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清回忆天津战役片断(中)

Chief 发表于2016-10-30 15:47:59
杀向陈长捷的巢穴

撕开口子后,我团以破竹之势,由东向西,迅猛挺进,连克敌西关外大街。五马路、清化寺街和同业里等地的敌7个据点。部队穿街越巷,迂回穿插,横扫惊弓之鸟。14日下午7时,我1营1连、2连进到了天津旧城西马路和南马路之间的岔路口,又一举粉碎了敌人在二线防御阵地的激烈抵抗。

在部队继续向前推进的途中,江拥辉师长带领几个参谋人员来到了我团前进指挥所,我同黄汉基参谋长向江师长简要地汇报了我团当前情况和下一步的进攻方案。师长当即同意了我们的意见,指示我们要大胆穿插,尽量甩开小股敌人,迂回前进。并告知我们,全线各兄弟部队都完成了突破任务,进入了纵深战斗,左邻335团和337团已攻占了忠后街、西关大街和永明街,先头已进到旧城西马路附近,正向鼓楼大街、金汤桥方向发展进攻。

兄弟部队的胜利消息,极大鼓舞了战士们的战斗热情。l、2连在蔡营长、桑教导员的分头率领下,沿着南马路两侧,迅速攻击前进。敌人不断从楼上向我投弹、狙击。战士们且战且进,利用敌人手榴弹落地未爆的瞬间,把它踢飞到安全距离以外;机枪手挺胸举枪,对据守高楼的敌人进行压制射击。红二连的一个战士用双肩支着机枪脚架,协助机枪射手向高楼上的敌人射击。当时,这个战士头部负了伤,豆大的汗珠和着鲜血滴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仍然挺直身子,双手紧握枪架,顽强地用肉体支撑着正在"突突"发射的机枪,直到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

冒着敌人左右两侧和楼上楼下的绵密火网,部队在"火洞里"前进了800多公尺,打到了南马路中段一幢灰色楼房的附近,前边不远就是鼓楼大街。南门外大街的路口。在这里,敌人的炮兵对我前进通道进行了猛烈的拦阻,部队一停脚,就遭受伤亡。在一个房角,我同黄汉基参谋长向军部派来的侦察处长范鲁同志谈了一下情况,我们刚一离开,敌人一发炮弹打来,范鲁同志牺牲了。前面十字路口上,敌人碉堡内的两挺重机枪火力,象开了闸的水龙头,向我们倾泻过来;灰楼上的敌人,则向我们拼命投掷炸药、手榴弹;卧伏在楼底的敌暗火力点,则贴着路面向我们射击,部队被压制在马路两侧。

时间已近晚上9点,为了及时打通南马路,实现打乱陈长捷指挥系统的计划。经团前指简要分析商定,由3连从左侧凿开院墙,绕过灰楼,迂回到前边路口敌人火力点侧后,先把十字路口上敌人的碉堡打掉。

3连战士破墙而人,顺利地到达了指定位置。该连排长李忠同志率领爆破组。连续爆破,炸毁敌人三个地堡和一些掩护工事,但在向路口敌人两个高大碉堡进行爆破时,李忠同志不幸中弹牺牲,机枪班长赵志金也身负重伤。紧急关头,团作战参谋冯怀玉同志带领一辆坦克冲上来了。我立即命令坦克协同3连打掉路口敌人的碉堡。冯参谋手持大棒,在坦克后铁甲上"当当当"连敲数下,坦克便向目标径直冲去、接着只听"哐哐"几炮,路口上敌人的碉堡就被掀翻了。战士们对于用大棒敲打、指挥坦克作战的奇特方法和取得的胜利,发出一阵欢呼声。

  路口战斗得手后,我们集中兵力火力对付据守灰楼之敌,并令2连从正面炸毁这座楼底的两个暗火力点,进而解决楼内的敌人,但正当我2连爆破组准备爆破时,在枪声的间隙里,忽听到楼里隐约传来妇孺老幼的哭喊声。"不行,楼上有群众!"我们立即令2连停止爆破,改由火力压制楼上的敌人,掩护部队强行突破。

为了1、2连这次不寻常的冲击,我们把重机枪、火箭筒、小钢炮,都搬到了附近楼房的平台和屋顶上,向对面咫尺之近的敌人展开了猛烈射击。顿时,枪弹炮弹在街道两侧的墙壁上、门窗上和柏油路面上,爆开一团团火光,溅起一串串火花;楼上的瓦片、残砖、玻璃象冰雹一样,乒乒乓乓地落在马路上;敌人的照明弹、燃烧弹发出眩目的光焰,把整个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勇士们在火网弹雨下,勇往直前

这时,东北电影制片厂的三位摄影师,双手举着机器,紧跟在红二连队伍的后边。我们很担心他们的安全,劝他们站到稍后的地方去。在听了我们的劝说后,其中一位年纪稍大,戴着近视镜的同志却吃惊地望着我们,手指着红二连的战士说:"他们不是比我们更危险吗?"

"同志!他们是战士,手里有武器!"桑教导员继续向他们解释。

"我们也是战士!我们手上拿的不也是打击敌人的武器吗?"说罢,便扭头向前跑去,继续拍照。这几位摄影师的勇敢精神至今仍然铭刻于我的脑际。

在激烈巷战中,当地市民们冒着杀身之危,用各种方式表达了对子弟兵的热烈欢迎。在我军迎着弹雨向敌人冲击时;躲在街道两侧屋内的群众,有的从半开的门缝里伸出手来,鼓掌致意;有的在窗口上,呼着"欢迎解放军"的口号。在我们攻击灰楼最激烈的时刻,在灰楼东北角一幢住有市民的二层楼上,突然挂出一幅"打倒蒋介石"、"拥护救星毛泽东"的标语。这条标语在战火中光辉夺目,激励着战士们奋身杀敌,勇猛向前!

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死打硬拼,灰楼内四面受围的残敌,终于挂出了白旗,大批武器被投下楼来,400多个蒋军官兵也举手下楼当了俘虏。通往陈长捷司令部的道路终于被打开了。

战至当夜12点,我团象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了敌人心腹。这时,我们随即命令2营投人战斗,向罗斯福路(现和平路)方向发展进攻,并决定让苦战经日的1营指战员就地稍事休息,吃点干粮。l营各连队刚停下,附近居民便蜂拥而出,热烈迎接毛主席派来的队伍,并端来馒头、饼干、窝窝头等食物要部队吃,拉着战士们到屋里去取暖避寒。但是,战士们席地坐在寒风凛冽的街头,一面吃着随身带的冰冷的玉米饼子和咸菜,一面向群众热情宣传毛主席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谢绝了乡亲们的一切东西,甚至连茶水也不喝一口。

感人肺腑的情景发生了。在一个胡同里,成百上千的乡亲们,围着临时停放在那里的我军几位烈土和伤员,许多群众沉痛地把自己的衣被,覆盖在烈士的遗体上和伤员的身上;有的跪在地上低头哭泣,悼念自己的亲人。这时,头负重伤的3连机枪班长赵志金同志,艰难地从担架上坐起来,把握在手中印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我军城市政策《约法八章》的宣传品,塞到身前群众的手里,并婉言谢绝了群众送来的衣被,说:"乡亲们,我们是毛主席的队伍呀广面对此情此景,长期深受"遭殃军"之害的天津市民,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他们含着热泪,万分激动地望着安卧在担架上的烈士和伤员,望着坐在面前刚刚经过浴血苦战的战士,许多老人和妇女被感动得呜呜地哭泣起来;有的万分感慨地说:"天下竟有这样好的军队!"、"这就是天地真理,共产党必胜,国民党必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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