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凌晨,灰茫茫的浓雾,笼罩着正在酣战的天津市。经过一夜巷战,我团1、2营已分别攻占了罗斯福路、广兴街和建物街。在凌晨5时许,进到了敌核心区的边沿。
这时,俘虏已成了部队的累赘。l营沿南马路、罗斯福路一道就收容敌散兵游勇1000人,2营在建物街攻下一幢大楼,一"窝"就俘敌近千人。因为无力看管,只好留下个别小组,把成千的俘虏暂时集中到几个死胡同里看起来。
我同黄汉基参谋长带领1、2营的营连干部,登上了靠近中原公司附近一家澡塘的屋顶,向他们布置了战斗任务。确定1营由黄参谋长带领围歼中原公司守敌,我带2营攻打陈长捷的警备司令部。这时师部的黄玉琨政委打来电话告诉我们,战斗发展很快,我东西对进的各路大军于金汤桥胜利会师后,正在席卷海河两岸敌人;南边,我114师、151师和前线总预备队正向南开区和海光寺方向挺进。军和师首长要求我团尽快发起对伪警备司令部的进攻,一定要把陈长捷抓住。
我刚放下电话,忽然有四个工人模样的人来到"前指",主动要求为我们攻打陈长捷司令部的部队带路。来人十分恳切地说:"这里是外国租界,道路大杂,雾又这么大。"他们看我们态度有些迟疑,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工人,立即从身上掏出一份地下党员身份证来说:"同志们,我是共产党员……"我们以感激的心情,答应了这四位工人的盛情要求。
在兄弟部队胜利消息的鼓舞下;部队忘却了一夜巷战的极度疲劳和饥饿,象猛虎似地分别向中原公司和伪警备司令部扑去。
四面楚歌的敌人,象覆巢的黄蜂,丧魂落魄,四处逃命。他们丢掉枪支,成群结队地向陈长捷的"核心区"狂跑……
"哒哒哒……"中原公司楼上的敌人,向落荒而逃的国民党军士兵开了枪。枪声里,传来国民党军士兵的惨叫声和咒骂声。"妈的,你们不打共军,倒向老子开枪来了。"骂声中,又响起了更为凶狠的机枪嗷叫声。
目睹敌人的残暴行径,战士们怒不可遏。l营在工人同志的指引下,顶着敌人三面交叉火力,向中原公司发起了攻击。战士们避开敌人重兵把守的大铁栅门,从侧后用爆破筒炸开窗口,迅速冲进楼去;接着黄参谋长、蔡营长指挥3连,也从南侧破门而人,攻进了一楼大厅,并沿着大厅左右两边的楼梯向二层楼上的敌人发起攻击。敌人用机枪、手榴弹拼命封锁楼梯,我们一个机枪射手抱着轻机枪,边射击边跑步冲上了二层的梯台,压住了敌人楼上的机枪火力,几个战士一齐冲上了二楼,………
在中原公司的大楼内,1营在黄参谋长指挥下,同敌人展开了逐层争夺。
在1营的有力配合下,2营5连以连续爆破,首先攻占了多伦道的中原里大楼,打掉了防守敌警备司令部的西翼屏障。接着,全营分头从新华路和山东路向伪警备司令部进行了猛烈的强攻。4连一部和5连从北面插到陈长捷特务营两个连据守的一座二层楼。战士们避开敌人的火力封锁,从侧后接近了楼房,一阵手榴弹投出,乘着爆炸烟尘冲进楼去,在走廊里,在楼梯上,在房间里同敌人肉搏撕打,直至敌人放下武器投降。
在4连、5连进攻的同时,6连突过多伦道,沿新华路直捣伪警备司令部的北门。
6连副连长徐恒吉同志带领2排,首先冲入敌司令部大院的北门。这时,他身负重伤,坚持指挥作战,迅速消灭了敌人门卫两侧的机枪火力,把陈长捷指挥部的全部人马,堵死在他的巢穴里。接着6连一涌而人,冲进了院内东边原为陈长捷司令部盘踞的一幢二层楼房。战士们从楼下打到楼上,又从楼上打到楼下,在枪弹横飞,硝烟弥漫中,敌人好似一群无头的苍蝇,有的在楼道里狂呼乱叫,辱骂"混蛋,特务营哪去啦!?";有的夹着皮箱、包袱向窗口伸出头去,想觅路逃命;有的从床底下、厨柜里和厕所里爬出来,举手就范;一个正伏在电台上收抄电文的伪上尉军官,听到我军的"缴枪"命令时,如梦初醒,惊慌地说:"你们真是解放军吗?陈长官说,你们没十天半月,是打不进来的呀?"
在一楼陈长捷宽绰的指挥室里,还完整地挂着敌人各种城防作战的图表。三个多小时前,陈长捷还在这里召集伪天津市长杜建时和他手下的副司令、军长们开会,商量如何"挽回危局",桌上还摆着陈长捷签署的"早二时邀杜市长,林、刘军长等会商战局"的通知。最有讽刺意味的是,这里还挂有一张"一九四九年天津国军战况一览表"。这是用以逐日标载天津国民党军战况的巨幅作战图,它列具的时间是1949年1月1日至12月31日整整一年的时间。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所谓战况,却只仅仅载记了14天,即到1月15日,陈长捷的末日就降临了。
冬晨凌厉的北风,穿过被炮火打穿的洞孔,在狠劲吹打着陈长捷的巢穴;泥沙纷纷落在被弃置在地面的蒋介石的头像和各种各样的文件图表上;在隔壁,敌军报务室里被刚刚丢下的报话机里,正传来陈长捷部下拼命的呼叫声,然而,陈长捷已经永远不能回答他的下属了!
这时,6连副排长邢春福带领新战士王义凤、付泽国同志,已经冲进了院内陈长捷警备司令部的地下室,首先缴了躲在地下室的20多个伪参谋军官的枪。这伙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陈长捷的随从官佐,马上指着挂有一面军毯的地下室里间,向我军战士报告说:"陈……在里头……"王义凤、付泽国立刻用刺刀挑开门帘,冲了进去。正当陈长捷用无线电同傅作义讲话,请求援救和"决策"之时,王义风、付泽国的两把刺刀,已对准了他的脊梁,在"不准动"、"交枪不杀"的喝令声中,陈长捷象触电似地猛然转过身来,瞪着两只充血的眼睛,惊恐绝望地看着身前两位年轻战士手上寒光闪闪的刺刀。灰暗的烛光,照着他那频频频抽搐的脸,送话器"啪嚓"一声从他手中滑落,豆粒般的冷汗从他那惨白的脸上滚落下来。陈长捷和他的少将副司令秋宗鼎、少将杨威及蒋介石从南京派来天津督战的高级"视察官"程子践等国民党军将、校级军官7人,垂手立正,向我军交出了自己的武器。随后,我2营副营长朱绪清也赶到了地下室,当即命令陈长捷向他所属的天津守军,下达了"立即投降"的命令。
陈长捷、秋宗鼎等被押解出阴森的地下室时,陈长捷警备司令部的1000多官兵,已作为我军俘虏被集中在院子里。
天津国民党军首脑机关被我捣毁后,敌人的所谓"核心守备区"马上丧失了有组织的抵抗。短短二三小时内,敌人在海光寺、耀华中学、志达小学、大德隆纺织厂等重要据点,相继被我攻克,陈长捷手下的62军军长林伟俦、86军军长刘云翰等人,亦为我114师所生俘。
正午,烟消雾散,阳光普照在天津城里。在天津200万人民如潮般的欢呼声中,天津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