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长刘兴华,东北军校毕业,带近视眼镜,白面书生,一表人才。夏天,吊兜上衣,下身马裤,腰围大转带(宽武装皮带)斜挎驳壳枪,胸前望远镜,总是那么精神帅气。冬天,脚蹬皮靴,身着狐狸皮围领大衣,有时还戴上墨镜,那真是英俊潇洒。打起仗来,沉着冷静,果断勇敢,足智多谋,指挥有方。仗打的多了,在丰玉遵一带颇有名气。然而,这样一个优秀的连长就在我眼前牺牲了。
44年初,春节过后,接到上级命令,要我们一连护送地区的一个支部书记集训队到铁路南某地。教导队有三十多人,部队的和地方的都有,带队的是区队的副政委。
某天,走到赵辛庄子停下了宿营。副政委指示:集训队住村东头,负责东面驻防警戒。其他三个方向你们一连负责。
第二天早上约四点来钟,村东面传来枪声,是岗哨发现敌人上来了,鸣枪报警。我们连长、指导员马上找到副政委研究对策。连长说:敌人一大早就到了,说明我们行踪暴露了。来者不善,应该马上转移。你们教导队先走,我们掩护你们……副政委说:我们集训队驻防东面,敌人从东面来的,我们顶着,你们先撤。我们连长有点急:我们连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们,你们都是政工干部,万一出了事谁能负责?副政委不愿意听了:哎呀刘连长啊,你话不能这么说呀,我们政工干部思想觉悟高,应冲锋在前,退却在后,一样能打仗,不需要谁保护……
话不投机,我们连长就说:既然你们有本事,那咱们就打吧!副政委说:打就打呗。我们打东面,其他方向你们一连……
打了一个时辰,有侦察员回来报告,周围据点敌人出来增援了。连长对我说:连福,你跟我到村西头去看看敌人情况。
从村西头向外看,大地白雪皑皑,一片寂静。我眼尖,发现六十米开外抬田后面躲藏的敌人。“有敌人”,我拉着连长迅速下到抬田沟里。连长不大相信,拿着望远镜探头观察,被我及时拉下来。我用枪顶着帽子向上举,啪,飞来一颗子弹将我的帽子打掉了。
呵!真有敌人,赶快回去。我俩在抬田沟里猫着腰跑了一段距离,他想知道有多少敌人,又端着望远镜探头观察……啪,飞来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头。
连长—刘兴华,就在我眼前牺牲了。我先是悲痛,接着是惶恐:丢下连长吧,回去没法交代。不丢下吧,我一个人也弄不动啊!急中生智,我解下绑腿,系在连长腋下,俯背弓腰,脚蹬手刨的硬是从他从抬田沟里拖了回来。
指导员见到连长尸体,悲恸不已。马上向副政委汇报:连长牺牲了,西边南边都有敌人上来,赶紧撤,我们掩护你们转移。副政委说:你们先撤,我们打掩护。指导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声泪俱下:XX副政委同志,你怎么还说这话啊!别再逞强了!就因为你们不撤,我的连长都牺牲了……今天的事儿怎么向上边交代啊……
……最终,支部书记集训队在我们的掩护下撤退转移了,我们却付出了牺牲连长又伤亡十几个同志的代价。
16、调区队当通信班长,入教导队进步成长
当兵约一年半,我由一连通信员调到区队任通信班长。当时四区队的区队长是李兴。他出身大地主家庭,是丰润县当地人。乐善助失,为人仗义,捐资抗日,投身革命,在当地颇有名气。后来部队扩编直接当了团长。
特派员—曹海炳,之前就认识。是冀东军区特派到四区队的保卫干部,级别为区队副职。我在一连当通信员时就接受过他的培训。要求我们通信员要保护首长安全,保护文件安全,保守机密,宁死不降。还讲到我们在首长身边有一个特殊的责任——监察。如果发现首长投敌叛变,须及时报告组织,情况紧急时可以采取极端手段……这次又对我提出很多要求……
每当有区队副职以上首长出发(开会、学习、下区、下县)我就和警卫排长平起平坐的商量工作——通信员、警卫员去几个,派谁去,注意那些事项……
我当通信班长时间不长,大约三个多月,就被送去冀东军区军政训练大队学习。临行,副区队长找我谈话,让我倍受鼓舞。他表扬我:打仗机智勇敢,政治积极进步,头脑灵活,腿脚勤快,热爱学习,是个好苗子。又鼓励我,不要辜负组织的培养,珍惜这次机会,努力学习,认真训练,军事政治双双提高,学习回来将会有新的安排。
在训练大队的三个月,感觉过的特别快。学到了很多东西。政治方面——国际国内形势,毛主席论持久战,做政治思想工作,宣传组织工作,党务工作……
军事方面——战略战术,基本战法,各种武器,军事技术……
这里的训练器材比基层好很多。拼刺刀有了木枪和护具(护面是铁的,护胸是竹子的)印象最深刻的是拼刺刀比赛——班里个人之间比赛,班与班之间比赛,争先恐后,热情高涨。
从训练大队回到四区队,我被任命为代理副排长。
此后,冀东军区将过去的11、12、13团和十个区支队改编扩编为14、15…… 19团,计九个团。再后来,1945年9月,又在原有九个团的基础上,加以数十个县大队区小队,扩编为46、47……61团。计十六个团。
我曾任17团、56团二连三排代理排长,排长。后任56团二连代理指导员,指导员。
17、鬼子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八一五光复后,我冀东部队积极准备受降。但日伪军以各种理由拖延投降,其实质是不承认我军为受降单位。我军按照朱总司令命令——武装受降,向敌人展开全面进攻。我军士气高涨,一个月里攻克了境内大部分据点,迫使日伪军龟缩在唐山、丰润、玉田、遵化,乐亭、宁河等几个县城里。
我军分割包围这几个县城,计划予以各个击破。首先我14、15、17团经两日激战,攻克了玉田。计歼日军三百余,伪军一千二百余……震慑之下,宁河、丰润之敌弃城逃跑。乐亭守敌投降。遵化四千守敌经我月余围困,向唐山突围途中大部被歼灭。至此,除唐山以外,冀东地区大部解放。
在最后对日作战的日子里,我在17团任排长,率领全排战士,围困据点,截击逃敌,为抗战最后胜利,贡献了我们的力量。
抗日战争胜利了。冀东军民付出巨大牺牲,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打垮了日本鬼子,赢得了冀东全境解放。
写于2015、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