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谟革命回忆录三、 红军陕甘游击队,红二十六军四十二师二团时期

Chief 发表于2016-12-18 09:45:21
1932年9月,我正式参加红军,在骑兵大队当战士。骑兵大队在谢子长、闫红彦领导下,经陕甘交界山区打游击。参军不久,在黑水县南山里行军时看到了步兵大队。骑兵和步兵会合,同志们高兴地欢呼着跑上去,又是握手,又是拥抱,骑兵和步兵互相支持,都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另一半,在这里看见了刘志丹等同志。骑兵在照金北山上打土匪,淳化缴了民团的枪,栒邑西山边与民团遭遇,也打了胜仗,缴了武器、弹药,部队行动很快。

1933年1月,骑兵、步兵两大队在陕甘山区转角、杨家店子一带会合。这时杜衡等来整编部队,在杨家店子召开党员大会,批评刘志丹、谢子长、闫红彦等原领导,说他们执行了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又是什么逃跑主义、土匪流寇主义等等,当时我们还不懂这些道理。杜衡在军人大会上宣布中华苏维埃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席、红军总政治部主任任命他为红二十六军政委兼二团政委,撤消原各领导的职务,命令党员群众选举团内各级领导,原来各级领导除班长之外,没有被选举权,但保留选举权。经党内民主选举,原步兵大队的班长王世泰被选为二团团长,参谋长郑毅,大家一致要求选举刘志丹为政治处长,团党委委员有杜衡、刘志丹、郑毅、高锦强、王世泰和我。另外选举了各连连长、指导员,记得有张秀山、高锦强等。我和其他几位同志任各连支部书记,王兆相为特务队队长。整编后部队有骑兵连、步兵连、少年先锋连,另有随营学校,汪锋任学校政委和团党委书记。谢子长、闫红彦离开部队。任命为红二十六军政委兼四十二师二团政委的杜衡,许多同志都感到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和大家不同,但中央任命是要绝对服从的,全体共产党员和全体红军战士为了维护红军的整体利益,都服从了这个命令,而且坚决执行。

整编后红军先打了焦家坪民团,后在耀县西北香山寺把庙中积藏的大量粮食分发给当地群众。四面八方来分粮的群众很多,解决了贫苦群众冬春缺粮的困难。寺庙很大,房屋众多,听说为了防止白军来此驻扎,红军走时烧了寺院房屋。对这个问题,当时有分歧,但杜衡还是命令烧了。分粮之后,群众认识到红军是人民的军队,纷纷来参军,步兵二连可能在这时成立。我由骑兵大队调到步兵一连当指导员,部队西移照金一带活动。

1933年1月底(阴历十二月二十几日),杜衡命令二团打庙湾民团。据说庙湾民团夏玉山过去没有进攻过红军,在陕甘地区当时没有进攻过红军的民团还有一些。这是刘志丹、谢子长对敌采取分化政策的结果。对于一部分从未主动进攻红军、暂时保持中立的民团,红军也采取暂不进攻的办法,分化瓦解敌人,减轻红军四面受敌的压力,集中力量打击最顽固的敌人。而且刘志丹同志分析庙湾民团的情况:人枪八九十枝,装备精良,修有几个大碉堡、工事坚固,不易攻下。建议暂不进攻。战前派去的侦察员李怀战回来也说,庙湾民团工事坚固,易守难攻。但是杜衡却坚决要打,兵分两路,亲自带步兵先行出发,骑兵另一路,形成非打不可的局面。步兵行军一夜,拂晓赶到。骑兵先到已开始进攻了,损失很大,连长曹胜荣牺牲,指导员张秀山带全连强攻碉堡,又负重伤。步兵赶到后立即投入战斗。步兵一连上去一部分,包围了敌人,但敌人有据点,工事防守严密,未打进去。骑兵、步兵联合进攻,战士奋不顾身,舍身强攻,但没有重武器,枪枝弹药有限,敌人三个大碉堡向外扫射,我军伤亡30余人,仍然不能攻占敌人据点。刘志丹等同志建议撤出战斗,此时的杜衡也明白再顶下去没有必胜的把握,只好命令撤出战斗,部队返回照金东边附近村庄休息,敌人来追击,部队急忙转移。大概在这个时候,郑毅调一连任连长。刘志丹接郑毅任参谋长。春节期间部队在富县两山之间活动,到黑水县是元月初。

