里,我们点着马灯,在一张军用地图前研究敌情。我们判断前面传来的枪声的地方,一定是励家窝棚和么家窝棚一带。这使我们不禁心头一亮:按照东司指令,我前卫部队已经准时赶到预定阻击地点,而且已经与敌人展开激战。忽然,在我们耳边猛地响起了“轰”“轰”的巨响,两颗榴弹在我们民房附近爆炸了,我纵炮兵团的骡马被炮声吓得惊叫起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赶到老辛家窝棚设立了指挥所。我们迅速地把无线电台、有线电台和无线电话架起来,并把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挂在墙上。作战参谋昼夜值班,随时了解各师战况,以便纵队司令部指挥作战。
二十六日拂晓,纵队指挥所安好后,司令员和我骑马来到于家窝棚第十六师指挥所了解情况。师里的首长正忙着指挥作战。我们俩当即返回,又得知十六师侦察队抓获一名敌军少将参谋,供出了敌新一军已进至张家窝棚,并准备经姜屯退向台安或经过半拉门退往沈阳的动向:根据这一重要供词和各师报来的情况分析,我们知道组织突击队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就地组织部队进行堵截,才能断其后路,阻止敌人东逃。因此,我们一面向东司报告,请东司令五纵迅速南来协助阻击;一面通知部队立即停止南进,调整部署,就地固守,坚决阻击企图东逃沈阳之敌。后来我们才知道卫立煌曾对廖耀湘交待过:“万不得已时,可退回沈阳!”
我十六师四十七团截击敌右翼前卫第十四师、切断了十四师后卫与廖兵团主力的联系后,敌主力新一军、新三军一部见机不妙,又企图改经翟家窝棚和尚岗子向东逃窜。我们火速命令十八师一部死守正面阵地,由五十四团向翟家窝棚方向急进堵截。该团跑步前进,抢先占领了段家窝棚。他们在与敌人交战中打得英勇顽强,歼灭了敌人的一个工兵营,对巩固全线阵地、堵住敌人东逃起了重要作用。然而,当我军夺取了要点,控制了有利地形并加紧修筑工事的时候,廖兵团的主力部队开始突围了。敌人以强大的炮火和优势的兵力向我阵地发起猛攻,企图不惜代价,杀开一条血路强行东逃。刹那里,炮弹似雨点一样落在我军阵地上,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土。许多房屋被炸毁了,草垛燃起了熊熊烈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枪声、炮声、喊杀声连成一片。但是我们的战士一个个都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阵地上。他们牢记着东司关于“全局的关键就在于能否切断敌人退路”的指示,立下誓言: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就在这一天里,连续打退了敌人的数十次进攻。
二十六日下午,我们接到了东司电示:我主力兵团已向黑山、大虎山东南地区及新立屯全面出击。在大部队到达之前,六纵必须坚决死守阵地,堵住逃敌。务必坚决完成任务,否则要受处分。遵照上级指令,我们立即要求各部队加紧构筑工事,进一步集中火力,严防敌人从这里突围逃窜。
接近黄昏的时候,敌人又开始反击了。他们蜂拥般地扑向我励家窝棚、朱家窝棚和张家窝棚一线,企图夺路而逃。我四十八团一连所在的张家窝棚阵地不幸失守。这一失守,直接威胁着崔家岗子,我全线即有被敌军突破的危险。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该团主力火速赶到并迅速占领了朱家窝棚、崔家窝棚一带,再次粉碎了敌人强行突围的企图。
我纵队与敌人激战了一昼夜。二十七日早晨四时左右,我野战军主力从锦州回师赶到辽西,对敌展开了全面的出击。我军各路一齐推进,把敌人压缩在大虎山以东、绕阳河以西、无梁殿以南、台安以北纵横约一百二十公里的狭小地带,廖耀湘兵团已全部陷入我军的罗网之中。我各兵团继续压缩靠拢,枪声、喊杀声越来越近。敌人惊慌失措,溃不成军。记得那天后半夜,仅我六纵司令部站岗的警卫员就抓到了七个逃兵,连前方野战医院也抓到了十多个逃兵。