为了增强部队实力,1933年元月初,团里派我和牛岗同志去联系李友竹率部来参加游击队的事情。李友竹是我党派往白军的秘密工作人员,当时在石马骏十一旅做连长。两人到了那里找到李友竹,分析当时张子镇的情况,除李友竹连之外,还驻有白军一个营的兵力,另有公安局人员10多人。李友竹认为一个连的兵力走不出去,带连参加红军游击队的时机还不成熟。我和牛岗只好仍回黑水县。在黑水县南找到部队,紧接着部队急行军至县南黑幕原与敌激战,战斗刚接触,骑兵连长李光明同志牺牲。

部队继续向南行动,可能经石底子吴青原方向出山,至照金一带。晚上夜行军至庙湾东北一个村庄宿营,第二天上午庙湾民团来袭击,战斗中郑毅同志牺牲。郑毅牺牲之后惠作人出任一连连长。这次游击行动一直打到成渝路上的金京关。由于靠近铁路活动,对敌人形成极大威胁,敌人派出重兵围剿红军游击队。为了打破围剿,游击队更加频繁转移,寻机消灭了几股敌人。

5月份部队活动在泾阳一带,在泾惠渠一带由西向东活动。当时苗嘉祥游击队抓到一个修泾惠渠的外国工程师,知道他是来修泾惠渠的,不是帝国主义分子,很优待他。游击队要放了他,只是怕他在路上不安全,可巧杨虎城派人来商讨拿枪换他回去。他回去后,杨虎城还给游击队送来白面,以表谢意,赵启民同志大概是这时来红二团的。敌人围剿兵力数十倍于我,红军游击队由西向东、向北转移,翻过陀帽山,经淳化、降家山方向回照金附近。接着部队又向北,我这时离开一连,在团里当技术书记。

部队在正宁或宁县之东,张世清带游击队来部队,正遇白军一个连哗变,土匪白卓连追击,二团缴了土匪的枪,收编了哗变士兵。张世清回陕北时,杨仲远同志随去了。部队在西花池周围活动后南下到照金附近北梁村。

1933年5月份,二团在北梁村召开党委会,除党委委员外,还有李怀茂、习仲勋参加。杜衡首先发言说:敌人10个团的兵力围剿,陕甘地广人稀,扩大不了红军,创造不了苏区,粉碎不了敌人围剿。提出红二团应南下渭华,创造渭华苏区,那里群众基础好,有渭华暴动的影响,地处西大陆交通要道,可以粉碎国民党围剿,开发大西北,打通国际路线,和红四方面军南北呼应(当时四方面军已入川陕交界)等等观点。总之认为到那里去好处多得很,没有提到一点困难。记得李怀茂说了几句:陕甘地区广阔,敌人10个团的兵力围剿也能迂回,必要时部队可以向长武等西部地区打游击。李怀茂的意见没有引起大家注意。我和赵启民等同志根据刘志丹等领导的分析,认为脱离了陕甘根据地如耀县、邑、淳化等群众基础好,红军熟悉的地区,南下渭华似乎不稳妥,但水平低,说服不了人。这样杜衡做了决定:南下渭华。1963年王世泰说起南下决定,是志丹口头通知他的。南下决定我没有听说在部队中教育、干部中传达、讨论过,后来高锦纯说参加了会议,王兆相说列席了会,开会时让他在门外放哨。

1933年6月部队南下渭华。离开北梁村两天后打一个民团据点未打开。部队向东南行动,走出不远,杜衡在队前讲话:他有事离开部队,指定他走后汪峰代理政委。部队拂晓从高陵城分东西南进,过渭河,上临潼山,在山中宿营。第二天拂晓部队出发,由西向东沿山脚前进。行军途中不时遭遇敌人,时有战斗,部队且战且走,敌人追兵离得很近。部队进箭峪口,向秦岭转移。天黑、乱石道、人马都走不动,半山沟野外休息一会,再走上秦岭山,敌人追兵已至山脚鸣枪。王世泰带一连阻击,其他部队翻过山向东转移,走一段,再向北返进山。山中有零星村庄,在此休整等王世泰回来。记得在此处研究过如何行动问题,谈到过走哪里,如何回陕北,部队到哪里落脚的问题。记得赵启民同志谈过:炸水县山区,穷人多,可以到那里打游击,还可暂时保存实力。王世泰带连回来,部队立刻出发。山上没有道路,自己开辟道路通过,时有马匹摔下山涧。部队向南,到张家坪子宿营。部队已知是孤军深入敌后,得不到陕西省委指示,联系不上地方党的关系,群众不了解,四方面军已于几个月前进入川北。红二团目前处于险境。第二天黎明,领导正开会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的问题,敌人乘高秆农作物稠密和大雾天气,接近驻地,突然袭击,部队仓促抵抗,各自为战,即被打散。我与部分同志冲出,过小河上西山,集合约百把人,主要是二连的,少部分先锋连,加上个别零散同志。领导有王世泰随队伍冲出,令高锦纯、吴岱峰同志负责整理部队。在王世泰的带领下,在秦岭山南侧,张家坪子西北转战。依靠大山、森林,频繁运动,部队食物主要靠秦岭南山脚下的村庄。山北深山林密东西无道路,人烟稀少,森林中晚上行军,常是吴岱峰领头走。部队有减员,战斗中牺牲很多同志。终于接到刘志丹来信,大意是:山里立不住脚,他的人只留十多个,应趁早将留下的人员分散出山,到陕北照金集合,免得把最后这部分同志也全部牺牲。这时候我们已仅剩30多人,王世泰接信后在一个小山上集合部队,传达刘志丹的指示。最后决定除留下吴岱峰、高锦纯、我和曹士友、一位姓郑的连长等十一二人,其余同志将枪身与枪机分埋在山里,人员下山离开了秦岭。王世泰带领留下的人活动在山里,试图接应还未出山的零星同志。一天在西北一个小沟里,遇着刘志丹和少年先锋连一个小同志,大家高兴得一拥而上,争着和志丹说话,交换了解各自的情况。记得志丹说:他们最后留下10多人,在东面半山腰老乡种地的棚子中休息,下雨,被敌人袭击,人全被冲散。他出来后隐蔽在林中,敌人走后再未找到一人。有几个同志牺牲,以后他就一个人走。几天前遇见先锋连这位小同志,他们一起在山里转。和刘志丹会合后的几天内又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留下的人员除刘志丹、王世泰、曹士友、我和一个班长外,其他人员按指示分散走了。记得吴岱峰、高锦纯和那位姓郑的连长一起走的。走时高锦纯给我留下枝驳壳枪。我们5人继续活动在山里。山高林密,天雨不断,衣服被雨水浸泡,树枝勾挂成了湿布条,鞋袜早已没有。深山中除围剿的敌人外,几乎没有人家。我们几人商量如何出山,觉得只有5人了,敌人又搜山频繁,单独行动很难生存,决定还是一起行动。但一天晚上,那位班长不辞而别。我们4人继续在山里活动。

几天过后在北山一个小沟,山坡上一独户人家,我们碰上了魏武和另一个同志。志丹叫魏武出山找关系,两天后,魏武回来,找到关系领我们出山。半夜出山来到箭峪口庙上,接着被群众分散隐蔽在他们的家里,第二天拂晓,黄子文来接志丹和我到赤水镇休息,王世泰等稍后到,王世泰说后面有人追堵他们,志丹即派我和王世泰到街上周围查看,镇上庙里正在唱戏,在街上四处查看,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又赶紧回到老乡家隐蔽。志丹决定命我去西安向省委汇报:这次部队南下的决定有错误,部队的失败和损失情况向上级汇报。志丹安排一位地方同志领我进西安,并负责找省委关系。我当即离开赤水,到临潼是下午5至6点钟。第二天中午进西安,晚上贾托夫代表省委来见我,我向贾托夫汇报了二团南下的全部进程。贾托夫说省委得知部队南下消息,开会讨论,认为是错误的,派人给部队送信,但部队已经进山,以后再未取得联系,省委也再没有别的指示。这时已是阴历七月,省委通知我在西安等待分配。在西安等待分配的有高锦纯、吴岱峰、惠作人、刘约山等红二团的同志。几天后,省委通知高锦纯、吴岱峰去照金,我去蓝田找赵启民,在蓝田地区开展武装斗争。

我来到蓝田见到赵启民和王锦泉,他们在张家坪子冲散时,一起辗转出山,一同来到蓝田。我们在蓝田讨论省委武装斗争的指示,决定仔细研究后再做决定。赵启民去通知蓝田地区党委,王锦泉带我在城外一处菜棚里隐蔽,等待地区党委的决定。几天后,蓝田党组织通知我,蓝田地区地主武装较强,我们的群众工作准备不足,不具备开展武装斗争的条件。于是我和王锦泉、赵启民离开蓝田,王锦泉接省委通知去了北方局,我和赵启民也分了手,我回了省委。

从张家坪子部队被打散,到跟着志丹一起出山,最后六个人是:刘志丹、王世泰、曹士友、魏武、我和一位记不清姓名的同志。到1960年,只有我和王世泰同志活着。1960年全国民兵大会期间遇上陕西民兵代表陈居友,他说红二团南下在箭峪口休息时,他去看过志丹,也见过我。在秦岭出山是他领的我们,并护送分散到群众家的。见到他,我非常高兴,请他吃饭,并打电话给王世泰说了这个同志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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