根据这种情况,我纵队决定,除留一部分兵力在原地监视敌人十四师之外,其余主力全线出击,敌人被打得丢盔卸甲,如鸟兽散,被俘万余人。这时,我六纵参加锦州作战的十七师也赶来了,在朱家窝棚一带,又歼灭了一部分敌军。
在长岗子一带,有一股敌人妄图向东南方向逃窜,被我十八师追击歼灭。夜幕降临之际,朱家窝棚、孙家窝棚、励家窝棚、娄家窝棚的顽敌仍企图突围南逃,遭到了我兄弟部队的迎头痛击。
我们终于胜利了。廖兵团曾是国民党军进攻东北的主力,新一军、新六军又是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中的两张王牌,如今彻底失败了。战场上,遍地散落着美制枪炮弹药、大小汽车等机械化装备,以及鸭绒被子、纤维大衣等等,一片狼藉。我纵共俘虏敌人三万余名,其中包括:廖兵团少将参谋长杨煜、新六军军长李涛、新三军运输团少校团副赵鹏和新三军十四军四十一团政工室主任靳浮清。我看到敌军官的家属躲在一大片马车篷里,哭天嚎地,失魂落魄。那些被俘的残兵败将一个个都像经霜的稻子,打蔫了。
十月二十七日十九时战斗结束。我六纵两个师经过四十一个小时的艰苦鏖战,胜利完成了以励家窝棚为中心的阻击敌人东逃的任务。在整个战斗中,我全体指战员发扬了敢打敢拼,不怕牺牲的精神,前仆后继,连续作战,攻的勇猛,守的顽强,与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搏斗。在战斗中,许多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指战员们反复拼杀,浴血奋战,终于粉碎了敌人东逃沈阳的企图,把敌人逼入走头无路的绝境,为我军主力在辽西全歼廖耀湘兵团创造了有利条件。但由于我军担负的阻击任务过于繁重,敌人兵力是我纵的好几倍,因此也使我们付出了相当程度的代价。除负伤者外,我纵共牺牲两千多人。其中十六师四十六团原来不到三千人,在战斗中牺牲的有一千多人。这些同志为了辽沈战役的胜利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的生命,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
战斗结束后,我纵移驻到黑山县城及郊区农村,处理战后事宜,进行部队休整,并做好进军华北参加平津战役的各项准备工作。在此期间,我审问了廖耀湘兵团的少将参谋长杨煜。
我问:“你知道我们是哪个部队?”
杨答:“是六纵队。”
我问:“既然知道挡在你们面前的是六纵队,为什么还往这里跑?”
杨答:“我们计算你们赶到这里需要两天时间,没想到你们一天就赶到了。”
我又问:“你为什么打仗?”
杨答:“为国家、为人民。”
我问:“什么叫国家?什么叫人民?”
“……”杨哑口无言,答不出来。
我说:“你打仗不是为国家,而是把国家出卖给美帝国主义,不是为人民,而是压迫人民、剥削人民。”
过了几天,我纵队战士还查获了当时任国民党东北“剿总”副司令长官、现任全国政协常委、民革中央副主席郑洞国的儿子郑安藤,并把他带到了我的面前。我问他说:“你今年多大了?”他回答说:“十九岁,高中刚毕业。”我问:“你是怎么到东北来的呢?”他答:“长春解放时,在南京开了一个追悼会,说我父亲在长春作战中英勇牺牲。我半信半疑,就从南京乘飞机到达北平,又赶到沈阳。不几天沈阳就被解放了,我便想徒步返回北平,没想到在黑山附近被解放军抓住了。” 我说:“南京国民党政府不敢说真话,他们是欺骗你们。你的父亲现在还活着,你想去看看他吗?”他说:“想去。”我说:“那就把你送去吧。”
他当时便向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战斗结束之后。我六纵随军记者刘白羽及时报道了励家窝棚阻击战的情况。我纵十六师受到了东司的传令嘉奖。黑龙江省人民政府主席冯仲云专程赶来我纵慰问,并向我阵亡的两千余名烈士表示哀悼。解放后,黑山县人民政府在励家窝棚建造了一座辽西战役纪念塔,以纪念在战斗中英勇牺牲的烈士们。回忆这段战史,我拟小诗一首,寄予自己的感怀:
励家窝棚阻击战,第六纵队显神通。
挥师断敌退沈阳,浴血顶住十万兵。
辽西会战廖兵团,全歼敌军建奇功。
烈士捐躯报祖国,人民永世颂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